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老婆……”江漠遠倒像是耍起了酒瘋,緊緊抱着她。
莊暖晨掙扎不開也任由他抱着,輕輕嘆着氣,乾脆將身子倚靠在牀頭,摟住他的身子,輕聲呢喃,“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呢?幹嘛要這麼折磨自己?”
“暖暖……”他低低叫着她的名字。
夏旅掙扎着想要起身,卻吃痛了一下。
“艾念……我餓了,能幫我買點吃的嗎?”夏旅沒再重複剛剛那句話,低低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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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告訴他這件事。”夏旅突然變得激動,一把拉住艾唸的手,“你千萬千萬別告訴他,知道嗎?”
怕是兩者都有吧。
“啊?”艾念着實被她的回答嚇了一大跳,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句,“你說什麼?”是人都能看得出孟嘯疼她疼得跟什麼似的,她也能看得出夏旅是挺愛孟嘯的。
“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醫生懷疑你是情緒收到極大的刺激才導致流產的,你究竟遇上什麼事兒了?”艾念那叫一個着急啊。
“我怎麼了?還有,你怎麼在這兒?”夏旅很虛弱,抿了口水後才發現是紅糖水。
“哎呀你幹什麼啊?這纔剛做完手術你就——”話說到一半倏然停住,艾念意識到口誤了。
“好好。”艾念點點頭。
“什麼?”艾念這一次的嗓門比剛剛的還大。
只不過人心傷透了,再想着敘舊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這個男人,從離家到外面打拼再苦再累都沒掉過一滴眼淚,面對漠深的屍體時他有的只是可怕的沉默,衆人對他的誤解甚至是家人對他的排斥他都沒抱怨一句,事業受創、被輿論傳得沸沸揚揚也不曾見他動怒過,可今天他哭了,爲了奶奶的離世還是長期壓抑的情感終於得到了宣泄?
醫生給她簡單地做了下身體檢查,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問題有些她記得有些回答得比較遲緩,等醫生大體上檢查完畢後她才終於緩過神來。
“夏旅……”艾念知道這種事自然是紙包不住火,再爲難也得告訴,“你在醫院門口昏倒被路人送進醫院,醫生之所以叫我來其實是需要有人簽字手術的,你的孩子流掉了,沒保住,再不手術的話會出現大出血的危險。”
女人有累的那一天,當女人累了會找到無數個藉口給自己放假甚至是放棄,沒人會口誅筆伐女人的不負責任,但男人不行,一個稱職的男人是需要時時刻刻站出來,能夠爲自己的妻子、孩子、父母親戚、朋友同事頂起一片天,所以男人很累。
艾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舔了舔脣回答,“哦,也沒什麼,只是你昏倒了,院方在你手機裡直接找到了我的號。”見她遲疑了一下後又趕忙補充道,“哎呀,按照字母排列的順序,我也是排在你的電話薄首位嘛。”VEx6。
很快,醫生走了進來,艾念碎碎念,“她是剛醒沒多久。”
艾念點點頭,起身,剛要走又遲疑了一下,“真的不叫孟嘯來嗎?”
“病人的體質不算太好,要多休息才行,而且情緒不能激動,現在看着是沒什麼大礙,不過我建議是留院觀察一下方便日後做個詳細檢查。”醫生給出了個合理化建議。
“漠遠……”她伸手摟過他的頭,溫柔地輕撫他的髮絲,輕嘆了句,“哭吧,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
“我……”夏旅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壓下想哭的慾望,淡淡說了句,“已經厭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果不其然,夏旅雖說病着但耳朵還好使着呢,一聽這話陡然停住了動作,小腹的墜痛感令她心頭劃過警覺,伸手覆上小腹,眼神震驚地盯着艾念,顫抖着嗓音,“手術?什麼手術?”
