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江萱萱的房內洋溢着陣陣溫情氣息。
江萱萱的懷抱有治癒性,被她細弱的手臂圈住,彷彿被新世界擁抱,顧明琛心房處堅如磐石的防護盾被緩緩卸下,最軟弱的一面盡情暴露也不會覺丟臉…
他回手環住江萱萱腰身,輕鬆攬她入懷,薄脣顫抖着,用極爲低沉的聲音喚她,“萱萱…”
這個名字越喊越順口,兩個字咀嚼在口中緩緩生味,嚼出一股綿長悱惻的味道…
江萱萱也喜歡他用兩個字來喊她,因爲每次兩個字喊着她的時候,他是嗓音有股致惑的溫柔。
顧明琛伏在江萱萱身上,她慢慢拍着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嗯,老闆你說。”
能感覺到他後背一上一下重重起伏了一番,像是嘆了口長氣。
該是在醞釀情緒吧?
江萱萱想着。
“沒事,老闆,你放鬆…好好說。”她繼續拍着他後背,心疼又着急。
他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不知道是不是很沉重的過去…
江萱萱邊哄就邊等他開口,同時也做好自己的心理準備。準備好在他最軟弱的時候送上她的力量。
然……足足五分鐘過去,顧明琛一聲不吭。
氣氛漸轉尷尬,江萱萱嘴角微抽,忍不住開口提醒,“老闆?”
“嗯。”
“你準備好了嗎?”問着,江萱萱的眼神瞥向他後腦勺。
“嗯。”顧明琛沉沉應下。
可是,他應下了,卻仍然靜默無聲。
氣氛被有意的沉默渲染,彷彿在這沉默之間他可以找到讓他安心的東西。
江萱萱等着他的開口,以爲他是在整理心緒,所以她用足夠耐心去等待。不催也不出聲,只有那輕柔的手掌拍撫在他後背,平緩有度…
又是十分鐘過去,江萱萱耐心怕是要磨光了,夜已漸深,慢磨的時光帶來亂睏倦,“哈~”的一聲長長的哈欠打出,江萱萱沒能忍住。
還想着要安慰他,結果沒一會兒她倒是先泄氣了。
這一聲哈欠打的很可愛,顧明琛不由勾脣輕笑,方纔拉開兩人的距離,大掌輕壓在她額頭,“晚了,睡吧。”
“可你什麼都還沒說。”江萱萱皺着眉頭,小嘴不滿嘟起,“我想跟老闆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下週末,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只要答應我,在下個星期六前不要去找華洪安。嗯?”顧明琛的大掌揉着她頭頂細軟的頭髮,他用着誘哄的語氣,聲音溫柔的令人聽來很舒服。
他的心情像是有好轉,起碼沒有之前那樣句句話帶刺。
江萱萱那一個擁抱,那一番軟下的態度還是起到了些好處。因爲在之前,顧明琛即便是做着關心她的事,臉色也是臭烘烘地。
江萱萱點點頭,“好吧,那我下個星期不找華哥。但是老闆一定要幫我請個人去照顧華哥哦。”
她又不放心的附加了一句,小臉認真。
“我已經請了,明天一早便會去。”
這種話題,顧明琛一語帶過。
他起身掀被,上牀之前率先甩開被單,覆蓋在江萱萱身上。那一陣被單甩出的強風打在江萱萱臉上,她長髮飛揚,不由眯起了眼,表情像只曬太陽的小懶貓,好像很舒適…
顧明琛很自然地在爬上牀,在大牀的另一邊躺下。同牀共枕的模式再起,江萱萱也再次尷尬地轉身背向他,趕緊捂住瘋狂跳躍地胸口。
這還是兩人頭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牀共枕,此前每一次同牀而眠,江萱萱都是被迫或是當時情況不許。
她躺在牀上,牀頭燈還開着,照耀在她睜圓的瞳眸上,一雙眉頭不自覺抽動,暴露她緊張無比的心緒。
這一夜,註定失眠。
……
江萱萱那扭到的腳踝經蔣何診斷過後,表示沒什麼大礙。
沒有厚重的中藥包紮,只用最便宜方便的膏藥貼起,這一貼倆貼的用着,江萱萱覺着效果還挺不錯。
又是一輪全新工作日的到來,江萱萱恢復往日上班的精神狀態。
她真的做到了一個星期不去看華洪安,每天只是常規撥去幾個電話詢問一下華洪安的現狀,也沒出些什麼事,她倒是比較放心。
每天上班下班,公司家裡兩點一線地來回,那淡如水的生活在繼續過着。對江萱萱而言,她那滋潤的小日子裡唯一的改變大抵就是每晚多了個防顧明琛進房的舉動了吧?
