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陽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那上面,反而是目光淡淡,望向她的樣子跟平時似乎一樣,又跟平時有些不同,他沒說話,只是漠漠的看着她。
秦羽被他的眼神兒搞得有些毛骨悚然,臉上的笑意收了些許,不自然的問了一句:“亦陽,怎麼了?”
“小羽,你真的喜歡我?”段亦陽不知道爲什麼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秦羽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露出一抹輕鬆來:“這種話你還問,真是討厭,我如果不喜歡你,又怎麼可能等了你這麼多年,亦陽,我覺得我跟你是最適合的!”
曾經的段亦陽也是這麼以爲,畢竟他跟秦羽很早就訂下了婚約,那時候雖然沒有情意,可是一起長大,他對秦羽也百般寵愛,就連他都以爲,也許這輩子秦羽就是他的妻子。
秦羽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女孩兒,家世顯赫,性子溫柔,懂得體貼人,而且識大體,這樣的女孩兒在豪門裡並不多見,所以他一直覺得他長大後會聚秦羽,會讓秦羽成爲段太太。
這幾年秦羽一直在國外留學,他也並不擔心兩人之間的問題,他知道秦羽出國也是爲了他,他感激,也知道她會給自己私人空間,甚至他身邊有小情人的事情她都不會過問。
其實段亦陽也沒有那種心思,他從來沒有什麼別的亂七八糟的關係,白奕身邊從來沒有缺過女人,可是他身邊卻從來沒有過女人。
他一直以爲,他是可以等秦羽一直等下去的,畢竟再過一年,秦羽就會回來,他跟她就能結婚,了卻外公的一樁心願,可是他卻沒有想過四叔的突然去世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向了不可預知的境地,他娶了童越,因爲一份千億遺產。
他想他可以跟童越段太太的名聲,唯獨不會給她愛情,可是他卻沒有估計童越對他的深遠影響,他愛上了她,非她不娶,可是她卻跟文濯一起背叛了自己。
當他得知真相那一刻,他那一刻真的想殺了秦羽,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會變得這麼惡毒,她陌生的都不像自己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小秦羽了。
可是他現在動不了秦羽,秦羽因他而傷,算是抓住了段家的把柄,有幾次秦家人鬧上門,段老太太也無可奈何,只能被迫答應了這樁婚事。
這件事情起初是眶着自己,直到後來他知道這件事之後,他第一個念頭是退了這樁婚事,可是他就是將死之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如果秦羽非要嫁給他,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是嗎?”他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當然是的,這個世界上我不嫁給你還能嫁給誰,亦陽,這是我從小的夢想,雖然夢想成真的時候經歷了一些意外,可是最終嫁給你的人還是我!”秦羽一副憧憬滿滿的樣子。
看着她脣邊的笑意,段亦陽卻覺得那是沾了毒藥,稍有不慎就能被它毒死一樣,他望向秦羽,伸手將她攬入懷:“是啊,你不嫁給我又嫁給誰!”
可是他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琥珀色的眸子深冷冰人。
段亦陽離開病房之後,秦羽臉上還是笑眯眯的,秦母還沒有回去,剛好傭人又送來了飯菜,秦母就坐下來陪着自己的女兒吃一些,她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剛剛段亦陽離開的時候眼底的那一股子深意讓她有些奇怪,按理說,段亦陽應該對她主動示好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也許是段家長子的身份使然,再加上他背後有個喬家,這樣也很正常,但她覺得段亦陽似乎並沒有像秦羽一樣喜歡人秦羽:“小羽,你有沒有覺得阿陽怪怪的?”
秦羽完全沉溺在了幸福之中,她知道這段時間段亦陽跟童越的接觸不多,所以並沒有把童越放在了心上,她太清楚段亦陽是什麼樣的人。
童越一旦被別人碰了,而那個人還是文濯,他哪怕再喜歡童越也會覺得童越髒了,配不上他,這是他骨子裡的一種潔癖,簡直分分鐘不能忍。
所以她並不擔心段亦陽變卦,如今這樁婚事人盡皆知,段亦陽不可能不娶她!
她在逼他,娶自己,想到這裡,目光微微一凝:“媽,不管他怎麼樣,如今走到這一步,他非娶我不可!你只需要知道這些就好了!”
