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江衣燼,乃是常住在溪口城的散修。”
肥耳男修對陳平不冷不熱的態度並不在意,略一抱拳,笑着道:“我觀道友之前在渡口打聽船班,應當是爲了三月後趕去雙城海域?”
“江道友有事直說無妨。”
陳平一邊遁光飛行,一邊淡淡的道。
這江衣燼猜中了他的行程,也沒什麼可驚訝的。
他在渡口問詢時又未刻意的隱蔽聲音,對話讓有心人偷聽了去,也極其的正常。
“道友都如此說了,那江某就不繞彎子了。”
江衣燼臉上不禁露出笑容,再次拱了拱手,竟是謹慎的傳音道:“實不相瞞,江某也打算在三月後去雙城一趟,但道友不是本土的修士,也許不清楚,下一次的護船修士之首,輪到了周家的周霧春前輩。”
“哦?”
陳平眉毛一挑,疑惑的道:“和周前輩有什麼關係?”
周霧春這個名諱他是知曉的。
周家五大太上長老之一,也是當中最年輕的一位。
“雙城海域距離溪口島十分遙遠,且此條航線重要無比,因此周家的元丹前輩們會輪流坐鎮靈艦,按照順序一年輪換一次。”
江衣燼架着飛行靈器靠近了一些,望了望四周見無人關注他們這邊後,才頗爲偷偷摸摸的傳音道:“那周霧春前輩雖是元丹境界,但只是初期,神通手段在周家一列老祖中排名墊底。”
到這裡,話語突然中止,江衣燼遞了個奇怪的眼神,訕笑道:“你懂的。”
“江道友講了半天等於還是在繞彎子,莫非是想讓葉某猜來猜去?”
陳平面無表情的翻翻眼皮,毫不客氣的身形一閃,拉開了兩人的間距。
“道友不懂儘管問啊,有些話犯了忌諱,江某實在是能不說就不說的。”
江衣燼眉頭一皺,快速追了上來。
此次他倒沒賣弄玄虛,給陳平發了一大段傳音。
“嘿嘿,這些小輩居然對我等元丹修士挑三揀四起來了。”
陳平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冷冷一哼的道。
原來,周家的雙城航線雖開闢了多年,但遠遠稱不上安穩的。
單單十年之內,周家的靈艦就出了兩回重大的變故。
一次是妖獸襲擊,另一次則是被邪修劫持。
若要低階修士在兩種事故中任選其一經歷的話,相信九成九的人會選擇面對妖獸。
妖獸來襲,衆修還能一鬨而散的逃掉一批,但邪修一般滅絕人性,上至元丹、下至練氣,都是照殺不誤。
除非是洗劫攬月宗的船隊,邪修可能還顧忌重重,只取財物,不傷及船客的性命。
而溪口周家,顯然沒有達到令雙城邪修畏懼的地步。
上一次出事的周家靈艦,便是由周霧春護持。
在邪修的圍剿下,周霧春勉強帶着十餘名小輩狼狽的負傷歸來,另外的一百多位船客則生死不知。
靈艦的沉沒,令假丹大修周潛洪震怒不已,當即趕往雙城調查,最終似乎卻一無所獲,此事不了了之。
“葉道友覺得在下的提議怎麼樣?”
江衣燼目光一閃,微微一笑的道:“你若想等到周家的假丹前輩輪值靈艦,可是要四年之後了。”
聽他懇切的說完,陳平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這江衣燼是嫌棄周霧春的神通太低,興許震懾不住蠢蠢欲動的邪修。
爲防萬一,他聯絡了城內的好友,近段日子都在渡口接觸欲去雙城海域的築基修士,拉攏大夥臨時組成一個小隊。
假設途中平安無事,自然是皆大歡喜。
但如果出現妖獸或邪修的襲擊,衆人需同舟共濟的渡過難關。
畢竟數位實力還不錯的築基修士聯手,短時間內,也是可以與元丹初期勉強抗衡的。
換作真正的築基,大有可能直接答應了,可陳平是半步金丹的強者,同小輩們組隊,一點好處都沒有。
“葉某……”
陳平淡淡的開口,正準備拒絕之際,兩道並頭而行的遁光斜射而來,光華一斂後,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緩緩走出。
男的是位劍眉朗目,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女的則身穿火紅獵裝,頭披紫色斗篷,無法看清其的嬌容。
但不得不提,此女搭配的緊湊長裙非常適合她的身材。
挪步走動間,那雙鼓脹之物呼之欲出,顯露出了遠超一般女修的浩瀚規模。
陳平微微的剮了一眼,然後目不斜視的就要遁光飛走。
“葉道友莫不是有着顧慮?”
