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守在門口的肖驍點了下頭,尹尚熙就推開了房門,然後順手帶上。
哪怕還是白天,房間裡也依舊一片黑暗,剛進到房間的時候尹尚熙就順手按下了開關,光線並不強烈,所以哪怕久在無光的情況下也不會感到不適。
第一眼便看到躺在牀上沉睡的人,事實上對方好像一直都在沉睡,彷彿不曾醒來。之前,尹尚熙多少還能夠看出對方是否真的已經入睡,但時間久了,就連他也已經分辨不出來。
輕輕的走近,躺在牀上的俞子卿早就沒有了之前的活力,臉上只有無法掩飾的蒼白和憔悴。
尹尚熙心中一痛,就是他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他和俞子卿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沒有發現俞子卿越來越虛弱,可他沒辦法放手,也不會放手。
服軟真的很難嗎?至少他過去的很多年裡服軟的次數又何止一次?他只是希望俞子卿能向他認一次錯,未來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一起過,他也不是不想寵着對方,但人都有尺度和底線的。俞子卿很好,尤其是這些年來她在家相夫教子,更是把家裡大理的井井有條。很多時候,當他工作累了,總能享受到俞子卿的體貼和溫柔,兩個孩子儘管都由先天性的不足,在她的照顧下也十分健康的成長,尹尚熙從不否認這些都是俞子卿的功勞。
尹尚熙可以容忍俞子卿對別人掏心挖肺,至少可以證明他看中的人是那樣的善良。然而,在一次次俞子卿對自己的好友爭鋒相對中,尹尚熙覺得自己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哪怕俞子卿怎麼針對和指責都沒有關係,卻不能因此而干涉他人的私生活。尹尚熙自認爲算是過來人,所以他很清楚康邵的心情,俞子卿的做法無意是雪上加霜,而他和康邵怎麼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這讓他怎麼可能一如既往的選擇沉默?
今天是楚灝軒所給期限的最後一天,尹尚熙很瞭解對方,知道一旦過了今天,那麼楚灝軒勢必不會再坐視不管。當然,尹尚熙也十分清楚這其中最大的因素就是葉蕾,對於葉蕾和俞子卿的關係,他比誰都清楚,所以能夠理解楚灝軒的做法,否則以楚灝軒那種性格又怎麼可能會介入他人的事?
其他人的話尹尚熙完全可以不放在眼裡,但楚灝軒不一樣,一旦他下定決心的事沒有人能改變,尹尚熙更不指望對方會看在兩人兄弟一場的份上就會袖手旁觀。但,饒是清楚楚灝軒的做法,卻不表示尹尚熙就會接受,甚至說有些惱火也不爲過。
尹尚熙一直都覺得,兩個人的事就應該兩個人自己解決,旁人介入算什麼?就像他不能容忍俞子卿介入康邵和哥舒明月的事一樣,他同樣不希望別人來介入他和俞子卿之間的事。
憑心而論,尹尚熙確實忌諱楚灝軒,但這並不表示他怕他。
思及至此,尹尚熙眼神一沉。
閉了閉眼,心中千思百轉,片刻後尹尚熙便已做出決定。然而,當尹尚熙再次睜開眼朝牀上的人兒望去時,對方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尹尚熙心中一顫。
“你、醒了?”開口後尹尚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一時間手忙腳亂的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俞子卿醒了,但並沒有看尹尚熙,實際上她哪裡也沒有看,畢竟空洞無神的眼眸完全令人看不清她到底看向哪裡。
尹尚熙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有些懊惱,隨即舔了舔脣:“你醒了,肚子餓不餓?我讓人準備一些你喜歡吃的送來?”
雖是詢問,僅片刻之後,尹尚熙便欲準備付出行動,俞子卿的聲音適時響起阻止了他。
“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他?”俞子卿的聲音同樣沙啞,與尹尚熙的不同,與其說沙啞,大不如說是乾澀,就像是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的人再次開口一樣。
聽到俞子卿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饒是尹尚熙也愣住了,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猶豫好半響尹尚熙還是開口:“什麼……意思?”
沉默片刻,俞子卿才終於側過頭來,看向尹尚熙,眼裡雖不如剛開始那樣無神,卻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他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嗎?”
尹尚熙被俞子卿莫名的指責弄得一愣,他仔細而反反覆覆的捉摸着這句話的含義,慢慢的,他才似乎想起了什麼。只是,在想到什麼事之後,尹尚熙又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說不出什麼表情。
俞子卿依然一臉悲慟,像是身處在某種悲傷回憶之中,她就這麼默默的帶着難掩的哀傷看着對方。
時間就這麼在兩個人的沉默中流逝,尹尚熙從最初的疑惑和不解,慢慢的到震驚,最後卻化作了滿腔的憤怒。
“你在懷疑我?”即便尹尚熙的聲音壓得再低,他的語氣也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憤怒。
俞子卿沒有回答,然後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至少尹尚熙已經得出了眼下最正確的答案。
怒!怒!!怒!!!
尹尚熙之覺得自己的心就好像在被一把烈火燃燒了般,若說在這之前他人對俞子卿感到憐愛,那麼此刻他的內心除了怒火就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卻一聲比一聲大,彷彿這麼做才能發泄他心中的怒火。
俞子卿依舊無動於衷,就像是沒有看見和感覺到尹尚熙的怒火,她只是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對方,等待着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
尹尚熙雙目赤紅,昭示着他此刻的憤怒。他狠狠的盯着躺在牀上的俞子卿,若眼神可以殺人,怕是她早已經死了千萬次。
尹尚熙低吼道:“是你逼我的!”
此時此刻的尹尚熙就好比一隻受傷的野獸,戒心極高,一旦突破警戒線,那麼他必然會反擊。
在俞子卿的驚愕中,尹尚熙一把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薄被,露出她那被一件白綢浴袍日漸消瘦的身軀。俞子卿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尹尚熙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扯去身上的一副朝她壓過來。
見狀,俞子卿那平靜無波且黯淡無光的眸子總算有了其他情緒,那是畏懼……
“不——”沙啞和不大的驚呼聲從俞子卿嘴裡溢出。
憤怒中的尹尚熙自然不會聽見,因爲此刻他的眼裡除了憤怒和欲/望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