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不大不小的響聲響徹在中原街上。前後左右的行車行人霎時把眼光射向這裡,噢,親嘴!
不是倆人,是倆車,一輛夏利、一輛紅旗盛世;響聲過後已經親密地吻在了一起,就這大冬天,清晨霧重有些路段的路滑,像這條車人混合行走的路上,經過有這號兩輛車親嘴和追尾的事件發生。
的。接下來的事地球人都知道,先是各自看看車的損傷,然後各自豎上一根手指直指對方、嘴脣再以每秒三到五下的速度張合、唾沫星子以每秒不低了速度飛濺,責任能給對方推多少就儘量推多少,賠償。當然是能撈多少就撈多少了。
今兒這對車也沒啥例外,夏利車上下了位裹着軍襖的爺們,而紅旗車上下來的卻是一位西裝革履的司機。車的層次分明,人的層次,更看得分明。
一說話層次頓時也聽得分明,夏利的司機張口便是大原地方特色:“日,眼長逑上啦?會不會開車。”
“嗨、小子,你轉向都不打直接撞上來,你眼長哪兒了?”
“噢”夏利司機恍然大悟,一聽的提醒馬上回車裡,一打轉向。頭再伸出來的時候卻是一臉詩笑了:“好了。現在爺們打了,咋說呢。賠錢唄,你這車是全保,咱哥們這車可沒人保啊”要不也簡單,車換車。我不找你麻煩。”
“賠錢!?換車,你這車有我這車軲轆貴麼?,,給你賠償”啊呸”
“呸誰涅?,呸誰涅”啊呸你娘個腿
兩個人針鋒相對,一個,作勢呸了口,而夏利車司機叫囂了句,手指戳着幾步上前手結結實實的呸了一口濃痰。紅旗這車的司機一下了冷不防被呸了正着,一低頭胸前白生生的毛衣上一堆自己泛黃穢痰,頓時噁心的幾乎要吐,一把揪着夏利車的司機。劈面就是耳光捋了上來。
街頭的爺們幹架向來不需要什麼理由,一言不對就是老拳向相向,何況還被人吐到了身上。
“劈”叭”一正一反兩聲,和着夏利車司機的慘叫,對壘的這邊揪人揪得是利索之極,耳光扇得是行雲流水,兩耳光一扇,順勢人一堆,嘭聲那傢伙被到仍到車前蓋上。又是一聲痛得哎喲聲,只不過這街頭的爺們向幕是輸架不輸臉面。那吃虧的夏利車司機豈肯善罷干休。一骨碌半爬着抱着了對手的腿,搬了半天居然沒有搬倒,一擡頭看着那司機眼如狼閃着兇光,這才省得遇上狠茬了,不過勢已成騎虎,情急之下,張着血盆大口,直咬上了對手的大腿。
啊!?,這次輪到紅旗車的司機叫喚了,一擡腿把這人掙脫,不料那人純粹是個死纏爛打的貨色,不知好歹也罷,根本也不知道進退。一退恰逢車窗搖下,這爺們看樣是怒起心頭,咚得一傢伙拳頭直搗進了車窗裡準備伸出來的另一個腦袋。
混戰,車上了那位也奔下來了,一對一夏利車這司機都不討便宜。何況二對一,霎時被這倆人拳打腳踢跺到地上。爹呀、媽嗎、日你娘呀一陣鬼哭狼嚎。
喲”有戲看了,上班的、買早點的、路過的;開車的、騎自行車、騎電瓶車的和兩條腿以步代車的,裡頭啥人都缺就不缺愛熱鬧的,迅速以倆人打鬥的地點爲圓心向外擴展。
好像有一位姓魯名迅的先生說過。咱國民的劣根性就在於公德心的缺失。咱國民裡就不缺這號神經麻木的看客。紅旗車上倆名打得起勁的光景。甚至沒有聽到車裡老闆的阻止,等老闆喊了幾聲住手之後,再擡頭的時候,這丫的夠嚇人的,看客裡男女老少,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密密匝匝把兩輛車圍在正中心,都在指指點點,就這個上班的鐘點。人聲和車聲夾雜在一起頓有鼎沸之感了。
打人倆位互視了一眼,頓時想起了有比打架更重要的工作,其中的一位迅速上了車,另一個守到駕駛室前。噔噔兩聲,車門的自動鎖鎖上了。看來是怕這個人多的場合有什麼意外。一鎖車門,看着圍着這多人。當前的一圈人清一色的短襖牛頭鞋打扮,這丫的差不多就是痞子的裝束,看這架勢,心下也隱隱地有點不詳的預兆了。
“哎,,你們呀,,報警吧,”
“老闆,,這,”
“沒看着這就引你們進套呢嗎?接下來唱白臉、唱紅臉的就來了,你給他買輛新車他都未必滿意,這幫痞子。除了片警治了他們,誰拿他們都沒治”哎,這倆天走背運,你們小心點,怎麼天天有人找麻煩,這把誰惹着了
“喂”舊,中原街路口,有人打架,,打得很厲害”
車裡一老一少對活着,報完案的那位再看車窗之外,倒不像老闆說的那樣有人出面訛上了,只不過圍着的一圈裡都是叉着兩條胳膊虎視眈耽地看着,地上還躺着的那位捱了揍的。好似根本沒有什麼懼色,裝腔作勢地喊着痛叫罵着,偶爾和周圍的人使個眼色,車裡的那位一看明白了:丫的,這羣人認識。今兒怕是走不了了。
人羣亂着、警笛響着,一個破鑼嗓子喊着,散了散了,交通阻塞了啊誰打架?
