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貝兒捧着茶杯,抿着熱潮,視線始終緊跟在路易斯身上,他忙碌的身影,爲這冷清寬敞的餐廳添了幾分暖意。
沒多久,一股香味就在空氣裡四散開來,朱貝兒很沒骨氣的吞了吞口水,一副饞鬼的模樣。
шшш ●тт kǎn ●C○
在八分熟的牛排上撒上蜜汁,再用小番茄點綴,路易斯端着白色的盤子,一手拿着瓶73年的昂貴紅酒,漫步過來。
“嚐嚐。”他溫柔的笑着,看着朱貝兒用刀叉將牛排切成均勻的小塊,心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的手藝合不合她的胃口。
朱貝兒面無表情的咀嚼,直到將牛排吞進肚子,她才擡頭,正好看見路易斯那副翹首以盼的表情,頓時失笑:“我覺得你如果洗手不幹,完全可以自己開一家意大利餐廳,絕對生意紅火。”
路易斯呼的吐出一口濁氣,心情像花兒一樣盛開,用開瓶器將紅酒的木塞子取出,取下酒櫃上的高腳杯,滿了兩杯。
晶瑩剔透的酒杯,盛滿酒紅色的液體,酒香撲鼻,酒在杯中微微流淌,盪出一圈一圈細碎而又美麗的波紋。
“這是上一代教父收藏的紅酒,你品嚐品嚐。”路易斯坐下後,雙手託着下顎,目光灼灼的看向朱貝兒。
“上一代教父?”朱貝兒微抿了一口,酒香甘醇,入口微涼,“真好喝。”她愜意的眯起眼,在這午後,微醺的陽光中,一盤牛排,一杯紅酒,這樣的日子說不出的閒情逸致。
“上一代黑手黨教父,瑞斯卡希瑞是個十足的紅酒收藏家,喏,那邊的酒莊就是他特地請人建的。”路易斯指着落地窗外右邊的位置,不遠處可以清晰的看見一處葡萄酒莊,在這喬木成林的城堡中,別具一格。
“後面是牧場,頂樓是露天游泳池,地下室是健身房……”他如數家珍的爲朱貝兒介紹着城堡裡的每一處地方。
朱貝兒連忙擡手:“停停停!你說得我好像是來度假的。”牧場?游泳池?酒莊?她是來逃命的好不好!
路易斯挑眉輕笑,憂鬱深邃的臉龐上,浮現出了狂魅的笑:“在這裡,你可以想象自己是出國度假,不需要提心吊膽,誰也不會找到你的,誰也不會。”
哪怕是三合會勢力再大,也不過是香港的社團,黑手黨想要保護的人,豈是他們能夠找到的?
路易斯篤定的說道:“明天我帶你意大利一日遊,讓你看看意大利的風土人情。”
“你讓我出去?”朱貝兒驚訝的瞪大眼睛,她以爲自己在這裡,享受的一定是囚犯一般沒有自由的待遇,卻沒想到,路易斯一再讓她錯愕,一再讓她吃驚。
“當然,我可不想把你當作金絲雀。”路易斯碧綠的眼眸掠過柔和的笑意,眸中淌着淡淡的溫情。
朱貝兒被他看得臉頰一燙,她是個女人,一個正常的女人,怎麼可能面對一位完美得猶如王子般的男人時,做到無動於衷?
只是下一秒,她的腦子裡卻迅速閃過雲飛揚那張邪魅的臉,心驟然一疼,即將獲得自由的喜悅頃刻化作了惆悵與痛苦。
她微垂下頭,神色黯淡。
抿了口紅酒,方纔還流連忘返的酒香,這一刻卻讓她食不知味。
路易斯眸光一沉,笑裡透着一股子冰冷,她還是忘不了雲飛揚嗎?沒關係!他會一點一點,慢慢俘虜她的心!讓她將那個男人,
徹底忘記!
“不吃了嗎?”路易斯指了指只吃了一口的牛排,神色失落:“是不是我做得不合你的口味?”
朱貝兒慌忙搖頭,艱難的揚起嘴角,可那笑卻彷彿是在哭,“不!很好吃。”
“別露出這種表情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了你,我也會站在你身邊的。”路易斯深情款款的說道,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對一個女人一見鍾情,甚至泥足深陷,他一定會一槍斃了那人,可有的時候感情就是這麼奇怪,在對的地方遇到對的人,那些多年來剋制的,壓抑的感情,便如同海嘯般迸發。
快得他措手不及。
朱貝兒微微一愣,她擡頭正好撞進路易斯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那裡面正淌着溫柔的情愫,宛如綠寶石般,讓人心醉。
可她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雲飛揚那雙總是含着嘲弄與譏諷的鬱黑瞳眸。
朱貝兒搖了搖腦袋,似要將那心煩意亂的感覺一併搖出去,“你別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我不會喜歡你的。”
“哦?”路易斯呢喃一聲,復而又問:“爲什麼?”
爲什麼?
朱貝兒想到雲飛揚,想到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心抽抽的痛,可她嘴裡吐出的卻是連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因爲你是黑道!我絕對不會喜歡一個黑道!”
“那雲飛揚呢?”路易斯咄咄逼人的問道,在雲飛揚身邊,她是不是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情?口口聲聲說不會喜歡黑道,又爲什麼要爲了雲飛揚露出這種失魂落魄的眼神?
