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在京城的家很大,而且有真槍荷彈的士兵守衛着,一路走過來,安寧不由非常吃驚。她悄聲地問楚鈞:“你們家不是做生意的嗎?怎麼還有當兵的把守?”
楚鈞回答她:“爺爺是退休的軍界元老!”
原來如此!楚家不止是商界泰斗,而且在軍界也有着不可忽視的地位。難怪楚鈞的手段通天,他雄厚的家世背景的確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整座建築物的風格看起來宏偉壯觀,走進裡面,也是比較隆重大氣。古色古香的紅木傢俱,傳統風格的水墨字畫,讓人看得出來,房屋的主人是有着濃郁國風的傳統文人。
但是,牆壁上懸掛着的一把軍刀破壞了主人刻意營造儒雅的氛圍,讓人意識到,主人並非只是個擅長風雅的文人,他還是可以縱橫馳騁沙場的將軍!
楚易康緩緩轉過身來,出乎意料,他的身材並沒有安寧想象中那麼高大。也許是歲月侵蝕了這具曾經立地頂天的偉岸身軀,變得有些單薄。不過,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充滿了智慧和孩子般的調皮。
“讓你早點回來看爺爺,居然拖到現在!沒良心的臭小子,爺爺算是白疼你了!”楚易康見到金孫兒第一句話竟然就是這些。
楚鈞不以爲意,他挑起眉峰,“爺爺,你沒看到我給你領回家孫媳婦兒了!爲了給你挑這個孫媳婦,我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和時間!您瞧瞧,還滿意吧?”
楚易康讓身邊的警衛員拿來了老花鏡,戴上後仔仔細細地把安寧打量一番。那雙如孩子般智慧又調皮的眼睛似乎變得犀利而透徹,能把人的全身都掃視清楚。在這雙眼睛面前,所有一切都無法遁形!
安寧儀態端莊地站在老人的面前,面含禮貌的微笑,“爺爺,我叫安寧,您好!”伸出手去的時候,她才發現由於緊張,掌心裡都有些粘膩。
楚易康握住安寧的手,發覺了她掌心滲汗,不由開懷哈哈一笑:“孩子別怕,爺爺又不是老虎,見到我用不着緊張!”
“……”什麼事情都好像瞞不過這位老人的眼睛,安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嗯,這孩子,爺爺看着不錯!”楚易康把安寧的纖手送還給孫兒的手裡,讓他們握在一起。他歪着腦袋打量一番,讚道:“好,很般配!”
安寧心裡一鬆,她沒想到如此容易就得到了楚家長輩的認可。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是如此的寬容,絲毫都沒有挑剔她的出身家世。既然是孫兒帶回家的,他就欣然接受。
“什麼時候把婚禮辦了?”楚易康樂呵呵地接着問道。看來多年的軍人作風未改,什麼事情都喜歡雷厲風行。
提起此事,楚鈞卻大皺眉頭,似乎頗爲煩惱:“人家還沒答應要嫁給我!”
楚易康頓時瞪圓了眼睛,瞪着孫兒,伸出一根乾癟的手指指着他責怪道:“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人家姑娘爲什麼沒答應,肯定是你哪裡做得不夠好!”
這下子,安寧也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訕訕地垂下頭,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哪知道楚易康卻把她拉過去,故意對她擠擠眼睛,小聲說:“你告訴爺爺,這小子哪裡不好,爺爺教訓他!”
“沒有……沒有不好。”安寧紅着臉,小聲地道。
“沒有不好,那就是都好嘍!”楚易康兩手一拍,更像個開心的孩子。“你同意嫁給阿鈞了!”
安寧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甚是尷尬。
楚鈞則笑着攬住她的纖腰,俯耳低語:“爺爺是個老頑童,你不用介意!”
