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看着蘇唸的眼無聲地詢問。
爲什麼？
蘇念笑了笑，張嘴就是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嘭。”
倉庫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所有人被這變故給驚到了。
傅寒聲帶來的人和他們正面交鋒，周和快速地跑到厲墨琛的身邊。
見他懷裡的蘇念一身是血，紅腫的臉快要認不出她的樣子了，周和心頭一陣酸澀。
“厲總，這裡有傅少，我先送您和少奶奶去醫院。”
厲墨琛又看了一眼在混戰的傅寒聲，然後把蘇念抱起來，在周和的保護下往外走去。
蘇念一直在流血，厲墨琛能感覺到蘇唸的體溫越來越低了，向來冷靜自持的他眼裡也浮現了一抹害怕。
怕她睡着，在去醫院的路上厲墨琛一直在給蘇念說着話，“你再堅持一下，不要睡。”
蘇念努力地睜開眼，對他虛弱一笑，嘴脣微動，似是有什麼話想要對他說。
“厲...厲墨琛，其實我...有一個...”
蘇唸的聲音太小了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厲墨琛沒有聽清，他彎腰傾身趴在蘇唸的耳邊，想要聽清她在說什麼。
厲墨琛的臉在剛剛的打鬥中擦傷了，平日裡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也稍顯凌亂，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
蘇念看着這樣的他良久，緩緩地彎脣一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眼底是一片釋然。
算了，就這樣吧。
我還是不忍心告訴你。
蘇念怕自己今天沒挺過來，厲墨琛會愧疚一輩子。
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她如果死了厲墨琛也不會難過，慢慢地就忘了自己，繼續他的生活。
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不應該爲情所困。
厲墨琛琛附身聽了很久，就沒有聽到蘇念要說的話，他拿紙把蘇念嘴角的血跡擦了擦，用衣服把蘇念裹得更緊了點。
對前面開着的周和吼了一句，“開快點。”
周和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蘇唸的情況，在現在的速度上儘量提速。
蘇念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在不斷地往外流，她感覺自己如同置身冰窖之中。
蘇念說話的時候明顯是進氣多，出氣少， “厲墨琛...我是...不是要...死了？”
厲墨琛的身體狠狠一震。
她會死嗎？
自己雖然討厭她，卻從未想過她會死。
他嘴裡的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會的，不會的，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蘇念笑了笑，笑的悽美，“謝謝你...”
謝謝曾經溫暖過我的你，那年的那個少年。
厲墨琛不知道蘇念是謝自己什麼，只是順着她的意點了點頭。
車一停下，早已等候在醫院門口的醫生和護士都涌了上來。
厲墨琛把蘇念小心翼翼地放到擔架上，醫生邊走邊對蘇念進行簡單的止血，直奔醫院的手術室。
厲墨琛跟着來到了手術室門外，一個穿着綠色手術服的醫生制止了他的腳步，“厲總，很抱歉您不能進去。”
他停下腳步，看着手術門在他面前緩緩關閉。
厲墨琛的西裝外套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身上的白襯衣因爲剛剛包蘇唸的時候被染上了血，看起來格外地狼狽。
好在這一層是手術室，基本沒有人經過。
周和看着厲墨琛直愣愣地站在手術室門口，垂落在身側的手掌被鮮血染得通紅。
周和想了想，走過去把厲墨琛總手術室門口拉到休閒椅上坐着，把自己口袋裡裝的手帕遞給了他，“厲總，擦擦吧。”
厲墨琛看着自己手上的鮮血，接過手帕的時候手都有些微顫動。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嘴裡喃喃低語道：“周和，你說，她爲什麼要爲我擋槍呢...”
聽到這個問題，周和心裡浮現了一個絲毫沒有理由的答案，卻莫名的覺得它成立。
念頭一閃而過，周和想了想，中規中矩地回答，“...或許這是少奶奶下意識的反應吧。”
厲墨琛用力地擦着手裡的血跡，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他從來自認爲自己不是一個好人，曾經也沾過鮮血，但從都沒有手上現在的鮮血來的刺眼。
看了一會兒，索性直接去洗手間洗了手。
雙手撐在大理石上，厲墨琛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自嘲一聲，用水管裡的水衝了衝自己的臉。
冰冷的水暫時壓下了他心裡的煩躁，回到等待區，他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如古潭般幽深冷寂的眼眸失去了焦點，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傅寒聲從電梯口走來，給周和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厲墨琛的肩膀。
看了一眼‘手術中’的燈，問道：“蘇唸的情況怎麼樣？”
厲墨琛沉默了兩秒，喉結微微滾動，“不知道。”
傅寒聲從兜裡拿出了一部手機遞到他的面前，“蘇唸的手機。”
傅寒聲安慰地拍了拍他，在他身邊坐下，從兜裡拿了一盒煙出來，遞到厲墨琛的面前，“來一根？”
厲墨琛淡淡地看了一眼，從裡面拿了一根，就着傅寒聲的打火機點燃。
傅寒聲把兜裡的手機遞給厲墨琛，“現場撿到的，是蘇唸的。”
厲墨琛伸手接過，鎖屏經過觸碰的時候亮了起來。
蘇唸的鎖屏壁紙是她自己站在工作室門前的自拍照，看樣子應該是纔開業的時候。
照片裡的她還有些青澀，笑靨如花。
厲墨琛沒有偷看別人隱私的習慣，看了兩秒後就收起了手機。
淡青色的煙霧縈繞在厲墨琛的指尖，整個人越發的冰冷凌厲了。
傅寒聲收起了平日裡的那副玩世不恭，給厲墨琛回覆着剛剛的情況，“當場死了五個，其餘的重傷，已經給警局那邊打好招呼了。”
厲墨琛吸了一大口煙，藉着尼古丁麻痹着自己的神經，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嗓音低啞，“黑子和刀疤死了嗎？”
傅寒聲吐了一口煙，語氣淡淡地，“沒有，已經被警方帶走了。”
厲墨琛正準備開口的時候，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一個護士拿着手中的病例看向他們，說：“你們誰是蘇唸的家屬，麻煩過來籤一下病危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