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左肩的傷勢遠比他想的還要影響自己的即戰力。
當第一個對手衝來的瞬間,他的下意識反應是雙手抓着對方的胳膊進行擒拿,用反關節技破壞對方的平衡,同時利用他的身體破壞其他人進攻的路線。
但當左手擡不起來的時候,林巍心裡咯噔一聲,但卻依舊淡定沉着的向後邁步他退了一步。
一個頂尖的格鬥高手,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便是距離感。
在綜合格鬥領域的戰鬥中,纏鬥型選手對抱摔的距離十分敏感,而站立型選手能在一兩個刺拳之後,就分辨出對方的打擊範圍和自己的反擊範圍。
而林巍,對任何攻擊到近前的攻擊,都有着無比鮮明的距離感,這也就意味着,當面前的囚犯只是揮着手裡的牙刷,用尖刺亂舞兩下之後,他便已經判斷出了對方的臂展連接牙刷的最大攻擊範圍。
在對方又一次揮空之後,林巍一直後退的腳步一頓,後腳蹬地,腰部自右向左轉動,髖帶肩轉,右手如一枚鐵錘般,抓住對手攻擊落空的瞬間,迎擊拳直落面門。
只是一瞬間,伴隨一聲脆響,像是有人重重扇了他一巴掌一般,揮舞着牙刷的囚犯腦袋瞬間斷電,趴倒在地。
但他的兇悍依舊起到了作用,連續兩步的時間,身後便已經有人飛身躍起,一記大腳。
儘管這羣街頭打手大多不懂專業格鬥,可他們豐富的街鬥經驗告訴他們,以多打少,最重要的就是讓對方倒地——如果能一腳踹翻林巍,接下來他的命運便是任人宰割,再大的本事也別想發揮出來。
但林巍此刻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十分緩慢,他來勢洶洶的一腳,也像極了慢動作的回放。
林巍不退反進,一個側身墊步卡進他飛踢暴露的中線,憑藉身高優勢,右肩膀重重在空中撞到了那傢伙的下巴上。
這一擊像極了八極拳迷眼中的鐵山靠,不僅如此,在靠肩膀將對方撞得眼冒金星,失去平衡的瞬間,林巍右手自下而上,肘過如刀。
鋒利的肘尖在此刻絕不遜色於鐵錘,一擊而過,林巍清晰的聽到了下巴骨碎裂的聲響。
那聲音是
“砰!”
一聲刺耳的脆響讓人牙酸,但手持兇器的囚犯們早已殺紅了眼,其中一人怒吼着,喊出了一個讓林巍有些意外的名字。
“狗崽子!給趙賢哥償命!”
林巍的第一反應,是——誰?
趙賢是誰?
他腦子裡轉了一圈,才終於想到了那天在北大門派和張守基的帝心派大戰時,對方的頭馬,那頭陽光燦爛小黃毛——應當是黃毛吧,記不清了。
張守基的人?
林巍意外,卻又沒那麼意外,張守基倒臺也不過一個月左右的事兒,在這個過程裡,他不少人都被檢察官送到了看守所,按照正常效率,一個月沒被法院判刑送到監獄也很正常。
但對方不可能都是張守基的人.
韓強植和張守基有聯繫!?
就在此時此刻,如此驚險的搏殺時刻,林巍竟還能在一瞬間想到事情的關鍵。
不僅如此,腦中飛速轉動,動作竟也沒有遲緩,靠着肌肉記憶與本能,他一個側身向後,躲過一把扳手和有人試圖抓着他胳膊摔跤的手。
但再退一步,林巍微微側頭,餘光看見了身後礙事的餐桌。
其餘人也意識到了林巍此刻沒了退路,再次怒吼向前,但林巍卻只是露出一聲冷笑,他猛地向後一躍,左肩落地,疼得他一聲悶哼,但藉此機會,右手一撐,整個人便翻了個身。
只是一個後滾翻,藉着桌子,林巍竟然與幾人又拉開了距離。
他迅速一個向左移動的假動作,那羣囚犯便絕大多數朝着他左側衝來,只有一個踩着椅子和桌子跳起來追他,一個向右試圖封堵。
而林巍就像是籃球、橄欖球中的變相一般,只是一個閃身,便迅速調轉方向。
他猛地擡手,右手精準的抓住了踩着桌子試圖飛撲他的囚犯的脖子,若這是在美式摔跤,這一招鎖喉拋摔,必然贏得滿堂喝彩。
藉着對手的重力,林巍猛地扭轉身子,靠核心發力,將對手直接從空中丟向左側。
打斷對手追擊的同時,林巍轉身正踢,將右手包抄而來的隨手也一腳踹飛而出。
這一連串動作說來繁瑣,可事實上不過驚鴻過隙,短短不到十秒,氣勢洶洶衝來的十幾人,便倒了一小半。
絕大多數,都是一瞬間就被林巍解決,除了被拋出去的捂着脖子還能站起來以外,其他人此刻全都再起不能,這一幕讓遠處圍觀的囚犯瞠目結舌,而襲殺而來的對手們,更是不由放緩了腳步。
這狗日的怎麼這麼猛!?
“來!狗崽子來!”
