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的動物,尤其是明知道這麼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卻仍然義無反顧。
“白景離,你不必裝得那麼擔心,不嫌累麼?”
蘇淺淺的嘴角扯出個諷刺的笑容,眼神卻直接轉開了,他一直都知道景軒心裡的人是唐糖,可是他從來沒有提醒過直接,甚至一直到剛纔都還在否認。
如果說,她成了凌若櫻之後收穫到了什麼的話,也許就只有屬於白景鈺那份真摯的友誼了吧?
“若櫻……”
白景離抿脣,心裡的天平又開始傾斜,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墨黑的眼眸,他從沒有像現在那麼猶豫不決過。
“看笑話差不多得了,你以後也不用再繼續假裝什麼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得慌。”
蘇淺淺睨了白景離一眼,硬生生把眼框裡的淚憋回去,蒼白的臉上全是毫無生氣的絕望,以及他從未見過的冷漠。
是的,冷漠。
印象裡,這個小丫頭始終是樂觀的,雖然她會生氣會發飆,但絕對不會傷心到絕望,更不會有現在這種灰敗的臉色。
“如果你這麼說心裡才覺得舒服的話,我不否認。”
白景離抿着脣,掙扎的內心忽然清醒了幾分。
若櫻的心裡從來都沒有他白景離的位置,她在乎的只是另一個並不像他的性格,如果他說出一切,那麼她會不會再一次毫不猶豫的捨棄他,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那我先謝謝你!”蘇淺淺咬了下脣,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這麼做舒服嗎?蘇淺淺很清楚,自己怎麼做心裡都舒服不了。
她曾經不顧一切愛上的那個人,居然是她親如姐妹的唐糖的男人,是她侄女的爸爸!
“……”
白景離徹底怒了,面對這樣的蘇淺淺,他頭一次發現自己毫無辦法,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不讓她哭,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哄她開心。
或者,能讓她覺得開心的,從來就不是他!
“白景離,這麼互相折磨你不覺得累嗎?”
蘇淺淺忽然擡起頭,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凌若櫻威脅自己爲的不就是白景離麼?
如果,她不能全身而退的話,那她爲什麼要成全這些自私的人?
除了唐糖是無辜的,剩下的這些人她誰都不在乎!
“你想說什麼?”
白景離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語氣卻越發的漠然起來。
他以爲可以不在乎她心裡到底愛上了哪一個自己,他以爲只要日子久了,她還是會認清她的感情。
可惜,他錯了,錯的離譜。
“你爲什麼不退婚呢?看了這麼久的笑話,現在心滿意足嗎?我的演出還精彩嗎?事情發展到現在,肯定沒有續集和番外了,你還想怎麼樣?”
蘇淺淺的聲音忽然有些失控,平日裡軟糯的嗓音頓時變得尖銳起來,猩紅的眼圈泛着陌生的絕望,一寸寸吞噬着她所剩無幾的理智。
痛得麻木了,就不痛了,這樣才能走得乾脆!
“我不想怎麼樣,讓你失望了。”
白景離平靜的看着她,想從她的眼底找到撒謊的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從一開始,她對他的狠心從來都不曾猶豫過,她從來沒有愛上過自己,她愛的,只是那個不真實的他。
那個,會燦爛微笑會無條件縱容她的人,並不是全部的白景離。
蘇淺淺收回目光,打量着手上泛紅的紗布,沉默了。
這個世界上和她最不可能的人,是真的喜歡她,而那個讓她付出了所有感情的人,卻只是在騙她……
“咚咚咚!”
傭人送飯上來,打斷了兩個人的劍拔弩張。
“進來。”
白景離在沙發上坐下,臉色平靜無瀾。
傭人沉默的放好晚餐退了出去,整個過程中房間裡只有碗筷撞擊發出的聲音,沒有任何人說話。
蘇淺淺掃了一眼桌上的菜,頓覺毫無胃口,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轉頭看白景離:“可以吃飯了嗎?”
白景離:“……”
他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沒想過,她會對自己真的狠得下心來。
顯然,她比自己想象的更無情,也更狠心。
“吃了飯回去吧,我不想呆在這兒。”
蘇淺淺自言自語的說完,慢吞吞的開始往嘴裡扒飯。
還有兩個月,屬於她一個人的戰爭,就要開始了。
她得暗中把媽媽轉院,不能讓唐糖和蘇若白知道,更不能暴露在凌家的眼線面前,悄無聲息的,徹底消失在這些人面前。
“好,怎麼都行,只要你高興。”
白景離目不斜視的答,也慢條斯理的開始吃飯,味同嚼蠟。
蘇淺淺勾了下脣角,高興麼?她應該感到高興的,起碼知道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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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遠郊別墅。
傭人裡裡外外忙碌着,氣氛像過節一樣熱鬧。
“什麼時候吃晚飯吶?我都快餓死了!”
凌若櫻慢悠悠從樓梯上下來,眼神四處掃了一圈,卻只看到一屋子的傭人。
“小姐,您還發着燒呢,回去再睡會兒吧。”雲姨笑容可掬的迎上來,眼神往後廚的方向睨了一下。
凌若櫻擡眼看去,正好看到蘇美憐忙碌的身影,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凌夫人又在廚房呢?”
“對,夫人今兒親自下廚,等先生回來纔開飯,小姐您上樓再睡會兒吧,我給您送燕窩上來。”
雲姨笑着說完頓了頓,見周圍沒人,才壓低聲音繼續道:“二少爺我見過了,他說要跟您親自談。”
“行,給我送上來吧,我會看着辦的。”
凌若櫻笑着轉身,臉上的狠戾卻在轉身的瞬間表露出來,絲毫不遮掩。
她那可憐的母親,爲了保住凌夫人的頭銜,又在挖空心思讓爸爸回家了,可惜,每一年的今天都以悲劇收場,就算蘇美憐把她關在家裡禁止她外出,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若櫻,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蘇美憐指揮下人擺菜,眼神卻狐疑的看着雲姨和凌若櫻兩人。
“媽媽,這麼重要的任務您還是自己完成吧,我病了,再睡會兒去。”
凌若櫻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打着哈欠慢悠悠的上樓,眼底的諷刺絲毫不掩飾。
如果蘇美憐知道,她曾經厭惡了一輩子的女人還頑強的活着,會不會崩潰得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