“我沒介意!我……覺得他挺好!”安寧挽起嘴角,輕聲道。
“你們兩個小東西欺負我老頭子眼花耳聾,居然說悄悄話不讓爺爺聽!”楚易康佯裝生氣的樣子,但看着兩個小輩如此親密無間,心裡還是樂開花。
“爺爺,您別生氣!安寧說了,她答應嫁給我了!”楚鈞連忙安慰老人。
安寧便在暗處使勁掐他的大手,她什麼時候答應了!這傢伙,就會顛倒黑白。
楚易康笑呵呵地說:“哈哈,老頭子知道,小女娃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既然人家同意嫁給你,結婚後你可得好好待她!”
“……”她根本沒有開口,好不好!竟然被這祖孫倆一唱一合地給完全堵住了嘴巴,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今天是孫媳婦兒第一次來見我老頭子,當然不能讓你空着手!來來來,爺爺給你們發紅包!”楚易康興致勃勃地拿出早就裝好的兩隻大紅包,全部交到安寧的手裡,還囑咐說:“阿鈞的那隻紅包你也給他收着,以後他的錢都歸你管了!”
“……”安寧哭笑不得,這位老頭真夠冷幽默的。
跟楚易康的見面,大大消除了安寧的戒備心理和緊張的心情。原來楚家的長輩是如此的風趣幽默,而且還那麼可愛……沒錯,就是可愛!
原來可愛不止用來形容甜甜和軍軍那樣的孩子,還可以來形容風燭殘年的老人,就像楚易康,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孩子般的調皮和朝氣。
安寧非常喜歡楚易康,雖然見面的時間並不長,她就跟他成爲了好朋友!並非單單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他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離開會客廳,安寧還撫着胸口,對楚鈞吐舌頭:“鈞,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爺爺是個很隨和的人,在他面前你根本不必緊張!”楚鈞俊顏含笑,淡淡地道:“可能是你剛來,以爲軍界退休的元老很嚴肅吧!其實,爺爺就是個老玩童!”
“我很喜歡爺爺!”安寧輕聲地宣佈,那雙山泉般澄澈的清眸也盈滿了歡樂的笑意。
“以後我們可以定居在京城,和爺爺共享天倫之樂!”楚鈞見她高興,便隨和地應道。
安寧淺笑莞爾,非常開心。正想問問楚鈞準備帶她去哪兒,這時裴駿元快步走過來了。
裴駿元快步走到楚鈞的跟前,俯耳說了句什麼,楚鈞俊顏上溫潤的笑意頓時消失,慢慢罩上了一層冰霜。
安寧是瞭解楚鈞的,看他的樣子,肯定有什麼事情。如果擱以前,她不喜歡多嘴詢問,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應該問一問。“怎麼了?”
“爸爸回來了!”楚鈞的語氣冰冷寒鷙,聽不出任何的溫度。“我在想,要不要現在去書房找他!”
頓時明白過來,他是爲了盛梓晨的事情。安寧略略思忖之後,說:“現在去吧!”
楚鈞並沒有立即動身,而是覷着她,問:“要不要陪着我一起?”
安寧心裡一動,她願意陪着他去任何地方,只是……“這樣合適嗎?”
畢竟是楚家的家醜,而她目前並沒有正式嫁進楚家,有她在場,楚鈞的父親也許會很尷尬。再者,當着兒媳的面,提起這些不光彩的事情,也會讓長輩顏面無存。她顧慮的都是長輩們的面子問題。
楚鈞卻語氣堅定地說:“你陪着我吧!以後無論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邊!”
進到楚朝宗的書房裡,這裡的裝修風格明顯偏向歐式西洋風,完全跟楚老爺子的居所截然不同。看來這父子倆的審美風格是迥然不同的。
那個坐在奢華老闆椅裡的中年男子,就是叱吒風雲的商界鉅子楚朝宗,他也是楚鈞的父親!
進到書房裡,安寧先問候了楚朝宗。對方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她感覺楚鈞骨子裡的疏冷淡漠有很大一部分來源於眼前的這個男人。
“爸爸!”安寧輕輕啓脣,有點彆扭地喊出這兩個字。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親爸爸,她也就需要喊這個男人一聲爸爸了!
