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陸堅定。你幹什麼吃喝的啊……”
支隊專案辦,只剩下一個伍支隊長火急火燎地等着下面的信息和市局的消息,一直到接近十八點,案發過去六個小時還沒有見到重案隊有所進展,拔着電話訓上了:“這都幾個小時了啊,堂堂的重案隊,連現場第一嫌疑人,一個開車的司機都找不到……什麼什麼,有可能回郊區親戚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是一句有可能?……我提前通知你啊陸堅定,這次你給我幹砸了,直接卷着鋪蓋下所裡,到片區查戶口………話撂這兒了啊,天黑以前,抓不到人,就地免職,誰能抓着了,誰來當這個重案隊長………”
說完了,吧唧扔了電話,說是通話,其實就是在電話上恐嚇了一番。發泄了一番,市局正在召開6.24專案的部署會議,而這裡別說破案,連進展都沒有,甚至連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查出來,這可沒法交待。
正覺得胃裡隱隱作痛的時候,敲門報告聲響了,應了聲,卻是信息組秘書,直愣愣地站在剛進門的位置遞着一張打印文件彙報道:“伍支隊長,剛剛內網接到了市局6.24會議紀要,二級保密。”
“說內容………”
“參會的有張副市長、政法委張書記、樑局長、肖副局長以及市局相關的部室,會議的主要議題爲……”
“得得……什麼時候了,還扯這些玩意,說內容,限期幾天。”
“十天。”秘書的眼睛骨碌碌轉了轉,訕訕說了句,這就一個主題,限期十天破案。
“醫院的排查有消息嗎?郭老和吳科長去了不少時候了,有什麼發現?”
“沒有最新消息,只是對嫌疑人的作案手法重新進行了精細描驀,現在已經確認確實有一位主要嫌疑人開槍後退回了醫院,從住院部脫逃……”
“得了,別說了,淨搞這些紙上談兵的事………噢,不是說你啊,你去吧。”
伍支隊長說着。揮手屏退了秘書,只覺得胃,更疼了,不知道是因爲沒有頭緒的案子,還是因爲剛剛得到了這個限期。
………………
………………
醫院的急救室裡,難得地一會清閒時間,一身警裝的胡麗君、吳鏑和重案隊調來的成像驀寫專業的幾個人四散坐着,其中就有史靜媛。爲了得到嫌疑人的體貌特徵,支隊把血本都拼上了。
胡麗君還是繼續了幾次的話題問道:“楊醫生,還得麻煩您重新把急救的過程敘述一遍。”
“沒關係,沒關係……”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此時倒不像對待病人那麼沒耐心了,仔細想了想說道:“12點我剛剛接班換上了衣服沒多大一會,門口就跑進來一位醫生喊着我說,外面銀行的人受傷了,孫主任讓組織搶救,一聽說在我們醫院門口被人打傷了,這不都現成嘛,我喊着李醫生、小郭,實習的醫生,還有倆護士。趕緊地往外跑…….哎喲,一出門嚇了我一跳,那位男的,捂着眼睛在呼救;那位女傷員,頸部中彈了,自己捂着連喊都喊不上來,已經出現窒息症狀了,要不是我們搶救及時,今天可就不是兩條人命了啊……我當了十幾年醫生,這場面可還是第一次見……”
“楊醫生,那位來叫你出去搶救的醫生,你能確認是誰嗎?”胡麗君問着細節。
“喲……這個……這個……哎,就是啊,這是誰呀?孫主任知道吧?”楊醫生難住了。
胡麗君說道:“孫主任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和你們一起施救了嗎?”
