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臨近聖誕節,室外的溫度也越來越低,今年遭遇有史以來最冷的冬天,所以滿眼望去的枯樹衰草都蕭蕭瑟瑟。
擱往常,北京的大街小巷在臨近聖誕節的前一個月就被裝扮得五彩繽紛,各個商家都恨不得塞着勁兒比着誰的聖誕樹更威武雄壯。今年則不,已經快壓近尾巴了,街上還跟往常無異,頂多樹上掛了串燈,渲染一下氣氛罷了。
國家提倡節儉,各個商家自然也都響應。
素葉的心思卻從不在研究國家的大事小情上,對於街道上的“清白”,她感覺倒是不錯,小時候生活的北京城從來不講究過什麼洋節,到了年根最期待的就是過年,還有過年前夕會在衚衕裡那一聲聲吆喝冰糖葫蘆的老強調。
所以,就算她在國外那幾年也還是不習慣過聖誕節,跟着湊熱鬧倒是真的,但總覺得這不是自己國家的節日,過得也就沒心沒肺了。
她要感謝北京大街小巷的一如既往和商家們積極配合國家方針,否則來看熱鬧的人一多,那些個媒體記者們也紛紛出動做什麼節日特輯,萬一一個不小心她這個“風雲人物”入了鏡,還不定媒體怎麼渲染呢。
所以,素葉一路安全地被年柏宵帶到了工體附近的一個酒吧。
等進了酒吧,素葉才明白年柏宵白天睡不夠的原因。
這個時間酒吧還沒開業,不會有客人在,也沒有燈紅酒綠,柔和的燈光襯得室內倒是舒適溫暖。是一個上中下三層的酒吧,一層是全範圍敞開無封閉的大廳,從桌椅到吧檯,甚至是吧檯上或懸掛或碼放整齊酒杯都走訂製路線,質地透明,折射出淡藍色的光芒。
年柏宵介紹說,一層主要是供年輕人們喝酒、結交朋友、跳舞的位置,二層是散臺,以兩人位置和四人位置爲主;三層全部都是包房,需要提前一週預定纔會有位置。
三層全都是上下相通的,沒有樓層的隔斷,所以能看到整個酒吧的全貌。
表演臺是一個高達兩米多的圓形舞臺,支撐起舞臺的圓柱都是通透淡藍色的,年柏宵跟素葉說,這可以升降的,安靜時高高在上,熱鬧時可與臺下的人融爲一體。
有一些人在,調麥的調麥,調琴的調琴,見年柏宵來了都紛紛跟他熱情地打着招呼。
素葉看在眼裡,心裡也明鏡了,原來他晚上總來這家酒吧表演。
“讓我猜猜你在樂隊的角色。”她坐在高腳椅上,慢悠悠說了句。
年柏宵也似乎感了興趣,歪頭看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吉他手。”她想起了他的那把吉他。
年柏宵用一副“廢話”的神情看着她。
“難不成你還能是主唱?”素葉故意譏諷。
年柏宵年輕氣盛自然激不得,哼了一聲,“很多,我都會。”
素葉笑道,“天才啊。”
年柏宵見她不信,剛要解釋,一調琴的哥們下來了,走上前胳膊往年柏宵肩膀上一搭,爽朗道,“我說你昨晚上怎麼不來呢,原來有美女陪着呢。”
“別瞎說!”年柏宵用英文低喝了一嗓子。
“美女你好,叫我三兒就行,我是柏彥的好哥們。”
三兒?還有這麼招笑的名呢。
素葉伸手跟他握了握手,打了聲招呼。
三兒用曖昧的眼神瞧了瞧素葉,又看了看年柏宵,“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
“你挺閒的。”
“閒的是你,你昨晚上放了大家鴿子,老闆都學精了,讓我練習你的歌,你今天來了就好了,最起碼我不用一人幹兩人的活。”
年柏宵似笑非笑,“你和老九同時放老闆鴿子的時候,我還一人幹過三人的活!”
