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
再對比之前那讓人窒息的痛楚,此時此刻,難得的平靜讓人幾乎想要飛上天堂,在極致的痛楚過後,即便是片刻的平靜,也足以讓人品嚐到世界上最幸福的滋味。
可是……
顧以安只輕鬆了一瞬間,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正常情況下,她怎麼可能會不疼呢?
而且也很明顯,在實驗結束之前,她的疼痛是不可能消失的,只會讓她放鬆一瞬間就再度捲土重來。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的意識已經開啓了自我保護,也就是說,她已經切斷了自己的意識跟神經的連接,她的神經再無法將自己感受到的疼痛傳遞給她的大腦了。
這就是第一步吧。
就這樣放棄了?
不行。
她沒辦法就這麼放棄掉。
如果她就此徹底沒了意識的話,那麼之後她恐怕再也不會有自己的意識,她的意識要麼被抹掉,要麼就只能困在大腦的某一個角落裡慢慢地張蘑菇發黴,再也別想重新出來。
她不,絕不。
配合談耀華做實驗,並不代表她就要放棄自己的意識。
對於她來說,最理想的結果莫過於是試驗成功了之後,她等於是多分裂出來了一個人格,跟現在一樣,只不過她有信心繼續控制自己的身體。
開玩笑,她還沒看到天使島毀滅了,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就去死?
沒有意識對於她來說,也跟死沒什麼分別了。
相反的,只要保留一點意識,她也會繼續抗爭下去!
她倒是要清清楚楚地看個明白,看看談耀華是怎麼樣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的。
她更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顧以安幾乎可以肯定,她的母親,肯定跟談耀華喜歡的人不一樣。
雖然說談耀華喜歡的那個人格也是住在她母親的身體裡,但肯定不同。
所以顧以安很好奇,談耀華所保存下來的意識,究竟是他喜歡的那個人的呢,還是說連帶着她母親的意識也給保存下來了?畢竟,她們這兩個人格同處於一個身體之中,公用一個大腦,根本難分彼此!
顧以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嗯,如果她的身體裡再住進來兩個人的話,那她就至少有五個人格了。
想想還真是覺得很有意思啊。
雖然說世界上也並不是沒有這麼多人格的,不過跟她相比起來,其他那些人格分裂的都弱爆了吧,畢竟對於那些人格分裂患者來說,他們的分裂都不夠清楚明確,也不夠徹底。
而她……則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五個人生!
目前說這話還爲時尚早,一切還是要等到試驗完成的時候再說。
看着談耀華那灼熱得幾乎要把空氣都給熱爆的眼神,顧以安的心裡生出了一種噁心的感覺。
沒錯,的確是噁心。
雖然明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通過自己看他想要看到人,可是他那樣的眼神,還是讓她噁心得要命!
也不知道是這種感覺再一次刺‘激’到她了還是怎麼地,總之,顧以安的意識在一瞬間重新回籠。
當然,隨之而來的就是瞬間加劇的極致痛苦,完全不給她任何心理準備的時間,那疼痛一下子就飆升到了頂點!
剛剛經歷了一段時間平靜的顧以安,那裡能夠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驟然飆升的疼痛值,讓她的心臟根本沒辦法承受這樣的負荷。
她忽然瞪大眼睛,瞳孔擴散,心臟驟停。
疼痛的感覺再一次遠去,可是生命的感覺也隨之遠去。
“實驗體心臟驟停,立刻進行點擊……”
顧以安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她還能夠聽到實驗室裡驟然出現的雜‘亂’,因爲她的心臟驟停而忽然出現的雜‘亂’。
研究院開始給她急救,點擊,一次又一次加大電壓。
終於,又一次點擊之後,她的心臟重新恢復跳動。
沒死成。
這整個過程顧以安都是很清醒的,包括心臟驟停的時刻,也包括點擊的時刻,更包括心臟重新跳動的感覺。
“注‘射’P14試劑。”
研究員飛快地開始錄音,並且把她剛纔的所有身體反應全部都給錄入了。
顧以安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力氣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P14試劑是什麼,反正已經那麼疼了,就算是再繼續疼下去,又能怎麼樣?已經疼到了這種程度,難道還不是極限嗎?難道還能更疼一點?
總之,顧以安完全不去想什麼是P14試劑。
只看着那無‘色’透明的東西注‘射’入她的身體,一秒鐘,兩秒鐘……
五秒鐘之後,她的臉‘色’驟然一變,整個人瞬間開始不可抑制地發抖。
冷,以及難受。
她不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感覺,但隱隱約約她覺得這應該是某種致幻劑。
因爲她的眼前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太冷了,她好像是處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還衣衫單薄,所以非常非常冷,冷得讓她恨不得立刻就找一個火堆來烤火。而當她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她的面前竟然還真的出現了一個火堆……
這裡怎麼可能會冷?
一年四季完全恆溫,怎麼可能會冷?
而且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火堆出現?
當然了,以上理由都是她胡思‘亂’想出來的,真正讓她一下子就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被注‘射’了致幻劑‘藥’物的原因是,她看到了談晉承。
是的,她看到了火堆旁邊坐着的談晉承,他在溫柔地笑着看着她。
這致幻劑果然厲害。
她看到了最想要看到的,可也正是這最想要看到的,能讓她更加清晰無比地認識到,她這是出現幻覺了!
顧以安沒辦法放任自己沉浸在幻覺之中。
她甚至覺得,這幻覺真的是比疼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她要守好自己的本心,就不能對幻覺中出現的任何事情上心,可偏偏被注‘射’了‘迷’幻劑之後,她所看到的幻覺,全部都是她最想要看到的,最貪婪地想要看到的……
這讓她怎麼才能守住本心?
太難了,太難了。
尤其是看着談晉承坐在火堆邊上,把一雙手伸向火堆之中的時候,她簡直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把他的手給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