“我怎麼感覺熟熟的,就是想不起來呢?………哎,對呀?沒有啊,就我們急救室的幾個,都認識,再沒見過這個人?誰呢?……這個不好說,咱們醫院裡一穿上白大褂,差不多都一個樣子。”楊醫生難爲地說道。
胡麗君和吳鏑互視了一眼,心知肚明瞭,八成是個陌生的或者假扮的人,混水摸魚了,對急救醫生、護士以及急救部的負責人詢問下來,都已經說不清當時是誰發動的了,還就楊醫生一個人見過那個穿着白大褂的。
“您再仔細回憶一下。”史靜媛看着胡麗君的眼色,翻着畫板說上了:“想想他的身高、體型、體貌上有什麼明顯特徵……”
那醫生迷糊了,努力地、使勁地回憶着。狐疑地說道:“沒什麼特徵呀,中等個兒、穿着白大褂、戴着醫帽和無菌口罩,說話是本地口音………今天太亂,急救那會跑出去十幾個醫生幫忙……這個……”
“楊醫生,那你總能看清他的眼睛吧?說說他的眼睛長什麼樣子………”史靜媛耐心地誘導着,要重現目擊者的記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要把這些準確地畫出來,就更難了………
胡麗君看着幾個人都描上了,輕輕地退了出來,旁聽的吳鏑也跟着出來了,一番詢問下來,倒明白了點,悻悻說了句:“看來郭老他們猜得不錯,有可能這個未知名的醫生,就是開槍的嫌疑人,通知急救上的人,再大搖大擺走了,這事知道了簡單,可不知道以前,還真不敢想,有這麼膽大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見啊,如果他真是這麼幹的。那這膽子簡直大得沒邊了,差點就從咱們眼皮底下溜了。”胡麗君發表了評論,跟着電話響了,是陸隊長的,又聆聽了一番訓斥,不過聽口氣,像是隊長也挨訓了,把火次弟地向下發泄。掛了電話,胡麗君訕訕笑了笑道了句:“我們隊長,急火了……又是老一套,再查不出個頭緒來。讓我回派出所管戶籍。”
自嘲般地笑着倒引得了吳鏑的同情,理解地說了句:“基層我呆過,夠辛苦。”
“吳科長,別關心我了,怎麼樣?郭老和簡凡他們呢?”
“在後院住院部,倆人神神叨叨正討論着呢。這一老一少,還真是談得來,這都快一個多小時了吧。”
“我去找找,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新的發現……”
胡麗君說風就是雨,風風火火地走了。吳鏑正自無聊等着郭定山的當會,一伸頭向着窗外看的時候,倒看見位熟人,有點暗自竊喜地打電話,拔上了電話說着:“紅杏,你怎麼也在這兒………”
“吳科長呀……我跟我們隊裡史姐,作嫌疑人成像的那位,一起來幫忙了唄,你也在這兒呀?”
電話裡的聲音甜甜的,正是楊紅杏,和史靜媛一起來案發現場了。
……………
……………
“斷了,從這裡開始咱們就全盲了………”
簡凡和郭定山站在住院部院子裡,從這裡可以直通醫院大樓,發現物證的地方就在出口垃圾桶裡,而這個垃圾桶裡,帶血的繃帶,用過的一次性口罩等等一些醫用垃圾塞了半大桶,每天新增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稍稍遲點,怕是要連這個關鍵的物證也要毀了。不過即便是找到了,意義也僅限於推測當時的案發場景,省警校實驗室沒有從遺棄物上找到可供比對的DNA樣本,這對於真正的追捕和身份定位起不到作用。
這個獨立的住院部裡有單獨向外的大門,出了大門東西兩個方向,不管是步行還是駕車,用不了五分鐘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重案隊的幾位正和門衛詢問着什麼,不過看這裡進進出出的病人和家屬。要讓年紀不小的看門人準確地想起某一個人,這難度比直接抓住那個人並不小多少。
斷了,簡凡只覺得有點茫然,眼盯着大門外不知所想。不想接觸這案子,是因爲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他的難度匪淺,而自己所能做的卻極其有限。把醫院的過程描述出來的時候,感覺再往下就是一個瓶頸了,這個瓶頸,簡凡知道單靠自己,是突破不了的,真正的刑事偵察學對自己來說太過深奧,甚至於有些技術手段身處其間都看不明白。
“小夥子,喪氣什麼?你已經描出了一個非常準確的輪廓,現在我們梳理的線索已經有了一個大致方向,而且這個方向應該對路,城邊三十幾個特警組都裝配了銀線類掃描專用裝置,除非他把錢埋在大原不出城,否則一動,我們就會有所發現………對了,剛剛看筆錄,你好像並不熱衷,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勉爲其難的意思?”郭老頭倒樂觀,估計是見的案子多了,並不以爲然。篤定的神色能感染到身邊的人。