“他……”朱貝兒臉上的血色驟然褪去,只剩下一片慘白,雲飛揚,當這個名字從旁人嘴裡吐出時,她竟覺得呼吸困難,腦子裡一片空白,“他……”
吞吞吐吐許久,卻始終無法說出那句不愛。
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讓路易斯不忍心再逼迫,微嘆口氣,大手橫過圓桌,握住她擱在桌上發顫的小手,“不高興的人,我們不提了。”
“恩。”朱貝兒低下頭,氣若游絲的應了一聲。
可有的人,就算不提,他也依舊紮根在她的心尖。
只需要一個契機,就會如火山爆發般蜂擁而出。
香港,光怪陸離的大都市。
雲氏集團總部,燈火通明,雲飛揚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他不停的撥打着電話調動人手在香港以及周邊城市尋找朱貝兒的下落。
海陸空三路,嚴密監控,這幾天來的港口、出關要道、機場,所有的監控視頻都被他翻來覆去的翻看。
雙眸充血,鬍渣遍佈,整個人頹廢得不像話。
“砰!”
遙控器被他猛地砸向牆壁,他一拳捶打在辦公桌上:“該死的!這麼大個人難道不翼而飛了嗎?”
沈庭端着咖啡站在門外,聽着裡面暴躁的話語,眉頭一蹙,這幾天來,他也是不眠不休,一邊要搜查朱貝兒的下落,一邊還要處理社團裡不和諧的聲音,分身乏術。
一想到明天的緊急會議,他惆悵的嘆了口氣,推門進了辦公室。
將咖啡擱到桌上,彎腰撿起被摔得支離破碎的遙控器,關掉投影儀,窗外的夜被多多烏雲籠罩,車水馬龍的都市,霓虹燈璀璨,可雲氏集團頂層,卻意識靜謐。
雲飛揚頹廢的靠着旋轉椅,眉宇間
透着狂躁,整個人就像一隻受傷的老虎,下一秒就會伸出尖銳的爪牙,沉默得危險。
“飛揚,”沈庭嚴肅的喚了一聲。
“有消息了嗎?”雲飛揚一心撲在朱貝兒身上,張口就問。
“還沒有。”沈庭搖了搖頭。
“那你來見我做什麼?還不快去找?”雲飛揚睜眼怒罵!充血的眸子涌動着赤裸裸的戾氣,沈庭苦笑一聲,找?他都快把香港給翻遍了,可朱貝兒卻半點蹤影也沒見,怎麼找?
“你先冷靜一下,明天的緊急會議……”
“我現在不想聽到任何和她無關的事!”雲飛揚粗魯的打斷了他的話,煩躁的說道,除了朱貝兒,他不想聽任何事。
這幾天,他幾乎是將三合會拋在腦後,姜濤趁機作亂,散播流言,說雲飛揚爲了朱貝兒瘋了,軟禁洪青城的女兒,發動三合會全部勢力,將香港的治安搞得一團亂。
這次,不少堂口老大以及三合會長老都被他說得人心揣揣。
明天的緊急會議,就是爲了讓雲飛揚給一個交代。
“三合會現在內亂不止,難道你要看着社團四分五裂?”沈庭真的不知道雲飛揚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如果他喜歡朱貝兒,又怎麼會那般羞辱、折磨她?可如果不喜歡,爲什麼她的消失,能讓雲飛揚的理智灰飛煙滅?
雲飛揚閉眼沉默。
“飛揚,你對朱貝兒究竟是什麼心思?你喜歡她?我看不像,可如果說你不在乎她,你現在這番做派,又是因爲什麼?你知不知道外面現在亂成什麼樣了?姜濤聯合了大部分堂口老大,想趁着明天的會議,將你拖下水!你在三合會勤勤懇懇奮鬥十多年,好不容易坐上龍頭的位置,難道真的要拱手相讓?讓給姜濤?”沈庭苦口婆心的勸道,他和雲飛揚做了十二年的兄弟,是親眼看着他不被洪青城信任,親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從一個小混混爬上現在這個位置。
難道真的要讓這十二年的心血費之東流?
喜歡嗎?雲飛揚心頭冷嗤,如果只是簡簡單單的喜歡就好了,朱貝兒,只要想到她,他的心就疼得窒息。
那是他最愛的人啊,是他整個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束,難以想象,如果失去她,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會不會真的被這個黑暗的世界同化?會不會忘記了回頭的路?
他愛她啊,在十二年前,他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
猶記得他們初次見面,那時的他還是個街頭的小混混,秘密的和朱有爲接頭,將三合會的情報泄露給當時還只是反黑組組長的朱有爲。
那天,陽光明媚,他和朱有爲在朱貝兒就讀的初中對面的咖啡廳廁所見面,離開時,他看見了她,穿着一身鵝黃色連衣裙,扎着馬尾辮,彷彿凝聚了這世間所有的美好。
那時,她還只是個少女。
她看着朱有爲笑,笑得花容失色,那一刻,雲飛揚就知道,他動心了。
她彷彿也看見了他,回眸的瞬間,對他甜美一笑,那笑陪伴了雲飛揚整整十二年,至今難忘。
在朱有爲死後,他花了多少功夫,纔將朱貝兒找到,將她囚禁在自己的別墅內。
可爲什麼,她卻逃了?
爲什麼,他找不到她了?
雲飛揚的心彷彿起了無數個血泡,生生的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