“可是我擔心那個女人……”秦羽知道段亦陽當初對童越可是寵愛備至的,她是一個女人,什麼樣的男人寵女人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秦羽冷哼一聲,不屑一顧的說道:“那個女人已經翻騰不出什麼浪來,你放心吧,她不會有問題的,對了,這次的請帖,我一定要給她一份,讓她知道不該她窺竊的東西始終不是她的!人啊,要有自知之明!一個灰姑娘,還敢跟我爭,也不把眼睛擦亮了!”
“你說得對,那個女人根本沒法跟你比,小羽,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吧!”秦母附和一句,看着女兒眼底信誓旦旦的目光,想說的話最終沒有說出來。
段亦陽沒有離開醫院,相反他去了段聽琛的病房,這會兒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高級病房裡並沒有多少人,唯有那個女人幾年如同一日的在照顧他,替他做復健,他推開門的時候,女人並沒有回頭,低着頭不知道跟爸爸在說什麼。
她的聲音極低,這麼近的距離,段亦陽卻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他忍不住蹙眉,看到女人的肩膀抖動的厲害,最終她趴在段聽琛牀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可是病牀上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反應,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像是一個沉睡千年的王子。
段亦陽最終清咳一聲,打斷了牀邊人的悲慟,她聽到有人過來,不由自主的擦了擦眼淚,一回頭,眼睛通紅通紅的,看得出來,情緒極其激動:“大少爺,您來了?”
段聽琛成爲植物人之後,起初段家人還會裝模作樣要探視一番,後來來看他的人越來越少,段聽琛身邊只剩下這個小情人,有時候段亦陽還會冷嘲一聲,還真是真感情!
他倒是差點被他們感動了,可是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媽媽當年又怎麼會死呢?
一想到這些,段亦陽的目光又恢復了一慣的冷硬,琥珀色的眸子高貴無比,帶着一絲高不可攀的冷意,讓人看了一下只覺得高貴冰冷,如同九重天上的清冷神君。
“你先出去,我有話跟我爸說!”段亦陽開了口,語氣低沉,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怒意。
女人一驚,望向他的目光帶了一絲懼,她這幾年一直守在醫院裡,幾乎與世隔絕,皮膚有些蒼白,有一股子病態般的華美,她低垂下了頭:“那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然後轉身離去,段亦陽卻突然叫了她一聲:“等等!”
女人的步子頓在了原地,早知道段家這個大少爺清冷無情,當初段聽琛重傷昏迷不醒的時候,段家人都來了,唯獨他沒有過來,等他來的時候卻是一句:“你也有今天!”
那句話,如今想起來都讓她不寒而顫,剛開始段亦陽對她的態度是無視的,後來總算有了些改變,大概是被她感動,態度才慢慢有了改變,可是他對她,始終是不耐的。
當年,段亦陽的媽媽出事,就是在段聽琛帶着小情人出國旅遊的時候。
“大少爺,有事嗎?”女人語氣波瀾不驚,不帶一絲情緒,似乎她的性子已經變成了這樣,無波無動,除了期盼病牀上的段聽琛突然醒過來,別的什麼都不求。
段亦陽目光平平,望着面前的女人,除了覺得她臉色比尋常人更蒼白一些,他並不覺得這個女人什麼不同之處,他抿了抿脣,音色冷漠,如同裹了一層薄薄的碎冰一般:“這段時間,他怎麼樣了?醫生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女人聽到這句話緊張的情緒稍稍鬆馳一些,這才答道:“醫生沒有說什麼,只說先生這段時間的情況好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可能會醒過來!”
“真的?”段亦陽縱使再裝作漠不關心,聞言還是一滯,心底翻滾出一陣涌動。
“是的,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問醫生!”女人還是波瀾不驚的語氣!
“我纔沒有關心他!”段亦陽嘴硬的回了一句,那樣子彷彿跟炸毛了一般,然後佯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語氣漠漠道:“你先出去吧,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來!”
“好的!”女人聽話的離開。
病房裡只剩下段亦陽跟段聽琛兩人,只不過一個在沉睡,另一個在清醒,這對父子從前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如今段聽琛昏迷不醒之後,段亦陽才覺得痛苦難當。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病牀上的男人,他容色蒼白,因爲長時間的昏迷整個人削瘦的厲害,可縱使如此卻難掩當年俊美無比,他望着他,神色無波無動,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良久,他呵氣一笑,似嘲非弄的說道:“你都睡了這麼久了,到底還要逃避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