“呵呵……郭老,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刑偵啦、什麼破案啦,我最喜歡做飯,有句話叫貨賣識家,如果做一道美食到了不懂吃的人嘴裡,和普通的沒有什麼區別………今天也是如此,如果根本沒人跟你合拍,即便是你知道嫌疑人是誰,恐怕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吧?……如果沒有您支持、沒有胡組長的支持,我想我都不好意思在這個場合說話。”簡凡笑着解釋道。
“呵呵……不過事實證明,你說的不錯,很有借鑑和指導意義,警察不是僅憑槍來威懾犯罪份子的。”郭老頭笑了幾聲,敢情明白了,年青人多少還是有點被冷落了帶了點情緒,安慰道:“小夥子,我不否認咱們公安局裡官僚的成份重點、不否認裡面尸位素餐的人有點、也不否認裡面論資排輩、拍腦袋決策和外行指揮內行的情況都有點,可你同樣不能否認,警察這是一個很光榮的職業,當好一名警察,就得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冷眼……”
“郭老,這些話有點偏頗,您已經退休了,您這套價值觀多少還是有點過時了;而我還沒轉正,都不算嚴格意義上了警察,這個話題,咱們避開可以嗎?免得咱們之間有代溝了。”簡凡嘻笑着,婉言表達着自己的意思。一句話引得郭老頭哈哈大笑,直拍着簡凡的肩膀不無讚賞地說道:“我是個痕跡檢驗專家,在你身上我能發現我這一代人的痕跡,謙恭謹慎、遇事隱忍、小心細緻的優秀品質,哈哈……我猜你家裡應該有我這麼一位老古板。”
“嘿嘿……不是一位,是兩位。我爸、我爺爺都這樣。”簡凡笑着道了句,這個親切的郭老頭倒比相像中要好處得很。
“哈哈……怪不得。”郭老頭樂了,笑着彷彿彼此間距離更近了幾分,拍着簡凡說道:“別灰心,現在我們的明線、暗線已經有了很多條,有時候案子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難,一會咱們和重案隊交流一下意見………哎,你覺得失蹤的司機有沒有價值?小陸他們正在追這這條線,很快就有分曉。”
簡凡想了想,搖搖頭,判斷了句:“價值不大,不會這麼簡單,這條線太明瞭,我寧願相信是個什麼樣的巧合,持槍、搶劫且數額巨大、命案,那一條都夠掉腦袋了,要說通風報信有可能,明打明參與那是找死………即便是有,關係也不會很大,我以前都不知道,銀行的管理和保衛這麼差,倆名銀衛一名沒有上彈,另一名槍機上還掛着鎖,整個就是兩根燒火棍唬人呢。”
這事有點可笑,又有點可悲,陸續出來的現場物證描述發現,兩個銀衛手裡的霰彈槍根本不能發射,甚至於連彈都沒有裝。銀行對此的解釋是走過一次火,怕誤傷,所以才這樣;可也正因爲這樣,才讓倆人冤死得厲害,別說沒有反應過來,即便是反應過來了,也沒治。
“這就是制度和管理上的漏洞加上思想上的麻痹,給了犯罪份子以可乘之機。大原三年沒有發生過惡性的銀行類搶劫案了,而這條街的建行分理處,十年了都沒有出過什麼意外。這一次又是外圍取款業務,和銀行自身的金融保衛又有所差別,一個司機溜號了、兩個保衛沒有保衛能力、車上應該留守的警衛也沒有派,銀行也商業化了,覺得多少年沒事,也學會在保衛上精打細算了………禍患常積於忽微呀,這個案子不管是誰做的,選擇的時機、所用的手法、找到的管理漏洞,都非常巧妙。”
郭老頭侃侃說着,話裡倒透着對制度的無奈和對罪案的欣賞,這句話讓簡凡覺得熟悉,好像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看多了罪案的實施,有時候會有一種莫名的代入感,會爲精彩絕倫的手法所折服,當然,如果能把這種人折到自己手裡,那更會是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從這個層面上說,犯罪和對付犯罪,都是控制慾望的發泄。每個人都需要心理滿足,而警察這個職業,或許更讓人神往的原因就在於,它能夠給人帶來超乎其他職業的滿足感。
…………
…………
胡麗君到了後院的時候,見到了個奇景,倆個人,一老一少、一個稚嫩一個蒼桑,都在看着高樓頂上越沉越低的夕陽感嘆。忍不住心裡有點笑意,招呼着倆人,說着從其他隊傳回來的消息。