自那日顧明琛在她房內睡了一夜之後,第二日江萱萱腳下活動方便,便嚴重表示可以自己好好帶孩子,委婉意會的提醒顧明琛回房睡覺。結果,他卻還是賴到她房間過了一晚。
什麼事也不做,就純睡覺。
睡覺的習慣還有點糟,死活不允許她關牀頭燈。
房裡多了個顧明琛,睡覺時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牀頭燈還在頭頂照着,江萱萱硬是讓自己想入非非到徹夜失眠。
第三日起,江萱萱開始防備顧明琛。
八點半便回房鎖上房門,在他來敲門叫聲時,江萱萱故意裝睡,作着沒聽到的樣子。
孰料,悉悉索索的一陣開鎖聲後,顧明琛拿着備用鑰匙進屋,駕輕就熟地在她身邊睡下。
不用多想,那一夜江萱萱被他生氣故意發出的聲響,折騰到失眠的徹底。
第四日,江萱萱不僅鎖上房門,還自備一個小鎖加在房內的門鎖上。方纔沒能讓顧明琛進屋,她總算是得了片安靜天地…
但是這樣做的下場是次日一早,她一起牀便迎面對上顧明琛那張黑到徹底的臉色。
到第五日晚,江萱萱的小技巧再次成功…
於是,週六一早起來,她開始面臨顧明琛難看到壓抑的臉色。
週六的天氣也不好,窗外黑濛濛的一片,懶洋洋的週末時光,江萱萱在早間六點被顧明琛拍門叫醒。
她撓着腦袋解鎖開門,蓬亂的頭髮沒來得及整理,一副睡貌也是毫無形象,“老闆,今天有沒有太早啊?不是沒有上班嗎?”
等江萱萱定睛聚焦落在一身黑色素裝的顧明琛身上時,她才後知後覺反應到這個週末她答應了他什麼。
顧明琛皺着眉頭,一臉不痛快,“換黑衣服,帶上凱兒,我們去個地方。”
直到江萱萱緊趕忙趕整理東西出門後,方纔知道,原來這天,她們要去做一件莊嚴肅穆的事——看凱兒的媽媽。
一週前,顧明琛告訴她等到這週末,就帶她去一個地方。
江萱萱一直記得他說的這句話,她還爲此做過好多想象,猜着他會不會是要帶她去一些他曾經難忘的地點約會,然後趁着約會的氣氛好轉,再引出些什麼重要的事。
但是她千猜萬猜都沒猜到,原來他是要帶她去見明月姐。
顧明琛驅車開在柏油公路上,江萱萱抱着孩子坐在副駕駛座位,一路上寡言少語,氣氛沉溺的與這日陰霾的天氣相可媲美。
車子經過花店,經過烤鴨店,最後駛入公墓基地。兩人一身黑色素衣,下車徒步入內,在這陰森的地方,一腳踩下彷彿都能感覺背脊在發涼。
江萱萱緊緊抱着孩子跟在顧明琛身後,他腳步邁多大,她就邁多大,他一步抵她兩步,她便加快邁步頻率。
很快,兩人在公墓高處的一尊墓碑前駐足而定,氣氛沉重深刻。
花崗岩製作的墓碑規矩整肅,江萱萱看到墓碑上貼着一個女人的照片,其下的名字是——顧明月。
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燦爛,五官面目與顧明琛有五分像,卻比他更優雅,更柔和,僅是一道笑容便能感覺出她是個很有素養的名媛小姐。
“好漂亮。”江萱萱由衷感嘆。
顧明琛輕輕放下抱了許久的白蘭花,提在另一隻手上的烤鴨盒也一同擱下,他回身站好,長手臂攬上江萱萱的肩膀,以作介紹,“這是我姐。”
“嗯。”江萱萱乖乖點頭,而後很快朝着墓碑重重點下腦袋,那一瞬間緊張不少,“明月姐好。”
她就像是面見家長一樣,即便眼前面對的只是一張照片,她仍然能覺得有雙眼睛在天堂盯着他們。
死者有靈性,死者需要尊重。
江萱萱爲人善良又單純的可愛,這也是顧明琛中意她的最大原因。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側頭,顧明琛認真的眸眼盯上江萱萱。長臂伸來,一把從她手上接過孩子抱住,另一隻手臂再度攬上她的肩膀。一系列行爲自然無比。
江萱萱先是搖頭,但很快又自作聰明地豎着一根手指答道:“是明月姐的祭日!”
