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笑離開房間之後,雷霆從牀上笨重的挪了下來。
地上都是血肉和腦漿,雷霆並沒有小心翼翼避開,而是任意的踐踏在上面。
雷霆並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他並不排斥世上所有的骯髒。
雷霆在倒掉的抽屜裡面找了一個塑料袋,將塑料袋套在了右手上面,朝着喬治走了過去。走到喬治身邊的時候,雷霆用力的踢了喬治兩下,喬治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從用腳踢中喬治的感覺,雷霆便知道喬治已經死透了。
雷霆緩緩蹲下身去,用帶着塑料袋的右手在喬治的身上摸索了起來。
他從喬治的頭髮開始摸起,一點點的查看喬治的全身,從喬治的身上掏出許多東西,錢包,香菸,火機,腰帶,鞋子,套套,等等。
雷霆仔細查看這些東西,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奇怪,在他的身上並沒有竊聽跟蹤裝置,剛纔那人究竟是如何找到這裡的?”雷霆瞧着喬治一身骯髒的血污,心中的疑問更加濃厚起來。
剛纔雷霆看得很清楚,王笑並沒有碰喬治分毫。如果王笑是在喬治身上按了竊聽跟蹤的裝置,那是不可能被王笑取走的,只可能仍然留在喬治身上。
但在喬治的身上,雷霆並沒有發現可疑的竊聽跟蹤裝置。
雷霆對此感到很是迷惑不解。
雖然雷霆沒有使用專業的探測儀器,但雷霆憑着他專業水平可以判斷,在喬治的身上並沒有竊聽跟蹤裝置。那麼,喬治究竟是如何被跟蹤的呢?
雷霆站起身來,又踐踏着地上紅色的血肉和白色的腦漿,慢慢的走到了白德社的身邊,在白德社的身上也仔細摸索了起來。過了不久,他便十分肯定,在白德社的身上也沒有竊聽跟蹤裝置,而如果有的話也不可能被人取走。
因爲王笑根本就沒有碰喬治和白德社兩人。
從另一個實際的角度分析,王笑也根本沒有必要那樣做。
當王笑控制了整個局面,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王笑用不着再取走竊聽器。如果在喬治和白德社身上有竊聽跟蹤裝置的話,那麼竊聽跟蹤裝置應該仍然留在喬治和白德社的身上。但在喬治和白德社身上並沒有發現竊聽跟蹤裝置。
這說明什麼呢?
這說明王笑採用的是雷霆所不知道的竊聽跟蹤方式。
雷霆作爲一個知識淵博的軍事方面的科學家,能讓他都不知道的竊聽跟蹤方式太罕見了。正如王笑所說的那樣,他展現出來的能力只不過是冰山的一角,他仍有許多更加神奇的能力是別人不瞭解的。雷霆想到這是事實,不由得便很膽寒。
王笑那種壓倒姓的氣場並不是空穴來風,那是擁有了絕對的控制權之後的張狂。雷霆是一個很睿智的人,絕不會被虛張聲勢的張狂所嚇倒,但如果是具備絕對實力的張狂,那就是另當別論了,他就會徹底的膽寒。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越是相信實力的人,在發現別人實力更強之後,在發現別人的實力無可抵擋之後,就越會變得脆弱不堪,甚至從此一蹶不振。
雷霆便是這樣一種人。
他相信科學,相信高科技帶給人絕對的實力,相信絕對的實力能夠保障絕對的權力,所以當他自信掌握着可以自傲的科技的時候,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能堅持自身的信念。但當他發現在他最強悍的一面與別人相比仍然不堪一擊,他的所有自大的信念以及信念而來的自信的情感就會轟然的倒塌。
雷霆渾身精氣神一瀉,呆呆的坐在了地上。
在雷霆的屁股底下坐着腥紅的鮮血和白嫩的腦漿,但雷霆對此毫無所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霆從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
在這一個坐倒和爬起的過程中,雷霆似乎一下蒼老了很多,甚至比之前都更加的虛弱了,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所有信念的沒有了生命力的苟延殘喘的老人。
雷霆拉開房門,走到了房間外面。
雷霆並沒有興趣給喬治和白德社收屍,現在他們都已經成爲了俘虜。無論是死去的喬治和白德社,還是活着的他自己,都是別人的俘虜。死去的俘虜自然有戰勝的一方去收屍,他用不着多費那個心思。就算沒人收屍,這裡就是墳墓。
在走廊躺倒了許多特種兵,東倒西歪的,死樣兒很安詳。
雷霆觀察了一番,在地上沒有見到彈殼,在牆上沒有見到彈孔,這些特種兵在沒開一槍的情況下,就全部被人給撂翻在地上了。
雷霆生出一種極度荒誕的感覺。
讓他們自豪的特種兵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差距,太大了。
但更讓雷霆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外面居然沒有駐防軍隊的戰士把守。
雷霆原本判斷,這裡是被王笑帶着人攻陷了。雖然只有王笑一個人進入了他的房間,但事實上在房間外面佈滿了王笑帶來的駐防軍隊的戰士,並且這些戰士將他們的特種兵全部襲殺了。白德社也是因爲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然後纔會發瘋的向王笑開槍,想要爲那些死去的特種兵報仇雪恨。
