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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乘風再度伸手,去奪林夢。但容凌是個佔有慾特強的男人,豈能讓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給奪走?!他自然是要阻止的!
兩個強勢的男人,就這樣半蹲着,在幾秒間,你來我往,你劈我插,你抓我擋,兩隻胳膊在半空間交戰,不自覺,已經鬥了好幾個回合,只把小佑佑給看的目瞪口呆。
林夢越發頭疼了,出聲:“別打了,我不舒服,想回家!”
說着,掙扎着要從容凌的懷裡起來,卻被容凌給執拗地抱在了懷裡。
“哪裡不舒服?!”他依然執着地問,不問個清楚明白,看樣子,不打算放她離開。
林夢吸了吸呼吸不暢的鼻子,低語了一聲。“感冒了,不舒服!”
容凌一愣,立刻雙眼如針地紮了江乘風一下。然後猛地揮開江乘風在半空中和他對峙着的胳膊,自己大掌一探,放到了額頭。這麼一摸,果然感覺有點熱熱的。
再瞧瞧她這臉上久久退之不去的紅潤,那麼——
她所有的看上去都有些不對勁的狀況,就有了合理的說明!
“你媽咪病了,怎麼沒和我說?!”
容凌嚴厲地看了眼小佑佑。小傢伙扁扁嘴,小手拉住了林夢的手掌,低着頭,不說話。
林夢見狀,擡眼瞪容凌。他有什麼資格來責怪她的兒子!
“別用這口氣和孩子說話!”
容凌脣瓣一抿,有些理虧,轉而扭頭,去瞪江乘風。他心裡暗惱:好你個江乘風,你故意誘導我!
“走,去醫院!”
看病爲重,他一把抱起了林夢。
林夢自然不肯,誰要和他再做糾纏。“放我下來,我已經去過醫院了!”
容凌身子一頓,挑了挑眉。“醫生怎麼說?!”
“沒事,吃點藥就好了!”她低哼,翻了翻白眼,再次強調。“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容凌不理會她,抱着她自顧自地走,緊跟着命令道:“佑佑,跟上!”
這樣子,就是要把江乘風給甩到一邊。
江乘風豈能是可以被人忽略的路人甲的角色?!他身形一移,攔在了容凌的面前,不顧容凌那陰鶩的神色,笑着看林夢。
“夢夢,需要我把他給打跑嗎?!相信我,我絕對有這個實力打跑他!”
林夢心裡充滿了感激,爲了江乘風對她的維護,但她還是迅速地搖了搖頭。這是她和容凌之間的事情,如果可以,她不想牽扯別人進來。
“不用了,謝謝江大哥。等我病好了,我再去找你!”
容凌一聽這話,這臉色就不大好看!
“既然病了,就別那麼多廢話!”
林夢恍若未聞,伸手指了指跟在自己身邊的小蘿蔔頭,“噥,這是我兒子,佑佑!”
“佑佑,叫一聲江叔叔!”
“江叔叔!”小傢伙叫得很乾脆,也很親切。轉了轉眼珠子之後,笑着問。“叔叔是大江叔叔嗎?!”
江乘風疑惑,就聽小傢伙繼續問:“叔叔是小江叔叔的哥哥嗎,媽媽和我說過小江叔叔哦。我有小江叔叔的照片哦,叔叔長得和小江叔叔真像!”
江乘風微微驚愕,看着小佑佑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起來。
小傢伙一出場,就站在容凌的身邊,對於任何和容家相關的東西,江乘風都沒有多大的好感。小傢伙是誰的兒子,江乘風心裡清楚,所以哪怕小傢伙身上流着林夢一半的血,他也沒法對小傢伙有什麼喜歡。而且,四年前,要是沒這個意外,林夢也不會挺着大肚子東躲西藏的,又或許,直接和容凌斷了關係了,也就沒現在的再度牽扯,也就沒有這四年多的蹉跎!
這孩子,算是製造了不少麻煩!
