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京都市中心醫院腫瘤外科的單人病房內,氣氛溫馨和諧。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牀單,還有一天不停的點滴輸液,無一不是在用無聲的冰冷訴說着疾病與噩耗時常相伴與側。
人往往難以抵抗身體饋贈的惡劣‘禮物’,窮人富人皆不例外。但人能做到的,便是如何改正自己的態度去更和諧的接受這一場突來的變故。
癌症病人的心態大多有一個過程,從否認到憤怒到悲傷到接受,華洪安這一整個過程都是他一個人走過來的。
孤兒院出生的華洪安沒什麼親人,只有江萱萱與他保持着鐵一般的友好關係。那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感情,讓華洪安極爲保護江萱萱。
當時剛發現他腦子裡的問題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要讓仍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江萱萱。
男人的堅強與韌性讓他獨自一人扛起自己的問題,所以當時一個人面對病魔的華洪安,真當是一個人度過了非常非常艱難的日子。
但度過了那一個人時光,身邊多了個陪伴的親人在,此前的孤單失落與現在的幸福圓滿形成了很大的對比。
之前華洪安有多難熬,現在就有多快活。一旦知道自己的生命僅剩短短的一段日子,誰還願意讓自怨自艾佔據整個生活?
江萱萱坐在華洪安身邊,他着手翻着一本厚厚的相簿給她看。
素白色打底的相簿上貼滿離了各式各樣的照片,有風景有人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與小動物,美食也是數不勝數。那一疊相簿很厚,翻蓋合上時,那厚度可以與小樣化妝品的高度相比擬。
那是華洪安過年時期花了個半個月時間旅遊留下的美好回憶,趁着江萱萱在身邊陪着,他邊翻相冊邊跟她作着詳細解釋,低弱的語氣讓人聽着很是溫柔,“這裡是T市的遊樂園,我那時候去剛好是淡季,所以玩這些設施完全不用排隊。那票也是無限制的,想玩幾次就玩幾次。你那麼好玩,以後讓你老闆帶去來這兒玩上一趟。”
“你一個人去遊樂園啊?”捧着水果沙拉,江萱萱坐在牀沿上,背靠牀頭櫃,倚在華洪安身側撇着眉頭看着他翻過的照片。
華洪安擡頭便能撞上她擰起的一雙眉宇,他伸手往前一戳,指腹擦過她飽滿的額頭,一下戳的江萱萱腦袋後仰,像是被虐待了一般,“幹嘛嗎,華哥。好好看照片,動我幹嘛!”
“就動你,誰讓你用那種眼神看我?”華洪安叱責着她,這樣一句話強調的話腔中能讓人聽出男性強勢的自尊與幾絲並不明顯的寵溺。
江萱萱揉着被戳紅的額頭,小嘴又不滿地撇起,想說他什麼但張嘴,到底還是默了聲。
“我覺得一個人的旅遊很好,而且一個人的旅遊一點也不孤單。我隨時隨地都能碰到新朋友,結實新朋友,跟新朋友一起旅遊,然後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留個照也就分開了。沒什麼牽絆,也不會記掛。我這次一個人出去玩了大半個月,還回部隊看了一眼,一個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樂的逍遙自在。”寬大拇指執起一張照片,華洪安舉到江萱萱面前,在那張照片上印下的是前後兩排士兵的合照。
江萱萱大睜的眼睛在兩排不白的男人身上簡單掃視一番,輕易找到華洪安的位置,她伸指一杵,抿起嘴角笑道,“這個是華哥。”
“廢話,你要是認不出我,我們這麼多年都白混了。”華洪安輕揚起一道笑,微眯的笑眸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尤爲感性,“這次我回去的也很剛好,正好碰上了那邊本地哥們的同學會,跟着好好聚了一場,算是沒留下遺憾。”
“對啊,不能留下遺憾。”諾諾點頭,江萱萱黝黑的瞳孔在照片上失了焦。
她聯想到了過幾個月要離開京都的生活,想到她要是一走,那一別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所以,她也不希望在京都留下任何遺憾,不希望讓身邊在意的人難過的送她。
“哥跟你認識了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送過你什麼好東西。那次出去旅遊帶了一些小玩意回來,一直放在我的宿舍裡。本來想給你送去,但聖嬰的事情又多,走也走不開身。你要是有空啊,就拿着我鑰匙去宿舍裡取了。都是些女孩子用的小東西,我也沒什麼用。”
說着這種話的華洪安,難免給人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
口吻之餘總能讓人不自覺地聯想到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淡淡的悲傷在病房內瀰漫,盪漾,輕輕悠悠地情緒彷彿如一記緩慢的悲涼樂章,無聲彈奏,撥弄繚亂着人心。
江萱萱面僵微愣,不知該如何去回覆華洪安這略帶喪氣的話。
她並不是很會勸人,她也不懂得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話可以給人帶來更多的鼓勵。
江萱萱很陽光,很明媚,她的笑臉燦爛的就像夏日裡的太陽。可是,豔陽再猛也有照射不進的角落,在那個角落裡,她在乎的人就躲在裡面,彷彿不願意出來。
“華哥…”輕輕喊了聲他的名字,江萱萱長臂一攬,安慰性的擁抱落在華洪安的肩膀,細小無骨的手掌輕柔拍撫,一陣陣敲擊落下,像是淺談着堅韌的古箏,撥出幾分韻律。
“我們還是別說話好了,我們安靜地看看照片,行嗎?”
