事情不敢琢磨啊,一旦開始琢磨了,就會發現滿世界都是陷阱,所有人似乎都心懷不軌的想要幹掉他這個新晉侯爺。
雲琅總算是明白了當官的爲什麼都會那麼累,整天琢磨這些事情哪有心思幹別的?
如果讓曹襄來想,他一定能夠一環套一環的想到天邊,最後一定會聯繫到皇帝,宰相,皇后,勳貴,一大串人物。
還能得出一個或者多個,正在成型,或者已經成型的對付他們這羣人的陰謀。
然後,他就會自然而然的發動自己的力量把這些人正在做的事情給廢掉,以威懾那些人心裡不要想什麼幺蛾子。
雲琅沒有把這些事情往深裡想,等蘇稚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就打算跟蘇稚一起散步回家。
老虎不知道去哪裡了,就連醫館裡的僕婦們也不知道。
來到街面上,雲琅打了一聲唿哨,一個大大的虎頭就撞開了一扇窗戶,探頭朝下看。
那是一扇精緻的花窗,即便是跌落地上,也沒有摔碎,上面的花紋精緻,窗戶中心的蝙蝠圖案栩栩如生,就連蝙蝠嘴裡的尖牙都清晰可辨。
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老虎腦袋的上方笑吟吟的看着站在街道上的雲琅,一隻白玉般的手輕輕地摩挲着老虎的頭頂,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蘇稚上前一步衝着老虎吼道:“滾下來!”
老虎嗷嗚叫了一聲,似乎很不願意。
這讓蘇稚的怒火直往腦門上躥。
如果是別人蘇稚還沒有這麼生氣,此時卓姬正在對她笑,這就讓她有些忍無可忍了。
卓姬輕啓櫻脣道:“山君久不來卓氏,妾身設宴招待一下,希望小君莫要催他早早離去。”
話是對蘇稚說的,一雙幽怨的眼睛卻一直看着雲琅。
蘇稚立刻站在雲琅前邊笑道:“老虎最近正在減肥,不宜多吃,還是讓他回家吧。”
卓姬輕笑道:“原來如此,眼看夕陽西下,小君勞頓一天,不若上來飲一杯茶消消疲乏如何?”
蘇稚回頭看看雲琅,見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沒有搭話的意思,對丈夫的表現非常的滿意。
示威性的攬住雲琅的胳膊道:“我夫君在這裡呢,夫人寡居在家,恐不大方便。”
卓姬換上一副憂愁的面孔道:“聲名狼藉之人如何會在乎這些,如果賢夫婦能夠在我卓氏小坐片刻,卓氏應有蓬蓽生輝之感。”
蘇稚對雲琅的信心很足,見卓姬已經發出近乎挑戰般的話語了,很自然的點頭道:“也好!”
話音剛落,就聽雲琅在她耳邊輕聲道:“傻妞啊,上當了。”
蘇稚把脖子一扭咬牙道:“就要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平叟面帶笑容站在門楣下衝着雲琅深深一禮,讚歎道:“當年渭水河邊初見郎君,老夫就認爲郎君乃是不世出的大才,這才區區幾年,郎君已然封侯拜相,平叟感同身受。”
雲琅笑道:“故人,故人啊,相見總是多了一些愁緒。”
平叟笑道:“今日只把酒言歡,不論其它。”
雲琅搖頭道:“往事依依,豈能不論,該說的還是要說的,總歸是一團亂麻,想要理清楚難啊。”
蘇稚在一邊惡狠狠地道:“妾身帶了剪刀。”
隨着平叟進了卓姬的家,雲琅就感覺很不對,那些站立兩廂迎接他們夫婦的丫鬟們,一個個都穿着夏日裡才穿的紗衣,且各個明媚動人,曲線玲瓏,活泛的大眼睛不斷地在雲琅身上掃視。
蘇稚一身麻衣昂首闊步的穿行在這些美豔的丫鬟中間,一雙手很自然的插在胸前的大口袋裡,臉上笑吟吟的。
不論這些丫鬟美到什麼程度,身上的衣衫華麗到什麼程度,對蘇稚來說,這些人不過是一些美麗的花瓶而已。
不過,當卓姬出現在廳堂前,蘇稚就不由自主的把手從大口袋裡逃出來了,緊緊的攥着雲琅的手,汗津津的。
即便是雲琅都有些暗自讚歎,眼前的卓姬並沒有因爲年紀漸長而失去顏色,反而多了一份成年女子的韻味。
絳紅色的大衣服穿在她身上,將她美好的身段遮蓋的嚴嚴實實,可就是這樣纔要命,因爲雲琅知道在這身大衣服底下的身體是如何的飽滿動人。
老虎叼着一隻肥雞從屋子裡的跑出來,將肥雞往雲琅手裡送,也不知道這手賄賂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雲琅扯下一根雞腿放進嘴裡慢慢的嚼了兩口,皺着眉頭吞下去道:“怎麼搞得,這麼多年,廚藝半點沒長進。”
卓姬笑道:“您總是不來,妾身的廚藝好壞又有誰來品嚐呢?”
