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想了一下,他如今這樣幸福,也有迫不得已的因素,因此很能理解樸智妍的感覺,頓時對樸智妍說的心有慼慼焉。只是他在裝啞巴,也不方便出聲附和。
隨後,王笑聽樸智妍閒聊,知道了許多的事情。
經過這半天他對樸智妍的照顧,樸智妍對他建立了信任,甚至是依賴。瞧得出來,樸智妍是一個很寂寞的女人,她心中有許多酸楚想要給人說,但身邊又沒有人可以讓他傾訴。直到她遇到了僞裝成中村的王笑,纔有了一個覺得能說心裡話的人,剛開始她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一邊吃着東西一邊閒聊的樣子,但隨着王笑在一旁沉默的傾聽,她就彷彿找到了最好的傾聽者,說的話題也越來越深入,說的事情也越來越私密,將她的心事都傾訴了出來,說到動情的地方甚至流出了清亮的淚水,讓王笑見到之後感覺挺可憐的,不知不覺的跟她坐在了一起,輕輕的摟住了她的香肩。而樸智妍也柔弱不堪的靠在了王笑的肩頭上。
除了傾聽樸智妍說了些從事殺手生涯的驚險,王笑另外也聽到了許多跟這件案子有關的消息。樸智妍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說的並不是特別的條理,主要是說一起行動的人當中誰對她圖謀不軌之類的,她又是採用了什麼樣的手段保護自己的,又爲以前誤會了中村而向王笑僞裝成的“中村”道歉。
王笑不禁心中想道:“倘若中村泉下有知,肯定也會感謝我的吧!我僞裝成了他的樣子,幫他洗白了他身上的劣跡,這麼好的事情他肯定心生感激的。”
王笑一下心情又好了起來,覺得他將中村殺死真的很對。
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中村,那都是造福啊!
在這種美好的心情中,王笑聽着樸智妍給他傾訴,心中又整理了一下從樸智妍那裡聽到的消息,漸漸的整理出了一個比較清晰的情報。
NMD軍事研究機構前不久突然找上了樸智妍,讓樸智妍幫忙到江城市尋找雷霆。在事成之後,除了給樸智妍一大筆錢之外,也會給樸智妍一個新的身份,獲得美國的綠卡。錢什麼的,也不算什麼,但美國的綠卡對樸智妍這樣生活不定的殺手來說也是一個很值得爭取的東西,獲得新的身份就能過上安穩的生活了。
樸智妍走上殺手的道路是迫於無奈,如果有機會擺脫這種生活的話,那肯定是想要把握住這個的。所以,樸智妍便被NMD軍事研究機構僱傭來做這件事情。
從樸智妍說的話中,王笑聽到這夥NMD軍事研究機構的僱傭的成員中有一位是美國人,一個是歐洲人,其餘的都是東方人種。因爲東方人種長得都差不多,在江城市執行任務比較容易隱藏,而西方人種便容易會引起注意,不好僞裝。
喬治,美國人,混血兒,有一半兒的天朝血統,擅長的是領導指揮。
凱莉,法國人,混血兒,四分之一的天朝血統,擅長的是信息技術。
桑昆,泰國人,擅長泰拳。
加上死掉的兩個小曰本鬼子,藤井和中村。
還有眼前的樸智妍。
一共是六個人。
王笑記得鬼狐說過,特情局得到消息,這是一個七人小隊。但聽樸智妍說來說去,也只有這六個人。因此,王笑判斷,特警局的消息也不太準確。
樸智妍趴在王笑的肩頭上哭泣,哭着哭着,她很快便睡着了。
樸智妍迷人誘惑的身體緊緊的靠在王笑的身上,王笑能夠感受到樸智妍的溫軟和火熱,但王笑此時卻沒有趁機輕薄樸智妍的心思,他也感到有一絲絲的疲憊,靠着大樹幹也眯起了眼睛,在這燥熱的叢林中打個盹兒。
睡着睡着,王笑做了一個夢。
他也不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麼,只是感覺無數的人在他的面前出現,這些人的影子很模糊,他似乎知道是誰,又似乎不知道是誰,讓他想起了許多曾經的夢想,也有無數終究破碎的幻想,恐懼、遺憾、慶幸、安慰、幸福,各種情緒在腦海中浮現一出來,在短短的時間內他似乎經歷了幾世輪迴一般,最後所有的繁華和落寞都在幻想中消散,剩在他身邊的只有鄭菲帶來的溫暖港灣。
在他心中冒出一種想法,一切色相終究是虛幻,唯有真情才值得留戀。
當看透了皮相之後,美人既骷髏,骷髏既美人。
沒有真情在,美人便是死豬肉。
至於那些再有蛇蠍心腸的,更是唾棄避之不及。
所以,一個情感沒有着落的人當在各色美女身上恣意縱橫之後感受到卻是無法排遣的濃濃的空虛。而只有與跟自己有着真情的人在一起,心靈才能得到寬慰。
在經過一陣心慌之後,王笑腦海中淡定起來。
在那無邊的睡夢之中,王笑覺得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了。
俯視人間百態,悠然淡定無礙。
王笑緊緊的抱着鄭菲,這一生一世都不想再鬆開。
“中村,中村,你醒醒,你弄疼我了。”王笑突然聽到有人喚叫中村,想了好久纔想起中村是何許人,以爲中村又從十八層地獄活了過來,不禁心中大爲的驚懼,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笑睜開眼睛,卻見在朗朗乾坤之下,他將樸智妍的緊緊的抱在懷裡,樸智妍那兩個溫軟飽滿的峰巒緊緊的頂在他的胸膛上面。
在他懷中抱着的,卻是樸智妍,而不是鄭菲。
王笑慌忙將樸智妍鬆開,歉聲道:“對不起,我睡着了。”
樸智妍見到“中村”慌張的將自己推了開來,心中感到一絲驚奇,臉上現出了失落,關切的問道:“你剛纔怎麼了?做噩夢了嗎?要不要緊?”
