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醫生進來,秦昊起身退開將位置留給主治醫生。
醫生迅速的爲她做了一系列的常規檢查,隨後轉過身對着後面等待結果的男人淡淡說道:“秦先生,蕭小姐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肺部稍許有些感染,還在發低燒,需要住院治療。”
男人聽着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對着趙俊沉聲開腔:“安排轉院,馬上聯繫季慕軒。”
醫生的臉色尷尬了一下便也識趣的離開病房,畢竟這只是一家普通醫院,要不是情況緊急,秦總也不會帶人來這裡。
趙俊答應一聲離開病房聯繫季少。
秦昊重新走回病牀邊,牀上的女人呼吸有些微弱,蒼白的臉色看不見一絲血色,眼神卻是一直遊移在他臉上。
他俯身,垂頸與她相對,“之前情況緊急就找了一家離蕭宅最近的醫院,等趙俊辦好手續,我就帶你去季慕軒的醫院,有熟人看着,我不在的時候也比較放心。”
蕭雨漫的意識在聽見醫院和蕭宅之後,思緒徹底回攏起來,發生在那所大宅裡面的一幕幕開始飛速的回放,而她原本已經蒼白不堪的臉色,更是變得有些駭人。
蕭雨漫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但她肺部因呼吸而隱隱作痛的感覺殘忍的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是事實,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以爲她不會傷心難過的,但爲什麼此刻她的心卻因爲腦海裡面的那一幕幕痛到無以復加。
這一場盛宴,她被沈葉琳打包送上了別人的牀榻,差點失去清白,而這一切唐政都知道嗎?是他默許的嗎?他忍心嗎?
心裡持續的鈍痛。
蕭雨漫閉上眼睛迫使自己陷入黑暗,她縱身從二樓墜下的場景不斷的重複播放,那巨響的水聲好像還在耳畔迴響,一切一切,都提醒着她被設計的事實。
感覺眼睛裡面一陣又一陣的溼潤,她偏過頭去,一顆豆大的晶瑩順着她的臉頰滑落。
這泳池的一躍,徹底斬斷了她和唐政那邊所有人的關係,以後……她便也無需念及任何親情。
病房裡面好一陣的沉默,秦昊只是站在牀邊默默的注視着她。
好一會兒,蕭雨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着痕跡的擡手抹去她臉頰的淚痕,掀了掀眼皮轉頭看向牀邊的男人。
“秦昊,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有答案了。”
聞言,秦昊一頓,那靜謐如海的雙眸忽而閃過一抹幽光盯着那面孔蒼白憔悴的女人,她眼底早已掩去了那些痛苦的情緒,此刻,很平靜的看着他,語調也是堅定。
脆弱的那一面,她依舊不願意在他面前表露太久。
也是,他們還是陌生的。
秦昊回過神來淡淡說道:“現在別管什麼答案不答案了,養好身體重要。”
蕭雨漫一怔,那淡漠的眸子裡面忽而閃過一種類似自嘲的情緒,她望着他淺笑說道:“秦總是後悔了嗎?”
話音落下,秦昊緊微微蹙眉看着牀上的女人。
“你在胡想什麼?在泳池旁邊的時候你就說過了,我也猜到了是我滿意的答案,只是……”秦昊說着一頓,擡手點了點手腕上的錶盤,“現在已經是將近晚上十點,民政局早就關了。”
晚上十點?
