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的口吻有些衝,一口優美的英語也摻雜了明顯的不悅。素葉將目光收回後落在了她身上,眼滲了一絲笑意,直截了當,“我從沒向你自我介紹我是年太太。”她亦用了英文,語氣乾脆。
貝拉和許桐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女人,許桐延續了年柏彥的嚴肅和苛刻,在素葉的眼中,許桐不管什麼時候都穿得十分正式,她不愛笑,做事有條不紊不疾不徐,甚至像個機器人似的毫無情感起伏也倒是不誇張了,她很少會在素葉面前說口外的話除了上次幫她收拾文件的時候,就算看見年柏彥真的曖昧於她,許桐也從不過問;但這個貝拉,從在機場時就能明顯感覺出她的敵意,素葉不會否定她的做事能力,否則不會年紀輕輕就能做上年柏彥助理的位置,年柏彥是個對人對事都嚴苛的人,自然這個貝拉也不會比許桐差,至少素葉看在眼中的是——她戴着安全帽從礦底上來,這就足以證明貝拉是與這裡打交道的老手,一個女人能做到這個程度很不簡單。
但素葉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不會去刻意討好誰也不會委屈自己成全別人的bt滿足心理,貝拉的愛慕她不是不理解,暫且不說年柏彥是鍍了金的主兒,單說他在工作時散發出的迷人魅力也足以令女人怦然心動,更何況在南非這種地方。
貝拉許是沒料到素葉能說得這麼一口字正腔圓標準的英語,亦沒料到她會以最直接的口吻回答,一時間倒啞巴了。
素葉等了半天還不見她繼續問話,摘下安全帽鬆了鬆馬尾讓頭皮輕鬆一下。“你還有問題嗎?”見她始終不語,素葉便懶得再搭理她,趁着年柏彥沒回來趕忙又跑到礦溜槽的位置去挑礦石,專揀大個的塞衣服口袋裡,也不管礦石有多髒。
“喂,你在幹什麼?”貝拉見了上前一把扯開她,面露不悅。
“不過是多拿了兩塊而已急什麼急?這樣可以提高命中率不知道嗎?”素葉的胳膊火辣辣地疼,低頭一看怒了,“趕緊放手,你弄疼我了!”
貝拉見自己的指甲傷了她,皺了皺眉頭後也就鬆了手。
素葉看了一眼胳膊,破皮了,翻了下白眼,“你急什麼啊?我又沒攔着你喜歡他。”她一語中的。
貝拉身子一震,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素葉,“難道你不喜歡他?”
“錯,我很喜歡他。”素葉忙不迭地把四塊礦石全都塞好,心頭喜悅,剛剛年柏彥說得沒錯,不是所有的礦石裡都含有鑽石的,所以要多拿幾塊,萬一中了她就發了。
拉英回目顯。“你喜歡他?我怎麼看不出來?”貝拉見她一心撲在礦石上的神情,怎麼也無法將她的喜歡和年柏彥聯繫在一起。
素葉輕輕笑着,“貝拉小姐,我不是什麼十七八歲的少女了,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哭天搶地一定要每天脈脈情長嗎?每個人表達喜愛的方式都不同,我只要在這裡想着他就行了。”說着她輕拍了一下心口位置。
貝拉的眉頭始終皺着。
“年柏彥呢,他也不是個擅長情話在口的男人,他喜歡我但也不會天天把愛放在嘴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樣去愛一個人最輕鬆最沒負擔心裡都有尺度。”素葉見她聽得傻愣愣的,又補上了句,“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吧?”
貝拉抿了抿脣,“我也喜歡他,喜歡他好多年了。”
“我想年柏彥那麼聰明他早就知道。”素葉累了,乾脆席地而坐,敲了敲發酸發漲的雙腿,仰着頭道。
貝拉眼神黯淡,“可我不懂,他爲什麼會帶着你來,而不是他的夫人,他不是個對婚姻不負責的男人。”
素葉聽得耳膜一鼓一鼓地疼,“你現在是爲他夫人討公道是嗎?”
“你們中國人不都是講究名正言順嗎?”貝拉譏諷。
素葉冷笑,“既然你對中國文化那麼瞭解,那麼有沒有聽說過‘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這句話?”
貝拉眨巴了幾下眼,一臉茫然。
聽到隱約有談話聲傳來,伴隨着腳步聲,素葉知道是年柏彥勘察完實地情況回來了,壓低了嗓音衝着貝拉道,“給你個建議,專心做好你的助理工作,心無旁騖才能在他身邊留得久一點。”
貝拉有些不服氣,還要還口時年柏彥和那位白人工程師就出來了,貝拉趕忙上前,詢問,“裡面的情況糟糕嗎?”