不知道爲什麼,一有亂事的時候。警察警服一亮相,到給人一種安全的感覺,對恃的雙方心態都是如此。而地上那位如見考她,抱看來的民警的腿恨不得親倆口似的哭嚎着,警察叔叔啊,你們咋纔來,可把哥們打慘了,你可要爲咱們大原爺們作主呀,,
“他們,車裡的,倆個打地上這個,”
“欺負咱們大原爺們,開個好車了不起呀?”
“就是,咋不把你們撞死涅?”
“警察哥,那個,我們手機有拍的,車裡那個長頭髮的也打人了
圍觀的裡面,果不其然都在說着紅旗車的不是,地上半坐着的那位一身短夥明顯是個。開個。破車混飯的主,幾句下來。都在數落紅旗盛世裡這幾位衣着光鮮的爲富不右說十人能成原、這現場何止十人幾十人,兩個民警把現兒甘事的幾人一拔拉,全拉上了警車,後續的交警劈劈叭叭一照相,兩輛不一會便被清障車拖將走了。
“真相,就在這樣被淹沒地哦呵呵,”
不緊不慢跟在警車後直驅中原路派出所,簡凡笑着對側坐、後座的幾位說着。
郭元和張傑倆人,嗤了嗤鼻子不屑狀,就這點小伎倆,還真不夠看,這些天任務全部聚焦到了齊援民身上,二十四小時三幕到監視着齊援民的和活動監控都有人,正像支隊長所料,把這個愛沒事找事的人放出來,怕是安生不了了。
“沒啥用啊。齊援民你又扣不住人。”後座上肖成鋼也覺得實在是大炮打蚊子屈才了,重案隊的幹這活,實在大材小用了,這活協警幹得都比重案隊的漂亮。
“簡凡這鹽店裡聊大天,閒逑得沒事。”張傑吃着剛買的早餐,插了句。
“哎”咱們集體主義講究團結就是力量,人家那個小團體,更講究團結,不分化怎麼行?,剛纔那幾下動作你們沒瞧見呀”看那打人打得多利索,就咱們幾個未必壓得住,不先收拾了怎麼行?”簡凡道。
“哎,對對。那個高個的是練家子,馬步扎得很結實,一看就看得出來。”肖成鋼評判道,什麼人能看出什麼門道來。
“那這幾個。準備怎麼處置,”郭元問着。
“依法處置唄”呵呵”罰款歸所裡,人歸咱們,你們敲打敲打啊,能知道老闆黑事的,除了小蜜就是司機,我就不信這倆貨一點都不知道
車行駛到了中原派出所的門口,四位小警下車的當會,跟看來揭舉揭發的幾位,眉眼笑眯眯地對簡凡暗暗示意,簡凡幾位直上了所長辦。
不一會。一臉虎氣,雄糾糾氣昂昂的所長嘭聲碰門出來,下了一樓草草一看詢問筆錄。看樣是怒髮衝冠,對着枯坐一隅的齊援民拍案而起:“公共場合居然大打出手,這是嚴重擾亂社會治安”上頭可是專門強調節日的治安管理”我說你們這些有錢人是怎麼搞的,養條狗都知道拴着,養倆打手就不知道管着?太沒有點法制觀念了吧。”
“是,是,是”是我管教不當,您教颳得對。”齊援民雙手做着揖客氣着,也很和氣。
“罰款五千。”
“好好。我馬上交
“拘留舊天。”
“這個!?,”
“這個什麼?把人打成這樣,醫藥費你們看着給人家賠點,別給我們找事。”
“是是”所長,這個,罰款我們多出點,您着這拘留是不是?”