林巍擡着右手放在身前,滿臉冰冷桀驁,此時此刻,不僅沒有半點畏懼的想法,反而怒吼着,讓對手再上。
幾個囚犯對視一眼,事到如今,再退也沒了退路,只能硬着頭皮再來。
林巍這次精心挑選了路線,邊打邊退,可就在對手還剩下三人時,他似乎一時沒繃住,又或是左肩的傷勢影響了他的動作,竟沒有防備住對手揮舞的鐵改錐,被一改錐直接刺到了左腹部。
他發出一聲悶哼,在對手改錐刺進腹部的時候,便伸手抓住了對手抓着武器的手,可爲時已晚,這一刺登時讓他腹部鮮血橫流。
林巍怒吼一聲,一腳斜斜向下,以詠春常用的截踢動作踹出,那對手脛骨竟被直接踹成歪斜,噶擦一聲,竟有白骨刺穿囚服暴露而出。
“殺!”
其餘囚犯見他身上見血,登時怒吼一聲,早已忘了自己動手的目的,林巍彷彿躲避不及,被一人直接衝抱倒地。
對手剛完成了對林巍的抱摔,來不及騎乘,就本能的揮出一下,他手裡磨尖的鐵筷子對着林巍的右胸口刺去,林巍在這一瞬間思考了很久,最後,竟,沒有躲避,而是任由他一刺,小半個筷子插過結實肌肉,落到身上,而後用一個兇狠的頭錐,將對手砸的滿臉是血。
右手反手拔出胸口的鐵筷子,他順手一插,扎進了對手的脖子裡。
對手雙眼登時瞪大,捂着脖子翻滾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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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巍將鐵筷子丟在地上,右手用力朝着自己胸口的方向一擺,竟是在邀請對方繼續,和最後一個手持用膠布纏繞着玻璃碎片柄部的對手怒吼道:“狗崽子!來殺我!來!”
他撐着地站起身來,身上血流如注,左腹部傷口蹦出的鮮血沾滿半個大腿,右胸口的囚服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紅。
當林巍滿目猙獰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那囚犯呼吸早已變得急促如牛,大口大口的沉重呼吸讓他看起來身子都在發抖——或許他本就是在發抖。
但當林巍向前一步之後,他體內的暴力本能還促使他出一聲不似怒吼的尖叫,揮舞着玻璃片朝着林巍扎來。
林巍先閃,再閃,最後在對方斜刺自己胸口時,只退了半步。
這玻璃碎片如尖刀,從他右胸一直斜斜割到左腹,囚服都被劃出一道大口,但與此同時,林巍的右拳也落在他的臉上。
吃了一拳的犯人登時頭暈眼花,瞬間分不清東南西北,下一刻林巍竟還能在他眩暈後退的時候,彈射而出一記左鞭腿,如砍樹一般落在對手脖頸一側,讓對手如樹木一般轟然倒地。
一時間,場中只剩下驚叫和震驚的眼神。
林巍這才喘着粗氣,有些搖晃的坐在椅子上。
他扯開囚服,肌肉翻滾的創口觸目驚心,右胸和腹部的創口還在咕咕流淌着鮮血,但林巍竟出乎意料的感覺還行——他還覺得自己這傷勢已經足夠重了。
可轉念一想,其實未必是傷勢不夠重,而是因爲之前因爲綿正鶴而獲得的那個技能。
【野狗的本能:該技能可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使用者在受傷時的行動能力。
該技能在受傷後自動激活,可降低疼覺對你的影響。
該技能可在受傷後降低你傷勢進一步擴散的可能性。
受傷越重,你的生命力便越是頑強。
——野狗的一生,就是不擇手段的活下去。】
怪不得.林巍有些身子發軟的靠在桌子上,扭頭四顧,獄警終於姍姍來遲。
倒也不能說太晚.其實距離事發,也不過一分鐘左右而已,一分鐘響應的速度,到哪都說不上太慢。
尤其是在看守所這種最多隻是打個架,幾乎一年都不會有太多流血事件的地方。
只是當獄警看到渾身是血,靠坐在餐桌邊,喘着粗氣勉強坐着的林巍時,一個個表情還是登時變的有些慘白——林巍來了不過兩天,通過獄警之間口口相傳,大家便都知道了自己的看守所裡住進了一個厲害的大人物。
起碼,是所長都不想得罪的那種。
可現在,這位大人物竟然渾身是血的躺在這兒.該死!
他們甚至不敢想之後的事兒,只是急忙大喊着:“叫醫生!打救護車!救護車!”
