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等我回去，光你一個人她肯定不幹，你肯定拿她沒辦法。”杜雪手裡繞着電話線，一圈又一圈的來回繞。
“也只能這樣，我最近會過去一趟，看看思思，等你回來了我們再接她一起。”章東遠說一句，他現在時間並不多，可是還是想抽空去看看思思，那是他的女兒，一想到就會覺得甜蜜，好像心口就透露出來的美好。
“你去的時候記得別拆穿了雯雯，雯雯跟我說她結婚有些問題，辰見騙他媽咪說思思是他們的孩子，不用多久就好了，辰見跟我保證說結婚之後就跟他媽咪說。”杜雪響起來之前給郭雯雯打電話的時候郭雯雯說的事情，電話裡面郭雯雯好像心情也不是太好，所以她也都只有安慰的份兒，一直都是郭雯雯在幫她帶着思思，這點事情還是可以的羅。
那邊章東遠卻是沉聲，問：“潘辰見跟他母親說思思是他和郭雯雯的女兒？”
總是有點不悅的語氣，杜雪明白，好言相勸：“你不要小氣，郭雯雯能有一個好結果我們都很高興，都已經這麼說了，辰見跟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回來給我發婚禮請柬，你也知道雯雯好像不想結婚了，辰見是個很好的男人，如果爲了這點事情就能讓雯雯幸福快樂，這也挺好的。得”
“潘家的背景一起合作過我也知道，不過是香港一個小型地產行業，雯雯嫁給他還需要這麼多理由？一個男人在這種事情上需要撒謊來應對，郭雯雯如果不想結婚，那麼這個婚不結也罷。”
杜雪鄙夷：“別用你們家裡人那一套來衡量好嗎……辰見是個很好的男人，他母親對他管的是嚴格了一點，可他對雯雯絕對是最好的，要不是你大哥，雯雯也不會跟家裡斷絕關係，這麼多年她都不敢回家，否則我們雯雯纔是千金小姐！雯雯只是放不下過去，你不瞭解潘辰見，他真的是最好的男人，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能這麼細心。”
“最好的？”章東遠只抓住這一句。
杜雪汗顏，她說了那麼多，章東遠竟然只記得這麼一句來說。
“你纔是最好的……”弱弱的補充上這麼一句，才聽見對面章東遠的語氣稍微的好一點。
“我應該後天就過去，你也該睡了，明天打給你。”章東遠那邊已經是無奈。
反正拿她是無可奈何，怎麼都沒辦法。
杜雪擡頭看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是應該要睡了，可是還是捨不得，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低低的趕着掛電話之前又說一句：“我愛你！”
那邊章東遠似乎是低低的有笑聲傳過來：“好。”
這麼一個回答可不能讓人滿意，杜雪吐一下舌頭：“我掛電話了！”
那邊只是笑聲，杜雪掛斷電話，躺着在牀上擡頭看着天花板，臉上的笑容滿滿的，伸手去關了牀邊的檯燈，嘴角帶着笑容入睡，想着明天還要早起。
對面的小樓上，窗邊漆黑，有人在窗口的地方靠坐着，看這裡燈熄了才緩慢的起身回去牀上躺下，目光那樣深重，彷彿是千金的重量壓着下來，然而默默，在這黑夜裡悄無聲息。
***
時間就好像是凝滯一樣的可怕，邵一佳盯着對面的女人，緊緊的盯着，有那麼一瞬間忽然的恍惚，想問對面的女人到底是誰？
是她變得離譜，還是他從來就沒有認清過，她其實一直是這樣？
在交往的四年裡面，除了吻，他們沒有過更多的動作，那時候忍的難過了他也不肯動，在他心裡即便是最後她甩開他的時候，她也都是一個乾淨純潔的女孩子的形象，在心裡某個角落總是這樣堅定的認爲，他不是傳統，也沒有非要結婚之後再如何的打算，可是總希望能給她更安定的生活能給她一個保障的時候再繼續。
他計劃過很多，他比她早畢業，要如何工作，如何在幾年內得到什麼樣的成績，他不肯委屈了她半點，可是現在，看着對面的章念心，他不懂了，章念心這樣輕易，臉孔上面淡然的令人覺得可怕，好像是一件再輕易不過的事情。
她怎麼說得出口？說得出這樣的話？
章念心的手放在膝蓋上，幾乎是要握緊了，低着頭不去看他，如果看着他的眼睛她覺得她很難堅持，時間這樣過去好像是螞蟻在啃噬她的心，這樣一寸寸的，還是她先開口，鼓足勇氣擡頭：“你會幫我打官司的對吧？如果可以我們就繼續。”
邵一佳的手驟然的捏緊，腦子裡昨天宿醉的疼痛和現在此刻心裡的沉悶交織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怎麼，只覺得有血氣一
下子衝上頭頂！