可是現在小傢伙仰着臉,純真地看着他,眉眼帶笑,嘴裡還說着那樣的話,他突然就覺得這個小不點有點不一樣了起來。
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弟弟小的時候,也是這一副模樣,小小的一團,愛笑,總該仰着頭看着他,眨巴着眼,用稚嫩的語調問他這兒、問他那兒。
他更沒想到,林夢竟然把這事都對這小不點說了。聽小不點的意思,他還專門擁有小浪的照片。突然之間,他的鼻子就有點酸,心情有些激盪,原來,弟弟並沒有枉死,果真是活在了林夢的心中,甚至還有這麼一個嶄新的生命,都記掛着他。
“佑佑!”江乘風輕叫了一聲。越仔細看這小傢伙,越覺得這小傢伙的眉眼間有林夢的影子,倒是讓人有些喜歡了。而且,還有點……小浪的影子。
這同樣白嫩嫩的面龐,還有着碩大的黑眼睛,還有這雄糾糾氣昂昂的精神勁頭,像小浪!
他心中大動,蹲了下來,一把抱起了小傢伙。
容凌抿脣,本想冷哼一聲,讓他少和孩子套近乎。可是想起了那替林夢死去的江破浪,就硬是把這一聲冷哼給壓在了心底!
沒有江破浪,就沒有現在的林夢!
容凌感激那個人,這輩子也敬那個人,這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沒法抹去的認可!
所以,儘管不快自己的兒子被江乘風給抱了,但是他還是很有風度地忍下了。林夢這條命,是江破浪救的。小傢伙的命,也變相地算是江破浪給的。江乘風這個當人家哥哥的抱抱這孩子,是絕對可以的!
可,這抱孩子的一幕,還是讓容凌覺得礙眼了!
江乘風纔不管容凌這廝呢!
他感受着手裡抱着的這軟軟的一團,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觸感喚起了他遙遠的回憶。以前,父母忙碌的時候,也總是他,又當爹又當媽地抱着自己弟弟跑上跑下,帶他玩耍。那時,小浪還小,說話還不利索,窩在他懷裡的時候,總愛用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眼。在他一低頭的時候,就咧嘴笑,噴了他一嘴的奶香味。而今,懷裡抱着的孩子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奶香味和久遠記憶之中的奶香味重合,一時間,他有些分辨不出,這是身在何方?!
這是在夢裡?!
還是時光倒流,回到過去?!
一眨眼,佑佑卻還是佑佑!
其實,他很愛自己的弟弟!
那麼鮮活的生命,說消失就消失了,必將是他一輩子的痛!
心裡,酸酸澀澀、抽抽地疼着的時候,一隻軟軟的小手撫摸上了他的臉!他回過神來,就看到懷裡的小傢伙睜着大眼睛,靜靜地看着他。柔軟的小手,帶着淡淡的安撫。小傢伙什麼都不說,但是那小臉蛋兒、大眼睛,卻已經無聲地說明了一切。
以前,他練功累了,或者不高興了,小浪也總是如此!
心中大痛,他伸出手,輕輕地抓住了他的小手,輕喃。“叫我大江叔叔吧!”
有大江,就有小江!別忘了他啊!否則,他太孤單了!
小傢伙立刻叫了一聲:“大江叔叔!”
江乘風偏過頭,用脣輕輕地親了親他的小手,就像是小時候親自己弟弟一般。
小傢伙睜着眼,有些好奇,卻在江乘風看向他的時候,咧嘴,笑了起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彎漂亮的月牙灣。這番表現,竟然和小時候的小浪如出一轍。就連那缺了口牙關,都有些像他!
江乘風心頭大震,看着小佑佑,有些神色複雜。
容凌擰了擰眉,警覺地察覺到了不一般。
這可是他的兒子,江乘風這小子是在用什麼眼神看着小傢伙!
不得已,他又走了回來,將林夢放了下來。只是一手,佔有性地緊緊摟着她的腰,讓她半靠在他的懷裡,無法離開。
“把孩子給我吧!”然後跟着伸出了一手,打算將小傢伙給抱回來。
這口氣還算客氣!
可江乘風眯了眯眼,清冷的眸子閃過一抹幽光。他沒有把孩子送出去,反而將小傢伙抱緊了。看着容凌,他淡淡的揚聲道:“扶好夢夢,我送佑佑上車!”