林巍若有所思,此時此刻,竟勉強站起身子,隨後搖晃着,在獄警的驚呼聲中,一頭栽倒,腦袋好巧不巧,撞在桌子上,咯噔一聲,翻身撲街倒地。
亂糟糟的場面伴隨着刺耳的警鈴聲響起,午餐時間被迫中斷,大量獄警手持警棍和防爆盾魚貫而入,將囚犯分開隔離壓回去,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腳步匆匆的跑來,看到場中的林巍,便立刻腳步不停地朝他衝來,壓根沒管其他在地上的人。
林巍早早便順勢一倒,從餐桌上滑落下去,沒了動靜,無論醫生怎麼叫他都不睜眼,身上還淌着血,醫生只能先緊急放躺他,檢查了一下瞳孔之後,先不讓那些六神無主的獄警給他腦漿搖勻了,一邊給他做簡單的包紮止血,一邊指揮獄警幫忙處理囚犯的傷口。
傷勢最重的是被鐵筷子插了脖子的犯人,但也許是他運氣好,這一下沒扎到動脈,似乎只是對氣管造成了一些傷害,此刻發出赫赫聲,竟還能動彈。
醫生匆匆看了看林巍被包紮的傷口,猶豫片刻,還是先去給那囚犯處理脖子上的傷勢,而林巍只管放鬆的閉着眼裝死,額頭溫熱的血液流下,他知曉,是自己摔倒時故意撞出來的。
而後到來的,是看守所所長。
他一看到林巍躺在地上,醫生卻在幫喉部受傷的囚犯治療,便怒斥道:“林巍是怎麼回事!”
“外傷不算特別嚴重,只是用一定程度的出血難以止住,關鍵是頭部受傷,現在不確定有沒有顱內出血,檢察瞳孔.”
醫生語氣急促的解釋一遍,而後立刻道:“必須要趕緊送到大醫院去做CT檢查。”
“西八.”所長臉色漆黑,扭頭便瞪着身旁的安保隊長不說話,那隊長臉色慘白,看着地上散落的各種兇器,不用想,也知道這次麻煩大了。
所長立刻扭頭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他可不敢在這種時候自作主張。
林巍起初還聽得真切,可漸漸地,或許是因爲知曉計劃成功放鬆了下來,又或許是血流的太多,腦袋逐漸有些昏沉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救護車姍姍來遲,他被人擡上擔架,送進救護車後還插了呼吸管,貼上了心電圖。
救護車上的人交頭接耳討論着林巍的情況,還有人試圖喚醒林巍,但林巍只管裝死,一動不動。
車子顛簸着離開看守所,又不知過了多久,林巍聽着嘈雜聲被送進病房,而後又被推着去做CT,全程他都閉着眼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怎麼樣!?”
牟賢敏的聲音急切。
一旁有護士說着:“檢查已經做過了,腦部沒有陰影也沒看到出血點,這種情況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再做一次檢查才能排除腦出血”
牟賢敏不斷的追問着,護士也只是耐心的一遍遍解釋。
“他身上的傷呢!?”牟賢敏的手冰冰涼的,林巍能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微微顫抖,儘管語氣聽起來很冷靜,可通過那隻小心翼翼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林巍能感受到她心中的不平靜。
護士只能繼續淡定說明道:“割裂傷深度不深,基本上只是皮肉傷,兩次捅傷,右胸口處從骨縫中插了過去,左腹部也沒傷到臟器,只是出血量比較大,這可能是因爲當時及情緒激動,他的血流速度也比常人更快導致的.”
在聽了幾遍說明後,牟賢敏立刻要求道:“我要轉院。”
“現在?您不妨等結果出來”
“先轉院!我去打電話。”
她腳步匆匆的去撥打電話,不多時,折返回來道:“準備一下,一會我帶他走。”
“那您得籤轉院協議,還得有看守所那邊兒的同意”
林巍放鬆的躺着,也許是因爲躺了太久,又出了不少血,此刻牟賢敏也來了身邊,他竟然真的有了幾分睏意。
昏昏沉沉的,似乎還真睡着了一會,等再次回神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又被推着上了車,在車上,牟賢敏就在他身邊兒寸步不離,林巍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氣,她的手也緊緊抓着林巍的手不放開,另一隻手拿着手機,一路上電話沒停過。
“監控必須先給我們,對,我現在就要.出了這樣的事兒,是我想給你面子就能給的嗎!?如果林巍有個三長兩短,你以爲你這個所長能擔得起責任!?
那些人明顯是有預謀的!我聽獄警說過了,十幾個人,十幾個人手持兇器,你們看守所到底是怎麼負責安保的!?
是不是韓強植指使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牟賢敏語氣激動中帶着一股子冷意,此時此刻,毫不給那位看守所所長面子,咬牙切齒道:“那就把監控搞來,其他的犯人也都看好了,我們會自己查個水落石出!”
她憤怒的掛斷了電話,救護車內只剩下了安靜的呼吸聲,車上的醫護人員看着儀器的數字確定林巍生命體徵平穩,便也只是看着。
車子轉移到了新的醫院,牟賢敏卻沒有立刻讓醫護人員給他拍片子,而是直接命令道:“去高級ICU,我和院長打過電話了。”
醫護人員便只能先送林巍去了高級ICU,插好儀器,便先被牟賢敏趕出去,一個護士小心翼翼道:“您最好快些讓他去再拍一次片子,確定腦部沒有出血再說”
“我知道。”牟賢敏說完,門被關上,她折返到了林巍身邊,半晌,重重長舒一口氣。
“我知道你沒事.別嚇唬我,快點睜眼。”
她一隻手抓着林巍的手,湊到林巍耳邊,有些惡狠狠地說着。
林巍想了想,沒睜眼。
牟賢敏見林巍沒動靜,先是一愣,隨後呼吸都急促了些:“呀,你不是裝的嗎?