江衣燼神情一變,追問道。
“江道友,既然這位朋友猶猶豫豫,看不上我們的隊伍,依裘某之見不如作罷。”
英俊男修眼睛一縮,冷冷的說道:“江道友好歹也是溪口城有名有姓的煉舟大師,何苦低三下氣的求人?”
“江道友是煉舟大師?”
身形停滯了下來,陳平轉頭問道。
“裘道友他過譽了,在下只是一名偏好制舟技藝的普通修士而已。近年我數次嘗試打造中型靈艦,卻都以失敗告終,這纔打算去雙城拜師學藝,期盼突破瓶頸。”
江衣燼連連擺手,沒有隱瞞的苦笑道。
“好,葉某應下了。”
沉吟片刻,陳平點點頭,道:“我們該怎麼聯絡?”
江衣燼眸光一亮,回覆道:“八十五天後便是船票開售的日子,我們屆時在碼頭的西部渡口匯合。”
“明白了,江道友再會。”
陳平抱抱拳,身法再快了幾分,往溪口城方向爆射而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理會後到的那一男一女的意思。
“哈哈,大哥,小弟這一招的效果不錯吧?”
見陳平漸漸飛遠,裘姓男修臉上的清冷神態瞬間消失,擠眉弄眼的道:“他一聽說大哥你是煉舟大師,立馬改換了主意,必是想着結交你於你。”
“我連煉製小型靈艦的成功率都不足三成,距離煉舟大師差了不止數籌,二弟以後莫要再給我貼金了。”
江衣燼虛指了指他,無奈的道。
“大哥的煉舟技藝在溪口城鶴立雞羣,穩壓你的寥寥無幾,怎麼就稱不上大師了?”
裘姓男修撇撇嘴,反駁道。
“江大哥,你那聯繫到多少名同道了?”
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着緊身裝束的女子脆聲講道,並伸手把頭上的斗篷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驚心動魄的豔麗臉蛋。
“暫時就葉道友一個,萍水相逢互不信任,怕都在預防着我是否起了壞心思。”
江衣燼嘆了嘆,轉言道:“蘇妹你們那呢,可有收穫?”
“我們的進展同樣不行,只有一名築基大圓滿的男修願意加入隊伍。”
蘇姓女修挑了挑黛眉,道。
“呵呵,大哥你是沒見着,那傢伙看三妹的樣子,一對眼珠放光的都快掉進去了。”
裘姓男修酸溜溜的啐了啐,一副醋意大發的表情。
“唉,今年去雙城的築基修士確實不好找,周霧春周前輩前次護艦失利的影響太惡劣,沒有急事,大家寧願再候幾年。”
江衣燼拍拍額頭,隨即眼神堅定的道:“可惜浮幽城的歸大師放話出來,只在一年的期限內招收關門弟子,我不能錯失這次的機會。”
“江大哥的正事重要,反正時間還有數月,再拉兩、三名道友入隊,我們便具備了幾分自保之力。”
蘇姓女修美目一凝,紅脣輕啓的道。
“辛苦二弟、三妹護我遠渡。”
江衣燼目光柔和的在兩人身上掃了掃,感慨的道。
“我等相交百載,當年沒有江大哥你的援手之恩,我和二哥早在妖獸的腹中融化成虛無了,拜師關係到大哥的前途,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全力助你的。”
蘇姓女修柔聲細語的說着,眼裡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
“就是,大哥你如此的見外做什麼!”
裘姓男修心直口快,大咧咧的道:“待大哥學成歸來,一朝成爲周家的座上賓,我和三妹不也跟着沾光?到時,你人脈廣了,尋來幾顆清虛化漏丹,我們仨一起突破元丹境,又能繼續相守數百年!”
“咳咳!”
