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匆匆進了醫院,白芬芳都努力裝着歡喜的樣子,這麼多年了,在蘇定邦眼裡,她都是溫柔大方得體的,這一次她自信也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推門進病房的同時,她美豔的臉上露出驚喜來,美目含着淚光,真真是我見猶憐,蘇定邦半靠着病牀,臉上有着病態的蒼白,似乎是安靜的,安靜之中又透着不尋常。
白芬芳太瞭解蘇定邦了,向前邁了一步之後就隱約覺得不對勁,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隨即又若無其事的走向他,聲音跟以往一樣的溫柔,“定邦,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哪怕心中很不安,她還是極力維持着溫婉的樣子,動作輕柔的替他掖了掖被角,又轉身給他倒水喝,無微不至。
蘇銘的目光還有些混沌,久久盯着她,她便也只是配合的撫了撫臉頰,淺笑低吟,“怎麼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蘇銘沒說話,眸子裡掠過深深的失望,白芬芳看的清楚,心裡咯噔一下,臉上溫婉的笑容有些變了形,暗自猜測着莫非是陳土根父子的事被他知道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倒是可以解釋的,本來她跟蘇定邦的時候就不是黃花大閨女,不然也不會有一個白芬芳的存在。
“定邦,”
她有些不安的開口,這麼二十幾年來,她第一次在蘇定邦面前露出慌亂之色,蘇定邦突然閉了閉眼睛,本來對於顧斯年的話他還有懷疑,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不是做了虧心事,白芬芳爲什麼要慌?
他陡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活了一世,外人看起來他是風光無線,原來...
“先回去吧,我累了。”
他無力的說着,不願再睜開眼睛面對這張臉,大抵男人都有這樣的心理,遇到他之前白芬芳做過什麼他可以不計較,遇到他之後就不一樣了,尤其,這麼些年,他完全已經把白芬芳那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結果,這個女人竟然給他頭上戴滿了綠帽子,還都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現在想想,虧得定山已經破產了,不然他要怎麼面對底下的那些人。
身爲老闆,自己竟然和他們共享着同一個女人。
想想就噁心,倒胃口。
到了這時候,白芬芳知道事情是真的不對了,臉上露出驚慌來,很快又被楚楚可憐的模樣所代替,她知道,蘇定邦最是見不得委屈,只要她這樣了,要什麼他都會給。
“定邦,怎麼了,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雖說她的年紀已經不輕了,可她保養的實在很不錯,尤其慣是喜歡用這樣裝可憐的技巧,此時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當真是我見猶憐。
然而...
蘇定邦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眉心擰成的川字泄露出他的怒意,白芬芳徹底慌了,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慌亂想要來拉他的手,剛剛一碰到,蘇定邦就嫌惡的躲開了。
白芬芳一顆心直往下沉。
“先回去。”蘇定邦終於又說話了,說的還是那麼三個字。
白芬芳不甘心瞪圓了美目,做戲做全套,又體貼的替他扯了扯被子,柔聲道,“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直到門“砰”的一聲合上,蘇銘才慢慢睜開眼睛,眼底有深深的厭惡。
安靜的靠在牀上沉思了幾十分鐘,突然伸手拿過牀頭的手機,撥了蘇涼的電話,“來醫院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接到蘇銘電話的時候,蘇涼正在吃午飯,顧斯年似乎喂她喂上了癮,非得一勺一勺的喂她,喂又不肯好好的喂,她吃一勺,他也要吃一勺,幼稚的跟孩子似的,蘇涼到底拗不過,只能由着他,於是一頓飯磨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吃完。
手機響的時候,顧斯年還不讓她接,她堅持之後才把手機遞給她,一看來顯是蘇定邦,帥氣的臉擰的跟豆腐乾似的,沒好氣的哼了聲,“你爸。”
蘇涼也是驚訝的,沒有料到蘇定邦會給她打電話,更沒有想到他竟然讓她去病房,說來,自從他住院之後,她還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實際也是在逃避,現在既然他主動打電話過來,自然是不好拒絕。
“好。”
低低答應了聲,臉上的笑容到底是淡了,手機猛地被顧斯年抽掉,他的臉色不是太好看,“他找你什麼事?”
蘇涼沒正面回答他,反而問他,“你身上有錢嗎?”
顧斯年眉心一蹙,“要多少?”
“五千萬,”
於是,顧斯年也明白了,她是要把那錢還給蘇定邦,自己的老婆自己養活,他顧斯年又不是沒本事,何況,蘇定邦給的錢,他嫌髒,二話不說就拿出支票本,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字,遞給她,“喏,拿去還他,我陪你。”
蘇涼接了支票,“不用了,我自己去。”
蘇定邦既然是有話對她說,肯定不希望有外人在場,見顧斯年擔心的皺着眉頭,她直接握了握他的手,“放心吧,我能應付。”
饒是如此,顧斯年依舊親自把她送到蘇定邦病房門口,還特意拉了個護士過來,交待她一旦聽到這間病房裡有什麼動靜,要立即通知她,護士知道他跟陳男關係匪淺,自然是滿口答應。
蘇涼推門進去。
病房裡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高級香水的氣味,她微微蹙了蹙眉,凝目往病牀看去,蘇定邦就像是變了個人,安靜的躺在靠在病牀上,毫無生氣。
看到她進來,灰暗的眸子放出異樣的光彩,向她招手,“涼涼,你過來。”
蘇涼依言走過去,在病牀旁站着,卻是躲開了他的手。
蘇定邦失望的垂下眸子,默默把手抽了回去,低嘆,“我知道以前是我虧欠了你,現在你就給我個機會補償你,你不要拒絕。”
“不用。”
蘇涼的聲音淡淡的,這些話如果是在她青蔥歲月裡聽到,她一定會很開心,可現在...什麼都遲了,她早就不對所謂的父母抱有任何期待。
“你聽我說,我是認真的,”蘇定邦顯得有些着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