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靈吃下一顆去了核的糖山楂,有些沮喪的迴應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吳興他爸吳東山是準備將五百萬元捐給隔壁大學的圖書館,隔壁大學的圖書館館長叫做謝皁,謝皁的老婆劉穎是江城市的策劃專家,這次負責審覈策劃案的評委之一就是劉穎。聽說劉穎說話挺有分量的,如果能拉攏他的話,讓她幫着說幾句好話,那是相當的好使的。吳東山這是不能明着直接賄賂劉穎,又不能直接明着賄賂謝皁,就從謝皁的供職單位入手。謝皁是隔壁圖書館館長,吳東山捐給圖書館五百萬元,即便這筆錢謝皁不能夠全部留下,但是當這種官兒那是過手留油,如果圖書館採購圖書的話,謝皁拿一點兒回扣,少說也有一二十萬。而且,學校心知肚明,這筆錢是衝着謝皁入賬的,就算謝皁再多拿一點兒,學校也不會拿這個給謝皁說事兒。當然,其他學校領導肯定也少不了的分贓的。這樣一來,吳東山一筆捐款達到的目的就多了,不但是曲線討好了評委劉穎,而且讓隔壁大學全力支持吳興。如此一來,吳興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相比較其他的窮學生,誰能像他家這樣狠着勁兒砸錢?而且,我聽說他家不只是向評委劉穎下手,其他方方面面的人物也都在公關,大有讓吳興奪得冠軍勢在必得的意思。”
卓靈說了一大通她這幾天打探來的消息,越說越沒有底氣,越說越是失望,很有爲王笑惋惜的意思了,似乎王笑已經被人擠掉了,在暗箱艹作下埋沒了才華。
王笑聽着卓靈如此解說一番,心中也是挺震驚的,有一點兒明白了,但也有點兒糊塗,不禁疑惑的說道:“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事兒也太複雜了吧?爲了一個比賽值得嗎?如此大興干戈的。吳興就是得到了冠軍,也得不到五百萬的獎勵吧,這不是在做賠本的買賣嗎?我看,是不是你多想了?吳興他老爸就是想捐款做了善事兒,沒有你想的這麼多的道道兒,這事兒也不划算嘛。”
卓靈急道:“哎呀,說你聰明吧,在這種事情上你就犯糊塗。吳東山的底細我也打聽過了,那就是一個殲商,依靠房地產發家的,可以說是個暴發戶,但這個人很精明,特別的會鑽營,與很多政斧官員關係密切,但從來不四處張揚,做事低調的很。這次突然有如此大規模的行動,肯定不是像表面那麼單純的,像他這種人絕不會做虧本買賣。我不知道他的意圖是什麼,但如果吳興取得冠軍的話,這種無形資產就能爲吳興增值。而且,這次策劃大賽是由市政斧組織的,目的在與通過策劃一場打黑除貪晚會宣傳反腐倡廉打擊黑惡勢力,在後期策劃人員肯定會少不了與市政斧各部門聯繫商討晚會事宜,到時候吳興就能借着這個機會與市政斧各部門打好關係,以吳家的財力做到這一點兒並不難,對吳興的以後發展將會大有裨益。你也知道的,在天朝要想生意做的大,就必須要跟政斧機關打好關係。一旦與政斧機關打好了關係,那做起生意來就會事半功倍。”
“嗯,”王笑認爲卓靈分析的有道理,但仍有一點兒他不是太理解,便問道:“但這是要策劃一場打黑除貪的晚會,他們這樣搞不是明目張膽的唱反調嗎?他們這樣做膽子真是太大了,一旦被查出的話,那還能有好?就算是打黑除貪是個笑話,在天朝歷來都只不過是一種洗牌,但在這時候起碼要消停一點吧?”
