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天氣，夜遊最舒服。
“沒忙完，剛睡了一會兒，睡醒還得繼續，你可好了，跟鬧鐘一樣，提前叫我了。”衛銘那邊應付她。
“那明天后天大後天呢？我估計我是走不了了，我老闆還要徹底體檢，你別說你一忙就忙一週，一點空兒都抽不出來！這麼忙接電話還這麼快！每次打給你響兩聲就接，你是忙還是不忙啊？”
衛銘接電話的速度，讓人覺得他更像是守着電話似的得。
一般人忙起來，不是應該電話漏接忘了接都很正常，不然就是掛斷了過一會兒再打過來嗎？衛銘完全不是。
衛銘隔着電話在那邊笑，笑聲小小的：“怎麼不忙，那不是你我才特意的接了嗎？還嫌我接的太快了？”
杜雪聽他那種腔調，也跟着笑。
“是真忙，這幾天都忙，我們這種工作忙起來要人命的，下次我要是還去香港，我請你吃飯，燕鮑翅肚都可以，怎麼宰我方便怎麼來。”衛銘笑呵呵的聲音。
以前真不覺得衛銘有忙什麼正事，隔三差五去香港找她，胡吃海塞一番，也可能現在重視事業了吧。
“那好，就先來個水果官燕，我補補膠原蛋白！”杜雪說。
“都行，你要什麼都可以。”衛銘笑呵呵。
說了一會兒，掛斷，杜雪低頭去看夜色，衛銘不能出來，她就是一個人，一個人又沒有地方去，只能是坐在這裡……
安安靜靜，看着這樣的夜色，想四年前，自己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挺好笑的一個小女孩，什麼都敢幹，也挺義無反顧的，現在什麼都不願意承擔了，這樣一個人。
***
章東遠接一個電話。
“是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叫衛思思，男孩叫潘睿，現在都在香港，一個叫郭雯雯的女人帶着，潘辰見常常出入這所房子，可以確定還沒有註冊結婚，不過關係混亂，郭雯雯是潘辰見的助理，衛小姐本人今年畢業就進了瑞麒，是潘辰見的幾個秘書之一。”
章東遠聽着，掛斷電話。
書房裡面，安靜的掉落一根針都聽得見，耳邊有些許燈光低低的嗡鳴聲，很低。
他找人查了杜雪在香港的生活，得出一個私生活混亂的結論。
電話又響起來，章東遠接了，對面的人說：“章先生，衛雪小姐今天已經換了酒店，在希爾頓登記了房間，具體房間號我現在發給您的手機。”
“好。”
章東遠回答。
早都想到，她會跑，讓王慶剛過去說的時候，就想到過了。
她是要避着他，要跑，那他就看看，她怎麼翻出他的手掌心！
一切哪有那麼容易？她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要他放過瑞麒就放過瑞麒，要過安靜的生活他就不能去打擾……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她想平靜，他就要她永無寧日！
手機短信響起來，是一個房間號。
章東遠站起來，從桌上拿了車鑰匙就往外面走。
他倒是想看看，杜雪看見他站在門外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才走到書房門口，門就開了，有人從外面推門進來。
章東遠看着門口的來人，停下腳步。
“東遠，這麼晚了還有飯局嗎？我給你熱了牛奶，以爲你要徹夜看文件。”姚曼笙端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着一個玻璃杯，玻璃杯裡是白色的牛奶。
章東遠不回答，就要從姚曼笙身邊過去，姚曼笙卻是擋着他的去路：“昨天才瘋玩回來，範慧玲給我打電話了，到處找白雲堂，可能白雲堂正在家裡跪搓衣板呢，今天還是別出去了，休息一下，每天那麼鬧身體也受不了。”
章東遠眉頭皺起來，姚曼笙很少這樣攔住他，這些年他們都是各過各的，他在外面的事情她也不管，或者是管不了，現在卻攔了他。
“今天下午杜雪來找過我了，給我要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我給了，她說她很快就走，她也挺高興的，最近可能缺錢吧。你再去找她她也不會留下來，我覺得她這樣的女孩子挺聰明的，缺錢就要錢，也不拖泥帶水，聽她說在香港過的不錯，也有合適的對象了。”姚曼笙看着章東遠說。
“她來找你要錢？”章東遠反問一句。
“可能覺得跟你要不好意思吧，你也不會給，我想畢竟是相識一場，一千萬也不是個大數目，她這麼多年就來一次，說是真缺錢了，幾處房子又捨不得賣，所以就來了，給了就給了。”姚曼笙說的很輕易的樣子：“她本來就愛錢，說回來找你也能得到一筆錢，讓我給也是一樣，就找上我了。”
章東遠站在原地，沒動。
右手卻是緊緊的握緊。
姚曼笙看他一眼，把牛奶給他放在桌子上：“你有空就喝，沒空就出門也沒關係，我先下去了。”
說完就退出去。
章東遠想着杜雪，想着當年在醫院走廊上第一眼看見她的樣子，她扎着一個馬尾，在哭，肩頭一顫一顫，那時候她缺錢，很缺很缺，因爲錢嫁給他，現在因爲錢回來……
一切都是爲了錢。
一千萬的支票，就買了她離開，那麼不在乎的出現在他面前，竟然就是爲了一千萬……
只有他在這裡，沒有辦法平靜，她只是爲了錢，而他找人查她，他以爲她根本什麼都不是，在她面前步步的逼她，說一夜就換瑞麒的合作，可是其實，這場遊戲根本是反過來的。