該笑還是該哭？他對她又有了價值，除了證明她有魅力之外的另一個價值，還可以幫她打這場官司！
“你已經到現在就要快開庭，我不能換律師了，你應該也清楚，這場官司對我很重要。”章念心聽見自己一字一句的說，聲音飄渺的彷彿也不是自己的聲音，更像是在夢境裡面，每個字都帶着模糊。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邵一佳聲音透着冷，一字一句。
章念心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答的，好像只是點了點頭，也可能還說了一句“嗯”，模模糊糊。
“滾！”邵一佳吼一句，聲音那樣壓抑。
章念心不動，邵一佳忽然的站起來，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沙發上拽起來，用力的去扯她，拽她到門口，開門，一把要推她出去，她踉蹌的幾乎是要跌倒，眼看着要被推出門，她伸手拽住了門把手的地方，固執的看他：“官司的事情你答應我才走。”
“啪”的一聲響，邵一佳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臉頰上，她一懵，被他推着出去，門在面前重重的“砰”的一聲關上。
章念心站立不穩，跌坐在房門外面，眼淚一下子流下來，他狠狠的甩了她一個巴掌，就連當年分手的時候他也都沒有碰她半分，她說了那麼多惡劣的話他都沒動，這一次卻是打了她。
其實也是活該，這是自己的選擇……
臉上火辣辣的痛，眼前好像剛纔的一切都回放，他甩她一個巴掌時候的臉孔和眼神，一幕幕的，她覺得抱歉，真的是抱歉，他都說要跟她在一起，她還這樣做，可是到底已經回不去，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太多太多，如果時間能倒回去，她真的寧願放棄一切跟他離開，說到底她根本不值得他來愛，他那麼好，那麼幹淨的一個人……
上天將一個這樣好的男人賜給她，可她配不上了，所有的驕傲在他面前根本什麼都不是，她根本配不上他一絲一毫，也不值得他去愛……
她是爲了官司的事情來的，現在什麼都沒有解決，她現在應該所有的心思都在官司上面，不去想他也不去想任何關於他的事情，只要他能繼續下去，結束了這場官司，她立刻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他會有自己的幸福。
***
邵一佳靠着門站着，腦子已經混亂不堪，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過去接，幾乎是麻木，看着上面李莉珍的名字來回的閃爍，拿起來還是按了靜音鍵，現在的他沒辦法平靜下來，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地方，腦子裡嗡嗡的作響。
手機鈴音又響起來，是一條簡訊，他按開，上面的發件人是李莉珍。
“邵律師身體好點了沒有？我燉了湯明天早上給你送過去，記得給我留門哦！（*__*）！”
邵一佳就這樣捏着手機，看着上面的字，眼底有些模糊，卻不是因爲這條短信，而是想到了昨天喝醉的時候，一樣是李莉珍的電話不停的打過來，一樣是他等的那個人永遠不會來找他。
她總是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用她自己的方式，然後忽然的離開，狠狠的傷他，要他體無完膚。
他站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的門，拿啤酒出來，每天晚上入睡都很難，習慣了啤酒才能安枕，喝醉的時候有一刻一切都模糊，讓人覺得安心而踏實，至少不去想她，不那麼難過，他以前覺得已經是殘忍，總會不停記起總找不到新的彼岸很辛苦，忘不掉很痛苦，可到了現在，她又回來，一次次的重重毀掉他的記憶……
冰涼的啤酒滑入口中，沿着一線的冰涼，頭疼似乎愈演愈烈。
疼的模糊的時候，他躺下來，難過的無以復加，才猛然的明白過來，讓人這麼難受的不是頭痛，而是心裡有什麼東西已經被捏碎毀掉，汩汩的流出血來，血肉模糊。
他終究是玩不過她，五年裡面他以爲他建設了多好的心裡防線，結果不過是把自己包裹進去，她自由自在，五年後再相遇，她輕而易舉的就攻破，又把他攪亂，他根本無能爲力，他能如何呢？
他到底能怎麼樣……
“邵一佳，一佳，就是說你是最好的最頂尖的那個嘍！”
