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蕭雨漫跟着男人緩步走到白色卡宴的後座跟前。
“大小姐,請上車。”旁邊的男人恭敬的彎腰替蕭雨漫拉開車門。
蕭雨漫垂眸看了一眼,車廂內只有唐政一人,司機也已經下車,站到了不遠處的地方。
脣邊揚起一道諷刺的笑容,看來,唐政是早有準備要與她談談了。
她傾身,坐進卡宴後座。
門被關上,唐政在同一時間收起了手裡的文件,微笑着看着一臉警惕的蕭雨漫,“雨漫,和爸爸見面那麼緊張幹什麼?”
“爸爸?”蕭雨漫忽然冷冷的一笑,彷彿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在做盡了那麼多傷害母親與她的事情之後,竟然還有臉說自己是他父親,蕭雨漫此刻真的很想問他:你配麼?
但想了想,終歸還是將這句話嚥了下去,無論她多不願意是唐政的女兒,她身上終究流淌着唐政的血液,那是怎麼辯駁都無法辯駁掉的事實。
在他面前說他不是她的父親,就是在自己打臉。
她冷笑着搖了搖頭,眼神淡漠的看着唐政,“一個星期的時間早就過了,你是來給我母親的骨灰,還是通知我何時何地下葬?”
眼下的她,相較於宴會的那天更爲冷漠疏離,唐政有過一瞬間的怔楞但也很快緩和過來。
“雨漫,是因爲葉琳設計把你賣給趙少所以對我更加有意見麼?”唐政看着蕭雨漫正色問道。
聞言,蕭雨漫微微擡起頭望着唐政,那天發生的一幕幕像是從眼前快速拂過,心頭還是有些淺淺的鈍痛,緋色的脣開闔,語調裡面盡是蒼涼與失望,“是她一個人在設計我麼?”
“我和小意都不知道葉琳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妹妹一直都很單純,所以……”
“夠了!”
蕭雨漫冷聲出言打斷,她眼底漫過悲涼,聲音冷漠如冰。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她不想也不再願意提起,那個被稱作趙少的男人早已說過是沈葉琳和唐如意聯手將她送上牀榻,如今唐政的話,她一個詞也不會相信。
太多年了,她親眼看見唐政做了多少埋沒人性的事情,對她和母親說過多少謊言,她不是聖母,沒有辦法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與他談及任何親情。
也或許,在唐政的心裡,她們也從未是過親人,不是嗎?
如果她手上不是持有這20%的股份,唐政怎麼還會對她有點滴‘關心’?
她沉重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是波瀾不驚的模樣,“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提,我們之間唯一的糾葛只剩下母親的骨灰,你考慮清楚沒有?”
唐政見她不願意再在趙子君的事情上面多說什麼便也不再提起,輕輕嘆了口氣,以商量的口吻說道:“雨漫,我們各退一步好嗎?”
“各退一步?”蕭雨漫疑惑的看着唐政,不知道他又想了些什麼招數。
之於愛情,她退步了,親手看着自己深深喜歡的男人選擇白蓮花妹妹。
之於親情,她也退步了,所以才讓唐政次次踩在她的頭上,漠視着她帶着行李離開蕭宅。
眼下,她早已退無可退,早已什麼都失去了。
“你是聰明人,也知道我需要那些股份做些什麼,既然你不願意全部交出,那就10%吧。”唐政嚴肅的說着,“剩下的10%,算是葉琳設計你的補償吧。只要你交出10%,我能在公司坐穩董事的位置,曉玲也能下葬,兩全其美,不是嗎?”
補償?兩全其美?
蕭雨漫忽然諷刺的笑了,剩10%股份作爲他對她補償?
簡直瘋了不是嗎……
碧天集團從來都是蕭家的,若不是他哄騙母親,集團名正言順是她蕭雨漫的,何時能輪到他當家做主?
她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搶回碧天完成母親的遺願,也念及曾經沒有割捨的一點點血緣親情,所以她不搶不鬧,安靜的帶着東西離開蕭家只求安穩度日,但如今他卻爲了這些將她的生活攪的天翻地覆。
心裡頓時一陣苦澀。
她也曾想過將這20%的股份賣給任何一個人讓唐政死心,但每每想起母親過世前在她耳畔的話語她便怎麼也做不到,這些股權,是保護她的屏障卻也是將她推入深淵的源頭。
眼下的她,進退兩難。
“雨漫,這是你現在唯一能有的選擇,唯一對我們都好的選擇。”見她眉宇間的糾結,唐政趁勢說道。
沈葉琳的一場算計,他早已猜到蕭雨漫對他們一家恨之入骨,這是他最後能走的一步棋子。
唯一的選擇……
蕭雨漫怔楞的聽着唐政的話,真的是她唯一的選擇嗎?
即使讓出10%,碧天集團便也是永遠的落入了唐政的手裡,以後名正言順的屬於唐如意,她讓了,母親會原諒她嗎……
蕭雨漫偏過頭望向窗外,擡眸看着那一片湛藍的天際,一時之間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選擇。
車廂內詭異的安靜,刺眼的陽光刺痛她的眼睛可她卻還是依舊睜着,靜靜看着。
恍惚之間,眼前忽然浮現了一個也許能幫她的人……
蕭雨漫閉了閉眼睛,轉頭看向唐政,“碧天的董事例會什麼時候開?”
唐政一怔,捉摸不透她心裡的想法,“每週四早上十點。”
脣邊忽而閃過一抹詭異的弧度,她看着唐政淡漠開口:“那下週的董事會見,你要的東西,我會帶來。”
話音落下,蕭雨漫沒有一刻多待的下了車,帶上車門。
而車門‘砰’的一聲,像是戰爭打響的聲音。
蕭雨漫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車子走去,不帶有一絲停頓與留戀。
車內的唐政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耳邊還不斷盤旋着她剛剛留下的話語——
這個女兒,當真會在下週的董事會上交出股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