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兒,素冬已經講不下去了,他喝了一口茶,卻拿不穩茶杯,想去平穩一下心情,但也知道,傷口一旦揭開,就得面對一次疼痛的放血。
年柏彥的心,已經開始滴血。
他似乎看見了小小的素葉在不停地掙扎、驚恐地尖叫,然後,被一個*獰笑着壓在了身下……
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爆出,他想殺人!十分地想!
“那羣毒販很有背景,警察立了案,卻遲遲破不了案。”素冬咬牙說,“我們要求警方和醫院對素葉的事守口如瓶,她畢竟只是個孩子,一旦被外界知道了這件事,還讓她怎麼活?就連葉鶴峰也只是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毒販拐走,並不知道更多的內情。我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來保護素葉,不讓她再受到傷害。素葉在醫院裡足足待了兩個多月,她昏迷了七天七夜,醒了之後就只是哭,不停地說害怕,當時素凱也在她身邊,素凱長大後做了緝毒警,是因爲他打小就說,一定要抓住傷害他姐姐的壞人。”
年柏彥緊抿着脣,可抿着的薄脣都在抖顫。
“葉葉是怎麼不記得這件事的?”良久後,他才擠出聲音問道。
素冬點了一支菸,又遞給了年柏彥一支,可年柏彥拿過打火機後,打了幾次都打不着,他的手抖顫得太厲害了。
乾脆將煙放到一邊。
素冬爲他點着,他接過,很很抽了一口。
“小葉醒來之後,大概是哭了能有三天的樣子,我和她舅媽,還有素秋,想着大人再痛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經過醫生提醒,我們給小葉請了個心理醫生,可讓人奇怪的是,心理醫生告訴我們說,小葉把這段經歷自動屏蔽了,也就是說,她壓根就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了,她記得從前,知道在醫院這幾天的事,就唯獨那段記憶空白了。”
年柏彥皺緊了眉頭。
“心理醫生說,人的大腦都有自我保護機制,可能是那段經歷太痛苦了,所以小葉選擇自我忘記。”
“那麼小的孩子,能做到這點嗎?”年柏彥說完這句話後,眼神異常地發涼。
素冬輕輕搖頭,“當時的那位心理醫生說有這個可能,而且我們觀察,小葉的確是忘了那段記憶,她反覆地在問我們自己爲什麼住院,可等到兩個月出院後,她竟然也忘了住院的那段日子,現在,她絕對是記不起來自己在四歲那年住過兩個多月的院。”
年柏彥相信素冬沒有說謊。
素葉的確沒在他面前提及過住院這件事。
“柏彥吶。”素冬臉色凝重,“我知道我們不該對你隱瞞這件事,你是她的丈夫,自己的妻子曾經發生過這種事,做丈夫的心裡肯定不好受。當時……當時也是我們自私,我們想着反正小葉也想不起來之前的事了,這件事也不會被人再翻出來說,所以就打算也瞞着你,我們……我們對不起你。”
年柏彥夾着煙,一動不動,半晌後他纔有了反應,搖頭。
對得起對不起現在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讓素葉知道這件事。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素冬尚算保持理智,問道。
年柏彥抽了口煙,卻嗆了喉嚨,苦澀得要命。
“有人拿着葉葉的事來要挾我。”
“什麼?”素冬驚駭地起身,“是誰?不可能有人知道這件事的?難道是……”
年柏彥一字一句道,“是綁架葉葉的那羣人。”
應該是漏網之魚,他不信找不到,哪怕把整個地球倒過來!
素冬慌了,“他們……”
“我會處理這件事。”年柏彥寒着眼,“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葉葉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對,絕對不能……”素冬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喃喃,“她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瘋的。”
可年柏彥還有一點沒跟素冬說,那就是素葉的夢!
最開始他也沒當回事兒,直到聽到她說夢見了長巷,夢見了小男孩兒,年柏彥才覺得這件事有了危險的苗頭,他能杜絕甚至拼了命去阻止一切外界發生危險的可能,但人的意識呢?他要怎麼阻止素葉不要想起一切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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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柏彥不知道怎麼離開的素冬家,只記得方笑萍哭得一塌糊塗。
等他緩過神兒來,發現自己已經開車到了紀氏。
沒錯,紀氏,紀東巖!
