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指向下午四點，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蕭寒收起文件夾，關了電腦。隔着一扇玻璃門，能看到鍾念北還在外面的辦公桌忙碌。專注的樣子，還帶着幾分稚氣。不自覺的，蕭寒脣邊勾起一絲笑意。
……是誰說過的？真正可愛的女人，是不會因爲歲月和磨難而蒼老的。
‘咚咚’。
蕭寒擡起手在鍾念北桌上輕輕敲了兩下，鍾念北擡起頭來，朝他微笑，“怎麼了？要外出嗎？等等……”她邊說邊翻了一下日程表，“沒有安排啊！”
“呵呵。”蕭寒淺笑，“是要外出，不過不是爲了公事……”
“嗯？”鍾念北一怔，脫口而出，眼裡閃爍着希冀的光芒，“是有了笑笑的消息嗎？”
蕭寒一怔，垂了垂眼瞼，“不是……”
“噢……”鍾念北訕訕的扯了扯嘴角，看來又是自己想多了。
“你彆着急，一直都在找，肯定會有消息的。”蕭寒見她情緒低落下去，忙出聲安慰到。“孤兒院的人不是說了嗎？收養笑笑的人家條件不錯，笑笑不會受苦的。”
“嗯。”鍾念北點點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我知道……可是，做母親的，總歸是希望孩子在自己身邊長大。”
蕭寒擡起手搭在她肩上，柔聲安慰着，“放心，我會幫你的，一定會找到笑笑。”
“嗯，謝謝。”鍾念北笑着轉移了話題，“剛纔你說不是爲了公事，那是爲了什麼？現在才四點鐘，你要早退嗎？”
“呵呵。”蕭寒朝她擠了擠眼睛，戲謔道，“怎麼，我這個做老闆的想要早退，要不要向小秘書大人提出申請啊？”
“哈哈……”鍾念北朗聲大笑，“那好，我不批准！”
看她笑了，蕭寒暗自鬆了口氣，要知道他有多麼不願意看她愁眉苦臉。
“走吧！我要早退，而且要帶着小秘書一起早退！”蕭寒朝鐘念北伸出手，解釋道，“行冽來了，再有一會兒就該到了……走吧，一起去接他，他要是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鍾念北吃了一驚，“啊？行冽來了？他不是還在念書嗎？怎麼有空來的？”
兩個人邊說話邊往外走，下到地下車庫去取車。
“快畢業了，就差論文，他在那邊也是一個人，索性到景城來跟着我，還有個照應。”
蕭寒打開車門，扶着鍾念北上了車，還習慣性的彎腰替她把安全帶繫好。
“嘻嘻。”鍾念北抿嘴輕笑，倒是沒有從中覺察出任何的曖昧來，蕭寒自己不好意思了，“咳，你……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長輩當習慣了！”鍾念北眉眼彎彎，心無城府，“你年紀不大，但是很喜歡照顧人啊！你雖然是行冽的舅舅，但是也只是大了七八歲，弄得像他父親一樣……行冽不在，你是不是沒人照顧，把我當女兒了？”
本是開玩笑的話，鍾念北就那麼隨口一說。
可是，蕭寒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意味深長的嘆道，“不知道我有沒有福氣，將來會不會看到自己的女兒長到你這麼大。”
“嗯？”鍾念北怔住，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啊？”
蕭寒卻不肯再往下說了，“沒什麼意思，隨口說說……你不是不知道，我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還談什麼兒女啊！”
“噢……”鍾念北鬆了口氣，繼而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啊！蕭律師還怕找不到女朋友嗎？”
說着，伸手拍了拍蕭寒的肩膀，“看看……多英俊瀟灑，職業也好，又會做飯！那是你要求太高了！依我看啊，只要你一張嘴，報名當你老婆的能從律師樓排到西海岸！”
“噢？是嗎？”蕭寒眼底有了絲笑意。
“當然是啊！”鍾念北認真的點着頭，“只要你願意，女孩子都會選你的！”
“那你呢？”蕭寒從後視鏡裡的鐘念北脫口問道，“要是你，你會選我嗎？”
“哈哈！”鍾念北自然把這當成玩笑，忙不迭的點頭，“當然！不過，我條件太差了，你眼光這麼高，我肯定是要排在西海岸線最後一位的，好糗！”
蕭寒眸光漸深，追問道，“那把你排到最前面，好不好？”
鍾念北微怔，慢慢收住了笑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伸手撫摸着脖頸，“你……你說什麼啊！”
蕭寒勾了勾脣，心底一沉。
“我開玩笑的，你看你，開不起玩笑還逗我？我怎麼可能把你排到最前面？明知道你是行冽的心上人，做舅舅的只希望你給行冽個機會。”