仨個人回到了一樓的臨時詢問兼值班室,市局刑偵處的吳鏑、支隊派車來接郭老的人和重案隊忙了一天要稍事休息的,都聚在一起了。
郭老頭坐到了正坐,七八名幹警有坐有站看着這位傳說中的前輩,簡凡站在門口,隨意地翻着手機上內網剛剛發過來的最新情況通報,一進專案組,這種即時通訊的手法就連接到了組員的手機上,方便得緊。有最新案情都會第一時間按保密級別通知相關人員。
“好了,剛纔對醫院的盤查又深了一層,現在我們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小胡、小吳,你們記一下,回去向伍支隊彙報一下,我的任務到此爲止,剩下的該你們發揮了……首先聲明,我是顧問,大家即使是對我的意見也要去僞存真啊。”
郭老說着,引得一陣笑聲,就聽他安排道:“第一條線是追失蹤的司機,這是一個直接和關鍵的證人,有沒有問題查清了才知道,陸隊長和秦隊長倆名大員在幹這事;第二條線就在這兒,醫院,要深挖細查,現在種種跡像表明,這個嫌疑人對醫院熟悉的程度超乎想像,包括地形、樓層、線路,甚至於還知道急救部的孫主任,我想他應該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出現過,至於以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方式進到醫院,就需要大家的努力了;第三條線是他的脫逃路線,現在需要吳科長你們作信息彙總,把醫院留存的監控和案發時間通過幾個路段的車輛交叉比對,找找看其中的嫌疑車輛,行人。這是個細緻的活,需要時間;第四條線是槍源,各大隊在查了,不過希望不會太大;最後一條線,就是我們的武警和特警的排查,這種排查大家也知道,只能是一種震攝作用,讓嫌疑人不敢亂動,不過靠這種方法抓捕到嫌疑人的可能性不太大………老生常談啊,工作要做細做紮實;偵破不怕慢、就怕心裡亂;工作不怕慢,就怕原地站,做不紮實,回頭還得重來,那時候想快也快不了了………我就說這些,簡凡,你還有補充的嗎?”
這話一出,把關注的焦點都射到了簡凡的身上了,史靜媛有點高興,好像看着隊友出息了;胡麗君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簡凡,不知所想。不過從吳鏑眼裡出來的目光就不是那麼友善了,今天的風頭被一個小警察奪得乾乾淨淨,要是郭老吧還沒說的,偏偏是一個不入流的基層小警,這市局刑偵大處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最起碼支隊也要小看你一個層次。
“啊!?”簡凡被喊着一怔,剛剛看完信息通報,一聽這話,莫名其妙地問了句:“郭老,最新一期通報上,棄車現場車輛上發現的擋板殘泥、車廂裡鞋泥裡含花粉、有機肥,這表明這輛車曾經去過的地方,應該有花,菊花?大原有菊花的地方多嗎?”
此話一出,引得一干人哈哈大笑,睿智的小警又回覆白癡的本性了。胡麗君笑着說道:“你真不知道還是裝迷糊,大原市的市花,滿城都是。”
“飯店我知道,那東西我那知道,就看着都分不清。”簡凡悻悻說道。
“簡凡,你想說什麼?這條信息對你有所觸動?”郭老笑着說了句。
“我有個想法,大家要不考慮考慮?”簡凡證詢似地,不太確定,正要說又有人闖進來了,卻是肖成鋼進來倒着喝水,把話打斷了,氣得簡凡瞪了他一眼。
“說說……又有什麼奇思妙想了。”胡麗君說道,郭定山和簡凡到來,倆人從分析筆錄入手,沿着案發的現場和路線來回走了幾圈,邊走邊說邊討論,好多個忽略細節被一一撿起,還真有點豁然開朗地感覺。
“我學過兩天射擊啊,我想可以從這個專業的角度考慮,這種汽槍市面上沒有,俗話說三天不練手生,我想特別是持汽槍那兩位,他們應該有一個試槍的地方吧?如果要能把這個地方找出來,這個靜態的場所是不是會給我們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呢?……十幾米外準確的命中目標,而且在跑動的過程中換彈擊發第二槍,也沒脫靶,這個水平不錯啊,最起碼各位民警裡面有很多人達不到這個水平。”簡凡愣着眼解釋道,只覺得自己練了這麼幾個月才這水平,人家這水平明顯也不低於咱。
這話說得,胡麗君悻悻看看左右,都是怪怪的眼神;郭老笑而不答,有點神秘莫測;史靜媛輕咂了一聲嘴巴,像是無奈。簡凡看看各人都怪怪地,自己也不甚確定,這倒好,有點冷了。不過在大家看來,這個辦法確實太過於白癡了。
沒人說話,不料來了個痛打落水狗的,吳鏑笑着接着話題問:“簡凡,你知道大原有多大?”