王笑收斂情緒,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麼,習慣了。”
樸智妍憐惜道:“你也經常做噩夢的嗎?”
王笑面無表情道:“也不是經常,偶爾做一次吧,最近很少做了。其實噩夢這種東西是由憂懼所生,當人變得淡定之後便會很少做了,像我這種久經殺戮的人,雖然手上沾滿了血腥,但殺的都是該殺的人,也沒有什麼噩夢好做。只不過有時候陷入到了危險之中,偶爾也會做一下噩夢的,這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
樸智妍咬了咬嘴脣,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你爲什麼做了這一行?”
像是從事樸智妍這種危險行業的人,一般是很忌諱探聽別人隱私的,但樸智妍對王笑僞裝的中村,產生了一種奇妙的依賴感情,不但主動說了自己的經歷,甚至忍不住想要詢問“中村”的經歷。
王笑當然不知道中村那傢伙有着怎樣的經歷,此時只能敷衍着說道:“我做了這一行,也有無奈的因素。你知道的,人在世上活着,太善就會被人欺負,越忍讓就會越讓人欺負,越是讓人欺負就越像欠別人的,別人也就會更加天經地義的欺負人。當百般忍讓無法解脫的時候,就只能夠奮起還擊了,必要除之而後快。”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歷,當你沒有任何過錯的時候,別人百般的對你進行誣陷,你即便拿出了證據表明了自己是被誣陷的,但別人就是死不改口,勢要將你誣陷到底。這樣,你就沒了辦法,你不想傷害別人,你便只能繼續忍。”
“可是,你容忍了很久,別人仍在誣陷你。別人爲了解脫自身的罪孽感,不斷的將髒水往你身上潑,潑的你都看不清自己了,潑的你覺得自己沒臉見人,潑的你的人生被攪得一塌糊塗,於是你無法再忍下去了,你不得不站出來進行反擊,你不得不拆穿別人的把戲,你不得不將別人徹底打倒。”
“如果這成了無可調和的戰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當然要讓別人死。畢竟客觀上來說,我沒做錯任何事情。我做的每個決定都是建立在充分調查基礎上的,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沒做過任何不軌的事情,甚至我懷着一顆良善之心去幫助別人,想讓別人從邪惡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力圖使得事情能夠和諧的解決,可是卻遭到別人更加無恥的陷害。在這樣被人逼向絕路的情況下,你說我能怎麼做?我只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殺死對方,絕不留情。”
“人,真的不能太善良。面對無恥的傷害的時候,一定要立刻給予對方顏色。什麼寬厚忍讓,什麼同情理解,什麼博大胸懷,那些都是臭狗屁。遇上了無恥而邪惡的人,所有的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其實,當你對人心存良善的時候,當你認爲別人對你有誤會的時候,當你認爲別人只是不懂做人的時候,你又何曾能夠知道,別人就是想要誣陷你,掛着冠名堂皇的名頭,做着無恥邪惡的事情。無論你做什麼,無論你如何做,別人都無恥的攻擊你,你最後還能夠怎麼辦?”
“你成全了惡人,你不拆穿他的圖謀,你將這件事情認了下來。你想要獲得的很簡單,那便是安寧的生活,人活一世的清白。可是,當你成全了惡人的圖謀之後,惡人仍然在將你無恥的誣陷,必要將所有過錯和不名譽推到你的身上,以此來解脫他自身的罪孽感和獲得莫名其妙的榮耀。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夠怎麼做?你只能站出來,將他徹底的殺死,讓他從此不要再這麼無恥!”