夏旅抖顫着脣,臉色愈加地慘白,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孩子……沒了。”她的希望也沒了。
輕輕摟着他的頭,她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也在他懷裡大哭過的情景,她從來都不曾想過,能有這麼一天她也可以像他一樣將他摟在懷裡,輕聲安慰,細細安撫。
夏旅終於將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淚倏地流了下來,艾念這下子慌了神兒,趕忙掏出紙巾來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你這一哭我心都跟着慌,告訴我究竟怎麼了?還有這個孩子,孟嘯知道你懷孕了嗎?”能要輕一。
夏旅輕輕搖頭,嘴脣有點幹。
其實醫生是打給莊暖晨的,後來莊暖晨找到的她,要她來醫院看看,艾念知道這兩人心有芥蒂,等夏旅醒了怕是見到了莊暖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同意趕到醫院的時候莊暖晨又補上了句:夏旅有什麼情況隨時告訴我。
鵝黃色的燈光映亮了兩人的影子,室內淡淡的酒氣瀰漫,這個夜,很安靜……
艾念嘆了一聲,欲言又止。
夏旅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秋日的暖陽從窗棱間斜射進來,於光潔的大理石上閃過美麗的光圈,四周盡是白色,白的牆、白的牀、白的牀單被罩及牀頭上一束白色的馬蹄蓮,在她身邊,還有穿着一件白色駝絨大衣的艾念。
做女人累,做男人更累,做個頂天立地稱職的男人是累上加累。社會壓力如此大,大到不論男女都恨不得撇開責任不去承擔,恨不得將自己縮進蝸牛殼裡不管他人的事,男人,面對妻子是丈夫,面對家人是兒子,面對孩子是父親,面對工作是領導是同事,各個方面都要求男人要站出來頂起一片天。
白的刺眼,所以連同她的臉頰也是白色的。
在醉酒的當天晚上就發了高燒,莊暖晨折騰了大半夜這才稍稍穩住他的體溫,因爲孟嘯在外地,所以她只能叫來其他的醫生上門出診。
“所以你不想把事情鬧大的話就別告訴他這件事。”夏旅的心在滴血,語氣卻十分的冷。
病房門關上。
江漠遠病了。
“那……他既然是孩子的爸爸,總該有權知道這件事啊,你是怕他失望還是?”
等醫生出去了後,艾念看着她輕聲問道,“你現在感覺哪裡不舒服?”
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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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外地還沒回來。”見艾念還要說什麼,她緊接着補上了句,“而且……孩子也不是孟嘯的。”違心的話扎得她心口直疼。
她有些混沌,大腦也漲漲的,身邊的艾念見她醒了後歡愉地叫了聲,“老天爺你終於醒了,等着啊,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艾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她這麼堅決還以爲是跟孟嘯吵架了,下意識點頭,試探地問了句,“是他欺負你了嗎?”
待艾唸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夏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楚痛,倒在牀上就嚎啕大哭起來……
“艾念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夏旅的手指發顫,好不容易說完整了話,“是不是我的孩子?”
艾念給她倒了杯水,“你呀,也聽到醫生說的了,在醫院住幾天觀察一下,等精力恢復了去做個檢查也放心。”
她是在醫院嗎?
夏旅徹底傻住了,整個人如同石化般一動不動。
江漠遠,如此驕傲沉穩的男人,他竟然,哭了?
莊暖晨知道江漠遠很累,他是太累太累了,所以她情願做他的港灣,在他太累太痛的時候可以讓他停靠,等體力恢復了後再繼續奮鬥,因爲驕傲如他,天生是去拼去搏的命兒。
艾念氣得一跺腳,“你究竟在胡鬧些什麼啊?唉,算了算了,我先去給你買吃的,氣死我了你?”
“夏旅你聽我說,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養好自己的身體,知道嗎?”見她這個樣子,艾念於心不忍,心也跟着隱隱地揪痛,畢竟是條命啊,而且看得出夏旅很重視這個孩子。
手,瞬間像是被烙鐵燙過似的,心頭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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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漠遠帶着醉意,眼眶溼了,他沒嚎啕大哭,莊暖晨情願他嚎啕大哭了。
莊暖晨想起沙琳的話,心頭隱隱作暖,輕聲應着,但很快,胸口有些溼溼的。驚愕,低頭一看心口倏然狠狠撞擊了一下,江漠遠英挺的臉頰深深埋在她的胸口之中,一行清淚竟延着他的眼眶滑落至下巴,又很快滾落於喉頭,滴落在她手背上。
原來,江漠遠也有脆弱的時候。
夏旅用力擦乾了淚水,忍着心痛輕輕搖頭,受到嚴重刺激?這次何止是刺激?
友情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心力憔悴自然容易生病,江漠遠是典型的例子。
高燒斷斷續續了兩天兩夜,這兩天兩夜裡莊暖晨幾乎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他燒得迷迷糊糊地經常說胡話,一會兒叫她的名字一會兒又叫漠深,又說什麼對不起之類的話,她知道,這句對不起他是說給公婆聽的,奶奶的去世令他很內疚,即使在病重期間也抹不去心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