簡凡愣住了,搖搖頭。
“6988平方公里,市區周邊以土石山地、黃土丘陵爲主,有一半以上的地方產過山菊野菊或者人工菊,只要你在野地裡走過,你的鞋泥裡肯定會含菊花花粉,要覆蓋這麼大區域,你知道需要多少警力嗎?”
簡凡傻眼了,搖搖頭。
“把全省警力都調這兒,也未必找得出來。從概率上說,比三百萬人口裡找出四個嫌疑人的難度更大。對了,你確定他們一定會試槍,一定會在大原試槍嗎?那麼即便是找到了這個試槍點,找到了現場殘留的鉛彈,又對抓捕和追蹤有什麼幫助?”吳鏑繼續問道。
簡凡確定不了,更愣了,又搖了搖頭。
“再往下就沒什麼說的了,那你不如干脆找嫌疑人住處,都沒有這麼難。”吳鏑笑着結束了。
簡凡摩娑着嘴脣,深爲後悔這大原上學幾年,居然連人文地理這些常識東西都沒學多少,訕訕地說不出話來了。第一次被人搶白了一頓,再看吳鏑,那臉上的小痘痘隱着的傲氣又出來了,端上了領導的架子。這架勢讓胡麗君有點反感,臉扭過了一邊,郭老也不揭破,笑着和吳鏑告辭回支隊,臨走了拍拍簡凡的肩膀,不知道在鼓勵,還是在無語,不過臉上表情卻是很善意的。
史靜媛和重案隊的繼續忙去了。胡麗君看着簡凡有點不自然,笑着安慰道:“不怕錯,有想法就好,錯了咱們重來。”
“錯!?”簡凡一愣,虎氣道:“誰說我錯了?我沒錯呀,胡姐,我堅持我的判斷,這也是個常識性問題,這種案子他們肯定準備了幾個月,這期間在大原呆的時間不會短了,要用槍,他必須保證槍的性能發揮到最佳狀態,怎麼可能不找個地兒試試呢?……再說了,我覺得這是一個單刀直入抄後路的辦法,直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說不定就能直搗黃龍,難是難了點,不過………笑笑,成鋼再笑我踹死你啊。”
簡凡說着走題了罵上了,肖成鋼撲哧笑着直吐水。這個團隊裡,就這貨簡凡敢罵了。倆人還沒爭辨開,胡麗君倒有點不耐煩了,推拒道:“這個問題咱們以後再談,你和郭老雖然捋出了個方向,可這麼多線索需要整理,咱們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啊,再說我也沒有警力分開去幹這個。”
明顯地在推辭,不料簡凡也不懼胡麗君,伸着擁抱也似地擋着門,嘴裡說道:“不行,我要查這條線,是你非要我堅持的,我現在堅持了,爲什麼你要讓我放棄……我沒有朝你要警力,那你也不能一點支持都不給吧?”
胡麗君被擋,有點臉紅,再看簡凡很鄭重的臉色和眼神,心裡有點彆扭,很彆扭,每次見了這個和自己有過肢體接觸的小男人就有點彆扭,有時候還有意地躲着,正自無話可說的時候。背後肖成鋼起鬨,舉着手鄭重說道:“鍋哥,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查,這條線索非常有價值。”
“看看……看看……羣衆的眼睛是鮮亮的。”簡凡樂了,指指嘿嘿笑着的肖成鋼要質問胡麗君。胡麗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醫院裡暫時用不上你們了,你們隨便,我可以知會各派出所協助你們外圍排查,加上郭老的五個建議,這算第六條線,不過如果案情有變,你們要隨時聽候調遣。”
“好啊,沒問題。”簡凡幾分不服氣地。
“讓開,要調查,可以開始了。”胡麗君說着,瞪着眼,簡凡閃開了身,拉着門要出去的時候,胡麗君突然轉身回來問道:“簡凡,你非要證明你與衆不同麼?”
