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鉤弋在漢武帝的心中其實還是有很高地位的,只可惜她必須要爲兒子做出犧牲。外戚亂政是漢武帝十分忌諱的一件事,趙鉤弋縱然爲奇女子,在漢武帝心中仍然是比不過江山社稷的傳承重要,對於漢武帝來說,拳夫人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子貴母死,只爲了權衡。”
楊子涵被姜小沁說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訥訥地問了一句:“她既然是被漢武帝賜死的,爲什麼她的陵墓裡會有鸞鳳和鳴?”
“劉弗陵即位後,追封鉤弋爲皇太后,在趙氏所葬之處發卒二萬人修雲陵。身爲帝王,肯定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在底下長眠,更何況趙鉤弋的死是用來成全她兒子的,劉弗陵心有愧疚,既尊稱他母親爲皇太后,那在她的女陵中放置鸞鳳和鳴也就不足爲奇了。”
姜小沁的這番推測合情合理,與宋雅怡餘光華二人所想完全契合,這讓宋雅怡感到非常驚訝。她本來是想着帶姜小沁來長長見識,沒有想到姜小沁這小腦袋裡還真裝了不少東西,這丫頭還真是學這些東西的料。
餘光華也很是難得地感慨了一句:“宋丫頭,我從不服人,但是你這運氣真讓我佩服。收個女徒弟都能這麼有天賦,這眼力勁兒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強!姜小沁這丫頭不錯,好好培養肯定會有一番出息!”
姜小沁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得意,不過還算沉得住氣,並沒有露出得意忘形的神色來:“餘爺爺,這些東西是我最近才翻過的,所以我才記得一些,您要是問別的東西,我可能就是一竅不通了。”
餘光華笑道:“能記住這麼多就已經很不錯了,你們都還小,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懂古,沒有十幾年的知識沉澱是不行的。你們不要看宋丫頭厲害,她呀也就半桶水,眼力是不錯,但是真要問到細節,她未必都懂。”
宋雅怡聽了這話也有些心虛,餘老這眼神真毒辣,連這都能看出來!
“餘爺爺,我記得我還翻到了一本野史,《太平御覽》上面寫道:鉤弋夫人亡後,屍香聞十餘里,發冢開視,棺空無屍,獨絲履存。這會不會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鉤弋夫人的屍體去哪裡了?”姜小沁的眼中露出了疑惑,又像是自言自語,“衛皇后因爲巫蠱之術而自殺,可是衛子夫一個舞姬怎麼會巫蠱之術?我倒是覺得這個鉤弋夫人有些可疑,《漢史》上說她備受漢武帝寵愛是因爲她熟稔黃帝素女之術。這樣一個女人既然懂得那些偏門之術,說不定巫蠱之術也是她帶來的也未可知。”
餘老聽了這話忍不住就笑了:“趙鉤弋確實有引誘漢武帝之嫌,但是說她和巫蠱霍亂有關係,那就說不過去了,你這陰謀論也有些牽強,野史帶着個人感情色彩,很多東西都是杜撰的,這些書不可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餘光華對姜小沁的話不以爲意,宋雅怡卻是被這番話給驚住了,再細細品味其中的那些事情,驟然間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所有的一切都理順了。
如果這個鉤弋夫人真是巫蠱先祖,那麼她的陵墓中會出現懸棺也就成爲了可能,如果鉤弋夫人是巫蠱先祖,她肯定有辦法讓她自己的屍體不腐,而且她的屍首一定還在那座陵墓中,這樣一來宋父染上千年屍毒也就可以解釋得通了,甚至那些進入陵墓中的人染上死氣也不足爲奇。
只是還有一點宋雅怡還沒有想明白,宋父之前所受的傷究竟是誰下的手,這批盜墓賊和宋父是什麼關係,是同夥,還是敵對?
回到楊家,餘光華就迫不及待地給負責這件案子的部門打電話,宋雅怡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陳述了一遍,那邊的人立即就開始行動,雖然宋雅怡給老太太的那張不記名卡取錢是查不到痕跡的,但是那老太太的行蹤已經暴露,警方要查總能查到蛛絲馬跡,這幫人落網不過是時間問題。
宋雅怡給宋父打電話,依然是關機中。宋雅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心中只盼着這事與宋父沒有關係,若是真的有關係,她就是想盡辦法也是要把他保出來的。
楊子涵這次是倍受打擊,姜小沁比她還小几個月,但是知道的東西卻比她要多很多,這讓小姑娘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決定要好好學習,一雪前恥。在鬼市熬了一夜,回到家她也不肯休息,居然跟打了雞血似的跑到圖書館借了上百本書籍拎了回來。
宋雅怡隨手拿起來幾本翻了翻,《史記》《漢書》《太平御覽》《鉤弋傳》,一摞摞的線裝書,居然還是豎版的繁體字,看到這些書宋雅怡就忍不住嘴角抽搐,看向楊子涵的眼神充滿了古怪與同情,這姑娘被姜小沁刺激得不輕啊,她是打算一口氣吃成胖子不成?
宋雅怡在楊家休息了一上午,到下午的時候許宣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詢問宋雅怡什麼時候回去。許宣去給那位神秘的老首長複檢鍼灸,所以這次沒有跟着宋雅怡來西安。
“你的事情辦好了?”宋雅怡隨意地問道。
“還沒,這次複檢可能需要一個月,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魔都了。”許宣的聲音裡透着一絲疲憊與無奈,看來複檢進行得不太順利。
“這樣啊,那你忙你的吧,我在這邊逗留上三兩天就返回。”宋雅怡說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知道鉤弋夫人嗎?”
許宣在那邊愣了愣,不知道宋雅怡爲什麼會這麼問。
宋雅怡也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沒頭沒腦,遂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了鸞鳳和鳴與鉤弋夫人古墓的關係,然後將她的猜測說了說。
許宣在那邊沉默了片刻,說道:“這麼說的話,咸寧的那個雲陵極有可能是假墓,真墓地爲懸棺,而且被那批盜墓賊光顧了。你聯繫不上你父親?”
宋雅怡也爲宋父感到擔憂,自從他上次離開魔都豫園之後,她就再也聯繫不上他了。
“你也不用擔心,我到時覺着這事有些蹊蹺,如果那批盜墓賊和你父親是一道的,沒有道理就你父親一個人中了屍毒,那些人卻一點事都沒有。說不定那個墓是你父親無意中闖入的,被那些人發現了之後纔會追殺他,他現在不見了,說不定是躲到哪裡避難去了。他這麼做,應該是不想給你惹來麻煩。”
宋雅怡只當許宣是在安慰她,不過聽了這話,她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卻驟然平緩了下來。事已至此,她再焦急也無濟於事。
宋雅怡這邊還在跟許宣打電話,外面卻傳來了楊管家的聲音:“宋小姐,門外有一個先生說找您。”
宋雅怡有些詫異,她在西安可不認識什麼先生,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來了西安,怎麼會有人來找自己呢?
“他有沒有說他找我什麼事?”宋雅怡心中帶着警惕,難道是那些盜墓賊找過來了?不可能啊,這些人現在躲還來不及,沒有理由這麼囂張啊。
“那位先生沒有說,不過他說他姓巫,而且我覺得他和您應該關係匪淺,因爲他和宋小姐長得……很像。”楊管家看了宋雅怡一眼,眼中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
姓巫,還和自己長得很像?宋雅怡要還不知道是誰她就是傻子。
衝到楊家的大門口,果然就看到昕諾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楣上,手裡抱着那隻肥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