婚姻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原本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家庭,因爲婚姻聯繫到了一起,成爲一家人!
“嗯。”楚朝宗從桌案前的一堆資料裡坐起身子,擡頭看了看安寧,點點頭:“來了!坐吧!”
女傭端上來茶水,安寧接了茶水,禮貌地呷了口,便放到一邊。顯然楚朝宗是個很嚴肅的人,也不喜歡廢話,從某些方面能夠看出楚鈞的一些性格特點就是來源於眼前這個男人的遺傳基因。
不過楚朝宗的相貌並不是很出衆,這方面,他的兒子楚鈞無疑要遠遠的青出藍而勝於藍。
忽然,安寧考慮到一個問題,楚鈞的長相併不像他的爸爸,也不怎麼像他的媽媽焦秀珍,卻獨獨跟盛梓晨有五分相似……
還沒等她考慮清楚,楚鈞已經開口了。“這個你看看吧!”
楚朝宗見兒子拋過來一卷紙,隨手翻開看了看,臉色不由變了。他把那紙反覆比對看了又看,猛然擡頭,失聲驚問:“你遇見他了!”
楚鈞冷冷地睨着楚朝宗,半晌,道:“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你還準備隱瞞多久!”
楚朝宗竭力斂定心神,他放下了兩份dna鑑定,往椅背上仰了仰,語氣冷硬的說:“這是爸爸的隱私,希望你能諒解!”
“啪!”楚鈞拍案而起,桌子上的茶水都被震得潑灑出來。無鑄的俊顏幾乎泛青,怒目盯着眼前這個據說是他親生父親的男人!“這就是你對我的全部交待嗎!當初我差點兒把命丟掉,雙腿幾乎殘疾,你——就是這麼爲我主持公道!”
“阿鈞,冷靜!”楚朝宗有些無奈,緩和了語氣:“爸爸很爲難!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看在你和他骨肉相連,一脈相承的份上……別再追究了,好不好?”
“妄想!”楚鈞緩緩邁步走向楚朝宗,他彎下高大的身軀,睨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一定抓住他,問清楚,他爲什麼要這樣害我!如果只是爲了楚家繼承人的利益,你大可以把他找回來認祖歸宗,我不會反對!只是你爲什麼這樣縱容他包庇他!難道他是你的兒子,我不是你的兒子嗎?”
楚朝宗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尷尬,目光瞥向坐在旁邊的安寧,似在哀求兒子別再說了。“這件事情改天再談好吧?”
“她是你的兒媳婦!今天我就是要你當着你兒媳婦的面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何居心!”楚鈞把憋在胸口許久的鬱悶忿懣統統渲泄了出來,如果他決意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就絕不會接受任何形勢的妥協!
“我能有什麼居心?”楚朝宗苦惱地搖着頭,似乎頗爲無奈。“阿鈞,聽爸爸的話,別再鬧下去了!楚家的繼承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這點兒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至於他……你就放過他吧!”
“我必須要找到他,當面問清楚!”這是個盤據在楚鈞心裡的死結,打開這個結的鑰匙只有盛梓晨!
楚朝宗煩惱地直捶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地說:“何必呢!就算弄清楚了又怎樣?”
就在這父子倆僵持不下的時候,焦秀珍走進來了。
安寧站起身,對焦秀珍點點頭,算是行過禮節。
焦秀珍看了安寧一眼,顧不上說話,就見那像鬥雞似的父子倆。她連忙快步走上前,勸道:“你們爺倆這是幹什麼呀!”