“我確實與衆不同,刑偵的手段我不懂多少,我的能力也不大,專業知識我也沒多少,我一直在力所能及的事,不管能不能幹成,我盡力了,剛纔去重症監護室看這倆位傷員了,即便是我現在停下來什麼都不幹,我也問心無愧。”簡凡突然間正色地說了句。
胡麗君嘆着氣,搖着頭走了。遭遇了再次不理解的簡凡再看成鋼有點親切了,笑着一揮手:“走唄,謝謝你啊成鋼,關鍵時候支持鍋哥。”
“謝個毛呀?你丫就是一白癡。要能找着那地方,我還不如去買雙色球中五百萬呢?”肖成鋼伸着脖子,不屑地說道。
簡凡不理解了:“什麼意思?那你還跟我?”
“跟着你,有人管飯;跟着你,能悄悄溜號,跟着你,一起偷懶;我在這兒,不是讓我刨垃圾堆就是挖廁所,這是人乾的事麼?”肖成鋼終於道出了原委,有點喜出望外。
簡凡悻悻然轉身就走,被這麼低的覺悟氣着了,肖成鋼顛兒顛兒跟在背後。倆人出了門,門廳的現場已經清洗乾淨,隱隱地只見得稍有印跡還在,簡凡慎重的繞着那攤印跡,心裡幾分惻然地離開了,不料剛走着,肖成鋼卻是鬼鬼祟祟指着前方:“喂喂,鍋哥,你看你看,那是不是班長對象啊……看看,他們握手呢?市局那誰呢,叫什麼,好像叫吳鏑來着,這名字牛B啊。”
簡凡側頭一看,再一看,喉嚨裡發癢,“呃”地嗝了聲,可不咋地,楊紅杏正高高興興地和吳鏑握着手再見,看樣是老朋友一般,吳鏑上車了,楊紅杏尚自輕招着手再見,說不出的女人溫柔味道,就像……就像那天晚上和自己再見一般,一點也不見平時的河東獅吼的樣子。
呃了下,心裡有點嗝應,本就看這吳鏑不順眼。誰知道這人跟蒼蠅一般,還專門就嗝應你。倆人出了大門,肖成鋼四下找警車,卻沒發現簡凡常開的那輛2020,正詫異着楊紅杏卻是笑着上來打招呼,簡凡沒那麼熱情地理會,側着頭要走。不料肖成鋼這貨恬着臉問道:“班長,誰呀?你對象呀?”
楊紅杏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呢,一聽這話笑了,再看簡凡的表情像飛醋了,故意說道:“是啊,怎麼樣?市局刑偵處最年青的副科,副主任主持工作,我家裡介紹的對象。”
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的注意着簡凡的表情,而簡凡卻是怪怪地、不爲所動地看着楊紅杏翹翹的鼻尖,挑着眼皮的挑恤,臉上像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像根本無所謂一般。
“不錯不錯……比咱哥們強,以後可得班長多多提攜啊。”肖成鋼豎着大拇指拍馬屁。
楊紅杏的心思不在於此,笑着問簡凡:“簡凡,你呢?怎麼不說話呀?不會是妒火中燒了吧?不會是見了這麼年青的科長,自愧不如了吧?”
“呵呵……我還妒火中燒?”簡凡一下子被這個玩笑氣樂了,回敬了句:“我看你是白天發騷。騷擾的騷,不是燒火的燒啊。”
“再說……”楊紅杏本待逗一句,卻不料這個結果,聲起腿上,長腿直踢簡凡。
只聽得哎喲一聲,有人栽倒,簡凡沒事,側身早跑了,肖成鋼猝不及防,被踢了個正着,捂着腰大喊救命,楊紅杏待要去追,沿路的崗哨還沒有撤完,又不好意思,悻悻地扶起了成鋼,一句話沒說,氣咻咻地跑進醫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