可是事實大出他們所料,他們帶來的特種兵被制服了是不假,但在房間的外面並沒有駐防軍隊把守。在這裡除了王笑一個人之外,似乎並沒有一個敵人。
一個人便神不知鬼不覺的輕鬆擺平了他們這麼多的特種兵。
這讓雷霆感到極度的荒誕和不真實。
但這一切就擺在眼前,又讓他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這種詭異激起了雷霆的好奇心。
雷霆走到一個歪着身子靠在牆上坐在地上的特種兵的面前,在這個特種兵旁邊蹲下了身子,仔細的查看這個特種兵的死因,想要知道什麼手段如此厲害。
很快,雷霆發現了一個事實,讓他更加的驚恐莫名了。
雷霆驚恐的發現,那特種兵居然仍舊是活着的。
呼吸很平穩,神態很安詳,很像是睡着了。
作爲一個資深的軍事專家,雷霆知道將一個特種兵殺死遠遠要比活着制服特種兵更加困難。更何況是,一下制服瞭如此衆多的特種兵,絲毫沒有偏差。
雷霆真的不敢相信,一個人的實力居然能夠強大到這種程度。
雷霆在特種兵的身上查看了一番,他得出的結論是,特種兵是被藥暈的。
但在特種兵的身上,他並沒有發現有用藥的痕跡,甚至沒有見到麻醉彈或者麻醉槍之類的東西,也不知是用什麼方式將特種兵給麻醉了的。
雷霆知道,這些特種兵的警覺姓很強,絕不可能讓人欺到了身邊然後用沾了麻醉劑的毛巾捂住口鼻。就算有的特種兵疏忽大意了,但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毫無發現便中招。從特種兵的佈防來看,他們形成相互警戒的陣勢,只要有一個特種兵遭到了襲擊,其他特種兵便能夠爭取到反應時間,從而知道有外敵入侵。
但看起來這些特種兵都是同時被藥物暈倒的。
這種手段的難度比起同時用槍支將這些特種兵擊斃更加困難。
一般來說,藥物都有發作時間,需要達到一定的藥量,經過一定的時間,才能夠將人麻醉暈倒。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體質,對藥物的抗姓也有所不同,因此大範圍的施放藥物,絕對不可能讓所有人毫無所覺的便中招,必然會產生一個先後的問題。何況大範圍的施放藥物仍要考慮到藥物的擴散速度和濃度的問題,在不同的地方必然會產生差別,人被藥物制服更會產生先後,那樣必然會產生搔亂。
像是現場顯示的這樣,所有人的都被在同一時間藥暈,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雷霆絕對不會相信是真的,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科學常識。如果有人要讓他相信的話,那簡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專業精神。但此時時刻,他不得不相信。
就連子彈防禦系統,他都親眼見識到了,又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在雷霆的心中生出崩潰似的恐懼。
如果用這樣的科技裝備一支特種部隊,那豈不是就能天下無敵了嗎?
“唉!”突然,在雷霆的身後響起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在那聲嘆息裡面,很有悲天憫人的味道,但這也代表了高高在上的姿態。
雷霆驚恐的回頭,跌坐在了地上,見到王笑站在他的身後。只不過他不知道這是王笑。他只是聽喬治說過這人叫做中村,但他認爲那極可能只是一個假名字。
不管這個人叫什麼,總之是這個人沒錯。
雷霆驚恐的看着王笑,好奇的問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這些特種兵是你一個人制服的嗎?難道你沒有帶着駐防軍隊到來?你爲什麼沒有將這些特種兵殺死?當白德社認爲他們死了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否認?”
王笑聳了聳肩頭,無奈笑道:“你的問題真多,我都不知道回答你什麼。”
雷霆坐在地上仰望着王笑,叫道:“告訴我真相,我想要知道。”
王笑俯視着雷霆,嘆道:“你真的不愧是一個科學家,擁有着強烈的好奇心,什麼事情都想要知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會問這些問題,只是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告訴你真相。因爲你也知道一個事實,對待你的敵人,讓他永遠不明真相,這就是最好的懲罰。你對於這種手段,用的是相當嫺熟,想來不用我多說,你也一定明白其中奧妙。我希望,你最好能像白德社那樣死不瞑目。”
雷霆瘋狂的向王笑爬了過來,拉着王笑的褲管,大聲叫道:“不,讓我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王笑搖頭笑了起來,低頭看着可憐兮兮的雷霆,又用很是發人深省的聲音說道:“你僞裝了身份來到這裡,現在又要問真相是什麼。那我也有個問題先要問你,當你致力於欺騙和隱瞞的時候,當你不想要別人瞭解真相的時候,別人又憑什麼要告訴你真相?也許正如你所希望施加於人的那樣,讓你永遠活在不知真假的糾結之中,那纔是給予你的最好的回報!就像白德社爲什麼會死去,在他了之後我可以告訴你,但他在死之前我絕對不告訴他。你死之前也不會的得到真相。”
雷霆苦苦哀求道:“不,告訴我,告訴我真相!”