鍾念北鬆了口氣，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果然是當律師的，我說不過你！不過，我也沒法叫你一聲‘舅舅’，我對你和行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話題進行到這裡，又僵住了。
“咳。”蕭寒輕咳了一聲，想起件事情來。
“對了念北，後座上有個盒子，你幫我拿過來。”
“噢。”鍾念北答應了一聲，轉過身探着胳膊將後座上一隻袋子取了過來，“是這個嗎？裡面裝着什麼？還挺沉的。”
“打開看看。”
鍾念北好奇的把袋子打開，裡面是一隻全新的手機盒子。她立即疑惑的擡起頭看向蕭寒，“這……”
“給你的。”蕭寒笑着說，“什麼也別說，收下就行了。”
“可是……”鍾念北搖搖頭，“我怎麼能收呢？很貴的……”她雖然用不起，可是也知道這個牌子的手機價格不菲。
蕭寒料到她會是這個態度，也想好怎麼說了，“你別誤會啊！我不是送給你的。我是什麼人？我可是你老闆，開律師樓就是要掙錢的，虧本生意我不做。”
頓了頓接着說，“這手機的錢，我會從你薪水裡慢慢扣。你現在的工作和以前打的零工不一樣，萬一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可是總聯繫不上你怎麼辦？你要知道，我的時間每分鐘都是錢！”
“這……”
鍾念北猶豫了，她自然知道蕭寒說的都是實情。
“這什麼？”蕭寒蹙眉打斷她，“想不想掙大錢？想不想找到笑笑之後讓她過好日子？我現在每筆生意你都是要拿提成的，耽誤了我的事，可就是耽誤了你自己掙錢。”
想到笑笑，鍾念北遲疑了，最終點點頭，朝蕭寒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你要記得從我薪水裡扣錢啊！”
“是！放心吧！我這麼小氣的老闆，怎麼可能會忘？”
一路上說說笑笑，到了機場。
飛機誤點了，蕭寒和鍾念北在機場等了足足一個小時，司徒行冽所乘坐的航班纔到。
“早知道不來這麼早了。”蕭寒笑着調侃到，“行冽這孩子，就連坐個飛機都不讓我好好省心。念北，你去那邊坐坐，我在這裡守着就行了。”
鍾念北點點頭，正轉身要離開。卻聽廣播裡播放到，司徒行冽乘坐的航班已經到達。
“我還是在這裡等着吧！司徒真的很折騰人啊！哈哈……”
兩人說說笑笑的站在出口處，仔細看着從裡面出來的乘客。
“咦，奇怪了……”等了有好一會兒，始終沒見到司徒行冽出來，鍾念北不由嘀咕道，“怎麼回事？飛機上也沒有多少乘客，差不多都下來了吧？司徒呢？”
蕭寒正在掏手機給司徒打電話，“不知道……我打電話問問。”
可是，手機一樣打不通。蕭寒不由蹙眉，“嘖！怎麼回事？難道臨時換了航班？這小子，也聯繫不上，就算延期了，也該打個電話通知一下我啊！”
“嗯……”
鍾念北秀眉微蹙，同樣是很着急。
卻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扼住了。在她還來不及驚叫的時候，人已被一股大力狠狠抱進懷裡。鍾念北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纖細柔軟的身子撞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隨即，她眉目舒展開，笑了，伸手反抱住對方，“來啦？”
“嗯。”司徒行冽頭上戴着頂鴨舌帽，一身運動休閒裝，腳邊放着一隻旅行包，張開雙臂將鍾念北牢牢抱在懷裡，長睫毛搭在下眼瞼上，“過的好嗎？”
“好。”鍾念北微微笑着。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司徒行冽鬆開鍾念北，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瘦了，還說過的好？我要是不來親自看着你，怎麼能放心？你總是爲了省錢飽一頓、飢一頓的。”
鍾念北笑着搖頭，“好啦！已經被你舅舅念煩了，現在你又開始了……今晚我們就好好吃一頓，好不好？”
“好。”司徒行冽朝蕭寒點了點頭，“舅舅，謝謝你幫我照顧念北……晚上給我們買好吃的吧！念北，走！”
說着，自然而然的拉起鍾念北的手往外走，還不忘叮囑蕭寒，“舅舅，別忘了拿我的行李！”
蕭寒在他們身後無奈的搖頭，笑容中又透着羨慕……要是他能像行冽一樣活得如此坦白多好？可是，他不能。這是他自己做的選擇，他把責任留給了自己，卻把無憂讓給了行冽。
不後悔，也不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