“你傻啊!”卓靈有些生氣了。“有種債務叫做人情債,你懂不懂?那些當官的看着吳家出手大方,當然也願意與他們結交,就算現在收不到好處,過去了風聲,肯定少不了的。如果吳家想在江城做生意的話,那肯定是不敢得罪他們的。而且,他們做的隱蔽,別人看不出蹊蹺,沒有證據也沒辦法。就比如說拉攏評委劉穎吧,吳東山給大學圖書館捐款五百萬,這是誰都不能說不對的大好事兒吧,但其實這背後交易是骯髒的,明眼人一眼就都能看的清楚,但就算是看清也沒辦法,人家就是願意大手筆行賄,哪怕是多繞幾個彎子,哪怕是多付出一些錢,只要能夠安全達到目的,別人也說不出不對來,當然不能判定這是犯罪。你想想,吳東山現在捐款五百萬元給大學圖書館,等到過一兩年圖書館再採購圖書,到時候打黑除貪的風聲早就過去了,謝皁再截留拿回扣誰還會管他?這事兒黑着呢!”
“嗯,有些道理。”王笑點頭道。“你的話讓我想起了一句名言。道德,多少罪惡假汝名而行。好多事情明面上冠名堂皇的,但說白了真是骯髒不堪啊!不過,我還是希望往好的方面看,這事兒現在都說不準的,對不對?”
“你啊,就是心太善了,等到這事兒準了,那就什麼都晚了。”卓靈對王笑說的話有些無奈。王笑其實不傻,事情都能看的清楚,但就是不願往壞處想別人。
但其實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裡,許多人都是滿嘴仁義道德,乾的卻全都是男盜女娼的勾當。有那更可惡的,甚至不但心安理得的做着壞事,而且會反過來誣賴別人是壞蛋。看慣了世事爭鬥的人都能夠明白,給別人扣上高帽子,在道德上將對手打垮,是惡人做壞事最方便的法門。王笑不願給人扣帽子,所以他是好人。
但這樣的人是會吃虧的。
總不能每次都吃了虧再反擊。如果能避免吃虧的話,當然要避免吃虧的好。
所以,凡事不能太過天真,該留個心眼兒就留個心眼兒。
“嗯,你讓我想想。”王笑道。
“唉,還有什麼好想的?”卓靈嘆道。
在卓靈看來,奪冠肯定是沒有指望了。雖然王笑很有才華,但擋不住別人有錢。現如今許多選秀節目,或者什麼大型比賽,其實都是有錢人玩的把戲。真正有實力的人不見得能夠脫穎而出,能夠笑到最後的往往是有錢的有背景的有關係的,至於那些除了才華一無所有的人基本上是最先被淘汰的。這是天朝的現實。
甚至許多活動都是有錢人爲自己人量身定做的,爲的是給自己人長長臉,增增值,顯顯威風。像什麼大賽之類的,許多都是自己出錢,自己選拔,自己得獎。
別人出錢舉辦活動還不能得獎,那世上還有天理嗎?
別人又不是做慈善的,幹嘛要包裝一個外人,對不對?
什麼公平,公正,公開,那都是瞎扯!
天朝人都知道。
王笑就連這一點兒都還沒想透,看來是很少看選秀節目啊!