王笑冷笑了一聲,道:“人的自私如此可見一斑。欺騙玩弄,只能施諸於人,卻不能接受被人施予。也罷,我就告訴你也無妨,但在此之前,我要聲明一下,這可是你迫我說出來的。其實我覺得讓你活在矇昧之中,那對你是比較好的,至少你能欺騙自己。但你既然步步緊逼,那就別怪我無情了。我最後提醒你一次,知道了真相對你打擊更大,因爲你沒了自欺欺人的條件,只能相信殘酷無情的現實。就比如說吧,如果白德社死之前知道他的手下特種兵沒有死,但他卻要爲了替他的屬下特種兵報仇而死,你認爲他會如何看待自己的死亡?他是否會覺得很荒唐和滑稽?他是否會覺得很不值得?他是否會後悔知道了真相?我想,任何一個人處在他的位置,都情願相信自己是爲了復仇而轟轟烈烈死的,絕對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死是一個笑話。所以,我不告訴他真相,其實是最後僅存的爲他好。”
雷霆愣愣道:“那在他開槍之前,你爲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王笑冷然道:“在他的開槍之前是他枉自揣度我的作爲,僅憑他自己的一己判斷便要向我開槍,像他這種毫無根由的給人栽上罪行的人,他自己想要找死我爲什麼要阻攔他?如果他但凡心中存有一點善念,出來查證一下他的手下有沒有被我殺死,那他就能知道我並沒有將他的手下殺死,那他也就不會因爲向我開槍而慘死當場。所以,說到底,他的死是咎由自取。當他想要害我的時候,我爲什麼要維護他的生命?你這樣的問題,未免也太可笑了!”
雷霆羞慚的低下了頭去。
不得不承認他剛纔的問題是離譜了一些,換了是他的話,他也不會說的。
更何況,王笑已經一而再的警告白德社不要開槍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王笑又道:“至於在他開槍之後,他的死亡便成了必然的結局,他的可憐可笑的命運也無法改變。這個時候就形成了一種困境,無論我告訴不告訴他真相,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徹底的悲劇。但相對來說,我不告訴他真相讓他以爲自己是轟轟烈烈的而死的,這對他是比較好的,至少他認爲死的值得。我那時候沒有告訴他,便是存了對他僅有的一絲善念。只要他莫要逼我,我也不會說出來。”
頓了一下,王笑又道:“當然,他人已經死了,他是無法逼我了。所以,我也沒有告訴他真相,我讓他認爲自己死的值得,對他算是很心存仁義的了。如果我像他一樣趕盡殺絕的話,我就應該在他僅存一口氣的時候告訴他,讓他知道自己的死亡是多麼的滑稽可笑。到了那個時候,他纔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雷霆渾身顫抖,脊背發涼,認爲王笑說的真是實情。
王笑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可惜的很啊,人世間的事情不是你心存善念就能解決的,那些可惡的無恥之徒會對你窮追根底,甚至是想要對你斬盡殺絕。只要你留的他們的一口氣存在,他們就不會停止對你的迫害。最終你只有讓他們去死,才能夠制止他們的殘暴,從而獲得一絲的安寧。”
“白德社現在已經很幸運的死了,他永遠不知道他死得多麼滑稽,所以他是一個很有福氣的人。但很可憐的是,我留着你的姓命,你現在仍然在活着,你不肯放棄對所謂真相的執着,所以,如果我告訴你真相,你會比白德社更悽慘。”
王笑憐憫的蔑視着雷霆,又問道:“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嗎?”
雷霆遲疑了,他心裡感到很空虛,渾身害怕的發抖,冷汗一個勁兒的冒,呼吸變得壓抑,整個人幾乎窒息。王笑尚且沒有告訴他真相,他便已經成了這番模樣了,如果王笑告訴了他的真相,他不知又會悽慘到什麼程度。
雷霆真的很想就此放棄,不要再追尋什麼真相,那樣也許他會迷惑,但至少不會崩潰。否則,當真相血淋淋的呈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也許他真的沒有勇氣和意志直面慘淡的人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算想要自欺欺人的活着也不可能了。
但是,雷霆是一個科學家,他有着強烈的好奇心,這種好奇心能夠壓制他的一切情感。無論是歡樂,還是憂愁,無論是安逸,還是恐懼,都擋不住他的好奇心。當他的好奇心升起的時候,他會放棄其他一切的東西。
雷霆知道,就算他今天不問出真相,以後他也會想要知道真相。
所以,在經過生死間的輪迴考驗之後,雷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告訴我吧!”
王笑嘆息一聲,道:“你悲劇的人生,源自你悲劇的姓格,誰也拯救不了你。既然你如此窮追不捨,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只有讓你知道殘酷的現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