奈何誰都不肯聽她的,焦秀珍問了半天又都不肯說理由,最後她自己把拋在地上的nda鑑定書拿起來看了看。
焦秀珍背對着安寧,所以安寧無法看清她當時的神情反應。可是她相信,任何一個女人遇到這種事情都不可能平靜無波的。尤其是做了這麼多的夫妻,突然發現丈夫在外面還有私生子,那種打擊……並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承受的。
楚鈞都忍不住擡頭看焦秀珍的反應,而焦秀珍卻把那兩張鑑定書放回到桌案上,然後拉着楚鈞坐回到沙發裡。
“這件事情……媽媽早就知道了!”焦秀珍的回答令人有些意外,她紅着眼眶,強忍悲意,道:“阿鈞,媽都已經原諒你爸爸了,你也就原諒他吧!”
“我問的是他爲什麼要包庇那個人!假如當時我車禍死了,是不是他正好把那個人領回家享受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最讓楚鈞傷心的並非是父親的隱瞞,而是父親有失公允的包庇。
“不會的,怎麼可能呢!有媽在,任何人都休想奪走你的一切!”焦秀珍慈愛地把兒子摟進懷裡,輕輕拍撫着他的脊背,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你吉人天相,又能重新站起來走路!那個人不過是個居無定所的流流者而已,別再糾結了,好不好?”
說到這裡,焦秀珍又朝着楚朝宗打眼色,楚朝宗卻猶豫着遲遲不肯開口。顯然,他跟妻子的意見並不太一致,也不想表態說自己只有楚鈞這一個兒子。
無奈之下,焦秀珍只好轉而對安寧打眼色,讓她勸一勸楚鈞。
安寧站起身,走到楚鈞的身邊,拉過他的大手,輕聲道:“別難過了!事情總會弄明白!也許,爸爸有他難言的苦衷,你就聽他這次,別再追究下去了!只要盛梓晨不再回來妨礙我們的生活,就權當他這個人不存在吧!”
聽了安寧這番話,楚朝宗頓時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不住點頭:“兒媳這話說得對,爸爸正是這個意思!只要他不再回來打擾你們的生活,就別再追究了!”
經過安寧的一番勸慰,楚鈞慢慢恢復了平靜的情緒,再擡起眼,仍然那麼幽深淡漠。
“爸爸是有不對,但那……都已經過去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阿鈞,你就寬容饒恕過他,看在爸爸的份上!”楚朝宗猶豫了一下,又道:“唉,其實很多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咳!”焦秀珍咳了聲,似乎在提醒楚朝宗說話注意。
於是,楚朝宗咽回了未完的話,尷尬地垂首不語。
書房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僵冷,許久,焦秀珍先打破沉默,她對安寧露出笑容。“安寧,你最近的身體怎麼樣了?”
“還好。”安寧輕聲應答,即不顯熱情也不顯冷淡。
不過焦秀珍察覺出安寧對她的疏離,因爲從她走進書房那刻起,她都沒正式喊她一聲媽。思忖片刻,焦秀珍不禁搖頭嘆氣:“你是不是怪媽沒有多陪陪你?那時你身子不好,心情也差,媽是怕觸起你的傷心事……再者,孫兒沒了,我比誰的心裡都難受,回來的那些日子,就整天一個人待在家裡,對着一堆買好的嬰兒小衣服流眼淚……”
一番話說得安寧都忍不住流下眼淚,那個失去的孩子同樣是她心頭的一道血淋淋的傷疤,根本不敢觸及。突然,她有些理解焦秀珍的心情了。
自從她小產之後,焦秀珍再不見蹤影,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打來過安慰一聲。安寧的心一度很冷,她有離婚的打算也因爲楚家人如此冷漠的態度讓她心寒。可是,她忘了,自己流產的也是焦秀珍的親孫兒,焦秀珍的難過並不亞於自己,爲免彼此傷心,才故意疏離吧!
心裡的結被解開了,安寧釋然,酸楚地喊了聲:“媽!”
焦秀珍把安寧摟進懷裡,婆媳倆放聲痛哭。
“別哭了!”楚朝宗看得難過,不禁嘆了口氣。“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聚到一起,這就是我們家的福氣!尤其兒媳婦如此賢慧,阿鈞有她陪在身邊,我們也就放心了!”