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輕聲細語，帶着一點調皮玩笑的意味，穿越重重的時空在他耳邊響起，好像他只要睜開眼睛一切就都沒有發生，又回到最初相遇的時候，她鮮活稚嫩的臉龐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嬌俏的女子，幾乎是閃閃發光，校園裡最叱吒的人物！
他自己也都不明白，深夜的鐘聲也跟着響，他沉沉閉眼，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落下來，從他臉頰上過去，落在沙發扶手上面，消失成一小團溼潤的痕跡，這樣難過，難過到心口都被揪着發疼，然而這些她都不會知道，她也不會在乎，她只要他幫她打一場官司……
這一次，他還能推開她，下一次呢？
***
“邵律師！”李莉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邵一佳恍然有些詫異，一睜眼睛就對上李莉珍的笑臉！
“邵律師怎麼睡在客廳？身上沒蓋東西容易感冒。”李莉珍一邊看着他的樣子，一邊扭頭去看飲水機，飲水機的熱水按鈕沒亮，根本就沒開，李莉珍拿了桌上的一個小水壺過去接水：“我去燒一點熱水給你喝，你也要注意身體了。”
“你怎麼在這裡？”邵一佳問一句。
李莉珍過去廚房燒水，從廚房裡回答：“昨天你喝那麼醉，我怕你出問題，想着萬一你要是有事酒保肯定還是打給我接電話，就從你鑰匙上拿了一把備用，我剛纔在外面敲門沒人迴應，我以爲你是不是出事了，就進來看看，沒想到你是睡着在沙發上，下次可別喝這麼多酒。”
邵一佳揉了揉眉心，頭腦中還是有沉重的東西，好像在呼吸裡，他需要清醒。
李莉珍燒着水，從廚房裡出來，看邵一佳的樣子有些心疼的模樣，過來旁邊的沙發坐下，小心翼翼關切的看着邵一佳：“邵律師，是不是案子壓力太大了？我爸爸以前也這樣，壓力大的時候就喝一點酒，可不是喝你這麼多，你喝這麼多該傷身了。昨天章小姐來找你了嗎？她好像生氣了，彭總還不知道，我跟彭總說你是跟章小姐一起有事外出，章小姐……”
李莉珍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邵一佳忽然開口：“你別說了！”
聲音有點大，說的李莉珍有些發懵，不知道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邵一佳就發火。
邵一佳揉着眉頭，也知道自己不應該跟李莉珍發火，這事情跟李莉珍一點關係都沒有，雖然李莉珍忽然出現在他家裡甚至自己拿了他家的鑰匙，可這初衷是好的，一個人在外面有人關心不是什麼壞事，這也許也就是一直以來他能跟李莉珍相處的還不錯的原因，可他一點也不想聽見章念心的名字，哪怕是章小姐這三個字，提到就會頭上有血管“突突”的跳着幾乎是要跳出來。
李莉珍不做聲，靜靜的看着面前的邵一佳，邵一佳整理好了自己，擡頭看李莉珍嚇壞的模樣，知道自己平常從來不曾發火的，心裡也過意不去，開口說一句：“我只是有些頭疼，抱歉。”
李莉珍搖頭：“沒事，我知道了。”
廚房裡發出尖銳的聲響，是水燒開，李莉珍站起來匆忙的過去廚房關火。
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邵一佳把臉孔埋在手心裡，似乎是想要揉開一點什麼，眉心深深的糾在一起，好像有什麼非常棘手的事情，她看不懂他臉上的深重，從她的世界出發，根本想不明白到底什麼事能讓平常所向披靡冷靜自持的邵律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真的是這個案子壓力太大了？她不能明白。
邵一佳伸手去拿手機，昨天夜裡握着在手心裡，握的那樣緊，生怕是錯過了她的短信或者電話，他想她應該是有話說的，哪怕是爲了案子的事情，總要有點什麼說出來，畢竟他氣急推她出去的時候她還忙着追問案子的事情，追問他肯不肯答應，這樣下去應該會不停的打他電話發短信不是嗎？
看一眼，果然是空空的，沒有她的電話也沒有簡訊，她又一次走的乾脆。
總應該要認清了吧？該認清，該把自己的頭撞在牆上疼的自己醒了算是清醒！還要做多少傻事還要怎麼想不明白這麼容易想得通的事？
邵一佳發一條短信出去，只有寥寥幾個字。
他是認輸了，徹底的認輸，任憑她來，他選擇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