直至她態度如此,華洪安才後知後覺地醒悟到,原來他剛剛說了些喪氣話,讓江萱萱覺得不舒服了。
但這些話對華洪安而言也算不了什麼…
大概從他接受自己得病之後,這種話便能時常被掛在嘴上,站在他的角度與立場,現在這種情況,他開始盤算這些都是正常的。
即使他準備接受手術,但手術依然有風險。華洪安還是要把後事交代好,還是要把生前遺憾的事情都給做好。誰知道他這一進手術室,還能不能醒過來,還能不能親眼再看這個世界呢?
人生到了這最後一步,華洪安覺得不管明天發生什麼他都可以坦然無懼的接受。只是,他也知道,能夠像他這麼豁達的人並不包括他身邊的人。
側眸睨向江萱萱精緻小巧的側顏,華洪安蠟黃的臉色不顯呆木,淺淺笑意悄然躍起,“萱萱,手術前,讓我跟你老闆見一面吧?”
“你想見他幹嘛啊?”江萱萱翻着相簿,一頁頁翻坦而過,思詢着要帶過話題,讓華洪安不要老胡思亂想,“哎,這裡是哪裡啊?風景看起來很棒哎!”
“這是旅遊區,佛教庇佑的聖地。”
“你還去潛心修佛了啊?要不要這麼誇張啊?”江萱萱再轉頭看向他,一手照着他的肩膀拍下,拍出了幾分隨意,“那有求什麼心願嗎?可以許願求姻緣的吧?”
“我給身邊的人都祈了個福,求了幾個平安符來。雖然不喜歡你老闆,但是想到你畢竟要跟你老闆過一輩子,所以順便也給你老闆求了個平安符。也在我宿舍裡掛着,你有空就回去把這些東西都拿走。說起來…”
至此,華洪安頓下聲,轉過的腦袋對上江萱萱,眉目輕挑而揚,“我跟你老闆鬧了這麼多次,其中我也有做的不對的事情。上次我還打了他一拳。後來想想,他那麼大的一個人物被我揍了一拳,反感我也是在所難免。所以,之前我們倆的事兒讓你難做,其中我也佔據着一大半責任。”
“啊?你什麼時候打他了啊?”江萱萱吃驚捂嘴,一雙平眉微微顰蹙,小表情有幾分糾結,又有幾分好笑,“老闆從來沒說過你打過他。”
“真的?”華洪安吃驚的高聳眉頭,額間皺出好幾層的褶皺,“那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度一些啊。”
“不是拉,到底什麼時候你打了老闆啊?老闆沒還手嗎?”江萱萱上了興致,好奇着這件事,她上送搖着華洪安,搖的着急,“快跟說說嘛,我想知道。”
果然還是顧明琛的事情能讓江萱萱一改頹喪低落的面色,華洪安方纔也就試着一提,馬上便見到她態度轉了個十八彎,一下子活潑洋溢。
“就那次啊…”華洪安摸着下巴,往回倒着回憶了一番許久前的某一個夜晚。
他跟江萱萱街頭爛醉,一路扛着亂說話的江萱萱回孤兒院,正好嘴裡罵着顧明琛,眼前顧明琛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然後…
回憶至此,華洪安忽地輕哼笑出,搖着腦袋,好笑的講述道,“就以前有一次我們倆在外頭喝醉,然後你老闆來接你。我覺得他對你不好,所以藉着酒勁生氣的揍了他一拳。那一拳揍的還挺猛,當時他就掛了彩。誰知道,他還是把你給帶回去了。我本來以爲第二天他會找我麻煩,可是也沒有。現在在想想,其實他也挺大度的,是個君子。”
華洪安給顧明琛點了個正面評價,曾經怎麼看顧明琛怎麼不爽的他,現在也已經鬆動口勁,不再那麼計較曾經的事情。
一場病能夠改變許多,這樣的說法並沒有錯。
“是嗎?哦,對哦!”先是質疑地撓着腦袋,而後,江萱萱也很快回想起那件事,她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那般,“我想起來了,就那次早上醒來,我看老闆嘴角淤青着。我還以爲我醉後太狂,把他給揍了呢?”