終於,安寧和焦秀珍都停止了哭泣,互相安慰了幾句,以往的不快全部煙消雲散。還有楚鈞糾結盛梓晨的案件,也在安寧的勸說之下,父子倆總算握手言合。這次回京見面無疑非常順利,楚家最重要的長輩全部接納了安寧。
“去吧,我和你媽還有幾句話說!”楚朝宗對兒子說道。
楚鈞帶着安寧站起身,安寧分別向兩位長輩道別,然後兩人便雙雙對對地走出去了!
看着楚鈞和安寧離開的背影,楚朝宗不禁微微點頭讚許:“這個姑娘不錯!懂分寸識大體,阿鈞身邊就該有這麼女人能勸得進去,關鍵是他肯聽她的!”
焦秀珍卻不以爲然,冷笑道:“難道你就看不出來,今天不過是你那個寶貝兒子特意爲了那個女人表演的一出好戲嗎?”
“什麼?”楚朝宗不禁一怔,看着妻子:“你的意思是……”
“沒錯,他就是爲了讓我們接納這個兒媳婦,所以才帶着她來興師問罪的!你想想,這樣的家醜何必要當着一個還未過門的兒媳婦張揚出來?豈不是故意讓你這個公爹沒臉嗎?安寧只要略微懂事些,就會勸他,只要他肯聽,我們就覺得這個兒媳婦好,能管住那匹野馬嘍!”
聽焦秀珍一番分析倒也有理,楚朝宗不由皺起眉頭,怒道:“這個小子……竟然算計起老子來了!”
“你的好兒子,當然比你還會耍手段!這就叫做一代更比一代強!”焦秀珍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頗有些譏諷的意味。
“夠了!”楚朝宗把手裡的紙往旁邊一扔,心煩氣躁。“現在我不想聽這些風涼話!還有,你最好管緊你的嘴巴!”
焦秀珍悻悻地,坐在那裡沒再哼聲。
沉默了一會兒,楚朝宗的情緒穩定下來,便平心而論地說了句:“不管怎麼樣,安寧這孩子我瞧着不錯!不像外面那些妖里妖氣的女人,只會附合阿鈞討他的歡心。這個姑娘賢雅恬靜有氣質有主見,最重要是阿鈞喜歡她!只要家裡其他人沒什麼異義,你就準備準備娶兒媳婦吧!”
下了飛機,踏上t市的土地,白雯珊摘掉太陽鏡,開心地喊了句:“小舅舅,我又回來了!”
還是這座城市好啊,遠離那些烏煙瘴氣的流言蠻語,而且還有她最喜歡的小舅舅。只要想到楚鈞那張俊美無鑄的容顏,白雯珊就心癢難撓。
暗戀了他這麼多年,明知道這段不倫之戀根本就沒有結果,可是她仍然無法擺脫自己的心魔。就像是明知道鴉片有毒,可是一旦染沾上了就會不由自主地沉淪……不對,楚鈞比鴉片更誘人,她根本就連沾染他的機會都沒有,只是在那裡看着看着就沉淪了!
這次回來,白雯珊做足了準備。她知道直接冒冒失失地去找楚鈞很可能會被拒之門外,所以她事先打聽過了,知道表妹楊雅婷在冠華旗下的一家洗化公司裡做事,她就準備投奔她。起碼先幫着做出點成績來,然後還有臉去楚鈞那裡邀功。
當然,她也知道,安寧是這家洗化公司的最大股東,這讓她的心裡非常不快。就因爲楚鈞喜歡安寧,就如此大手筆地贈予其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實在……她從沒見過楚鈞對任何女人如此大方過。
直到此時,白雯珊仍然不肯承認楚鈞打算把安寧娶進家門的。她始終堅持認爲,總有一天楚鈞會厭棄安寧,這家公司的股份就算是給安寧的遣散費了!不過想想就肉疼,好像那家公司是她的似的!
