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破舊的單人牀上,被子疊得好好地放在一角,順勢往旁邊看,有一個紅色的水桶放在一張小桌子上面,而老婦人就坐在小桌子旁邊的凳子上,頭垂得低低的,枕在一隻手上,另一隻手僵硬地伸到了桌子的另一端,血跡從水桶的外沿到老婦人的手上,血液有些凝固了。
上官子鳶尖叫之後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脣。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眼前衝進來了一個身影,她還來得及阻止小寶已經跑過去看見了,呆呆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上官子鳶張了張口,想要叫小寶,可是奈何就是發不出音。
“奶奶,小寶做好早飯了……”小寶動了動脣,啞聲道。
老婦人動也沒有動一下,小寶就要蹲下身去拉着老婦人,上官子鳶突然來了力氣,一把抱着小寶,眼眶澀澀的,閉眼。“小寶……”
小寶天真一笑:“爲什麼奶奶今天賴牀了,平時都比我早起來的奶奶居然賴牀了,姐姐,你說奶奶要睡到什麼時候纔會起來呢?”
刺目的鮮紅宛如一把利刀直剜心底,哽咽道:“奶奶她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下……”
這時候,她居然不知道要講什麼,想要流淚卻怎麼也流不出來,喉嚨無比的乾澀,對小寶而言,要怎麼來承受這樣的事情,那一刻,她不知道要幹什麼,不知道能幹什麼,只知道把小寶緊緊地抱着。小寶沒有哭,一點都沒有哭,嘴裡一直嚷着奶奶睡着了,之後又說不要吵醒了奶奶……
反反覆覆……
小寶都一直在講話,可是怎麼都沒能聽見他在講什麼。
後來,池夜辰過來了,看見了桌子的另一邊還有一張小紙條,打開看之後,皺了皺眉,擰緊了眉心。上面寫着的是讓他們幫忙照顧小寶,希望他們能夠帶着小寶離開。寫了好多多好多,最後就是沒有拿給小寶看,也幸好小寶沒有看見。老婦人居然爲了讓他們能夠帶走小寶,自殺了……
是不想讓自己成爲小寶的累贅,還是說這個算是老婦人對他們的信任!?哪一種都不是他們想去承認。
第二天小寶沒有起牀,去找小寶的時候,呆呆的坐在牀上,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娃娃,怎麼叫他都不應,上官子鳶在旁邊守着他很久。
隨後,小寶大聲的哭了出來,哭聲很小很小,像是不想讓人知道,上官子鳶摟着小寶,輕輕拍着他的背。“要哭就大聲哭出來吧,那樣會好受點,小寶最乖了……”
說這樣的話感覺自己像個惡魔,看着小寶心疼自己確實無能爲力,雖然沒有和小寶相處多久,還是打心底裡喜歡這個孩子。不否認有同情的成分。
小寶愣住,身體一僵,後來就是什麼都顧不上的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池夜辰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就去準備老婦人的身後事。因爲在這個地方,他們兩人身上都沒有錢,而葬掉老婦人的錢又是村裡捐贈出來的。老婦人簡單的入葬了,小寶跑了過來,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小寶站在雨中愣了好久,蓋上棺材蓋子的那一刻,在小寶要衝過去的那一刻,上官子鳶及時地拉住了小寶,對着小寶搖搖頭。池夜辰撐着傘站在兩人的身後,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奶奶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似懂非懂地望着池夜辰,小寶痛苦的神情難以掩飾了。
葬了老婦人之後,其實只是個簡單的葬禮,讓人來幫忙入葬之後就算是完事了。
次日,他們就決定要回去了,兩個人身上的傷雖然還沒有好,但是還是能夠撐到回去了,這裡只是暫住。
上官子鳶算是明白了老婦人爲何一直強調要他們照顧小寶了。她早就打算這麼做了吧。後來在爲老婦人整理遺物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了抽屜裡面有一張皺皺的類似病歷表——肺癌晚期。
老婦人是早就知道了吧,所以藏起來了這張單子,是不想讓小寶看見,在這種地方的醫院就算是手術也沒有醫生會願意做,何況他們沒有經費。儘管手術可將肺部的病竈去除,但由於肺癌晚期患者的體質差,免疫力低下,手術常常會使病人的元氣大傷,生活質量急劇下降。如不配合進行全身治療,往往好景不長,導致腫瘤復發或轉移,對於小細胞肺癌尤其如此。
所以,做不做手術都一樣。
那麼,如果老婦人沒有沒有遇到他們會怎麼樣?低頭望着老婦人的遺物好久,還是決定將這些東西藏起來,擔心小寶會睹物思人,特別是那張病歷表,還是小孩子的他怎麼來承擔這件事後的內幕。
總之,這場賭局,小寶的奶奶是賭贏了,料定了他們絕對不會丟下小寶了。
擡頭望着微亮的天空,難道是因爲下了雨,天空還是一陣的烏雲,這樣突然的變天還真的讓人無法適應,彷彿是過了好久。嘆氣,用袋子裝好了那些東西。
不知道是小寶過於敏感還是真的懂事,還是害怕了。第二天像是沒事一樣,簡單地收了幾件衣服,笑嘻嘻地拉着上官子鳶的手,目光裡的擔憂是一閃而過,抿脣笑着:“姐姐會不會丟下我?”
心微微一疼,搖頭,摸着小寶的頭:“怎麼可能呢,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她斟酌思量了好久纔回答,害怕提到某些字眼。其實她想說,就算是奶奶不在了,還有姐姐陪着你,姐姐會給你一個家。但是還是沒有說出來,她擔心提到奶奶會讓小寶臉上仿若驚弓之鳥的笑容斂去。
走到半路的時候,傷口有些發疼,上官子鳶沒趕吱聲,可是還是被池夜辰發現了,想也沒想就把所有的東西丟給了小寶,也沒有問上官子鳶同意與否,蹲在上官子鳶的面前,手一勾就把上官子鳶弄到了自己的背上。
掙扎徒勞之後,還是乖乖地呆在了池夜辰的背上。
這次,池夜辰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再找到高旭過來,不過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什麼,居然能夠遇到熟人!
到了有車輛行駛的地方時,一輛奔馳疾馳突然停在了他們的面前。車門打開了,一身休閒裝的男人下車,白皙的手取掉掩蓋在臉上的墨鏡,帶着絲絲笑容。
埃爾維斯·布萊特!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金髮還是那麼顯眼,碧綠色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目光在打量了上官子鳶很久之後才發現池夜辰的存在。“辰也在啊。”
簡直是氣死人,明明池夜辰揹着她的,怎麼可能現在纔看見他。池夜辰沒有說什麼,徑直把上官子鳶往車裡送。示意小寶也跟着上去。
池夜辰和金髮男人站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人才上車。
終於……可以見到兩個孩子了嗎?
帶着興奮居然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