“哎,就你那點拳頭有什麼力量啊?你老闆人高馬大的,還怕制服不了你啊。”華洪安駁了她一聲,感慨滿懷,一年前的事情再回憶起來,還真有一股老舊的懷念味。
“後來我也不敢再找你,就怕你跟我秋後算賬。當時想想啊,我把你老闆給打了,你那麼護着他,那火氣能不撒到我身上來嗎?”
“我纔不會生華哥的氣呢!華哥做什麼都是爲了我好,華哥比老闆還要疼我呢!”帶着幾分嬌性,江萱萱歪着腦袋靠上了華哥的肩膀。
兩人的關係一直有這麼好,故而像這種動作也不會覺得特別尷尬。
華洪安跟江萱萱之間的感情超乎友情,超乎愛情,在那個人人都是被拋棄的孤兒院裡,他們兩個孤單的人結成了最親最近的家人。
沒有人對對方有過非分之想,從小到大都沒有衍生出第三種感情,直至如今,自然也不會有。
病房裡的氣氛那麼和諧,那麼溫暖,如春一般扶蘇着萬物大地,讓乾涸的土地享受到被滋潤,被愛護的感覺。
華洪安需要這種關愛,需要來自親人的關心,他現在需要的東西很多很多。而這些東西,若是江萱萱能給的起,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奉獻,毫不猶豫的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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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回到顧家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時分。
顧家別墅挺熱鬧,陸美淇跟艾琪琪在遊戲房內玩着競技類體感遊戲,玩着投籃機,玩着很多她們倆沒有玩過的機器。
專業製作遊戲的顧明琛家裡,怎麼可能會少的了娛樂道具。
凱兒已經被她們倆哄睡,江萱萱回房看了眼安睡的孩子,方纔出來找上她的兩個同事。
畢竟是來家裡幫她帶孩子的兩個幫手,江萱萱做不到好好招待她們,這會兒她回來的時候陪她兩人玩玩還是可以的。
三個人很快便一起玩起了競技類體感遊戲,一個跑步障礙賽正在進行,偌大的液晶顯示器,三個人的身影被顯示器捕捉入內,各自擺出奔跑的姿勢。
“要不要賭一把啊?”好玩兒的陸美淇開口問着,“玩個懲罰賽,誰輸了誰去做什麼?”
很快,艾琪琪一點不怕的接聲過來,“行啊,怎麼玩?”
“我可不跟你們比,我就隨便玩玩,壓力太大就不好玩了。”江萱萱卻是膽小畏縮,像只沒膽的小兔子。
“那就我跟琪琪賭。我們就賭,誰輸了明天早上誰起牀做早餐!”陸美淇出着主意,側過頭後,朝着艾琪琪挑了挑眉目,“或者誰輸了明天誰自己乘車上班?”
“這個可以有,我給你們當裁判啊。”江萱萱在一邊幸災樂禍,跟着附和地津津有味。
艾琪琪倒是什麼都不怕,仰着下巴便接下了這場戰役,“來啊,怕你啊。說好的,誰輸了誰明天不坐萱萱的車!”
“那你明天準備好零錢坐公交車吧!”