江衣燼無語的幹瞪了他兩眼,顯然清楚二弟的油滑秉性,懶得再搭理他,自言自語的道:“如果人手不足,我只能忍痛花一筆靈石在城內請一位半步元丹隨行。”
三人交流了一會後,又分散開來,重回渡口尋找下一個目標。
……
幾十裡外的雲層中,陳平不疾不徐的前行着,江衣燼等人交談的內容,被他一字不漏的聽在了耳裡。
那三位築基居然是認識了百多年的結拜兄妹。
不過,從目前看,江衣燼幾人沒有惡毒的心思,單純的在找人組隊保證安全罷了。
如若不然,陳平不介意繞回去,無聲無息的捏死那幾只小螞蚱。
至於他爲何改變主意答應入隊,卻是叫裘姓男修說中了。
江衣燼是煉舟師,通常身懷一門精湛技藝的修士,他都另眼相看的。
但據江衣燼自己說,煉製小型靈艦不足三成的機率,也不知是他的天賦泛泛,還是練手的次數少了。
“嘿嘿,有本座一路護你,豈不是更加的安全。”
陳平咧嘴一笑,或許可以想想辦法把江衣燼拐回陳家。
當然,前提是此人後期展現了出類拔萃的煉舟天賦。
否則,連小型靈艦都不能穩妥造出來的話,他可沒那麼多高階材料供其揮霍的。
“到了。”
一盞茶功夫後,陳平身形微微一頓,遠遠看了一眼幾裡外的宏偉城池。
只見此城的巨牆高大結實,被淡藍色的濃厚光幕覆蓋着,明顯是一座防禦類型的陣法。
而在光幕高空中,上百片青紅色的霞光不停閃爍,交織之間,驚天動地的悶雷聲連綿不絕。
“至少是兩座三級的陣法。”
陳平神色一動,不再遲疑的直奔溪口城激射而去。
只是幾個閃動後,青虹就到了一座城門前,規規矩矩的降了下來。
光幕後的守城修士,自然也在此時發現了陳平的存在,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
築基後期的修爲,雖然在溪口島也算一方高人了,但周家五位元丹鼎立,壓根不必過度的重視。
陳平身懷靈目神通,即便相隔極遠,仍將城門上修士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被人堂而皇之的無視,卻正合他的心意。
在城外掃了一圈,陳平選了一個隊伍,面無異色的排隊等候入城。
溪口城的繁華遠非海昌、金瑞之流能夠比擬的。
兩個通道,分別供築基,練氣修士入城。
築基通道稀稀落落的排着幾個人,而另一條通道的長龍綿延十數裡,望不到頭。
這也體現了修煉界的現狀。
不管在何地,練氣修士的數量都是最多的。
陳平入城時,天色已晚,四下漆黑一片。
但修煉者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路上的行人依舊密密麻麻,沒有人注意到陳平的到來。
走在街道上,陳平神識謹慎的緩緩放出,以防被隱藏的元丹期修士發覺。
城內果然有大量修士的存在。
不過大部分是低階修煉者,修爲最高的是在北街口某間宅院中打坐的一位築基中期修士。
以陳平的強悍神識,一掃過去,此人沒有絲毫的察覺。
溪口外城,是凡人和低階修士的居住處。
爲避開內城坐鎮的周潛洪,陳平打算就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上幾月。
尋覓了半刻鐘,他的目光在一家客棧招牌上瞥過後,終於停下了腳步。
門前的大石塊高達數丈,上面寫着“龍門”兩個銀粉古字,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而整個修煉界中,叫“龍門”這般普通名字的客棧,恐怕不止數千上萬。
盯着招牌,陳平神識包裹住客棧的上下五層輕輕一轉,面龐流露出了滿意之色。
龍門客棧的生意似乎挺差勁,一百多間包廂,只住了十幾名的客人。
清靜安寧,則是他入住的首選條件。
身形一晃,陳平進入了大廳。
龍門客棧的掌櫃,是一名五十餘歲的胖老者,練氣九層的修爲。
陳平略顯露一下築基後期的修爲,自然讓客棧掌櫃畢恭畢敬,立刻找了一間靈氣充沛的天字單間,生怕惹惱了這位前輩。
“難怪客人不多,一天三十枚靈石,這龍門客棧真是專做一次性生意的黑店。”
環顧着包廂的簡樸佈局,陳平不禁嘀咕道。
明碼標價確實讓人無話可說,但也得標個貼近實際的價格。
若非忌憚城內的周家,他剛纔就準備當場拿出一株一階的兔尾巴草,逼迫龍門客棧的東家花費一萬靈石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