他才什麼都不是，在她眼裡，他纔是個笑話，纔是渺小的看不到的那個人。
他以爲他掌握了主動，其實什麼都沒有，他一直是她手心裡的木偶，她的一句話，她的一個眼神，都拉扯着他的動作……
自己纔是那個最可笑的人……
***
“劉姐，什麼大人物啊？你別說斯皮爾伯格來京，還有空見我這麼好？那我可真是……他要是肯電影用我當個女配角，我大半夜跑來也值了。”米莉一邊走一邊跟旁邊的經紀人說着話。
高級會所地上的長絨地毯每走一步都讓人覺得舒服，高跟鞋也都寂靜無聲，四周的裝修富麗堂皇，平日裡就出入習慣了這種地方，米莉只在路過金色的鏡子的時候看一眼裡面的自己有沒有失態需要調整的地方，就繼續跟着經紀人進去。
她是章少罩着的人，也就沒人敢拿她怎麼樣，陪陪酒換個角色是常有的事。
經紀人劉姐看她走得慢，過來一手撐着她後背推她：“姑奶奶，你快一點，前面那個包廂，就那個1號包廂，快點啊，這麼晚了，飯局要散了……”
米莉被推着快步走，低聲：“那就早點約啊。”
走到包廂門口，米莉推門進去，一看裡面的人，傻眼了。
真是傻眼。
一個桌子圍着七八個人，一眼就看見其中一個，是國內現在風頭最健的大導演，手底下的戲是捧着誰誰就大紅到國際的，她這種明星不過是賣個青春的飯碗，電影也拍了不少，可真特別拿得出手往國際上獲獎的還沒有，至少還沒真的去國際電影節當女主角走過紅毯，這種導演要是能巴結上，好處太多……
可是，怎麼會叫她來呢？
這樣的導演不應該是圈子裡面所有的超級一線大牌隨叫隨到的嗎？
“米莉小姐！”大導演看她進來，很熱絡的站起身招呼。
米莉忙笑着過去，大導演旁邊位子空着，招呼她過去坐！
這是什麼樣的殊榮！
米莉踩着高跟鞋往過走，還沒走到，就察覺空位子的這一邊，還有一個人看着她，目光平靜幽深，剛纔她忙着看大導演，沒注意上。
看見了，心一下子的空下去，腳下也不知道怎麼邁下一步，急忙的避開他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太熟悉，很多年前，在高爾夫球場，初次見面的時候，他看她一眼，帶着另外一個嫩模離開，她以爲沒什麼運氣了，後面一次party，他過來跟她碰杯，然後帶走了她。
曾經看見他這樣的目光，心裡如同小鹿亂撞，現在，說不出來什麼感覺。
“米莉小姐！”大導演叫她。
她恍然的回神，過去大導演旁邊的位子坐下，看着場上的人，有幾個都是見過一面的，大導演一個個介紹過去，她也都笑着打招呼，最後介紹到他，就在她的身邊。
大導演說：“王少！我下部戲是古裝戲，要在這邊取
景，王少不但投資還給通融，大好人王少！”
也都沒什麼人知道她以前跟着王釗的事情，那時候挺低調，雖然傳開一點，可是四年了，四年裡面他身邊換了無數的人，誰還記得她？
就算是記得，也都假裝一個個的不知道。
“導演客氣了。”王釗微微一笑，眼眸在燈光下有些閃爍在裡面，亮的迷人。
一頓飯，味同嚼蠟，真是難受。
米莉笑着一個個的敬酒，假裝不知道王釗就在身邊的事情，跟人划拳，劃輸了就喝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大導演笑着說：“這妹子酒量這麼好！我的新戲女主角也是個酒量好的跟漢子似的人，不然米莉你來試鏡怎麼樣，給你弄個古裝漂亮的造型，絕對好看？”
米莉當然答應，繼續划拳喝，喝的眼前都有些發懵了，又是一杯遞過來，她剛要喝，旁邊一隻手伸過來：“她喝不了，我來替她。”
說着就伸手從她手心裡拿酒杯出來。
指尖碰到她的手，很溫熱的觸感，她當時幾乎眼淚都要掉下來。
極力的壓下去了，側頭看他喝酒，他擡着頭，下巴的喉結一動，側臉那樣的棱角分明，很是好看。
散場的時候，經紀人劉姐過來，扶了她出去，她以爲是出會所，沒想到電梯停下來出去，不是樓下大廳，而是一排排的房間。
劉姐扶着她到一間房前面，刷卡開門，說：“陪陪王少。”
她陡然的擡頭看着劉姐。
這不算是什麼過分的事情，這個圈子裡哪個女星不是這樣，她很久沒有過也只是因爲章東遠。
可是王釗，她不想陪。
劉姐推了她進去，反手就關上門，她站立不住的摔在地上。
門再開，有人進來，黑暗裡不需要去證明太多，那種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她太熟悉。
***
檢查結果出來，杜雪松一口氣，潘辰見是右肺部右下角出現一個很小空洞，形成原因不明，可至少不是腫瘤，幾個醫生研究之後得出的結論是，需要開刀做手術，把空洞切除。
肺部少一點，影響並不大，基本沒什麼大危險，不過手術不是小手術，沒有割闌尾那麼容易，還要全面檢查之後安排。
在這方面，b市有不少權威，所以就留在這裡手術。
“我就說我天天鍛鍊身體，怎麼能那麼倒黴！果然沒事！anni，快打給雯雯，問問她要不要來照顧我？我可是動手術，說不定要開胸腔的，鋸開肋骨進去，她身爲我的助理，照顧我很理所應當啊！”潘辰見一聽說沒事，立刻開始開玩笑。
“她肯定不來。”杜雪一口回絕。
“不一定啊，她不是也是b市人，回來多好，當是放大假。”潘辰見還在打郭雯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