先給楊雅婷打了個電話,隨便閒聊了兩句,然後問起楚鈞最近有沒有去那家洗化公司。沒想到楊雅婷的回答差點兒沒讓她驚掉下巴。
“小舅舅已經回京城了,難道你不知道嗎?”楊雅婷驚訝地問道。因爲白雯珊最近一直留在京城的。
白雯珊有苦說不出,她當然不能說自己又回來了,便隨口支吾道:“唔,我、我在外地遊玩呢!”
“難怪你不知道呢!”楊雅婷明白了,接道:“小舅舅還帶了安董一起回去的,這次可能要確定兩人的婚事了吧!”
關於楚鈞和安寧閃婚的事情,楚家的家族裡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因爲他們從認識到領結婚證,根本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也沒怎麼張揚。安寧這邊的親戚朋友大多數知道了,但都認爲他們沒舉行婚禮還算不上真正的結婚,而楚鈞這邊的家族知之者更是寥寥無幾。
在楚家人眼裡,安寧就是楚鈞的一個女伴,甚至連女友都算不上。必須要楚鈞親自帶她回京城,正式確認了關係,纔算是他的準未婚妻了!
“什麼?!”打擊接二連三地來了,白雯珊差點兒氣暈過去。“小舅舅帶着安寧回京城了!”
“哎呀,你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楊雅婷語氣有些戲謔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被小舅舅拋棄的前女友呢!”說罷,還自以爲可笑哈哈大笑起來。
白癡!白雯珊在心裡暗罵楊雅婷,可是明裡又不能深得罪她。畢竟,在楚鈞的眼裡還是比較信任楊雅婷,而她白雯珊則是有前科的人了,想再像過去那樣隨意靠近楚鈞都困難。她壓制下心頭的火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你說的,我哪有……我只是覺得,小舅舅那麼優秀的男人……”
“唉,再優秀的男人也要結婚啊!”楊雅婷長嘆了一聲,似乎頗多感觸。“好在他看中的那個女子也不是俗物!”
“切,就安寧那個女人……”提起安寧,白雯珊就有滿肚子的不滿,哪怕數落到明天也數落不完。
“哎呀,我有個重要會議快到時間了,改天再跟你聊吧!”說着,楊雅婷就掛斷了電話。
聽着電話裡斷線的忙話,白雯珊氣得差點兒把手機給摔了。
安寧離開詠潔家化公司和楚鈞去了京城,公司裡的事情無疑都交付到了掌握百分之三十股權的聶曉倩的身上。
她抓住這個機會,充分拿出當家主人的威儀,重新召開了一次高層會議。
這次會議召開的內容無疑很多是重複上次的會議內容,於是惹來了一些高層主管的不滿,認爲這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面對衆人的異議,聶曉倩發話了:“請大家嚴肅認真地對待此次的會議,我向大家保證,絕不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請聽我說……”
這時,一位秘書疾步走到聶曉倩的身邊,俯耳低聲說了句什麼。只見聶曉倩的臉色頓時大變,失聲問道:“她在哪裡?”
秘書指了指某個方向,然後重複道:“白小姐說了,如果你不立即出去見她,關於股權的事情恐怕就要泡湯了!”
聶曉倩再也顧不得許多,只好清了清喉嚨,有些歉意地宣佈說:“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去處理,請大家暫時散會吧!”
會議室裡頓時“轟”然響起議論紛紛,大家都說:
“有沒有搞錯!”
“把我們都召集來了,一句話就走,太不負任了!”
“就是啊!我們丟下手頭的工作,她丟下我們,連句像樣的交待都沒有!”
……
聶曉倩離開會議室的時候,身後一片怨聲載道,可是她沒有辦法,因爲事情牽涉到她最在乎的股權問題,萬萬遲疑不得。
等到她氣喘吁吁地趕到公司僻靜的圍牆一隅,看到坐在那裡悠閒掐嫩芽玩的白雯珊時,語氣就有些火大。“白小姐,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可是在開會啊!”