卓靈爲王笑感到惋惜。
王笑低下頭,沉默了起來,但他並沒想這事兒,他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好想的,只是他的出發點跟卓靈不一樣。卓靈是認爲這裡面有暗箱艹作,王笑肯定是沒有能力與之相抗的,所以奪冠的夢想王笑是沒有什麼好想的了。但王笑是認爲卓靈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真的沒什麼好想的了。
他之所以說讓他想想,其實原因非常的簡單,就是他已經將冰糖葫蘆吃完了,而卓靈光顧着說了大篇幅的話,冰糖葫蘆還沒有吃幾顆呢!現在是夏天,天氣比較熱,冰糖葫蘆要快點吃完,要不然上面的糖就化了,糖衣一化自然是不好吃的。王笑爲了讓卓靈將冰糖葫蘆快點吃完,所以他才說的讓他好好想想。
在卓靈吃着冰糖葫蘆的時候,王笑心中想道:“我這小李飛刀雖然厲害,但也不能因爲別人行賄,就用小李飛刀刺穿別人心臟。看來要想剷除殲邪,匡扶正義,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我總覺得,小說影視之類的,都將正義和邪惡的較量簡化了,或者說是象徵化了,主要是表現一種精神。但如果要想真的剷除邪惡,哪裡是直接武力拼殺那樣簡單?如果見人就殺的話,恐怕正義還沒有匡扶,倒先把自己變得邪惡了。”
“正義,這種東西是什麼呢?我也說不清楚。但如果是匡扶正義的話,我相信一定要讓人支持你的行動,如果別人對你做的事情更感到不安,那你的行動肯定是距離正義有一段距離的。我要想獲得人們的支持,就不能一味的做個好人,既不能將別人想的太壞,也不能將別人想的太好,做人做事要講究些策略才行,該提防的該信任的該打擊的,都應該有些分寸,做事纔沒有偏差。”
“一個人只有做事面面俱到,既不會讓壞人傷到,也不會讓好人傷到,那樣纔算是達到了完美的境地。我雖然是要成神的人,不能與凡人一概而論,但一定要做的無可挑剔,那樣才能讓世人都信服。這種無可挑剔,自然不是我全無瑕疵,而是我能妥善的控制住。這就好像普通人想要殺人,但只是想了想而已,並沒有真的去殺人,那這就不能算是犯罪,也不能因此就將人定罪。”
“同樣的道理,我就算是一個好人,也不能全是一味的好心看待別人,像一些居心叵測的人該提防仍是要提防的。這沒有什麼錯,人不能傷害別人,但也要保護自己。如果我被壞人坑了的話,那就會顯得我自己傻帽。如果我顯得很傻帽的話,那世人怎麼會信仰我呢?一個倒黴的爛好人,只能讓人嘲笑而已!”
“試想,就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又何談得上保護世人?世人是不會信仰弱者的,我要想要讓人信仰,就必須變成強者。所謂強者,不但要有與人作鬥爭的力量,也要有與人作鬥爭的智慧。與人作鬥爭的智慧,當然就包括,提防,確認,反擊,等等。所以,我對人疑慮三分,也無損我是好人。”
“總之,一些必要的心計和手段,我仍是要學會適應和運用的,只有這樣我才能樹立起完美的形象,智慧,強大,正義,讓世人信仰,成爲真正的神。”
王笑經過一番思索認爲他應該按照卓靈的猜想處理這件事情。
“你也別太沮喪!”卓靈吃完了冰糖葫蘆,將竹籤扔進大門附近的垃圾桶裡,又掏出了幾張面巾紙,遞給了王笑一部分,安慰起了王笑。“就算你得不了冠軍,亞軍肯定能得到。就憑你的才華,那些人也不能太亂來。到時候你也能參與晚會的策劃組織工作,雖然與冠軍的名聲和收益差了許多,但也還可以了。多少毫無背景的窮學生,就連這樣的機會也得不到呢!我相信你,一點點的前進,肯定會出人頭地的。腳踏實地的,慢慢的努力,總會熬出頭的。”
卓靈語氣裡有一些惋惜,但也充滿了對王笑鼓勵的力量。王笑聽着挺感動的,雖然他感覺局面沒有那樣慘,但卓靈的支持仍是難得的心意。在一個人認爲你困難的時候,無論你是否真的困難,都應該知這份兒情。王笑如今擁有了神格,但他並沒有泯滅人姓,仍是人心在熱血的涌動。所以,卓靈的話讓他感覺很溫暖。
王笑接過卓靈遞過來的面巾紙,上面散發着一點淡淡的香氣,也不知是面巾紙原本就有的,還是帶上了卓靈的體香,反正是怪好聞的。王笑用面巾紙擦了下嘴,又擦了擦手,將上面的糖漬擦掉,淡然道:“嗯,回宿舍吧,時間不早了。”
王笑和卓靈往宿舍走去。
後山宿舍是學校新建的宿舍樓羣,男生宿舍區和女生宿舍區是沒界限的,以前鄭菲就住在王笑宿舍對面的宿舍。不過,現在鄭菲搬到校外去住了。
“王笑,卓靈!”突然,後面傳來一個女生驚喜的叫聲。
兩人回頭一看,叫他們的是陳雪。
陳雪暑假在笑笑快餐廳打工,這是晚上她下班返回宿舍,這麼巧就撞到了王笑和卓靈。陳雪見到卓靈和王笑很是興奮,急忙快跑了兩步跟了上來,笑道:“這麼巧啊,你們兩個幹嘛呢,晚上睡不着出來一起散步啊!”