“人在世上活着,可以成全別人,有什麼事說明白,這也沒有什麼。但是,人不能犧牲自身的尊嚴成全別人,尤其是不能被無恥的誣陷成全別人。當別人非要將你踐踏在腳下的時候,你也只能站出來將被別人踩死在腳下。”
王笑做出憤然之色,彷彿他說的真有那麼回事一番,唬得樸智妍對他大聲同情之心,用支持的目光看着他,說道:“如果是這樣的人,殺了也是應當的。”
王笑頓時心中感到非常得意,成功的糊弄過去了樸智妍,沒有讓樸智妍對他起疑。爲了鞏固這種非同凡響的效果,王笑又道:“其實我並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一般小事小情的,我也不會太計較。但實在是無法再忍下去了,我也絕對不會再留手,我會傾盡全力將事情做絕。將我逼上絕路的人,我也不會給他活路。”
樸智妍用力的點頭道:“嗯,就應該這樣,弄死他以絕後患。”
王笑受到了樸智妍的慫恿,更加的得意了起來。
看得出來,樸智妍完全相信他編出來的鬼話了。他雖然不知道中村的經歷,但這麼兇狠的話一說出來,樸智妍肯定會誤以爲這是發自肺腑的,只顧着體味他話語中透露出的兇相,也不想他其實啥事兒也沒有說了。
王笑突然發現,原來像他這麼老實的人,也有着無比強大的說謊天賦。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可能是心思太善了吧!
雖然有着這樣的能力,卻是不想要運用出來。
正如洪應明在《菜根譚》上所言:勢利紛華,不近者爲潔,近之而不染者爲尤潔;智械機巧,不知者爲高,知之而不用者爲尤高。
王笑自小便以這句話作爲處事信條,他很善良,但不蠢笨。
誰若想要欺他,那就別怪他動用智械機巧,無所不用其極的殺之而後快。
王笑心下得意,面上又是憤憤道:“其實吧,我這人並不狠,一般我都會忍讓別人。但一次可以,兩次可以,三次你再欺負我,我就不得不弄死你了。我這人說話算數,我說讓你就讓你,我說成全你就成全你,我現在說要弄死你,我也一定會做到的。你就算後悔了跪在我的腳下求饒,我也絕對不會手軟的一定弄死你。欺軟怕硬的東西,最尼瑪讓人煩了。算尼瑪什麼玩意兒,好像你就是上帝似的,好像你說了什麼就蓋棺論定似的。我早點超度你,讓你去投胎,爲你積福。”
王笑這幾句話說得更狠了一些,就連樸智妍也被他駭得面容失色。
王笑很是滿意這種效果,他現在僞裝姓情偏激的壞人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但是,要當一個壞人,僅僅是兇殘仍不夠的,必要加上美化的光環。
因此,王笑想了一下,又和氣的說道:“你別害怕,我不是說你,我只是打個比方。那個你,只是一個代詞而已,我只是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做事原則。”
王笑此話一說出來,樸智妍頓時鬆了一口氣,感到他真的挺善良的。你看自己只不過臉上露出了一點害怕的神色,他便趕緊的噓寒問暖的安慰,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天姓兇殘。在那暴戾的外表之下,其實是一顆極爲寶貴的赤子真心。
樸智妍益發的對僞裝成中村的王笑信賴起來。
樸智妍瞧着王笑,悠悠的說道:“原來你也遭遇了很慘的事情啊!唉,這個世界就是有那麼一些人,就好像別人天生欠他們的,這樣的人是要殺了清淨。”
王笑冷笑了一下,道:“嗯,自從我這樣做以後,我睡的安穩多了。常聽人說,做了暴虐的事情會睡不安穩的。但其實這種說法是偏頗的,我以親身經歷證明,殺了那些該死的東西,對他們進行嚴酷反擊,才更能夠睡得安穩。”
“至於什麼善惡,什麼好壞,那些又有什麼打緊的,你看我現在活得多麼的快活?哼,你以爲當個好人就能活得安穩了嗎?那純粹就是自欺欺人的狗臭屁。”
“人太好了,就被人欺負。總是被人欺負,你能睡得安穩?”
“衆口鑠金,總是被人誣陷,你不反脣相譏,豈非就讓別人落實了?”
“揹着罵名也沒什麼,但揹着冤枉的罵名,你能心裡活得舒服?”
“所以,誰跟我談什麼好壞,我就感到他可憐可笑膚淺之極。”
“這個就是弱肉強食,我們只是看看誰更厲害,扛不住的人就死了活該。”
王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先前的憤然之色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定自然,就好像在說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而且言語中的有一種讓人無法質疑的氣勢。
樸智妍連連點頭,崇拜的看着他,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在此時此刻,樸智妍感到他不是一個凡俗的沾滿血腥的殺手,而是一個有着崇高理想和信念的英雄。所謂屠一人是賊,屠萬人便是雄,這就是英雄的氣魄!
經過此事,兩人之間建立了更加親密堅實的關係。
樸智妍便猶如信徒一般崇拜的看着王笑。
譁,譁,譁!
叢林遠處,又傳來了枝葉被波動的聲音。
王笑噓了一聲,讓樸智妍安靜,然後側耳傾聽,確定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確定了聲音的傳來方向之後,王笑對緊張的樸智妍小聲說道:“智妍,軍隊的追兵又來了,現在這些追兵還沒有發現我們,但很快就會搜索到這裡來了。我們現在勢單力薄,也不能夠跟他們硬碰,只能夠儘量避開他們,悄悄的離開這裡。你跟着我,注意不要弄出大動靜,一切等到跟其他人匯合之後再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