白人工程師回話,“已經沒問題了,多虧了年先生。”
貝拉擡頭看着年柏彥,眼神充滿眷戀。這般眷戀看着素葉眼裡直起雞皮疙瘩,無奈搖頭,卻也不惱,又將心思放在身上那四塊說不定會令她鹹魚翻身的礦石上。年柏彥沒看貝拉,目光落在素葉身上時陡然轉爲不悅,“起來!”
素葉被他陡然轉冷的聲音嚇了一跳,仰頭看着他,愕然。
年柏彥走到她面前,眉頭緊蹙,二話沒說直接揪着她衛衣後面的帽子將她拎了起來,如老鷹抓小雞似的輕鬆。素葉看得出他是真生氣了,舔了舔脣趕忙從兜裡把四塊礦石全都拿了出來,如數上交,“我剛剛想一塊礦石裡有鑽石的機率太小了,就手癢多拿了三塊,我——”
“誰讓你把安全帽摘下來了?”年柏彥沒耐性等她說完,語氣極差地衝着她低喝,然後撿起被她扔到一旁的安全帽,毫不憐惜地直接扣在她腦袋上,疼得她近乎流淚。
“疼……”
“疼?疼也總比你被坍塌的礦石砸下來失去性命的強!”年柏彥厲喝,嚴苛到不近人情。
素葉縮了縮脖子,看得出他真是怒了便不再多言,擡眼看了看頭頂上,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隨時有坍塌的跡象。
“貝拉!”年柏彥這纔將目光落在貝拉身上。
貝拉從未見過年柏彥發這麼大火,一時間也變得小心翼翼,上前道,“年先生……”
“身爲在礦上的老人,你怎麼沒提醒她?”年柏彥目光沉涼。
“我……”
“今年的獎金全扣。”年柏彥冷言冷語。
“對不起年先生。”貝拉都快哭了。
素葉趁着年柏彥訓斥貝拉的時候趕忙又將礦石出揣好,頂着戴好的安全帽上前,“跟她無關,是我自己要摘的——”
“你胳膊怎麼了?”年柏彥眼尖看見她胳膊上的抓傷,拉過她的胳膊眉頭再次蹙緊。
一邊的貝拉緊張地全身僵硬。
“啊,我剛剛不小心撓的。”素葉擠出一絲笑。
年柏彥眉心狐疑。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這不是知錯就改了嗎?”素葉主動靠近他,語氣轉柔,嬌滴滴地看着他大有撒嬌之態,卻不成想剛想挎他胳膊的時候,兜裡鼓出的礦石阻了她想親近的念頭。
年柏彥低頭看了一眼。
素葉一臉尷尬,攥了攥衣兜後再次將礦石拿了出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拿着吧。”年柏彥心裡的氣全都被她那副模樣給扯得七零八碎了,無奈嘆了口氣,准許了她的順手牽羊。
素葉美得合不攏嘴,跟着他一同上地面,經過貝拉時略感抱歉,“不好意思啊,沒想到會連累你,大不了他扣你多少錢我賠給你吧。”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貝拉一扭臉走了。
素葉翻了下白眼,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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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礦,素葉苦哈哈地跟在年柏彥後面,待他終於拿着睜眼瞧自己的時候趕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的小心翼翼終於引得年柏彥忍不住笑了,見他笑了,她也抿脣輕笑。
“摘了吧。”他的語氣也減弱了嚴肅。
素葉趕忙摘掉安全帽,頭皮卡得生疼。
“既然你拿了礦石,那就過去親自選礦。”
“我?”素葉震驚地指着自己的鼻子。1broi。
年柏彥沒說什麼,大手一抓又扯着她衣衫的帽子拎她直達選礦現場。爲了節省時間,大多數的鑽礦都單獨設有選礦及回收的場所,進出也十分嚴格,需要進行安全檢查方能進出,因爲這裡涉及到了精礦的產生。
素葉看到檢查的儀器十分精密,年柏彥告訴她,這些儀器可以隨時檢測是否有人外帶了精礦出去。來到選礦忠心,素葉着實長了眼力,她親眼看到了旋轉淘洗盤、礦物搖牀、重介質分離器、水力旋流分離器等選礦用的設備,這比她在書本上看到的還要詳細。
“選礦的原理是什麼?”年柏彥伸手將她衣兜裡的四塊礦石拿出來,直接甩出了個問題。
“啊,這個……”素葉的眉心皺成了一團,“給我兩分鐘想想啊。”
“好啊,你慢慢想。”年柏彥說着手一揚,將其中一塊較大礦石準確無誤地扔進礦車裡,絲毫沒給她商量的餘地。
素葉的心口驀地劇痛了一下,宛若割心,“我的鑽石——”
“從選礦到你能夠見到鑽石分離之前還有三個問題,回答不上來你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其他三塊礦石飛走。”年柏彥淡笑,騰出手輕拍了下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