卓靈淡淡道:“談些事情。”
陳雪繼續調笑道:“哦,是談事啊,我差點聽漏兩個字,以爲你說的談情呢!”
卓靈依然淡淡道:“不是。”
王笑轉移話題道:“陳雪,你這麼早就下班了?現在吃飯的人正多啊,我看韓老闆應該延長營業時間,有時間我要給他說說。”
陳雪佯裝怒道:“你敢說,我打你。”
陳雪說着話,果然一記拳頭將朝王笑打了過來。王笑沒有想要躲閃,結果被結結實實的打在胸膛上。卓靈在一旁看着,眼神中露出羨慕之色,但她可做不出這種用拳頭揮打王笑的事情。這時候,她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她認爲陳雪做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如果是她做的話,那就是大大不對頭。
這是爲什麼呢?
難道僅僅是因爲她們兩個姓格不同?
卓靈也想不明白。
可能是她不習慣與人親近。
當別人熱鬧親近的時候,她只能在一旁靜靜看着。有時候,這種感覺讓她很享受。但有時候,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比如說現在,她就覺得不那麼好受。
卓靈覺得,她不該有這種感覺,但是她明白,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理智,能夠控制住人的身體,但是控制不住人的心。
“哎,王笑,我給你說哦,你要好好感謝卓靈。你去京城這幾天,她天天到笑笑快餐廳來吃飯。我本來以爲她是喜歡吃餐廳的東西呢,現在我明白了不是。她是想知道你回來沒啊!你看,我剛給她說沒多久你回來了,你跟她就在這裡談事情了,我敢肯定是她打電話叫你出來的,對不對?哼,我就知道。我早看出來了,她這幾天臉色不好,肯定是有事情要給你說,但又不想打擾你在京城跟鄭菲甜甜蜜蜜的……嗯,到底是什麼事情?是不是策劃大賽遇到困難了?我聽說隔壁大學的吳興風頭挺勁的,你們剛纔是在談論這件事情吧?你看,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我問卓靈,她還不願給我說,這件事情現在誰不知道?一下捐贈五百萬啊,額的神啊,我這輩子能不能賺五百萬,我都不知道!我準備明天去買彩票碰碰運氣。”陳雪嘰嘰喳喳的說了大半天,果然是沒白在餐廳工作,知道的八卦挺多的。
“那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怎麼不給我說?”王笑問道。
王笑回到江城以後是去過笑笑快餐廳的,主要是詢問建設蔬菜基地的工作進展。陳雪在笑笑快餐廳工作,是見過他的。所以,陳雪才能將王笑回來的消息告訴卓靈。要不然,等到王笑知道這件事情,恐怕要再過幾天了。他事情多啊!
“我,我不是忙着工作嗎?”陳雪狡辯了一句,突然轉移視線道:“我不是沒放在心上沒給你說,我這不是給卓靈留着機會嘛。如果我告訴你了,那她就不能告訴你了。她再告訴你,就沒什麼效果了。你要再怪她沒及時告訴你呢?那我可就好心做錯事了。你說,對不對?畢竟你們兩個還要在一起工作,不能鬧彆扭。”
卓靈的臉色騰騰的變紅了。
儘管陳雪察覺到氣氛不對,迅速在最後補充了一句,但卓靈的臉色早紅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