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姐妹正說着話,一個人突然闖進來大叫,“許小姐!”
長安回頭,見是跟着盛櫪下工地的秘書,站在門口,一臉蒼白焦灼的神情。她快步上前壓低聲音詢問,“怎麼了?”
“盛董受傷了。”秘書同樣低聲回答。
受傷?長安蹙眉,也不多問,回頭跟嶽玲瓏交代兩句,立刻隨着那秘書離開。嶽玲瓏疑惑的跟出去,看着長安匆匆離開的腳步,想起剛剛那秘書的神情,居然不自覺的悄然跟在長安身後。
一路走,長安才仔細詢問那名秘書盛櫪受傷的詳細情況。
原來經過一個冬天,有些地方的腳手架已經出現鬆動,但因爲剛剛開工,工人們還沒來得及仔細檢查,隨着太陽出來氣溫升高,冷凍結冰的地方化開,盛櫪帶着工程部員工進入商場內部的時候,腳手架突然朝着一個女員工頭頂落下來,盛櫪及時推開那名員工,沒想到自己陷入旁邊的工地坑裡,腳腕受傷,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長安聽得心中愈發焦灼,不禁加快腳步,一邊走,一邊問,“叫了救護車沒有?”
“已經叫了,不過現在這個路況,就怕來了已經太晚了。”秘書爲難的回話。
最近正巧趕上市政施工,工地外面封路,只能從他們來的那條路返回,可目前車子只能到達工地外面,商場那個正門離工地外還有些距離。
“想辦法找個擔架來,現成的做一個也行。”長安吩咐。
“是,我立刻去找羅經理。”那名秘書跟長安分開了,她順着工地快步走過去,商場正門口果真聚集着不少人,長安走過去,卻是和迎面而來的鄒凱撞個正着,她問,“盛董呢?”
“許小姐。”鄒凱顯然愣了下,目光稍稍有些閃爍,“額,盛董在裡面,沒什麼大事,你不用擔心。”
“你去開車?”長安放下心來,詢問。
“不,盛董讓我去辦其他事。”鄒凱說完就立刻走了,目光一直望着前方,好像害怕錯過什麼似的。長安回頭順着他方向看過去,卻只見到一道纖瘦的身影一晃而過,莫名的,她覺得那個背影依稀有些熟悉。
但此時顧不上想許多,長安立刻走到人羣聚集的中間,不知誰搬來一張椅子,盛櫪已經坐在上面,臉上看不出痛苦,反而陰沉的厲害。
一見到長安,羅勇立刻如見到救星般的看着她。出了這種意外事故,羅勇是逃不掉了,可他怎麼能想到,盛櫪居然會爲了救一個女員工自己受傷?他委實覺得自己如果就此被趕出公司,有那麼一點點冤枉。
然而盛櫪還沒有發脾氣,可以說,自從救下那名女員工後,他的神情一直怪怪的,讓羅勇捉摸不透,所以才更加害怕。
長安快步走過去,“盛董,您怎麼樣?”她一邊說,已經一邊俯下身查看他的傷情。
褲腳已經撕破了,稍稍掀開,就能看到裡面襪子上明顯的血跡,她心裡一疼,順手就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些東西,竟是便攜的藥棉、紗布、繃帶,將盛櫪的腳腕輕輕放在腿上,小心翼翼推開襪子,傷口很深,血還在汩汩的冒着,長安只聞到撲鼻的血腥味,心裡就疼的厲害,只覺得一陣心悸頭暈,也是強行按捺下去,纔拿起藥棉,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自始至終,盛櫪竟一聲沒吭,長安也知道他一向隱忍,更捨不得擡頭看他,勉強的擦拭乾淨,羅勇已經很有眼色的親自拿了工地的藥箱過來,又重新擦拭一次,血污才幹淨些,血也止住了,長安替他包好,慢慢站起身時,眼前一片漆黑,幸而羅勇扶了下,她纔沒有摔倒。
迴轉過來,長安看向盛櫪,這才發現,他的神情很有些奇怪,好像自始至終不是隱忍着傷痛,而是根本沒有察覺到。
“阿櫪。”她靠近他,低聲叫了一次,盛櫪竟毫無反應,眉頭緊蹙,臉色陰沉,分明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阿櫪,阿櫪!”她稍稍提高聲音,幾乎是在他耳邊叫,盛櫪才猛的回過神來,一轉臉,看到長安,仍然是恍恍惚惚的,半晌,纔看清楚她的臉。
“怎麼過來了?”盛櫪蹙眉,問。
這下愣住的反而是長安。她跟他那麼久,只有剛開始做錯事情的時候,才聽過盛櫪這種不耐煩的口氣,後來大半年裡,何曾被他這樣冷漠以待?但她實在來不及難過,因爲他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盛董,我已經讓人去找擔架,要從這裡離開,怎麼也需要一段路,只能委屈您了。”她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恭敬,對盛櫪交代過如何辦事,就對羅勇道,“一會兒麻煩羅經理派三個人送一段。”
“沒問題,沒問題!”羅勇忙道,看向盛櫪,“盛董,真對不起,今天這件事……”
“你先回家等消息吧!”沒等羅勇說完話,盛櫪就突然道。
長安再一愣,盛櫪雖然嚴厲,但向來沒有如此輕率的做過決定。盛楠不在,這工程部多半要靠羅勇,他把羅勇攆回家,誰來負責工程上的事情?然而她此刻實在什麼都說不得,也幸而秘書找來了擔架,她上前扶住盛櫪,將他送到擔架上坐着。
來了幾名工人,四個人一起擡起擔架,長安陪在盛櫪身邊。
直到此時,盛櫪彷彿纔回過神來,突然伸出手,拉住了長安的手。長安低頭看向他,他向來漆黑的眸子,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陽的緣故,看起來有些奇異的褐色,他朝着長安一笑,安慰她,“別擔心,我沒什麼事。”
長安點點頭。盛櫪脣角再度揚了揚,這一次,卻有些勉強。而後他的神思似乎也去了別的地方,直到上車,也再沒有同長安說話。長安暫時沒有同盛櫪離開,而是留下來幫助盛櫪善後,一則給了幾名工人些錢作爲感謝,二則想跟羅勇搞清楚事故狀況,到時候好幫羅勇說兩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