兩方放過狠話之後,競技賽很快開始,屏幕上放着‘準備,go!’,黃色標籤一上去,跑到開始往後退,站在液晶屏幕前的三人也快速起步奔跑起來。
3D體感遊戲已經進入許許多多地家庭,高科技運動類遊戲奪得了許多青年人的喜愛。
顧明琛是做遊戲一行的,只要能與時俱進,只有能引領時代潮流,他就永遠的行業內的勝利者,永遠是佔據富翁榜頭籌的人物。
顧家遊戲房內的幾臺遊戲機算數業內高端的機器,有幸能玩到,爽感自然是無法言喻。
她們三個人玩了很久很久,玩到大汗淋漓,大口喘氣,玩到了體力的極限,方纔停戰休息,轉而坐在客廳,吃着冰鎮西瓜,聽聽留聲機放出的悠揚音樂。
不得不說艾琪琪跟陸美淇很會享受,她們這才第二次來到顧家別墅,已經探知了不知道多少好玩的東西,把別墅內近乎其神的高科技又或是高雅樂具全部使了個遍。
江萱萱在這裡住了一年多了,不誇張的說……她還沒玩過她們倆今晚帶她玩的那些東西。
“你說,我們老闆這麼厲害,他買下的那個4D技術能打造成什麼樣啊?”
一人捧着半個西瓜,三個人就着聊開了天,嘴裡咀嚼起顧明琛來。
“3D技術能打造成體感遊戲,能用於電影播放,4D技術好好整弄一下也能出個很棒的東西來吧?”艾琪琪咬着湯匙,轉頭對向江萱萱,“聽說4D技術的成品在美國先行發放,萱萱,你到時候可以搬一套回來放你家裡,然後再邀請我們來玩吧?”
“嗯?”正努力挖着西瓜的江萱萱停頓下手,遲疑了片刻,而後點點頭,應下的不是很乾脆。
當然,她怎麼可能乾脆的應下這種事情?
顧明琛商業上的東西,她是半點沒接觸過。而且到時候就算那4D技術研發的遊戲成功出來,他們一家也已經不在京都了,想邀請艾琪琪跟陸美淇,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老闆真的很厲害,爲這麼聰明的老闆打工,想想我覺得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大張着雙手,陸美淇幸福的眯起眸子,看起來一臉滿足。
艾琪琪白了她一眼,忍不住酸上一把,“得了吧,你幹一輩子也就是個小財務。萱萱纔是前途一片光明呢,她這以後跟在老闆身邊,什麼東西都能優先享受,只要老闆這顆心在萱萱身上啊,萱萱以後可是必能成一番大氣呢!”
“那是他的成就又不是我的,我也是個小財務,年薪五六萬,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多少錢。唉~”江萱萱不由嘆出一口氣來。
想着,她又想到了今天答應要還他的一百萬。
年薪五六萬的水準,要還一百萬,簡直是要賠上一輩子啊!
“你也可以奮發啊,你比我們多了很多機會呢!”艾琪琪給她出着主意,“你啊,就是隨便做什麼,老闆都會支持你。你那個賣包不是賣的挺好的嗎?最近怎麼不賣了?”
她會告訴艾琪琪陸美淇是因爲顧明琛不喜歡艾倫,所有她才斷了跟艾倫的聯繫,現在連這唯一的兼職財路都被封殺了嗎?
當然不會……
“哎,不說了不說了,越說越心酸。我還是先把我這小日子過好,再談賺錢什麼的吧。”又是一口氣嘆出,江萱萱吃西瓜的心情瞬間被無形的壓力所淹沒,“今天去看華哥,他的情緒很低落呢。我又不會安慰人,就看着他像是處理後事一樣處理着他的東西,哎喲,我這個心啊。”
江萱萱揉了揉胸口,精緻的小臉緊巴巴地皺成一團。
她也並非故意提起這麼壓抑的事情,只是一順嘴溜着,就這麼說了出來。
艾琪琪跟陸美淇兩人面面相覷,一雙眼神通匯過後,默契地搬着西瓜挪到了江萱萱兩邊,像是夾漢堡一樣把江萱萱夾到了最中間。
“你明天還要去看華哥吧?”