這口氣……
容凌心頭不悅!
可他剛鬧了一場烏龍,不想再和江乘風打。再轉念一想,就打算賣江破浪一個面子,讓他家哥哥抱去。這孩子板上釘釘地是他容凌的兒子,看誰敢佔這便宜!
於是,他再度打橫將林夢抱起。
林夢翻了翻白眼,這次什麼話都不說。她已經是懶得和容凌這個自大的男人廢話了!
母子倆齊齊上了容凌的車的時候,嚴老爺子已經聞訊出來了。見到場面還算和諧,他就沒貿然吱聲。
容凌衝嚴老爺子點了點頭,把車開走。
江乘風也沒有因此走,和嚴老爺子打了一聲招呼,被嚴老爺子邀請進屋了。他是和嚴老爺子認識的。半年多沒見,今日趕巧碰上,自然得敘上一敘。
車剛開出小區,容凌把車停了下來。嚴老爺子的房子,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頭,相信已經看不到這邊的情況了。
容凌探過身去,皺着眉頭,又探了探林夢的額頭。
“真的不用再去醫院?!”
“不用……”林夢啞着嗓子低哼,輕輕地撇過頭,躲開他的手。她不想要這個男人這個時候的溫柔。她已經打定主意放下他,這個男人就不該靠她這麼緊,還又用這種曖昧的態度對她。
“快點送我回家!”沒法拒絕他的護送,所以只能命令他。等儘快到了家,就可以擺脫他了。
可她的閃避動作,刺到容凌了。他大掌一動,重新護住了林夢的額頭,低斥:“躲什麼?!”
她再度扭過頭。
他這下肯定這果然不是他的錯覺,她果然是躲着他!
“你腦子燒壞了!”他沉聲怒喝,重新開動車,卻是打定主意,要送她去醫院看一趟了。於是,車開了一會兒之後,容凌走上了另外一條路,不是往伴月小區去的。林夢反應慢了一些,卻也發現這路不對了!
“這是去哪裡?”她扭頭,喘着氣問。
“醫院!”
她心裡竄起一股火。“送我回家,我不去醫院!”
她討厭這個男人的自以爲是!
可他不聽。
她瞪着他,用冒着火的目光一次次地凌遲着他。可那男人臉皮太厚,實在不是她的目光可以扎透的。她瞪了多久時間,這心裡的火就憋了多久。這段時間,已經足夠那心裡的小火苗成長成爲熊熊大火了。
她就不明白了,這個男人想幹什麼?!有他這麼無恥和自以爲是的嗎?!一次次地罔顧她的意願!他容凌厲害,人人都奉承,更少不了美女對他趨之若鶩,那麼,他去找那些女人啊,幹嘛還要來招惹她?!他和何雅既然那麼心意相通,好事將近,那麼,對於那個女人,他總該給予最起碼的尊重吧!
他無論再優秀,存心腳踏兩隻船,就絕對讓人看不起!
“你要嘛送我回家,要嘛,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家!”她看着他,咬牙說出這話!
他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再度冷聲訓斥:“這是爲你好,別不知好歹!”
她被他氣得悶傷,粗喘着,小臉漲紅。
“容凌,送我回家。我自己的病,我自己心裡明白!”
他沒有改變行車路線。
她再度怒喝:“你不是我,所以別給我胡亂拿主意。現在,送我回家!”
他猛地擰眉,將車開到了路邊,嘎吱停下!轉臉,瞪着她。
“林夢,你又犯倔了!”
她突然就覺得無力,看着男人這俊美的臉龐,終究還是覺得疲憊了,於是閉上了眼。
她和他爭論什麼呢!他總是這麼強勢,而她才幾斤幾兩啊,幹嘛要和他爭啊!明明總是爭不過的!
算了,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容凌不可能感覺不到她態度上的不對勁,那隱隱地疏離,讓他有些煩躁。他只當她是生病鬧的,勉強把這煩躁揮開。伸手,他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臉,打算再探探她的溫度。這個小女人,是不是真的燒糊塗了!
卻在瞬間,有兩滴淚,分別從她緊閉的眸子裡冒了出來。那閃爍的亮點亮光,猶如兩枚細針,扎入了他的心底!