林巍,醒醒,親愛的!”
林巍這纔有些恍惚的睜開眼,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半晌,才聽着聲音微微扭頭:“我在哪?”
“.”牟賢敏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可一低頭,就又看到了他胸口血肉模糊,勉強處理過的傷口,鼻子一酸,也沒法生氣了:“你沒事吧?”
林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有氣無力的說着:“我還好應該就是點皮外傷”
“你不是說自己很厲害嗎?怎麼能.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牟賢敏有些語無倫次,說着說着,竟然還帶着哭腔,擦了擦眼睛。
“只是一些皮外傷就是流血多了點,有點暈。”
林巍說完,頓了頓,而後繼續無力道:“我真沒事。”
“你就就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要是想出來,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吧!?萬一真受傷了怎麼辦,你看看你,你的傷口.”
她真落下了眼淚。
在看到林巍傷勢的一瞬間,牟賢敏先是頭腦一片空白,在詢問了獄警事情經過後,通過護士判斷了一下傷口的嚴重性後,她便意識到,林巍可能其實沒事。
但她不敢確認,只能先讓林巍轉院到自己的地盤來,製造一個獨處的空間確認一下。
看到林巍睜開眼,她既是慶幸,又有點委屈和生氣——她真的很害怕!
“人家機會都送到眼前來了,我只是順水推舟”林巍只能伸手,結果她卻提前按着他的手讓他躺好,抽着鼻子:“別亂動。”
“腦袋暈不暈?”
“不暈。”
“你確定嗎?他們都說你很重的摔到了腦袋!”
“真的,我故意的,腦門抗摔。”
“你也不怕腦袋碰出個坑來破相。”
“沒事,我知道親愛的不會嫌棄。”
“你真是”
牟賢敏沒了脾氣。
見到對方此刻身上還有血跡,她深呼吸,也沒理由因爲自己的擔心而向對方發火,只能有些怏怏的趴下身來,用臉貼着他的胳膊,深呼吸,平復着心跳和之前的慌亂情緒。
冷靜下來,擡起頭,她沉聲道:“你有什麼想法?”
“這羣人來的不同尋常,我懷疑這件事和韓強植也脫不了干係,我需要打個電話。”
牟賢敏拿出自己的手機,林巍想了很久,最後才記起一個電話號碼,撥打出去。
是丁青的號碼。
電話接起,那頭丁青的聲音平靜:“誰?”
“我,林巍。”
對方顯然一愣,隨後道:“出什麼事兒了?”
“在看守所裡,有人打着給趙賢復仇的名義襲擊我,我懷疑這件事不僅和韓強植有關,和張守基恐怕也有關係,我需要聯繫石會長,確認一下情況,但是現在沒有他的號碼。”
林巍說完後,丁青便立刻關切道:“你沒事吧!?”
“沒事,小傷,住院呆一段時間,剛好也不用去看守所裡吃苦。”
“你小子真是等着,我給你發他的電話。”
丁青掛斷電話,將石東出的手機號發給他,同時,還在短信中寫着。
‘我會替你小子查清楚。’
林巍在短信上凝視了片刻,隨後掏出手機,又迅速給石東出打去電話。
石東出接起電話,竟直接道:“牟小姐,什麼事?”
林巍下意識的看了牟賢敏一眼,對方只是淡定的看着他,他收回視線,道:“是我,林巍。”
林巍將事情又重複了一遍,電話那頭的石東出沉默片刻,而後嚴肅道:“我會搞清楚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你好好養傷,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
林巍放下手機,看着牟賢敏,對方也只是看着他,平靜道:“你不會覺得,我只會看着你一個人努力吧?”
林巍嗯了一聲,將手機遞給她,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牟賢敏撇撇嘴,顯然察覺了他方纔略顯複雜的心思,但不計較:“接下來呢?”
“我得搞清楚形勢現在外頭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林巍詢問着,牟賢敏也不厭其煩的替他解釋了一下現狀,林巍點了點頭,又靠着記憶打通了車泰植的手機。
通話幾句之後,他掛斷電話,長舒一口氣道:“看來是對方失策了。”
“怎麼講?”牟賢敏看着他一身的傷,怎麼也看不出對方失策在哪。
“如果我是韓強植,就算是打算對我發動襲擊,恐怕也不會這麼快,而是會耐心的再等一等。
現在這麼早給了我機會出來,無疑是放虎歸山,給了我更多機會多做謀劃。
對他原本的計劃恐怕也會有所幹擾。
恐怕是監獄裡的人看到我身邊暫時無人,這才動了心思,決定將錯就錯,提前下手。
而且韓強植恐怕忽略了一點——他未必是想殺我,可動手的那羣人卻未必。”
林巍冷靜的分析着,斟酌沉思片刻,而後道:“一會送我去做檢查,能找合適的醫生僞造病歷嗎?”
“可以。”牟賢敏送他轉院到這兒,自然就是爲了這個。
只是林巍看了看左右,突然道:“是不是泰江醫院?韓強植恐怕和泰江也有關係”
“別擔心,這醫院股東可不止泰江一個,我家和朋友在這醫院的股份可不比泰江少,院長是個老油條,這時候去站隊,只有傻子纔會做。”
牟賢敏寬慰一聲,而後道:“我去安排,起碼在開庭之前,我能保着你,不用再去看守所了。”
林巍嗯了一聲,隨後皺着眉頭,若有所思道:“對方這幾天沒有報道我的案子?”
