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兒童節說來就來了。
龍山礦子弟學校裡,彩旗飄飄,鼓樂陣陣,小喇叭吹得整個礦區都在震顫和激動。
除了表演節目,同學們最最興奮的還是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每當《運動員進行曲》響起,整個礦山都像年輕了,充滿了無比的活力和激情。
孩子們的節日,也是家長們的節日。不少人攜老帶幼地來到學校操場邊上,觀看孩子們的表演。一方面給孩子們加油助威,漲漲精神,一方面看看孩子這一天的表現,看看誰家的娃厲害。
烏海的母親月芳和梅雪的母親張小妮也早早來到學校操場邊,選擇了最好的位置,一邊嘮嗑一邊等待運動會開始。
早上八點,學校喇叭裡準時響起《運動員進行曲》。
隨着激情雄壯的音樂聲響起,首先入場的學校的軍鼓表演。儘管孩子們都穿着統一的白襯衣藍褲子,但是每個家長都會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孩子,因爲誰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
“哎,大妹子你看,我家小潔那妖樣兒!”
張小妮第一眼便看到了梅潔,她趕緊碰了碰月芳的胳膊道,指給她看。
月芳順着張小妮的手指看去,果真,梅潔是軍樂團裡最出衆的姑娘。15歲的梅潔,那身段甚至比梅雪的還要好,凹凸有致,面容也是翹鼻子翹脣,極爲精緻。
“這丫頭,可妖精呢,一天就愛捯飭自己。”張小妮話語裡滿是疼愛和驕傲。
月芳笑嘻嘻地看着梅潔,又轉眼尋找自己的女兒烏夏。好不容易纔在最邊上的一行,找到了烏夏。相比梅潔,烏夏顯得很普通,她眉眼都長得像烏成祥,表情也是波瀾不驚,平平淡淡的樣子。月芳心裡多少有點遺憾,要是自己的容貌遺傳一點給烏夏多好。
不過,她馬上就揚眉吐氣了。因爲她猛然發現,那站在隊伍前面,揮着一個指揮棒,正在指揮着整個樂隊的,不是別人,正是烏江。
烏江神采奕奕,目光流轉,身材高挑挺拔,面容俊朗,少了一點烏海的剛毅,多了一份瀟灑活潑。
張小妮也發現了烏江,她驚呼一聲:“媽呀,那前面指揮的不是烏江嗎?”
月芳咧嘴一笑,說:“我也剛發現,就是他。”
“我才幾個月沒見,咋長這麼高這麼俊了?”張小妮滿眼都是羨慕,“呀,他和我們梅潔倒是能配一對兒。這倆孩子……”
月芳聽了這話,淡淡一笑,沒有作聲。她始終相信自己的倆兒子,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
緊接着運動員入場了。
學校領導講話,運動員代表講話,運動員宣誓,集體廣播操表演,等等這一切結束後,田徑比賽總算開始了。
月芳知道烏海和烏江參加的項目,所以耐心等待着,就看看兒子的,其他人的一概都不感興趣。
操場裡,各班同學們聚集在一起,組成一個方隊,坐在操場邊,等待廣播裡自己的名字響起。
初三一班坐在操場東南角。大家坐在一起,等待比賽開始。吃東西,喝水,打打鬧鬧,好不熱鬧。
“烏海,今天就看你的了!”秦老師走到烏海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給他鼓勁加油。
“老師放心,烏海決不會給你丟臉的。”王大壯嬉皮笑臉地插話道。
“那你呢?會不會給我丟臉?”秦老師眨眨眼,故意問道。
“我嘛,我,可是就說不準了。”王大壯抓抓頭髮,“老師還是不要對我抱希望得好。”
“你不跑得挺快的嘛!”錢坤故意取笑道,“每次你打賭輸了,比誰都溜得快。”
同學們都笑起來。
比賽開始了。
首先是一百米,二百米短跑比賽。烏海報了二百米比賽。
毫無懸念,烏海第一名。
接下來是四乘二百米接力賽。
初三一班的選手是烏海,烏江,王大壯,和錢坤。經過同學們一致討論,最後決定,烏江跑第一棒,錢坤第二棒,王大壯第三棒,烏海第四棒。
“啪!”發令槍一響,同學們都如離玄的箭衝向終點。第一跑道的同學,僅僅比別人起跑早那麼一點點,就將別人都甩在了身後。處在第三跑道的烏江,雖然起跑慢了一拍,但後勁十足,快到終點時追上了第一名。
錢坤很靈活,一邊跑一邊接棒。接過棒,便如脫兔一般射向終點。他身材瘦小,但步子頻率特快。眨眼間,第一個衝到了終點。烏海上前擊了一掌,稱讚:“好樣的。”
第三棒王大壯稍微弱一點,因爲稍微胖點,加上平時缺少鍛鍊,儘管他咬牙切齒拼盡全力,最後還是落在了最後。急得同學們拳頭都快捏碎了,嗓子都快喊啞了。
他的額頭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本來烏海不讓他參加,害怕他犯病,是他非要報名,說是最後一次過六一,一定要留下一個難忘的回憶。
烏海時刻觀察着王大壯,生怕他有個閃失,得獎事小,千萬不能出事故啊。
還好,王大壯順利跑了下來。他喊烏江去扶王大壯,自己緊跑幾步上前,接過接力棒。
烏江扶住王大壯,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沒關係。等會兒看我哥的。”
王大壯因爲把本來能贏的局面搞壞,心裡實在很後悔不安,聽烏江這麼說,一擡頭,看向賽場。
只見烏海雙腿簡直就像個風火輪一般,沒人能看清他的跑動頻率究竟有多快。只是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快得只剩下一個影子。
更加令人熱血沸騰的是,他竟然慢慢接近了那遠遠將他們甩在身後的第一名的同學。
“烏海,加油!”“烏海……加油……”“烏海——加油——”
整個賽場全都是初三一班的加油吶喊聲。其他班的老師和同學們簡直看呆了。
就在最後關頭,烏海如箭一般衝向設在終點的那塊紅色綢布,第一個撞了上去。
“四乘二百米,初三一班第一名。”
當廣播裡傳來名詞播報聲,全體初三一班沸騰了,他們一致喊着:“烏海,烏海,烏海!”
這一天,烏海的名字在廣播了共出現了五次,因爲每個同學最多隻能報五個項目。
月芳站在操場邊,興奮得滿臉通紅。她無意中一轉頭,看見成祥也站在人羣裡,滿眼放光地看着操場。她曾叫他一起來,他死活不來,這會兒卻偷偷藏在人羣裡。
唉,他自從少了一隻胳膊,便越來越自卑了。
所有的家長們,到了最後,活得就是個孩子的勢啊。
操場邊的家長們也開始議論紛紛。
“這個烏海,是誰家的孩子啊,他媽怎麼生的他,簡直跟哪吒似的。”
“咦,你還不知道啊?他就是伊人裁縫部那個裁縫的兒子啊。”
“哦哦,就是他啊,捉過鬼的那個?”
“嗯嗯,可不是嘛,就是他。聽說學習也特別好。”
“嘖嘖嘖,這娃將來一定了不得。”
“聽說早就有個高人說過這話了。”那人壓低聲音道,“聽說這娃是真龍轉世……”
月芳不動聲色地聽着這些議論,心裡美滋滋的,見天色不早了,遂急忙轉身,回去給娃們好好做一頓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