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郝萌準時起牀,準備去上班。
陸之謙眼睛的傷勢還沒有恢復。
聽到她要去上班,很是不滿。
強烈的表示了好幾次自己情緒的不滿後,郝萌依舊對他視而不見。
這讓他愈發不滿了。
可是郝萌去意已決,陸之謙無力挽留。
看,要走的人,從來都是留不住的。
但是陸之謙知道,她會回來的。
所以除了有些不滿之外,他並沒有感到十分悲傷。
人只要一直苟且殘存一絲念想,就會一直有勇氣走下去。
臨走前,郝萌看到他緊繃的臉,討好的走到他身邊,主動去拉他的手:
“瞎子,你不要這樣,我又不是不回來,下班了就立刻回來了。”
陸之謙伸出另一隻手,緊緊搭在她手背上。
薄脣緊緊抿着,不說一句話,仿似很不悅。
明明是那樣的捨不得她離開,明明是那樣的愛她。
但他卻什麼都不說,像個賭氣的孩子。
郝萌見他這樣,忍不住伸手,去揉揉他頭上的黑髮。
陸之謙有些鬱悶,躲開她的手。
半晌,他似乎又有些後悔。
重新把頭一正,轉過來,繼續湊到郝萌手裡給她揉。
郝萌見他這樣,忍不住想笑。
又不敢笑得太大聲。
陸之謙眼睛蒙着紗布,自然也看不到郝萌臉上隱忍的笑意。
他只是一直不說話。
他在做最後的努力,他想用自己的沉默,來讓郝萌改變主意,不要去上班。
可是,郝萌似乎並不吃她這一套。
不管他如何用盡方法,去表示抗議。
郝萌要走的心,誰也攔不住。
郝萌起身要離開的時候,陸之謙驀地出手,一把握住了她打算抽開的手。
陸之謙猶豫了一下後,才輕聲的開口,聲音帶着一點點埋怨:
“下了班早點回來,我派車去接你。”
“不要。”
郝萌想也不想的拒絕。
陸之謙那些私家車,動輒上百萬。
她這種小蝦米,坐那種車去上班,不是純粹讓人注目麼?
郝萌還想低調的過日子。
可陸之謙卻是固執己見。
“車已經在樓下了,你看着辦。”
說完,他有些不滿的,重重把自己摔回了病牀上。
郝萌看着陸之謙那一臉憋屈的模樣,頓時皺起了眉頭。
她知道,陸之謙這個人,就喜歡安排好一切。
你可以拒絕他一次。
但是你要是敢拒絕他超過兩次,他就和你沒完。
郝萌在心中冷嗤一聲,就是個蠻橫的男人。
但是沒有辦法,沒人能製得住他。
就連郝萌,也沒有辦法。
走到了樓下,郝萌見到劉叔已經開着一輛黑色的奧迪,站在樓下等她。
郝萌原本想和劉叔說明情況,但是抵擋不住劉叔的再三邀請。
她實在無法拒絕一個長輩,想了想,終究還是坐上了車。
坐上車後,郝萌無意間的朝車窗外看去。
竟看到陸之謙一身白色病服,此時正站在三樓的病房樓道口上,不停的往下張望。
他的眼睛蒙着紗布,身邊沒有看護。
長身玉立的身子,佇立在三樓的柵欄邊上。
他長得本來就比一般人高,那低矮的柵欄只要他輕輕一跨,就可以翻出來。
而他那副望眼欲穿的駕駛,彷彿隨時就會從三樓直接摔下來。
直接摔個粉身碎骨。
郝萌看得心驚膽顫,她趕緊讓劉叔把車停下來。
陸之謙彷彿也聽到了汽車引擎停下來的聲音,腳步又朝前走了一步。
郝萌站在樓下,看着眼前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她想到要開口喊他,但是她不敢喊出聲。
陸之謙有時候比白-癡還白癡,要是聽到她的聲音,估計真會直接翻身出來。
她只好一邊焦急的往樓上跑,一邊在心裡默默祈禱着:
‘陸之謙,你不要再往前走了!你這個死瞎子,瞎了也就算了,難道真想摔死嗎?不要……不要!……!’
等郝萌終於氣喘吁吁的爬到了三樓。
卻見陸之謙已經離開了那道危險的柵欄。
他轉過身子來,正面朝向她,很瀟灑的將手往褲兜裡一插,笑嘻嘻的對她說:
“萌萌。”
雖然見到陸之謙安然無恙,但郝萌還是急匆匆的,三兩步奔跑到他眼前。
她用力將他龐大的身軀,拽離那危險的柵欄。
郝萌一邊拽着他往病房裡面走,一邊止不住的埋怨他:
“你不知道你現在就是個瞎子嗎?沒事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做什麼啊!”
“我在等你會不會良心發現,擡頭看一眼,然後回頭來找我啊……”
陸之謙依舊笑眯眯的看她,咧嘴笑,陽光之下,他笑容璀璨。
郝萌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笑晃瞎了。
她一邊埋怨的抽打他,一邊低聲的罵他:
“死瞎子,原來你是故意的?……死混-蛋,誰讓你笑成這副模樣?不許笑!再讓我看見你笑我就撕爛你的嘴!”
陸之謙趕緊收起了笑容,忽然覺得自己好受傷。
不過就是聽到她的聲音,心裡太高興了,就忍不住多笑了兩下。
這都能成爲郝萌罵他的理由?
陸之謙深深的覺得,這懷孕中的女人,真是太特麼氣象怪異、反覆無常了。
這要是換了別人,哪個受得了她這樣?
不過她是萌萌,從小就陪着他的萌萌。
無論如何,他都得充分體諒她懷孕的辛苦。
陸之謙很識趣的止住了笑容,伸手去牽她的手,薄脣勾了勾,說:
“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郝萌怒瞪他一眼:“不是。”
陸之謙撇撇嘴,臉色黯了黯:“……那你回來做什麼啊?”
郝萌開始數落他剛纔的危險舉動。
陸之謙皺着眉頭,耐心聽完她的訓斥。
待郝萌說完了,他才動了動脣,依依不捨的說:
“嗯,要不……你留下來繼續罵我,別走了……”
郝萌聽着他忽然開口的話,聲音驀地戛然而止。
眼眶莫名其妙的就溼了。
她拼命的眨着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
睫毛上掛着的水珠,在陽光下,不停的跳動着水潤的光澤。
郝萌擡手擦了擦,心中暗暗覺得僥倖:
還好還好,還好陸之謙瞎了。否則,讓他看到她的淚,該有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