所長黑着臉。齊援民陪着笑臉,看來要討價還價上了。但凡這派出所裡,創收永遠是第一要務,其次纔是警務,一般情況下只要罰了錢,其他都是好說。誰可知道今兒有點邪,錢好像不太管用,那所長“啪”聲重重一摔筆錄簿,不樂意了:“罰款可以多,但拘留不能少,治安處罰就是教育爲主,你以爲就錢說話呀?達不到教育目的,那還要這處罰條例幹嘛?”你,可以走了,沒你的事”小王,安排下,把那倆打人一會送拘留所,通知他們家屬送被褥交伙食費,了不得了,越到過年還越給我找事”
這所長咧咧咧嘴吧嗒個不停,好像根本不知身邊這位是大原排得上號老闆一般。根本就對齊援民視若不見,揹着手,到對一干來做目擊筆錄的市民笑臉相迎上了。
龍有擱淺灘、虎有落平陽。
齊援民好像現在就是如此,一干忙活的民警和圍觀的羣衆都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踽踽起身出了詢問室,步態有點緩。偶爾還站定略略停下片玄,這些日子真有點背到家了,店裡的兩個女店員被人當街拽衣服摸臉蛋。嚇得沒敢來上班已經幾天了;三個。男店員連着被恐嚇了幾回,辭職了一對半。
前兩天又來了幾個買瓷器的主,進店挑貨不知道究竟是店員的問題還是客人有意。砸碎了兩個明瓷細頸瓶,價值好幾萬。直鬧到了南宮派出所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而今天眼見着保鏢和司機被拘還毫無辦法,瑣事纏得他有點頭疼腦熱的感覺。看來,一切都不是偶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更像是決定了什麼,齊援民在派出所的門口幾近不屑的朝後看看,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出了門,消失了。
“簡凡,我咋覺得這老頭不像個壞人呢?”肖成鋼看着老頭髮表着意見。
“去”我看着你還不像個警察呢?”簡凡臉從窗戶上回過來,叱。
“少說成鋼。這裡最不像警察的是你。”郭元評價了句,又翻舊賬了:“今兒怎麼說,你不說三五天就見效果嗎?這三天加五天都夠了,你淨跟一羣地痞鬧事,整得我們也得跟着去收保護費呀?”
連着幾天的攪和並沒有攪出個。所以然來,幾個人頗有微詞,這讓簡凡覺得有點難爲了。看着仁隊友都盯着自己,解釋着:“嗨、嗨、兄弟們,麪包會有的、線索更會有的,別急嘛,”
“能不急嘛。你指揮了我們這麼多天了,淨瞎轉悠。”張傑不悅道。
“他也就這麼高水平,別難爲他了。走吧,”郭元擺着手。
三個人不理會出了所長辦,簡凡悻然一臉,解釋不上來了,不過卻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哎,兄弟們,我也沒想這老傢伙的涵養功夫真走到家,這麼折騰都不聲不響啊”中午我請客。發揮集體智慧,再想想招”哎,兄弟們,等等我呀,別孤立我呀,我不在,你們吃誰去呀?”
再擡頭的時候人已走了,簡凡不迭了追了出來,,
,,
南宮,臨近年節比平時更熱鬧了幾分,熱鬧得幾乎有點喧囂、喧囂中有點浮躁。
這年頭啥不浮躁,股票、郵票甚至多年。”良票布票,挨着個身價倍漲。輪番熱了好幾拔。紋個津飢圳城市裡怕是裝不下不浮躁的人。
下車的齊援民在人頭攢動的街市裡踱步着回店裡,渾然不似平日裡臨窗而坐,看盡世間百態的樣子,步態有點急和亂,幾次撞到了行人和被行人蹭到,匆匆的說上句對不起又繼續向前走。幾個店員被一個一個,擠掉,現在連跟了多年的司機和保鏢也被拘了,隱隱地這種恐慌的感覺更重了幾分。
店裡門,霧月閣的泥金招牌之下,齊援民看着心裡咯噔一下,門口站着三四個流裡流氣的小年輕人,和薛建庭手下那幫子基本如冉一轍,只不過薛建庭一死,那幫子混吃混喝的狗肉朋友卻是難以聚攏到一起了,現在隻身一人。看得這場合,都沒來由地有點慌亂。
店裡,掌櫃的匆匆奔出來,耳語了兩句,倆個人一前一後進着店裡,一進門霎時明白。又是一個下三濫的辦法。門口給你杵幾個人,有客人來就呲眉瞪着恐嚇、店裡再坐幾個,穿得流裡流氣的,一句話都不用說就能把你的生意攪了。這是大原痞子們經受若干次公安打擊之後發明的非暴力收保護費的最佳辦法,據說這裡頭有學問。電影裡放人家國外的流氓地痞都這樣乾的。
今天好像不止收保護費這麼簡單,店裡或坐或站七八個人,形態刻悍,清一水板寸頭露着青青的頭皮,清一色斜忒忒的眼神,望之頓讓人覺得有點不寒而慄。掌櫃的是雲城帶來的老夥計,點頭哈腰着對着花梨木桌邊坐着的那位介紹着:“這是我們老闆,唐老大,您是收錢還是收生意,總得有點準話吧?”