蕭雨漫這才轉頭看了眼窗外,一片黑暗,只有半輪殘月掛在空中。
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麼,她擡眸看着男人,“那我們明天再轉院成嗎?這麼晚,怕是打擾人家。”
秦昊聽着一怔,隨即脣邊劃過一道淺淺的弧度,望向她的眼神也不禁變得柔和起來,“你這是已經在提早代入妻子的角色嗎?懂得給未婚夫提要求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略帶淡淡的暖意與戲謔,也許是因爲落水的後遺症,牀上的女人腦袋遲鈍的不行,一時語塞,蒼白的臉頰總算透出了一絲薄紅。
氣氛有些微妙。
過了一會兒,病房的門被打開,是趙俊推了一把輪椅進來。
“總裁,轉院手續已經辦好,和季少也已經聯繫好了,我們可以馬上過去。”趙俊將輪椅推到牀邊說着。
“嗯。”男人淡淡應了一聲,隨即注意到蕭雨漫的眉頭微微蹙起,回頭一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向牀上的女人,“不想坐這東西就不坐。”
一秒被看穿,蕭雨漫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看見男人掀開了她身上的被子,微微彎下腰來,溫柔的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男人胸膛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料子傳來,雨漫姑娘極其不自然的低下了頭,怕讓男人看見了她的窘迫。
而眸光銳利如秦昊,早就把她細微的表情收入眼底,低低一笑,“轉院了,我的未婚妻。”
話音落下,男人抱着她邁步離開病房,留下趙俊站在原地扶着輪椅傻愣。
這不過是辦個轉院手續,總裁就多了個未婚妻!?
信息量太大,過了好一會兒趙俊纔回過神來扔下輪椅追出病房,而總裁和未來夫人早已消失在醫院的長廊上。
身後,無人的病房空曠安靜,卻似乎……留下了一種淡淡的甜蜜。
同一時間,蕭宅的宴會剛剛落幕,別墅二樓的某間主臥裡面,氣氛劍拔弩張。
“你做事情之前有沒有動過腦子!就算雨漫不是你親生的,你怎麼能卑鄙到把她賣給趙氏集團的少爺!”
昏暗的房間裡面,唐政拄着柺杖看着對面依舊沒有一絲歉疚的女人,一張老臉此刻氣得通紅,大聲的指責着。
“唐政!她不過就是蕭曉玲那個賤/人生的女兒你緊張什麼,趙子君肯花三千萬買她一次是她的福氣!”沈葉琳理直氣壯的說着,完全沒有注意到唐政太陽穴處的青筋暴的明顯。
昏暗的視線,兩人四目相對沉默了好一會,唐政垂落在身側的手越握越緊,終於——
‘啪’的一聲。
“爸!你怎麼能打媽!?”
準備煮了參茶想遞上來給唐政的唐如意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唐政的巴掌狠狠落下,伴隨着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聲,手裡的參茶從手裡滑落,杯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片走到沈葉琳的身邊,看見沈葉琳的半邊臉頰又紅又腫,唐政的力度……可想而知。
“唐政!你怎麼可以打我!”沈葉琳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臉頰火辣辣的作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爲了你和公司!”
沈葉琳強詞奪理,宛如她沒有絲毫貪念,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公司着想一般。
“爸……”唐如意看着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忍不住開口,卻在下一秒被唐政打斷。
“小意。”唐政忽然沉聲,轉而看着唐如意,“這件事情,你是不是也有份?”
唐如意渾身一僵,面色忽然有些慘白。
“這件事是我一個人做的,她什麼都不知道。”沈葉琳趕緊將唐如意護在身後淡淡說道。
唐政深沉的看着唐如意,在他眼裡,如意一直是個聽話乖巧的孩子,即使他百般薄情作惡,也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步上後塵。
“今晚我在書房睡。”
主臥安靜了好一陣,唐政眉眼深沉的掠過沈葉琳和唐如意邁步離開臥室。
沈葉琳捕捉到唐政眼裡一閃而過的若有所思,聽見書房門關的聲音,她轉頭看着唐如意:“小意,我覺得你爸像是有事情瞞着我們,他對我把蕭雨漫賣給趙少的反應有些過激。”
唐如意聽着點了點頭,往日裡面父親總是站在母親這一邊的,可這一次父親的反應的確有些過激。
母女兩站在原地看着彼此,遲遲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而此刻的書房裡面,唐政拄着柺杖站在窗前,沉眼鎖眉的看着底樓的花園。
挖走蕭曉玲的骨灰的事情已經是一步失策的棋子,現在加上沈葉琳揹着他暗地裡設計蕭雨漫,想要再從她手裡拿到那20%的股份,怕是更加困難了。
唐政重重的嘆了口氣,眼眸裡面倏爾閃過一道異樣的情緒——接下來的一步,究竟,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