年柏彥的一腔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點,他想都不想,直接衝上了紀氏。
這一次,紀東巖在開會。
正襟危坐在主席位上,聽見會議室的門被一股大力推開後嚇了一跳,所有人也都看向門口,卻大吃一驚。
門口站着年柏彥,他的臉色很難看,眼裡的光近乎殺人了。
跟年柏彥有過交集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沉穩,而今天,這麼失控地闖進來,着實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紀東巖見狀後心裡也多少有底了,年柏彥不是第一次這麼氣沖沖地闖進紀氏了,但能讓他這麼憤怒的,八成也是跟素葉有關了。
可問題是,他也沒得罪素葉啊。
還是散了會,遣走了所有人。
會議室厚重的大門關上,阻隔了一切聲音。
紀東巖見年柏彥恨不得殺了他的模樣,乾脆就說了句,“如果你想打我就打吧,但在你打我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年柏彥二話沒說,大步衝上前,還真是把他給打了。
拳頭像雨點似的,一下接着一下,每一次打得都用力勁狠。
“年柏彥你瘋了?”紀東巖也開始反擊,一拳打在了年柏彥的臉上,憤怒喝道。
“我瘋?紀東巖,咱倆誰瘋了?”年柏彥近乎要把屋頂給掀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緊跟着一拳又揮了上去,怒吼道,“你想對付我,我隨時開門歡迎!但你他媽的使下三濫手段找我的軟肋,這麼玩有意思是吧?跟你合作的是什麼人?你最不知道他手裡捏着的是可以讓葉葉生不如死的證據?你是想弄死我嗎?我看你是想弄死葉葉!”
又是一拳頭打過去。
紀東巖一個趔趄,沒站穩倒地。
他先是震驚,而後吼道,“年柏彥你大爺的!你他媽的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要害素葉?什麼讓素葉生不如死的證據?”
“爲了對付我,你跟誰合作了?”年柏彥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問。
紀東巖一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丁司承,但轉頭又一想不對,丁司承再怎麼着都不會以傷害素葉爲前提的人,第二個想到的就是那個……
“刀疤臉……”他喃喃,心裡泛起警覺。
年柏彥眯眼,“刀疤臉?”
紀東巖也顧不上身上疼,連嘴角的傷口都沒去擦,起身,“對,刀疤臉,當時他來找我,要求跟我合作,說手裡握有能扳倒你的證據,並在我這兒拿了一筆錢。”說到這兒,他解釋道,“後來他一直沒有行動,我以爲他不過就是爲了騙錢而已,我警告了他,拿着錢不準再造謠生事。”
然後,他又將當時的詳情跟年柏彥一五一十地說了。
年柏彥聞言後憤怒地盯着紀東巖,“我在你眼裡還真值錢啊,幾億,呵,你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真不愧是紀家大少爺!”
紀東巖聽出他的冷嘲熱諷來,但已經顧不上辯解了,忙忙問道,“他手裡握有什麼不利於素葉的證據?”
年柏彥死死地盯着他,“你能聯繫上他?”
他怎麼可能說給紀東巖聽?
紀東巖見狀急了,“你先告訴我啊!”
“回答我的話!”年柏彥也怒喝。
紀東巖見他不打算相告,雖說心裡着急但也沒辦法,皺着眉頭道,“早就聯繫不上他了,要不然我會認爲他是騙子嗎?”
“幫我找到他!”年柏彥眼底劃過陰狠。
紀東巖點頭。
“還有。”年柏彥壓了氣,看向他,“你要全面收購精石。”
紀東巖愕然。
“我現在無能爲力了,只有你纔有這個本事。”年柏彥字字凝重,“記住,葉家本姓的股份你不要動。”
紀東巖從沒見到年柏彥這麼妥協過,也猜出對方不簡單,點點頭,“我知道。”
年柏彥踉蹌着離開。
“年柏彥。”紀東巖叫住了他,“這世上不單單隻有你想去守護素葉。”
年柏彥攥着門把手,冰冷道,“我知道,但是,有資格守護她的,就只有我。”話畢,開門離開。
紀東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從年柏彥的眼睛裡,他讀到了一股子的危險,從未有過的危險,除了危險,他似乎還感到年柏彥在怕,他究竟在怕什麼?年柏彥,也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