“必須要去啊,好不容易華哥才接受了手術,這幾天他心情波動很大,我得多在他身邊待着,多鼓勵鼓勵他。”江萱萱這般回答。
“那明天我們繼續給你看家吧!”興致滿滿地陸美淇終是藉着這理由道出了她的目的,小算盤打的精,卻也懶得掩飾。
你知我知她知,他們喜歡顧家別墅。
艾琪琪也是一臉歡慶,朝江萱萱高挑眉峰,意圖明星地道,“讓我們倆給你看看家,看看孩子,這幾天你就安心的陪着你的華哥?”
“你們…”江萱萱左右轉頭,腦袋就像撥浪鼓一樣來回搖轉,小臉微皺。
要是讓顧明琛知道她把家裡跟孩子交給兩個好朋友,自己乾乾淨淨地跑去陪華哥,他一定會生氣的吧?
何止生氣,很有可能會暴跳如雷,然後跟她來一場冷戰惡戰啊?
就他那點小心眼,到時候會不會衝到醫院把她榜回去啊?
江萱萱心思裡有着這麼多這麼多的想法,但是——
“你們簡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雀躍又興奮的表情跟反應卻是完完全全出賣了她所有猶豫的小心理。
一手一邊抓上艾琪琪跟陸美淇的手掌,江萱萱左點頭,右點頭,搗頭如蒜,點的那邊肯定,“一個星期時間,一個星期。能讓我好好放假一個星期,做夢一樣…”
帶娃帶久的年輕媽媽在第一時刻聽到不用帶娃的消息,那心理與反應正是江萱萱這般。
彷彿卸下了繁重的工作,彷彿又有了自己的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又得到了自由與飛翔的翅膀!
儘管,可能在兩天過後,江萱萱就開始想孩子了…
“你就放心去吧,我們倆可以帶你家小崽子的!”
“去吧去吧,有我們在你還有什麼好擔心呢?”
一人一句放縱的勸語落下,江萱萱這顆蠢蠢欲動的小心臟被哄順的服服帖帖,沒有半分反抗意思。
“我就一個要求……”豎着一根手指,江萱萱左右看看她兩人,“只要別帶凱兒出去,家裡隨你們折騰!”
隨你們折騰……這幾個字,聽的真叫人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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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江萱萱在這一個星期裡結束了她年輕媽媽帶娃的苦逼生活。
一週的時間也就是五個工作日加兩個休息日,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江萱萱開始了規律的三點一線生活。
她奔走與公司,醫院與家之間,時間不充裕但起碼面面俱到的完成了現在她想完成的每一件事。
天天來陪華洪安說話,天天跟華洪安聊着有的沒的,江萱萱希望能催發起華洪安的鬥志,讓他能夠更加積極的面對生活,面對人生。
手術的時間未定,奇怪的是醫生又給華洪安開了一次化療,說是病情需要,所以還得在手術前再做最後一次化療。
華洪安討厭做化療,每次做完以後,他身子又虛又軟,四肢無力的顫抖,那幾天,他就跟個廢物一樣,需要人照顧。
因爲得到醫生這樣的安排,華洪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本就不太有活力的精神更加頹喪,隨便說一句話,江萱萱都覺得他是想放棄了一樣。
如此一來,江萱萱便守的華洪安更緊,週末兩天的時間也一直陪着華洪安,陪他在醫院之外的公園裡散散步,看看風景,看看天空。
週六那天,她推着華洪安的輪椅在廣場上逛遊,兩個人聊着說着,氣氛安靜的恰恰好。
誰知道,一個不剛好,不湊巧的碰上了帶着個小女孩出來逛公園的陸成一。
華洪安正好想跟陸成一禮貌的打個招呼,哪想,一個字未出聲,輪椅被江萱萱一把往後脫,一直脫到了階梯下面,躲賊一樣地躲過了陸成一。
“萱萱,這樣不太好吧?”