“是,我懷疑,他是想等一審結果出來再報道,你怎麼想?”
牟賢敏反問林巍,但心裡,恐怕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林巍笑笑,而後沉着道:“那就也不報——等一審出來,開始和他一起造勢,等到二審再做翻盤。”
“.我也是這麼想的。”牟賢敏說完,卻面露幾分凝重和擔憂:“但你最好做好準備,如果等到一審結果出來,配合對方的輿論進行宣傳造勢,對你個人的影響”
“我們不是早就清楚了嗎?”林巍反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
牟賢敏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創口,無言道:“我去安排醫生。”
她心裡難受。
即便林巍表現得如此淡然,她也沒看到當時的監控,可光從傷口上,便讓她覺得觸目驚心。
這麼多的傷口,他卻忍着,全程一言不發,直到醫院才吭出一聲.他難道沒有痛覺嗎?
牟賢敏不忍直視。
她真正的見到了這個男人的堅韌與冷酷——或許,也只有連對自己都能如此殘忍的傢伙,才真的有資格,向韓強植那樣的傢伙毫不畏懼的背水一戰吧。
林巍目視她離開,才發出一聲嘶嘶痛呼,身上的傷口起初受傷時還不覺得有多難受,現在卻到處都疼極了,只要呼吸,身體微微起伏,傷口就會傳來撕裂痛處。
但他依然忍受着,反而看着一身的傷勢,若有所思的露出笑意。
林巍在病房裡一個人安靜的沉思了許久,直到牟賢敏回來,帶着幾個護士一起進來,林巍才裝模作樣的閉着眼,被推着小牀從病房出去,去拍CT和處理外傷。
拍完CT,纔去處理傷口,但到了外科手術室附近,卻意料之外的,出現了一些小插曲。
“抱歉,這個急救的病人很嚴重,必須要先用手術室。”有些耳熟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我們不是也是排隊排好的嗎?”牟賢敏不滿的聲音迴應着。
“這人不做手術會死的。”男醫生嚴肅道:“林巍的傷口我看過了,遲一點清創縫合也沒有大礙”
“你能擔得起責任嗎?如果後面留了後遺症,如果引起了併發症,你擔得起責任嗎!?”
牟賢敏提高了音量,寸步不讓道:“必須要給他做.”
林巍突然伸出手,他緩緩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情況,虛弱的抓着牟賢敏的手掌,小聲說着:“沒事,先救命.”
“我這邊再不做手術真的要死人的!旁邊的手術室還有二十分鐘就能收尾,請您再等二十分鐘,就是二十分鐘。”說話的男醫生,不是旁人,正是之前替林巍處理過槍傷的羅利濟。
他見到林巍睜眼看他,面露歉意,卻還是堅決地推着自己的病人一頭鑽進了手術室。
牟賢敏肉眼可見的生氣,她沒想到,在幾乎可以說是自家的醫院,竟然還能被人插隊。
“求求您了!我老公不能死啊”一箇中年女人跟在羅利濟推着的擔架後邊兒,聲淚俱下的跪倒在地哀求牟賢敏,牟賢敏深呼吸,看了林巍一眼,見他疲倦的點點頭,這才一言不發的又讓護士推着林巍回去。
“下一個手術必須是他。”牟賢敏冷冷的說着,林巍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聲音細微:“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你已經拖了很久了你傷口還在滲血你看不到嗎?繃帶都成紅色的了!”
牟賢敏說着,但又無可奈何:“你怎麼這麼能逞強啊.”
“我知道我的情況。”
林巍淡淡的說着,只是覺得四肢發冷,他重新閉上眼,開始裝死,其實腦袋也確實有些暈乎乎的,牟賢敏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裝可憐不想和自己爭吵,又氣又無奈,只能陪他一起等。
二十分鐘後,另一臺手術室空出了來,裡面的外科醫生只是洗了洗手,喘了口氣,就開始立刻給林巍做傷口處理。
林巍藉着麻藥的勁頭好好睡了一覺,回過神來,已經重新躺回了病房的高級ICU。
牟賢敏就靠坐在他牀邊,此刻正眉頭緊鎖的發着短信,見到林巍有了動靜,她放下手機,沒好氣道:“情況不錯,醫生說,再拖一會,你就不用做手術了。”
“是嗎?我就知道”
“知道什麼呀!醫生說你失血量都到900以上了!你還能醒着,都算是你天賦異稟,強壯堅韌的像個超人!再晚一會,你就得開始準備棺材了!”
牟賢敏說着,有些後怕:“醫生都在痛罵其他人失職了,像你這樣,起碼應該先輸血的,再拖延一會,你都可能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的.你怎麼想的啊?還要給別人讓路?那人十條命頂的過你一條嗎?”
“我真沒覺得有那麼嚴重。”林巍想着,又道:“不過怪不得手術的時候睡着了,大概是失血性休克了吧。”
“你倒是淡定!”牟賢敏氣不打一處來,林巍這副樣子,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一樣,難道就只有她會擔心他的身體?他自己就不害怕嗎?