“我知道你在開會啊!楊雅婷告訴過我了!”白雯珊毫不在意地笑笑,她仰着臉,很倨傲的樣子。“別以爲自己手裡握着百分之三十的股權就真把自己當總裁了!你忘了,那些股權是誰給你錢買的!”
“反正不是你!”聶曉倩也不是吃素的,她悻悻地打量着白雯珊,道:“你雖然也是楚家的人,可惜並不受楚鈞的待見,還不如楊雅婷呢,以爲我不知道?我的事情也不是你能管得了!”
看着聶曉倩明顯懷疑的目光,白雯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該死的,難道連這個小妖精都敢不把自己瞧在眼裡了嗎?她兇兇地瞪她一眼,又嫵媚地笑起來:“聽說過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啊,翹翹腳指頭就比你的腦袋高!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呸!也不照照鏡子,如果不是表哥擡舉你,你現在還在夜店裡賣唱呢!”
“你把我叫來到底想說什麼?”聶曉倩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假如不用償命),急得額角冒汗。
“我想說,”白雯珊把手裡掐碎的嫩芽統統拋開,揚起描寫精緻的眉毛,昂着頭,高傲地說:“這次會議取消了!”
“有病啊你!”聶曉倩眼睛裡幾乎冒出火,“我看你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噓!”白雯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雲淡風輕地提醒:“別忘了,你有多少把柄握在我的手裡。只要我告訴小舅舅……你就滾蛋吧!”
想到聶家的股權還有爸爸臨終的遺言,聶曉倩強嚥下一口氣,勉強保持平靜,問道:“想讓我做什麼,說吧!”
她們倆在這邊說着,沒料到樓上有一雙眼睛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楊雅婷站在公司最高的樓層上,俯瞰整個洗化公司的全貌,居然看到僻靜的圍牆一隅,聶曉倩和白雯珊似乎在說着什麼。她不由有些奇怪,暗忖:她們倆怎麼在一起?
小小的單身公寓裡,不大的空間,不時響起鋼琴的樂聲。
夏婉音在譜曲,她譜好的曲子一般送到酒吧迪廳的歌手那裡,好的能換幾千塊錢,差些的也就幾百塊錢。
入院半個多月,雖然花了近三萬塊錢,不過卻徹底醫好了折磨她許久的肺炎。不再咳嗽了,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當然,最重要的是,安寧已經幫她解決掉了債務問題,現在她沒有再欠債。
對於困境中安寧施與的援手,夏婉音永遠銘記在心。不過此時此刻,令她魂牽夢繞的卻並非安寧,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擁有英俊出衆的相貌,偉岸挺拔的身軀,淡漠犀利的眸子,還有偶爾微笑的瞬間溫情……他是個很嚴肅的男人,甚至眼神有點兇。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甚至有點害怕。不過跟他接觸的時間越長,她就越能發現,他對她一點兒都不兇。
每次他注視她的時候,那雙犀利如鷹隼般的眸子竟然變得溫柔似水,還會對她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而已,卻令她沉淪至斯。寂寞的夜裡,那張臉那雙眼,久久地鐫刻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砰!”她用手掌砸在鋼琴上,鋼琴發出吱呀的申吟,她卻雙手掩面,久久地埋首不動。
“媽媽,媽媽,”甜甜以爲媽媽又病倒了,連忙使勁地推着她。“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
聽到女兒的聲音,夏婉音慢慢擡起頭,把甜甜摟到懷裡。她抹去眼角的一滴淚水,柔聲地對女兒說道:“甜甜,你給乾媽打個電話,問候她一下!”
“可是……可是剛剛打過了的呀!”甜甜小聲地說:“再打電話,乾媽會不會煩?”
“不會啊!乾媽喜歡甜甜,你給她打多少遍電話她也不會覺得煩!”夏婉音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然後把手機遞給她。
甜甜用手機熟練地撥通了安寧的號碼,電話響了,那邊聲音似乎有些嘈雜,好像有很多人。“乾媽,我是甜甜!”