“沒有啊,我就是覺得,我們應該回病房了。出來玩太久了,華哥你也累了吧?”哈哈笑地扯着牽強的理由,江萱萱這就將輪椅調轉了一個頭,灰溜溜地撤離。
江萱萱對陸成一的防範有這般強,其中更深層面的原因,華洪安自是不知。他唯一知道的是,顧明琛跟陸成一有過節,所以站在顧明琛身邊的江萱萱也需要跟陸成一保持距離。
對此,他有些無奈,也覺得可惜。
臨走前,再回頭看看陸成一牽着小女孩在公園裡玩的認真,心下想想,不上去打擾,其實還比較好。
一週七日,眨眼便過。
此前江萱萱心心念念數着的顧明琛出差倒計時被這段時間的忙碌給淺沒淹下,顧明琛大舉回國的哪天,她已經完全忘了這件事。
約莫是在晚間九點,顧明琛拉着黑色皮質行李箱回到顧家別墅,纔在玄關處換着鞋子的他,已然察覺到顧家別墅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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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屋子內大燈敞亮,衛生間的燈光都開的明晃晃地,玄關處那從來不怎麼開的裝飾用壁燈也亮起了藍色光芒,像是避鬼神一般,用着幾百瓦的電量着涼整個別墅。
這不是王叔的作風…
回國的前幾天,顧明琛跟江萱萱在微信聊天裡提醒過他這天會回來。
對顧明琛而言,那不僅是提醒更是帶着暗示的命令,叮囑她這天晚上必須在家等着他回來,乖乖迎接他進門。
滿堂的燈光溢彩,難道就是她的迎接方式?
顧明琛挑起一側眉頭,不太愉快的沉下氣,踏着脫鞋輕步入內。
‘譁——’行李箱的滾輪聲在別墅內響起,他身着黑色風衣的孤單背影看着有幾分落寞,越往裡走,越覺得家裡太過死寂…
因爲,沒有人出來迎接他。
“萱萱?”
他提亮嗓子喚了一聲,緊皺的眉目在屋內搜索,風塵僕僕地顧明琛此時的臉色一點也不好看。並不那種生氣的難看,而是疲累過度的造成的難看。
一天24小時,他的睡眠時間只有4個小時,眼瞼下方掛着濃郁的黑眼圈,加之低燒一直未退,顧明琛走路的步伐邁的也不像從前那麼穩定,腳下邁出的腳步不踏實,有幾分飄飄然的味道。
“萱萱,你在哪?”
就要到達江萱萱的房間,可房內卻沒有一絲聲響,顧明琛又呼聲喚她,邊喚邊倚到門邊,手心握上冰冰涼涼地門把手,往下擰開。
房門一推,只見房間大亮着,屋內卻空無一人。
這出空城計唱的直叫他不太快意。
“江萱萱?”
提高了音調,顧明琛喊她的名字,沙啞的嗓子不經喊,這一番呼喊落下聲,喉口瘙癢,免不了幾聲咳嗽。
“咳咳……”擡拳掩在嘴邊,顧明琛邊咳邊加快步伐,也顧不得他的行李箱,馬上在他屋子裡找起了江萱萱跟孩子的身影。
他的房間——沒有。
嬰兒房——沒有。
客廳——沒有。
廚房——也沒有……
偏偏他手機早已停電關機,除了大聲喊喝着“江萱萱”,他找不到更加快捷的方法。
別墅有兩層樓,一上一下兩層,顧明琛找遍了一層,推開了所有亮着燈的房間,沒能找到江萱萱跟孩子的身影。
他只得往二樓走,踏着木質地板上去,那時,顧明琛胸口已堵滿了火氣,就準備着見到江萱萱以後好好發泄一通。
江萱萱那不會看臉色的女人,分明他給她發了那麼明顯的話,結果回到家以後,她卻什麼也不準備,反而讓他滿屋子地找她?
顧明琛不爽快,也有怨念,總而言之,他發誓他找到江萱萱以後,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就這樣想着,他很快踏足上二樓。終於,在二樓的遊戲房內,聽到了孩子跟女人‘咯咯’笑地歡暢的聲音!