林巍笑道:“剛好,這也能在我的醫療記錄上寫好,任誰看,被砍傷刺傷大出血,再加上頭部嚴重腦震盪導致昏迷,都符合保外就醫的條款嘛。
看守所那邊兒也沒必要太爲難,免得節外生枝,重點放在誰動的手就可以了。”
林巍腦袋還是有些昏沉,思路不算清晰,像是很久沒睡,又像是睡了很久,就是一團漿糊的狀態。
他望着窗外,時間竟已是黃昏。
“晚上想吃什麼?”
牟賢敏不想苛責他,雖然因爲他的固執多少有些生氣,可林巍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爲了做點好事.她可還真不知道,林巍還有這樣善良的一面。
“肉烤肉怎麼樣?”
“想什麼呢!喝粥吧,我讓你的小崔給你從家裡煮一點,帶過來。”
牟賢敏氣惱的瞪他一眼,沒個正形。
隨後,從包包拿出手機:“你的手機,我讓所長給你拿出來了。”
“謝謝。”
林巍微微一笑,打開手機,簡單看了看,就放到一邊。
“車泰植下午給我打電話了。”
牟賢敏本不想說出來讓他擔心,但這終歸是他的事,牟賢敏可以替他處理,但未免不會太好。
所以,只能淡淡的跟林巍轉述道:“你底下有個叫尹昌南的人,家裡的老婆孩子被檢察官上門調查了,雖然沒帶走,但警方已經下達了正式的通緝令,將他作爲幾個大案的嫌疑人通緝了起來。
不出意外,是韓強植想進一步的對你進行施壓。”
“不用管他,他是想我害怕,想用壓力逼着我的自己人扛不住開口,任他去。”
林巍說着,還拿出自己手機,給車泰植打了個電話。
車泰植很快接起,語帶關心:“社長nim,你身體好些了嗎?”
“本來就沒什麼事兒.你想辦法聯繫一下昌南,讓他沉住氣,不要回來,也不要擔心,一個月後,再回來接受調查就行。
也讓他看好自己的手下。”
林巍說着,感覺有點胸悶,勉強撐着想坐起身來,牟賢敏伸手阻止他,自己起身,按下牀邊的按鈕,這病牀便自動升起了靠背的位置,讓他坐了起來。
林巍對着牟賢敏笑笑,電話裡的車泰植則道:“是,沒問題。”
“還有.這幾天勞煩你去照顧照顧其他人,比如永豪他家裡,幾天沒見人恐怕也會發慌,還有允兒那邊兒.”
林巍說着,車泰植一一答應,毫無怨言更無推諉。
此刻林巍手下的人大多被抓走,連權俊佑都在昨天被檢察官帶走調查,連金門娛樂的業務也遭到了重新調查,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如今林巍能指揮的,也就只有反偵察意識極強,甚至不在乎是否有通緝令,也能自如在首爾穿行的車泰植了。
“延邊那幾個呢?”
林巍問。
“被調查了一天就放出來了,他們和您沒什麼表面上的聯繫,只和尹昌南有關,沒被發現,我打算讓他們先回延邊呆一段時間再說。”
“留着讓老棒子留在這兒,如果樸泰秀那邊兒不合作,就讓老棒子解決他,嫁禍韓強植,讓崔鬥日出去指認他”
林巍毫不避諱的當着牟賢敏的面下達着指令,而後看了看牟賢敏:“樸泰秀那邊情況如何?”
“雖然答應了下來,但看得出,心裡其實還在糾結恐怕是因爲韓強植連續的動作,又有點被嚇着了。”牟賢敏冷漠的說着:“我會說服他的。”
林巍只是搖搖頭。
“他害怕韓強植,就更該怕我泰植,給他個教訓,讓他站好隊告訴他,不管這次輸贏,只要他敢背叛我,我就要他死在監獄裡,韓強植也救不了他。”
林巍說完,車泰植便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他可不在乎要死多少人,如果林巍願意,他甚至敢去刺殺韓強植。
他本來就是幹這一行的——在之前南韓混亂的時代,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爲這種權力鬥爭中的冷刀。
可這樣做的結果,便是連他這樣的特工的老婆孩子,都被仇家一車帶走,更別提當初指揮他的,在他背後的人了。
早就被徹底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
叮囑幾句,林巍放下手機,韓強植終歸有些小看了他,不僅是小看了林巍,還小看了他和底下的人關係,以及底下的人的能力。
他能找到的,類似於吉東照這樣的人物,早就被林巍看穿本性,踢出了核心團隊,在他的隊伍裡,寧願讓像崔永豪這樣能力稍有欠缺的人身居高位,也決不允許有吉東照這樣看似有些小聰明,但骨子裡卻有些膽小的傢伙存在。
事實也的確如林巍判斷的那樣,就連本應該最容易成爲突破口的金美珍,都抗住了壓力,這幾天韓強植沒有拿新的口供或證據來給林巍施壓,就說明底下的人都保持着鎮定頂住了壓力。
這也意味着,情況開始逐漸好轉,林巍隱約已經能夠看到,韓強植一步踏錯,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
韓強植最大的錯誤,就是將林巍視作了一個小棋子,一個最容易突破的突破口,也誤判了林巍和漢城日報的關係,更加誤判了林巍對手下的控制能力。
從韓強植的角度來看,林巍發家尚早,年紀輕輕,這就意味着和手下的交情不深、根基不深,年紀小,意味着經驗和能力的不足。
而且從他的角度看來,怎麼也不會認爲漢城日報這樣地位的存在,會有多在乎林巍這樣的傢伙,至於感情?