“哦那位一發音,拉了鼻音,很拽。不過人有點滑稽,腦袋加外大,還纏着繃帶,這就看得更大了,抽着煙亂磕着菸灰,咬咬菸屁股,半晌才起身來,上上下下看看齊援民,一身唐裝、一雙布頭鞋、花白的大背頭,實在讓唐大頭想不出這傢伙和那個悍人有什麼共通之處,看上去倒像上個世紀的教書先生。
而齊援民從慌亂到迷茫、從迷茫到驚懼,現在看到了這個纏着繃帶的人,到是微微的笑了,知道答案一樣的笑了。
鄙人姓唐、名授漁,授人以漁的授漁”齊老闆,有筆賬我得給您算算啊。”
“久仰唐兄弟大名啊,不過我們好像沒有打過交道呀?”
“對,”老頭記性不錯,我算的是別人賬。有人把我的腦袋當地瓜砸,差點要了老子這吃飯家伙,這人呢,也姓齊,您認識,好像還是你本家兄弟”冤有頭債有主。找不着主,兄弟我只能拿你開刀。
這是攤牌來了?齊援民心裡一跳,不過這等混賴的傢伙在他眼裡那沒有警裝的那麼恐懼,進門時候的稍有慌亂此時已經全然鎮定了,不否認也沒承認,只是微笑着:“唐兄,那您說,該怎麼個開法,我這店雖被你轟走了五個,現在就剩倆了,保鏢和司機呢,好像也是唐兄你做的手腳吧。這個還不夠嗎?”
“呵呵”哈哈,,聰明。不過我可什麼都幹啊。法制社會是要講證據的啊,是不是齊老闆,就犯法也不能讓雷子逮着不是,您說呢齊老,嘎嘎,今天呢,咱們作個瞭解咋樣。你要害怕,沒事,我放你一條路,回雲城吧。哥們不難爲你,,只要大原見不着你姓齊的,省得我看着鬧心唐大頭攆雞趕狗一般擺着手。
“唐兄,我害怕。確實害怕。”齊援民手撫在腹前。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幾句早揣得了這個混球的心思,話鋒一轉道:“可我害怕,不想走,您就不能給我這個老朽一個其他選擇嗎?”
“嗯!?,這老頭有意思啊唐大頭樂了。要是這麼多天的攪和擱一般人身上早火冒三丈了,不過齊援民還是侃侃而談,根本沒有什麼懼意,這倒讓唐大頭有點心下無着了。看來逼得人走投無路並不是那麼容易,一念至此,殺手銅出來了:“哈哈”好,老頭。這樣吧,你這個破店給哥們頂頂賬算了,哥們不難爲你。就你這破店,你看你看,這桌子多少年的爛貨了,一股黴味,這盆,看看,還破了個,口,得,兄弟發發善心,給你五萬塊收了店。回家養老了吧啊,”
嘶”掌櫃的直吸涼氣,霧月閣這黃金地段的門面,就租一年一百萬都有人搶着要、要走出幾個滾還真不好說,此時被此人一撥拉,敢情五萬塊還是多的。
不過估計他想不到,唐大頭眼裡除了現鈔。其他都認不太準,這霧月閣嘛,在唐大頭眼裡還沒有那洗頭房來錢痛快。
氣炸人肺的事,好像根本氣不着齊援民似的,呵呵一笑,如釋重負般地一擺手:“好啊,唐兄弟看上老朽這破店了。那是我的榮幸啊,,這破店嘛。還真不值幾個錢,江湖朋友爲重,唐兄弟,請,咱們樓上細談,老年,招呼招呼兄弟們呀,愣着幹什麼,大老遠大夥來一趟容易呀?每人封個紅包,中午到國賓擺一桌。請
一聽得封紅包。唐大頭手下幾個本來就是吃拿卡要找閒錢的貨都面有喜色,唐大頭一聽這老頭居然連店都肯給,也愣了,暗忖着完了,看來這破店真不值幾個錢,沒戳到正經地方,齊援民大大方方一揮手請着上樓,到把唐大頭搞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老年,把外面的兄弟也請進來,,唐兄弟,怎麼,連和我老朽坐坐都不賞光,您不是要店麼?總得我給你寫個轉讓協議吧,這店你賣不了,沒準我還能給出出主意呢?請請,”
齊援民客氣的請着,唐大頭一聽老頭這麼識趣。再一聽什麼賣店的事,也暗暗樂上。樂啥呢,不用說,今兒這油水敢情足得很想到此處,大搖大擺地跟着齊援民直上二層,至於簡凡的交待麼?哦,暫時估計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