“江萱萱!”咬牙切齒地念着這個名字,顧明琛腳底生風,一陣颶風一般疾步衝向遊戲房。
“啪”的一下,虛掩的房門被他一把推開,人還未露面,威聲怒喝在第一時刻而來,“我說了我今天會回來,誰讓你躲……”
後半截話來不及脫口,顧明琛顯然被闖入他視線裡兩個女人驚的面色一僵。
同樣地,正玩遊戲玩地大high的艾琪琪與陸美淇兩人也是被突襲而來的顧明琛嚇到,兩人瞪目張嘴,看向顧明琛的瞳孔像是看到地獄閻羅那般,驚慌失措與惶惶不安的感覺在心底生根發芽,瞬間包圍了整個心臟。
“大……大老闆。”好生不容易,艾琪琪擠出這麼個稱呼。
陸美淇是被嚇的一個字兒都道不出了,腿肚子甚至都忍不住發抖。
“爸爸!”凱兒邁着小蘿蔔腿一抖一抖的跑向顧明琛,親暱的一下子撞到他大腿上,一雙粗粗的短臂緊緊抱住,仰頭,朝他“嘿嘿”地樂了開來,“媽媽呢?爸爸?”
小傢伙一張嘴就問江萱萱,顯然,小傢伙不知道,現在的顧明琛也很想問這個問題!
他面色沉青一片,眼角眉梢的怒意發散的那般明顯,低下身子一舉託着凱兒的胳肢窩抱起,而後以不爽快的眸子對準艾琪琪陸美淇兩人。
“江萱萱呢?”
簡答幾個字的問聲讓艾琪琪陸美淇背脊發涼,整個身子抖了三抖,險些就要嚇出病來。
“萱萱她…”
艾琪琪陸美淇兩人面面相覷,四目交流間,一場無聲的對話在快速進行…
陸美淇:‘怎麼辦?要不要告訴老闆萱萱在醫院陪她的華哥?’
艾琪琪:‘瘋了嗎?要是告訴老闆,那我們倆不成幫兇了嗎?老闆不會跟萱萱生氣,會跟我們生氣啊!’
陸美淇:‘那找別的理由?’
艾琪琪:‘好主意!我們得幫萱萱打掩護!’
像是溝通妥當,艾琪琪陸美淇兩人猛地擡頭,同一時刻,兩人一齊開口——
艾琪琪:“萱萱去外面小賣部了。”
陸美淇:“萱萱去買夜宵了。”
毫無默契的回答,零分掩飾,一語道畢,她兩人懊悔低頭,各種眼神上的交流在擦撞,張牙豎眉的做着幾番誇張表情。
真是天要亡她們三……關鍵時刻出了這種錯誤,還有補救的機會嗎?
顯然,顧明琛不可能放過同時爲江萱萱撒謊的兩人。
“全部下樓。”
勁瘦的黑色背影留給心虛過盛的艾琪琪陸美淇,兩人擡頭那時,恍惚看到顧明琛周身泛起的一大團黑氣,那是他自帶的王者氣勢,尤爲在盛怒時愈發明顯…
…五分鐘後…
偌大客廳,艾琪琪陸美淇兩隻嬌小的身影低頭畏縮在顧明琛面前。
正座沙發上,顧明琛一身氣勢陰霾,疊交着長腿,工整安坐,渾身氣勢清冷異常,如寒日薄冰,似是能冷到人心裡去。
“江萱萱是不是還在醫院陪那華洪安?”
顧明琛也不等她兩爲江萱萱打掩護撒謊,他直接脫口問出,不容質否的語氣讓艾琪琪陸美淇斷斷不敢撒謊。
兩人畏縮着點點頭,認下了他的話,下一刻,便只他低聲怒喝,“我不在的這一個星期她就這麼放心的把孩子交給同事,只管她自己的事嗎!咳咳…”
情緒太過激動,說話太過用力,久病未愈的喉口忍不住便咳嗽起來。
那一陣火氣猶在,顧明琛氣的胸口直悶,“咳咳咳”的咳嗽聲越發強烈,聲帶的顫抖壓抑着四周的氛圍,撕裂般的咳聲每一陣都敲擊着艾琪琪陸美淇的心臟。
她兩個人不知所措,同時也怕的不行。
“大,大老闆,我馬上打電話叫萱萱回來。”慌的不行,艾琪琪這就掏出手機。
顧明琛沒有加以阻止,他捂着胸口咳了好一陣,酥癢感漸漸弱下,方纔得以被他強大的自制力控制。
咳紅了雙眼緊緊盯着打電話的艾琪琪,見她等待許久,似乎都沒有打通電話,顧明琛下一刻火氣就要爆發,“她要是不肯回來就永遠…”
“萱萱啊!”那麼關鍵的時刻,電話通了…
艾琪琪完全不敢看顧明琛,她緊巴巴地握着手機,微微側身,馬上以手掩脣。
“萱萱,你快回家吧。老闆回來了,還生病了…不,他生着氣呢。快點回家快點…”
用很小的聲音跟電話那頭說着,艾琪琪急的手心都在冒汗,“恩,在生氣啦,也有生病。好像生着病呢…”
客廳靜悄悄的,量是艾琪琪用再小的聲音說話,顧明琛也聽的到她在說什麼。
就那麼凶神惡煞的盯住她,惡面之下的顧明琛卻也在仔細聽着艾琪琪跟江萱萱的對話。有幾分在意江萱萱聽到他生病,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直接跑回來?