韓強植不會覺得到了牟賢敏這一步的人,會因爲所謂的感情而影響利益。
他的判斷有錯嗎?
事實上,他的判斷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會出錯,可唯獨,不能適用在林巍身上。
他雖然年輕,但性格卻遠比絕大多數人更成熟,心機深沉,有備無患,對底下的人也知根知底,採用的一向是大家長式的、意大利黑手黨式的組織關係,不僅不吝嗇金錢,還總會關心底下人感情上的需求。
對崔永豪這樣雖然有野心,但畢竟年輕能力不足的傢伙,他會關心他的家人,給他錢給家裡搬家住,讓他在家裡能昂頭挺胸的過日子。
對於車泰植這樣冷靜淡漠的人,他便付出真心,不以利益左右,而是以情感加深羈絆。
對於權俊佑這樣足夠冷靜且邏輯分明的,他便讓他在公司裡獨挑大樑,給足了權利地位和信任以及自由度。
對於尹昌南這樣有野心的,林巍也明說了給他之後規劃的發展方向,告訴他什麼時候可以上岸,可以成爲李仲久那樣的人物
而牟賢敏雖然是個冷靜的人,但奈何人就是這樣,感情總是來的猝不及防,她甚至能爲了林巍放棄一些自己的驕傲而遷就他,更別說只是在利益上做出選擇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註定韓強植在任何一個角度對林巍發起進攻,都將步步維艱。
韓強植一步踏錯,步步踏錯,自第一顆鈕釦系錯了位置開始,他之後的一切行動,都必然會走向錯誤的方向。
恐怕事到如今,連韓強植都會覺得意外和棘手,這纔會有了今天突然襲擊的戲碼,試圖給林巍本人施加壓力,但他恐怕想不到的是,找到的人下手太狠,並且不受控制,而林巍不僅沒有因此身受傷得到教訓,反而因禍得福,得以從看守所出去,進了醫院。
一旦進了醫院,韓強植自己也會清楚,在審訊到來之前,林巍是不可能再從醫院出來了。
事態發展至此,鬥爭的關鍵,已經從暗鬥轉爲明爭——一切都要在林巍一審到來時,徹底拉開序幕。
“怎麼,看着憂心仲仲的。”
林巍望着牟賢敏,對方此刻只是怔怔發呆。
而牟賢敏見他掛斷了電話,纔回過神來,微微笑笑,搖搖頭:“沒什麼。”
她只是有些感慨。
方纔那個願意給急救患者讓路拖延自己手術時間的傢伙,和現在這個毫不留情的讓手下去威脅樸泰秀的人真的有些矛盾。
但也正是這份矛盾,反而賜予了林巍一些獨特的魅力——他不是冷血無情的混蛋,卻也並不迂腐,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但其實這個底線也頗爲靈活,重感情,但卻對感情投入十分吝嗇。
真是一個聰明狡詐的混蛋傢伙。
“別一直打電話了,你得好好休息外邊兒的事,我會替你處理好。”
牟賢敏嘆了口氣,起身,摸了摸林巍的臉:“一會我讓敏舒給你煮點粥,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需要什麼,打我的電話,韓強植這狗崽子別想着還能進來帶走你,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們今天就會向法院申請保釋,等開庭再說。”
林巍嗯了一聲,她俯下身,輕輕吻他的額頭:“不要再冒險了.”
“我知道。”林巍笑笑,牟賢敏嗯了一聲,留戀的看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按鈕:“這是叫護士的,哪裡不舒服直接按,交了錢的,別吝嗇。”
“好。”
林巍說完,牟賢敏便匆匆出了門。
他看了看周圍,找到了遙控器,打開了病牀前的大電視,久違的又看拿到了新聞欄目。
電視上,採訪節目中,嘉賓是一位盧議員派系下的國會議員,此刻對方正在慷慨激昂的控訴着南韓檢察官系統的腐敗與權力過大等問題。
林巍看了一會,換臺,另一家電視臺上,卻是一位法務部的議員正在給林巍的事件做鋪墊,大談特談如今黑幫暴力集團化的問題,並且還拿之前被韓強植抓走的某位議員大做文章,隱晦表示盧議員也和黑幫集團有利益關係。
他又看了一會,轉換電視臺,隨便播放了一家娛樂新聞,結果娛樂新聞上,還在孜孜不倦的討論車美蓮塌房案——這是韓強植之前丟出來的混淆視聽的障眼法,時至今日,還在起着一定的作用。
恍惚間,林巍才突然發覺,原來自己的遭遇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了這個國家的運轉。
或者說,是這個國家如今最激烈的一場戰鬥,正在以林巍爲錨點而開展。
恍如隔日
林巍表情略顯複雜的看着新聞畫面,不斷切換屏幕,最後,停在了一檔綜藝節目上。
他只想休息一會。
疲倦的躺了許久,門前傳來敲門聲,隨後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崔敏舒。
崔敏舒拿着嶄新的餐盒,腳步匆忙的在拐角處先探出頭來,看到他沒有睡覺,而是坐着看電視,這才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來,帶着哭腔:“歐巴!”