他像是被人給訂住了一般地怔在那裡,全身有些僵硬,也有些不知所措。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那兩滴淚變成了兩條細細的溪流,從她的眼角滑下,然後很快地隱沒在她的發間。
他的手,定在了她的臉上,挪不開了。
而她依舊閉眼,此刻所有的憋悶都已經化爲淚流了下來。眼角,再無淚。只有豔紅色的臉頰和脣瓣,透露出一種過分怒放、怕是快要走向凋零的病態!
他看着她,足足有半晌。胸口憋地厲害,呼吸都有些變樣了。可是這個女人依然閉着眼,就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又像是什麼都不入她的眼的樣子。
他悻悻地收了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間,在心裡低咒了一聲,繼續把車子開開。車,依然沒有改變行進路線,而她不再睜眼。到了雙木的時候,像個牽線木偶一般地跟着他走,隨他折騰。然後又是化驗,又是開藥,然後從醫院出來。再然後,上車,回伴月小區。
一路靜默,靜默地有些可怕。
小傢伙敏感地也沒有開口,窩在車座裡,睜着黑漆漆的眼,看着坐在前方的容凌和林夢。
到了家門口之後,林夢提着那些藥瓶,拒絕了容凌的進入。
“謝謝你送我回家,我累了,想睡覺,不能招待你了,不好意思!”
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臉,她的整個身子都透着不容錯辨的疏離。容凌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在沒看到她之前,命名一切都還是好好的,爲什麼,再見面,她就成了這副模樣?!
他需要弄明白!
他討厭這個女人用這樣一副鬼樣子對着他。
“你晚上還要打一瓶點滴,我得給你扎針。”他找到了一個特別完美的藉口,好讓自己留下。
只是可惜,被林夢給打破了。
“不用。”她喘着氣,低低地拒絕。“承揚會弄這個,到時候讓他弄就好了!”
他的臉色再度轉黑。
她嘆聲。“容凌,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這明明是關懷,可他聽着,卻覺得她這是在趕人!
“我沒事!”
他的強勢再度出現,直接奪過了她手上拎着的藥,率先進了院子,不給她拒絕他的餘地。
“你這是讓我爲難!”她在他背後輕聲慨嘆。“阮承毅他們三個都不想看到你,你這是在給我製造麻煩。我是個病人,麻煩你體諒我一下,讓我安安靜靜地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僵在那裡。
她走了過去,伸手,輕輕地接過了他手上拎着的東西。他同時手指一動,抓住了塑料袋,沒鬆手。
她低下了頭,看着那同樣被塑料袋口給吊着的手指,不同的色澤,白的是她的,顏色略略發黃的是他的;纖細短小的是她的,而粗硬修長的是他的。二者——壁壘分明!
“容凌,路上小心!”她輕輕地說了一聲,真的像是溫柔的關切。纖手跟着微微一動,拽了拽塑料袋。
他的手,鬆開了。
她終於將藥接了過去。小傢伙就站在她的身邊。林夢伸手,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瓜,笑了笑。
“和叔叔說再見!”
小傢伙擡起了頭,輕輕地說了一聲叔叔再見,就嘟着脣,低下了頭。
容凌的心頭就越發地悶了!
這一個又一個的,怎麼都是這一副怪模樣!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他伸手,去摸小傢伙,可是大掌纔剛搭上了小傢伙的腦殼,小傢伙就身子一歪,躲了過去。
“媽咪,我來提!”小傢伙細聲說着,伸出小手,體貼地抓住了林夢提着的塑料袋。
好似他的躲避是不經意的,可是容凌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林夢笑,和小傢伙一起拎着塑料袋,走了。掏鑰匙、開門、進屋,然後關門,終於將這個男人擋在了門外。本該放鬆了,可她,身子卻軟了,一下子軟倒在了門板上。只有靠門板的支撐,她纔不會脫力地一屁股滑在地上。
她全身虛弱,再也無法強顏歡笑!
仰頭,深呼吸着,她才能逼着自己不往下掉眼淚!
放下他,是痛!
可這痛,總是躲不過的!
無法,她就得對自己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