“是我姐的生日。”顧明琛輕笑,露出那一排整齊好看的牙齒,“她愛熱鬧,愛吃,尤其喜歡中國的食物。老巷口的烤鴨是她一來中國便吃上癮的東西,我記得我國內的第一天,她帶我去吃烤鴨,用最地道最粗魯的吃法一個人解決了四隻。”
“哇……”江萱萱聽的詫異。
因爲就在方纔,她還以爲明月姐是個優雅高端有氣質的名媛小姐。
“我跟我姐就差一歲,可以說的相互扶持着長大。很小的時候,我爸有外遇,跟他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發展出婚外情。我媽在英國是婦聯委員會的組長,面子關係,她不選擇離婚。所以家庭爭吵鬧起來那時,我跟我姐共同面對。”顧明琛在告訴江萱萱他的家庭背景,可語氣太過平淡,像是在講述別人家的故事一樣。
江萱萱聽着也沒什麼代入感,自她認識顧明琛起,他便是公司大老闆,一個人住着大別墅,大別墅裡也只有一個管家。
已經習慣他的家庭只有他一個人,突然聽到他說‘爸媽’時,江萱萱心有生羨,望向他的瞳眸也閃着光亮。
“我姐大學選擇來這裡上,因爲這裡是我爸的故鄉,好吃好喝好玩,足以滿足她。我也離不開我姐,所以在她過來一年後,我也追了過來。”
“哇…”江萱萱還是感嘆。感嘆這國際性的家庭跟雄厚背景,簡直是貴族中的貴族…
這麼一刻,在江萱萱眼裡,顧明琛那偉岸的身影像是更宏偉了。她甚至不敢相信,這種由裡到外都是高貴血統的男人,現在居然成了她的男人。
“我姐大學畢業決定留在這裡,因爲她喜歡這裡的風景,喜歡這裡的遊樂設施,也對烤鴨中了很深的毒。然後她遇到了陸步城,在我都還沒意識過來的時候,她就把人生給定了。沒想到最後,她賠上了一切。”
“哇…”江萱萱仍然在感嘆。
這一聲感嘆讓顧明琛皺起眉頭,不太爽快地低頭看向她,“你在哇什麼?”
“因爲,我覺得明月姐跟我想象的形象太不一樣了。”江萱萱鄭重點頭着回答,“真的很不一樣!怎麼會有這麼接地氣的女神?”
“她哪裡是什麼女神,她跟你半斤八兩,沒什麼優點長處,還笨。”顧明琛嫌棄顧明月的眼神,與他嫌棄江萱萱的眼神一模一樣。
至此,江萱萱才理解到,原來,他這種嫌棄是帶着暖意的。
“在她上大學的時候我就跟她說過,未來的另一半必須我來選。結果她擅自認定一個,完全沒查過對方的家世背景。也從來不知道陸步城有個爲他生過孩子的青梅竹馬。雖然已經死了,卻對她造成很大的威脅,最後害她帶着悔恨離開。”
“啊…”終於,江萱萱換了個語氣,她惋惜不已。
……
這天是顧明月的生日,這個突然離世的女人造就了一羣人中所有關係的崩裂。但在她生日的這天,卻榮幸得到所有人的善待關注。
公墓基地門口,前後又駛入三輛車,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提着烤鴨跟白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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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突發科室開會到八點!包子趕着更新碼字!對不住了大家啊~不過二更不會斷!熱乎乎的二更出來拉!
大家要猜一下三輛車裡都有誰嗎~三個都猜對然後包子發獎哦!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