雲琅笑了一下,捏一下蘇稚的手對卓姬道:“說起來可能有些下作,不過,你我也算是各取所需,往事就不要提了。”
卓姬盈盈下拜道:“多謝侯爺仁慈,准許下堂婦去見雲氏大女,此恩此德,卓姬永世不忘。”
雲琅掃視了一眼站在屋子裡的僕役們,皺眉道:“進去說話,我不喜歡人多眼雜。”
說罷,就提着大半隻肥雞進了卓氏大堂。
進了大堂雲琅才發現,卓姬家裡的陳設跟雲氏幾乎沒有差別,沒有低矮的案几,有的是靠背椅以及到人腰間的桌子。
“擺這些排場做什麼?”
“郎君已經是侯爵了,該有的體面還是要講的。”
蘇稚打量完屋子冷哼一聲道:“是我的郎君,不是你的郎君,記得叫侯爺。”
卓姬連忙裝出一副可憐樣子朝蘇稚下拜道:“小君說的是。”
卓姬這幅樣子,反而讓蘇稚有些手足無措,她總以爲卓姬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沒想到她竟然會俯首稱臣,真是讓她覺得很難做。
雲琅如何會不知道這個鬼女人是個什麼模樣,皺眉道:“好了,好了,裝什麼可憐,本來就是一個吃人的性子,偏偏去裝可憐人。
可憐人要是你這個樣子,世上早就沒活人了。”
卓姬狠狠地斜了雲琅一眼,就把腰肢站直了,揮揮寬大的袍袖道:“就知道你是一個沒良心的,說正事,我聽說大女被何愁有抱走了?”
雲琅看着卓姬道:“別去招惹何愁有,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卓姬點頭道:“妾身對宮裡的秘聞還是知道一些的,有些人不是我能招惹的起的,只是擔心大女。”
“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何愁有對大女極爲寵愛,也想通過大女來羈絆我,因此,你不用擔心何愁有會對大女不利。”
卓姬搖頭道:“妾身不是擔心何愁有會對大女不利,而是擔心您會對何愁有不利。
您剛纔說妾身就是吃人的性子,以你我之間的關係,妾身也早就看透了您的爲人。
如果說妾身吃人,您就是一個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別看何愁有惡名遠揚,可是真正跟您比起來,將來他何愁有能剩下一根骨頭,就算妾身輸了。”
蘇稚聽卓姬這樣說自己的丈夫,不滿的道:“我夫君是好人!”
卓姬冷笑道:“是啊,是個好人,我到現在都想不出他到底做過什麼惡事,可是你看看我們,只要是跟你夫君打過交道的人,哪一個不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我是這樣,連孩子都給他生了,他奪走了我的孩子,我卻要感激他。
長平長公主又如何呢,以前只想把你夫君捏在手心裡,結果呢,卻成了他的義母!
還有阿嬌,別看她高高在上,如同神人一般,可是啊,一旦離開你夫君,阿嬌建造的大廈將在很短的時間內傾塌。”
蘇稚張大了嘴巴看着雲琅,她隱隱覺得卓姬似乎說的很有道理。
雲琅不耐煩的脫掉鞋子,坐在錦榻上對卓姬怒道:“發生什麼瘋,這些誅心之言也是能說的?”
卓姬嘆了口氣,跪坐在雲琅的腳下道:“是,妾身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