她走到近前,急忙放下餐盒,望着林巍身上新添的傷口,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抽噎着擦自己的眼淚,枯燥單調的問着:“你疼不疼?還疼不疼?”
林巍只是淡定自如的笑着,任由她先慌亂一會,直到崔敏舒擡起頭來,看見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才總算回過神來,帶着哭腔:“不是說好了,不會再受傷了嗎?”
“好事,比起在裡頭睡大通鋪,現在躺在這兒還能看見你,不比在監獄裡更好嗎?”
林巍笑着,不急不緩的說着:“好啦,別讓我個病人哄你吧?”
“.知道了.”她強打精神,擦着眼淚,卻在道:“我最近也在求認識的姐姐能不能幫幫你,只是她說很難做,只能先看看,我也沒辦法幫你.”
你能認識誰啊。
林巍噗嗤一笑,牽動傷口,微微呲牙,卻還是淡定道:“你的確能幫我。”
“什麼?”崔敏舒一愣。
“餵我吃,我懶得動。”林巍對她挑眉,崔敏舒便幽怨的看他一眼,可最後,還是乖乖打開餐盒:“還熱,我做的清淡了一點,本來想給你做皮蛋瘦肉粥,可是問了問中餐老師,他說吃肉影響傷口癒合.”
她碎碎念着,林巍也只是時不時嗯一聲,崔敏舒便拿勺子,一口一口吹涼了餵給他,想要和他多待,可又擔心影響他休息,只能在聊了一會後,便戀戀不捨的離開,告訴他自己明天早上再來。
她剛走沒多久,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林巍一看,竟然是金美珍。
她電話裡的聲音略顯急切:“林社長,您沒事吧!?”
“你怎麼出來了?”
林巍有些意外。
金美珍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下午,他們突然說我可以離開了,之後再來配合調查就行我什麼都沒說!”
“他們折磨你了嗎?”
“就是燈一直開着,給我關到房間裡,不按時給我飯,然後每天最少審訊十七個小時,還要拆開時間審訊”金美珍的聲音裡滿是疲憊。
但說完自己的經歷之後,她還是緊張的強調道:“但我真的什麼都沒說!”
“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我回家看到允兒,允兒便讓小米給車泰植xi打了個電話,說是車叔叔叮囑過,如果你回來要第一時間先聯繫他,我這才知道了您的情況.”
金美珍解釋完,林巍能聽得出對方略帶緊張的感覺,他只是想了想,猜到了韓強植的企圖,冷笑一聲,而後卻寬慰道:“對不起,連累你了,好好休息,等我的麻煩事兒徹底解決了,再去想辦法補償你。”
“不用.我,我是應該這麼做的。”金美珍拒絕着,卑微道:“我只是希望您別誤會,我聽說其他人都沒出來,只有我.”
“我知道,這是韓強植的下作手段,我相信你,請你也相信我,好嗎?我不會擔心你背叛我,因爲我知道你不會。”
林巍聲音溫柔,而金美珍的話語也不再發飄顫抖,她重重的嗯了一聲:“嗯!我相信您!”
“回家好好睡一覺,我會聯繫一位朋友儘快替你找到一位靠譜的保姆,以後不會再讓允兒經歷這些事了.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不,您沒有做錯的地方,是我主動”
她又習慣性的拒絕了林巍的感謝,林巍也只是耐心聽完,而後笑了起來:“我知道了,都是你的錯,和我沒關係,之後你好好補償我就是了.”
“啊?我嗯.”她有些慌亂的答應了下來。
“早點休息,我也要休息了,晚安。”
“晚安,您一定要注意身體,需要我去看看您嗎?”
“別了,你就裝作和我沒打過電話,該幹嘛就幹嘛就好——記得,小心韓強植在釣魚,別一着急去做什麼或者檢查什麼,我們的生意一切合法,就沒必要擔心這些,你說呢?”
林巍隱晦的提醒着。
金美珍重重又嗯一聲。
林巍掛斷了電話。
等到病房徹底安靜下來,林巍關掉電視,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想
既然自己已經出了看守所,恐怕,爲了避免夜長夢多
一審到來的速度
恐怕,要比他之前所預想的,還要快得多。
明天?
後天?
呵.這恐怕要取決於韓強植認爲媒體渲染的程度如何了吧?
不過,既然韓強植放出了金美珍,某種意義上,就說明其實他也放棄了從自己手下那兒找到突破口的想法,轉而試圖讓自己人不攻自破。
可如果放棄了這一點,他又會從何處,想辦法釘死林巍呢?
堂堂韓強植,真的只會靠一個捏造出來的手槍證據,就試圖以此來扳倒他嗎?
林巍逐漸皺緊眉頭。
一個突然關聯到這件事內的新人物,讓他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張守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