如果能在華洪安跟他之間果斷選擇他,顧明琛也會爽很多。
其實他要求的也很簡單,只要不讓他的希望落空,只要不把太平傾斜的太明顯,只要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過,他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做計較。
可是這次,顧明琛是真覺得不爽了。
他出差那麼久回來,到家看到的是兩個陌生人在家裡帶孩子。而她江萱萱,卻在外頭跟別的男人混着?
不行…越想越着氣!
“那個,大老闆…”掛下電話的艾琪琪,小心翼翼地看向顧明琛,“萱萱說馬上回來。”
好在,顧明琛得到了令他稍微滿意的答案,他平了平怒意,沉沉一聲嘆息,眸斂落在她兩人身上,“你們回房休息,萱萱來了讓她找我。”
至此,語氣方纔客氣了幾分,好聲下來也算是給江萱萱留了面子。
艾琪琪跟陸美淇馬上便撒腿撤退,一溜煙的跑走,直接閃離顧明琛的視線。
顧明琛在客廳靜坐了一會兒,凱兒從沙發上慢慢爬下,轉着小腦袋,東西查看着,“阿姨呢?”
沒想,孩子竟然找起了她兩人,這似乎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孩子跟艾琪琪陸美淇已經有點感情了。鐵定是江萱萱這段時間太不負責,把孩子都扔給旁人。
站起身,顧明琛探臂一把抱過孩子,轉向便回了房間。
顧家別墅還是亮着滿堂璀璨的燈光,但此刻的顧家別墅一點也不熱鬧。
壓抑的氣氛在各個角落蔓延,顧明琛的脾氣籠罩在整個別墅之上,就連一向任性鬧騰的凱兒跟他兩個人待在房間也乖張下來。
他說別吵,小傢伙就乖乖禁聲,他說上牀,小傢伙就爬着小短腿往牀上溜,他說睡覺,小傢伙還真閉上眼睛,過不了一會兒……睡了。
小傢伙怕顧明琛,平常有江萱萱護着,纔敢大膽地與顧明琛鬧。
現在沒有了江萱萱在,顧明琛那張臉色拉的長,小傢伙被他扔在牀上以後,起來了也不敢跟他鬧。
這個夜晚,顯然不是個安詳的夜晚。
江萱萱在半個小時後到家,半個小時的時間足以醞釀一番濃重的情緒。
顧明琛洗了頭跟澡出來,半溼的頭髮未擦乾,浴袍隨意地穿着,他蹲在行李箱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行李衣裳。
素長的手指拿起穿過的帶有褶皺的襯衫,輕抿的嘴角往下掛,一臉不快。
再觀牆上的時鐘,已是晚間十點左右。
一個有夫之婦,二十多歲的女人,在外頭浪到這個點……欠管教!
“江萱萱……”他碎碎念地,從咬緊的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簡直恨不得衝去醫院把她給揪回來。
但他忍住了。
顧明琛怨念橫生,江萱萱沒回來之前,他一直慍怒着,生着脾氣。
所以,江萱萱一回來,迎面對上的便是他那副難看到死的臉色。
房間裡,她蹲在顧明琛身邊,抱着膝蓋看他一語不發的整理行李…
氣氛被尷尬充斥,一方等着一方開口認錯,一方等着一方開口責怪,安靜了許久許久…
無奈下,還是江萱萱率先啓口道,“你的病…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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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老闆把萱萱鬧回了家!‘幸’福美滿的生活要開始啦!
果然~明日有糖糖~明日要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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