“甜甜,怎麼又給乾媽打電話了,有事嗎?”安寧問道。
“沒有啦……”甜甜擡頭看了看媽媽的臉色,又小聲說:“甜甜想你了!”
“乖,乾媽也想你了!”安寧邊說着,那邊的嘈雜的聲音慢慢地小了,看樣子,她是走到了比較安靜的地方。“甜甜,現在告訴乾媽,有什麼事情嗎?”
她比較瞭解孩子,一般不會無緣無故給她打電話。
“乾媽什麼時候回來呀?”甜甜問道,不等安寧回答,她又問:“軍軍的爸爸是什麼電話?”
“軍軍的爸爸?”安寧怔了怔,問道:“你是說莊浩凱嗎?”
甜甜吱吱唔唔的,電話卻被旁邊的夏婉音拿過去,她輕聲問道:“安寧,你知道莊浩凱的電話嗎?”
安寧站在花架後面和甜甜打電話,卻聽到夏婉音在旁邊問她是否知道莊浩凱的電話號碼,想了想,便說:“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楚鈞知道!你有什麼事情找他嗎?”
“哦,那天在醫院裡,莊浩凱借給我那麼多錢,雖然暫時沒有錢還他,但至少該對他說一聲謝謝吧!”夏婉音的聲音充滿了苦澀的無奈。
安寧連忙安慰了她幾句,並說:“待會兒我跟楚鈞要了電話號碼,再發給你吧!”
掛斷電話,她重新走回到客廳裡。
偌大的客廳坐滿了人,如果不是楚鈞事先給安寧打了預防針,她還真有些招架不住——這麼多的親戚!
說親戚應該比較貼合些,畢竟在中國最講究嫡系血緣。有一百年的一家子,沒有一百年的親戚,一旦生爲外姓,就不再是本家的人了!
楚易康當年曾是叱吒一時的軍界泰斗,而他卻娶了商界大鱷的女兒爲妻,從此以後,他的子女全部經商,再無一人繼承和代替他在軍界的位置。楚易康共有三女一子,唯一兒子楚朝宗繼承了母家的龐大企業,而楚朝宗僅育有一子,那就是楚鈞。
楚鈞是楚家唯一的金孫,所以在楚家有着無可替代的地位。
另外楚鈞的三位姑媽都嫁進京都顯赫門楣,或權貴或富豪,都非等閒之輩。大姑媽生了兒子曹義德,還有外孫曹一鳴,雖然是外姓,也算是楚家的外姓男孫了。
另外二姑媽和三姑媽都分別生育一女,每人一個外孫女,就是白雯珊和楊雅婷。
儘管白雯珊和楊雅婷表姊妹不在,但整個客廳仍然坐得滿滿的。三位姑媽、三位姑夫、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侄子、侄媳婦……直看得安寧眼花繚亂,一圈介紹下來,她也不認爲自己能記住幾個。
正在暈頭轉向的時候,正巧甜甜打來電話,她就藉口走開了。
等到打完電話,安寧重新回到客廳,對衆人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別人都沒說什麼,焦秀珍似乎隨口問道:“誰打來的電話,我好像聽到你自稱是誰的乾媽?”
安寧怔了怔,只好如實道:“我朋友的女兒跟我很投緣,就認了她做乾女兒!這孩子特別愛粘着我,不見我總是想。”
原來如此!安寧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自己還沒結婚生子呢,先認了個小丫頭片子做乾女兒,這是準備以後專門生女兒啊!你看看,我們家的女孩還不夠多呀怎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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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穆雪馨,一夜間從他的妻子直接降級成情婦,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荒謬更可笑復可悲的事情嗎?
沈浩軒,不要以爲我是任你揉捏的軟柿子。我愛你纔給了你傷害我的權利,我不愛你了——你狗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