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一次兵刀相交後，朝廷便似乎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了動靜。肯定是那個人下的命令……我也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估計是想再更仔細地調查一下我們吧——那，不趁現在養精蓄銳真是對不起這個好機會啊，當然，操練還要更嚴格才行啊。
我突然笑了，想到那一個個欺軟怕硬慣了的原土匪被黃將軍訓練得哭爹喊孃的樣子。
煩躁的心情好了很多——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提起筆，在一疊疊的新兵申請書上籤上同意。看來那一仗真是讓我們樹立了不少威名啊——我揉着痠痛的手臂，面目表情地想着
很遠處的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習以爲常地放下筆，理了理衣服，等着這個常來的不速之客闖進來——突然的，又覺得有點不正常——爲什麼我要等這個傢伙闖進來啊！？搞得我很期待他來一樣！
有點惱羞成怒，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呼地站起來，掀開被子，連外衣都沒脫就躺了進去——總之不能讓他覺得我是在等他過來！
“小月。”他一邊推開門一邊喊。我沒有回他，一翻身背朝外。外面一時沒了聲音——他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我會不在，愣了一下。然後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漸漸靠近了牀邊
“哈——就知道，小月你還在睡啊？醒醒，醒醒。”
“我起來批過摺子了。”我悶悶地說，儘量裝作是剛睡醒的樣子
“……你起來那麼早批幹什麼……反正還是要再睡……”他不知道在低估什麼東西，也沒聽得太輕“算了，你繼續睡吧。”
身後沒了聲音。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幹什麼，索性真閉上了眼睛，睡意漸漸襲上，總覺得有道目光在盯着我，但我也懶得睜開眼睛，居然就真的這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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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是被咕咕叫的肚子餓醒的——這麼一想，還真是很久都沒吃什麼東西了
屋裡的燭光全都被點亮了暗淡的燭火星星點點，在我仍有些迷茫的眼中就成了一個個跳躍的小光斑——奇妙的很，就像是浮在空中的光球一般，有種夢幻的感覺。環視了一圈，我在書桌旁找到了勒威。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公文帶來的，居然就把我這裡當作了他的書房。在這種環境下他的背影似乎顯得有點詩意，很難得的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另外一個背影不受控制地浮現在眼前……突然發現竟沒有辦法再把那冷漠不屑的眼神和這溫柔溫暖的眼神重疊了！
“你醒了？”
勒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放下書，走到我牀邊——氣氛竟是出奇的曖昧
“要不要吃點東西？”
很奇怪，肚子又覺得不是那麼餓了，但還是點點頭
“那我去給你拿點來，等一會兒啊。”他轉身走了出去
『你們……還是不同點好……』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並沒有等很久，一會兒勒威就回來了，手中還有一碗冒着熱氣的粥。他將裝着米粥的碗遞給我，然後就坐在了牀邊的凳子上——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弄來的凳子。
我平常吃飯動作就很慢，這次更是吃得異常地慢，幾乎是一粒米加一口湯要吃十幾秒，他倒也不催促，就這麼坐在牀邊，靜靜地看我吃飯。等我吃了大半碗的時候他纔開口
“還吃嗎？都冷了，要不要再熱一下？”說完，他也不等我的回答，就伸手把我的碗拿走了。
“別熱了，我吃飽了。”我悶悶地將整個人往被子裡縮一縮“現在幾點了？”
“快到深夜了。”
——天啊……我睡了整整一天啊……
“你不去睡覺嗎？”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精神地很，沒辦法，白天實在是誰得太多了，結果真正到了睡覺的時間卻睡不着了。
“不，等我把剩下來的一點摺子看完。”他揉揉我的頭，回答道。我心裡有一點點竊喜——雖然是問他回不回去睡覺，但我也並不真的希望自己一個人無聊地在牀上挺屍
“關於什麼的？”我翻了個身，爬起來一點，半坐在牀上
“摺子倒並不重要，只是我有幾個想法，一直不知道可不可以實行，所以今天早上纔來問你的。”
我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樣“你…你…你……你個瘋子！有要緊的事情不會早講啊！？耽誤了事情怎麼辦！”
“不會。”他把我已經踩下牀的一隻腳提起來，又塞進被子“不是要緊的事，我只是想，現在是不是已經可以出兵了。”
“……出兵。”我無意義地重複着這兩個字，看着他“去哪？”
“放心。”他看着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還沒有膽大妄爲到會現在就跟朝廷硬拼……南方！我們先出兵南方！先在那裡建立政權，準備充分後再出兵不遲！這點耐心，我還是有的。”
看着他自信滿滿的臉，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卻難過了一下……爲什麼呢，是因爲他已經先我一步做好了計劃嗎……是因爲他現在真得已經成長到可以不再依靠我的幫助了嗎……還是因爲，總有一天，我將不得不面臨選擇……
“怎麼，小月不同意？”他看我長久不作聲，不由問道“爲什麼呢，朝廷雖是荒淫無道，可是在北方的勢力還是很強的，我們總不能一直以幫派自論，建立政權是遲早的事情，既然這樣，爲什麼不選擇朝廷管控不足，物產又較豐富……”
“我沒有不同意。”我打斷他的話“事實上，你說的這些我先前就考慮過了，只是……一直沒有真正決定……這畢竟是你的幫派，你既然這麼決定了，我也沒意見。”
………………
“……小月怎麼了？”
我猛得回頭，又覺得不自然，裝作無意地把頭扭回來“沒什麼啊，怎麼了？”
“不是，只是覺得……小月剛剛似乎很悲傷。有什麼想說的說出來就好了，小月的話，我都會聽的。”
說出來！？說什麼，我能說什麼？說我現在還不能喜歡你所以不要對我這麼好；說你不要去北方，永遠不要和那個人對立嗎；還是說……說呢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得……我想哭……
“呵，跟你說了沒什麼了，只是突然覺得我好想不被需要了一樣。勒威你現在也越來越厲害了啊～恩，不愧我教了這麼……”
我的話突然止住了——因爲勒威臉上一直帶着的淡淡笑意突然失蹤了，他因爲溫和笑意而顯得半閉的眼睛睜了開來，一眨不眨地用他那漆黑看不見底的眼睛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發毛，轉開了視線
“小月……你不想說的，我是不會逼你說的。你要記住，我的今天，是你和我一起努力的結果。小月……你這個傻瓜！……你讓我說什麼好呢……我到底還要做些什麼，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你知道我真得離不開你呢……”
【砰嗵！砰嗵！】
………………
【誰，是誰的心在這樣猛烈地跳動……真是討厭，我的臉是如此通紅，有些涼意的手被他那似乎永遠溫暖的大手握住，輕輕放在了他的胸口……】
【砰嗵！砰嗵！】
………………
【是的……一定是他的心跳……我的心……我的心不會如此跳動……可是爲什麼……那從手掌傳來的熱度卻像是燒灼了我……痛得人掉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