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秦雨早在龍山子弟學校上初中時,就一直暗戀着烏海。
初中畢業後,便頂替了母親的工作,到礦燈房上班,還是對烏海念念不忘。
直到後來,梅雪技校畢業也分到礦燈房,她得知了他們倆原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兒,加上鐵金剛對她死心塌地,百般柔順,遂漸漸死了那心,做了鐵金剛的女朋友。
“秦雨,別光低着頭想心事兒,趕緊吃菜啊。今兒可是你烏海哥哥的喜酒呢!”
王大壯見秦雨一直通紅着臉,既不說話,也不甚好意思吃菜,便笑說道。
“什麼喜?”鐵金剛聽說,趕忙問道。
“定情喜。”王大壯朝鐵金剛擠擠眼,說道,“趕緊給你師傅敬上三杯,趕明兒給你提個班長噹噹。”
秦雨聽到這個消息,目光裡那一抹羞澀霎時全沒了。
“啊,這個一定要好好敬一下。”鐵金剛忙倒滿杯,雙手端到烏海面前,恭恭敬敬地說,“師傅,我敬你一個。”
“給你說過多少遍了,別師傅師傅的,我比你還小兩歲呢。”烏海皺着眉頭,說道。
“你本來就是我師傅嘛。”鐵金剛很執拗,依然雙手端着。
烏海見他這樣,便端起一杯酒,給鐵金剛也端了一杯,說:“也別敬什麼酒了,咱倆碰一個。算是哥倆好啊。”
鐵金剛只好作罷,倆人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聽說年底礦上就要正式上馬了?”
錢坤坐在一邊一直不說話,這會兒突然問烏海。
“嗯。”烏海點點頭,擡眼看他,“有什麼想法?”
“礦上辦公室那些桌椅板凳什麼的,都該換了吧?”
“呵呵,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大概你想得不差。”
“你給咱打聽打聽唄,事兒能成的話……”
“你還不如讓大壯打聽呢,他是個包打聽。”烏海笑着說,他不想纏攪這些事兒。
“對對地,你問大哥,不如問我。”王大壯一拍胸脯道,“保準給你打聽得一清二楚。”
“嗯,也行。”錢坤見烏海不理這個茬兒,有些失望,他是想跟烏海綁在一塊兒。
他算是看出來了,再過個三兩年,烏海一定會爬到最高層。這就意味着,錢途無量啊。
幾個人一頓飯吃了三四個小時,烏海回到家時,困得已經睜不開眼睛。他警告烏江不許吵,關上自己的屋門,倒頭便呼呼大睡。
烏江和烏夏高考也早已結束。
烏夏刻苦用功,老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如願以償考上了一所外省重點大學。
而烏江因爲上學時,談戀愛,唱歌,搞活動,根本沒怎麼用心讀書,便只考了一個大專。
正值暑假,天氣炎熱,烏江烏夏都窩在家裡不想出門。一個看書,一個看電視,各不相干。
六七十平米的房子裡,五個人都呆着,有點擁擠,也煩躁,月芳便到蛋糕店裡坐着。
她正坐在蛋糕店裡打盹兒,王根柱踱了進來,看着她一笑,說:“老闆,烤蛋糕了。”
嚇得月芳一個激靈,忙睜開眼,見是他,便不好意思地笑笑:“王隊長,這麼熱怎麼不在屋呆着,跑到這兒來了。”
“呵呵,來找你解解暑。”王根柱笑着,搬了一把小凳子,在旁邊坐了,說道。
“我又不是涼風,又不是涼水,能給你解暑啊?”月芳沒好氣地說着,將額前的劉海兒捋到耳朵後面。
“你不知道啊,有一種人,就有這本事,既能讓三九天變成三伏天,也能讓三伏天,變成三九寒天。”
王根柱看着月芳低領短袖裡一截子素白的脖頸說道。
月芳對這句話很受用,她不由樂了,笑說道:“呵呵,真的啊,那你找一個出來,趕緊讓這三伏天變涼一些吧。”
“還用找嗎?面前就坐着呢。”王根柱狡黠地笑道。
“王隊長你不會是來要賬的吧?”月芳雙眼一彎,故意打了個哆嗦道,“我現在見到要賬的人,就渾身發冷。”
“哪會呢,我是那樣的人嘛,區區一千塊錢你啥時候寬裕了再還不遲。”
“那你說……”
“你這不是裝糊塗呢嘛。”
“我……唉,他叔,咱們孩子都大了,得好好過日子……”
“誰沒讓你好好過日子了嘛。”
“那你……到底啥意思?”
“你裝啥嘛,你跟梅金禧那點事兒,全礦人都知道。”
“你……”
提到梅金禧,月芳的心口一陣疼,突然一股怒火涌上心頭,她指着門口,怒聲道,“你趕緊出去。原以爲你是個通情達理重情義的,沒想到卻是趁火打劫的。你的錢,明天我就還你!”
“哎呀,對不起,我就那麼一說嘛,你看你咋就發火了呢!”王根柱沒想到,一句話惹翻了月芳,忙不迭道歉。
“你趕緊出去吧,讓人看見了說閒話。”月芳冷冷地說道。
王根柱見狀,只好起身出了蛋糕房。
他一出門,正好看見,不遠處樓下幾個老婆子,坐在陰涼地說閒話,見他從蛋糕房出來,一起看着他。
“唉!真臊!”王根柱心裡登時涼透了,這下又不知惹出多少閒話,忙從樓後面拐了過去。
王根柱走了,月芳坐在蛋糕房,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後悔,她真後悔不該要王根柱的錢。
那次從銀凰學習完回來,月芳正愁沒有錢買烤箱,不想王根柱拿來一千塊錢,給她,說:
“我知道你正缺錢呢,這一千塊錢,你拿去買烤箱,把蛋糕店開起來吧。”
他見她有些猶豫,不敢拿,便又說:“給你借的,啥時候有錢了,啥時候還。”
她纔敢伸出手接了。
當時,月芳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覺得這個人咋這麼好呢!她以爲自己命好,總是遇上好男人,既能懂她的心思,又能體貼關照她。
沒曾想,他還存着這份心,而且還用那句話來刺激她。
他不知道,月芳因爲自己和梅金禧的事兒,常常擔驚受怕,就怕別人背後說閒話,就怕孩子們受連累,就怕他們人前擡不起頭來。
儘管,她因婚姻的不如意,做出了那樣的事兒,可她還是有廉恥心,有愧疚感的,她已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守住自己,再不能犯錯兒的。
如今,王根柱卻直白白將梅金禧的事兒抖摟了出來,這無疑是在她的心上紮了一刀子,從此後,讓她如何再坦然面對衆人呢。
她想趕緊把王根柱的一千塊錢還給他,從此不再跟他來往,但從哪兒找一千塊錢呢,況且眼看着烏江和烏夏都要上大學了。
月芳想着想着不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