三兒笑得不亦樂乎,乾脆看向素葉,拍了拍年柏宵的肩膀,“我這兄弟可多才多藝了,樂器玩得精通,架子鼓打得超棒,他是我們這兒的主唱。”
素葉詫異地看着年柏宵,萬萬沒想到他還真是主唱。
年柏宵這下子驕傲了,脣角揚起。
“嗨,我怎麼越看你越覺得眼熟呢?”三兒遲疑了一下,看着素葉的臉,很快目光一亮,用力地拍了下頭,“啊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
話沒等說完,嘴巴就被年柏宵給捂住了,使勁勾着三兒的脖子,衝着素葉說了句,“喝點東西,看我排練。”
話音落,就硬拖着三兒走開了。
順着風兒,有一句話隱隱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她在照片上的身材超爆啊……”
又聽年柏宵不悅喝道,“敢瞎想,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素葉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並不是因爲照片的事,她突然覺得跟年柏宵出來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因爲她很怕他的那些個朋友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年柏宵。
正想着,舞臺有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傳過來。
緊跟着是富有節奏的架子鼓。
她扭頭看向舞臺。
年柏宵坐在架子鼓後面,正在跟樂隊的其他人在配合練習一首新歌,許是先打一遍給鼓手看,因爲他打完後就讓出了位置。
不得不說這小傢伙打起架子鼓的樣子還挺帥。
一杯美得讓人窒息的雞尾酒推到她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七種顏色,素葉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酒調到這麼有詩情畫意地步的人,擡頭,酒吧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是柏宵帶來的朋友,免單。”酒吧拿過個杯子,邊說邊輕輕擦拭。
素葉道了聲謝,饒有興致問這是什麼酒。
“彩虹雞尾。”酒保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樣子,動作嫺熟,聲音好聽,“紅石榴糖漿、蜜瓜甜酒、棕可可、櫻桃白蘭地、藍鮮橙酒和白蘭地,調配出來就是分層次可漸變色的七彩雞尾酒,放心,酒精含量不高,適合女性。”
素葉嚐了一口,口感清澈甜蜜。
有磁性悠慢的嗓音揚起,是一首經典的爵士歌曲。
素葉驚訝,“這小子唱歌還真好聽。”
“柏宵可是我們這裡的名人,每天晚上慕名來的小姑娘大把大把的。”酒保笑道。
不難想象。
“他天天來?”
“不,一週能來三到四次吧。”酒保想了想。
素葉瞭然,那應該是礙於年柏彥的關係,畢竟在年柏彥的眼皮底下他是逃不出來的。
看着臺上的年柏宵,坐在麥克風前唱着歌,那個名叫三兒的兄弟也一改剛纔嬉皮的模樣,靜靜坐在鋼琴旁爲他伴奏。
他閉着眼,調子散漫慵懶。
燈光從高空灑下,如散落的星子黏在了他的髮絲上,那束光就那麼籠罩着他,他如同聚焦了所有光源的天子驕子,俊朗的臉頰一目瞭然。
有那麼一瞬,素葉似乎看到了年柏彥在臺上,悠閒地唱着歌,別怪她會這麼想,怪就怪這兩兄弟長得太相似。
想到這兒素葉才意識到,她還不知道年柏彥會不會唱歌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那麼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人唱歌會什麼樣子。
“這麼好的條件應該做明星啊。”她看着年柏宵嘆道,心裡倒是挺驕傲的。
酒保笑着說,“賺快錢唄。”
“哦?”
“他說他哥不給他錢,他只能自己想辦法賺錢。”
素葉汗顏。
她的確也聽年柏彥提及過封鎖年柏宵經濟的事,但年柏彥一心想着讓他好好看書,年柏彥的目的只是想阻止他再走。
看來人要是逼急了什麼辦法都能想到。
年柏彥不可能不知道年柏宵的事,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可能就是還沒觸犯他的底線。
素葉不由得爲年柏宵捏了一把汗。
——————————華麗麗分割線————————————
玩玩鬧鬧到了晚上,素葉也來了興致,在酒吧裡一直看着年柏宵的表演,正如酒保說的,被他迷倒的年輕小姑娘成羣成片,他唱完歌時,鮮花和喊聲就近乎將他掩埋。
直到年柏宵唱完了最後一首歌,沒理會小姑娘們的叫喊聲拉着素葉就離開酒吧,回到了車上。素葉還不解,年柏宵就指了指手錶,“再晚我哥就回來了。”
素葉一看時間,不由得衝着他豎起手指,“你牛啊,原來你哥還沒徹底封了你的後路,就是因爲你總是早他回家之前回去。”
正好晚上九點。
這個時間年柏彥不是在公司就是在應酬,很少那麼早回家。
“沒想到你唱歌挺好的,有沒想過以後去唱歌啊?”
年柏宵繫上了安全帶,輕哼一聲,“不是唱歌,我的愛好。”
“我知道,賽車嘛,那跟你大哥說啊,年紀輕輕的,總不能放棄自己的理想吧?”素葉故意說道。
年柏宵眼神黯淡了。
“雖說我現在沒資格對你說教,正如你說的,我現在連攀巖都不敢了,但我敢說,總有一天我還會站在高峰上。你呢?在你經歷過痛苦後卻還是對自己的理想念念不忘時,難道沒想過再去實現嗎?”素葉嘆了口氣,“人生苦短,有夢想就一定要去追,哪怕是從頭來過也不算晚。”
年柏宵沉默了會兒,沒好氣說了句,“多管閒事,再說,等你攀巖後。”
“你的語法真是爛的可以,要麼你就仔細聽我怎麼說,要麼你就按照英語的語法給我翻譯也行,不倫不類。”
年柏宵沒搭理她。
剛打算髮動車子,素葉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下意識擡手去擋眼睛,再下一秒就聽到年柏宵開車門下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