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說話,又聽到他下半句:“但允許喪偶。”
我臉色驀地白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上車。”他轉過頭去,看着前排座椅的背面,命令:“以後不要跟我講這些廢話。”
我上了車,坐在他旁邊,儘量坐得離車門近一點,希望離他遠點。
費子霖的坐姿一向很端正,教養良好,有一種西方人的優雅。他有點倨傲,但很紳士,話不多,但很客氣。我從小在這個圈子裡長大,也很習慣了這個圈子裡的男人思想模式,不容置疑,對女人,尤其是我這樣孃家無人的女人,其實有點微妙的看不起。
以前,這些事我都不想去想,覺得是我過分敏感,但現在我又不得不想,我總是以爲只要我不想,事情就不會發生。
前面離醫院已經不遠,這時費子霖突然開了口,淡淡的聲音絲毫聽不出刁難的味道:“書籤做好了?”
我一愣,纔想起我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這麼久,他無論如何也會發現了,但我真的有點怕他,回答的時候也是囁嚅的:“明天就做好。”
他的眼珠劃至眼角,因而泛着一陣不悅:“一模一樣。”
那個書籤是葉脈書籤,淡淡地紅,完全透明,我便問:“是什麼植物?”
“彩葉草。”
“哦。”他眉頭一蹙,我忙說:“我記住了。”
我的表情可能太誇張,被他看出來了:“有問題?”
“沒有。”
“說。”
“就是突然想起,彩葉草不是很漂亮。”我解釋:“花語也不好。”
我一直覺得那種花的顏色有點媚俗,至少不是很適合他這種人。
費子霖瞥向我,問:“花語是什麼?”
“絕望的愛。”
他轉回頭去,靠在椅背上,磕上了眼皮,稍久,說:“我要一模一樣,大小一致。”
我這才關注起這個:“一模一樣做不到,世界上的樹葉根本沒有一樣的,我可以保證儘量相似。”
費子霖沒吭聲,我知道他是不接受。
做不到的事,我現在承諾他也沒意義,忙說:“或者我去訂做一個,你喜歡什麼材質,只要不使用樹葉,金的,銀的,木雕的行不行,我親手做。”
他大概是煩了,扭頭凜着我:“閉嘴。”
我只好對司機喊:“停車。”
司機是費子霖的,所以不聽從我的要求。
於是我去拉車門,這時汽車正在轉彎,速度挺慢,但縱然這樣,跳下去時,依然滾了我一身的土。
剛剛被炸彈衝擊的後背又摔在地上,喉嚨發腥,眼前發昏,所以沒有立刻爬起來。
不遠處傳來摔車門的震動,很快,費子霖站到了我面前,不由分說地扯起我的手臂,把我拽了起來,他從不跟人爭執,現在也是,冷靜地問我:“這是你做錯事情的態度?”
他拽我拽得太猛,現在我難受極了,總想吐血,便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