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
當那道獨屬於王騰的啓蒙之光亮起之時，在場陪同觀禮的人皆是低聲驚呼。
低聲，
是他們怕觸怒了主家。
驚呼，
則是他們不相信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要說這些人驚的是什麼？
當然是王騰了。
啓蒙之光，
如武者涇渭分明的天地玄黃四個等級一樣，也是被分爲四個截然不同的顏色。
天級爲紫，
地級爲黃，
玄級爲藍，
黃級爲綠，
並且顏色越深，就代表啓蒙者將來所能夠達到的層次越高。
所以說被寄予厚望的王騰，他的啓蒙之光是紫色嗎？
非也，
既不是紫色，也不是深黃，
而是淡淡的藍色。
這也代表着，王騰終其一生的成就便是玄級武者，而且是玄級武者之中墊底的那一撮。
咣噹！
“這不可能！”
在見到王騰的啓蒙之光竟然是代表玄級武者的藍色之後，王妃第一個驚呼着站了起來，甚至在起身的同時，還打翻了桌上的器皿。
此刻王妃那張俏麗的臉蛋上寫滿震驚與難以置信。
她的騰兒，
自誕下的那天起，便被她寄予厚望的騰兒，
竟然......
竟然只是一個玄級武者！
王妃接受不了，
她也不可能接受這般殘酷，且在她看來無比荒謬的事實。
“不，不，一定是搞錯了！肯定是搞錯了，重來！騰兒再重新測試一次，這次一定要好好的，不要鬧了，娘受不了這個！”
其實王妃此時的表現已經很失態了，作爲當朝一字並肩王的正室王妃，她的身份甚至還要比皇宮內院之中的大多數女人都要尊貴。
哪怕不能夠養成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也應該藏事與心。
但王妃之所以會表現如此，則是因爲面前之人是她的兒子，是獨子。
事關王騰的未來，王妃已經不能夠保持平常心了。
而王騰也對屬於他的啓蒙之光有些不解。
藍色，
代表着玄級武者。
可修習了三年九天玄龍訣的王騰已經到達了黃級武者的頂峰，再向前一步，就是玄級武者。
三年，
成爲黃級武者巔峰，
這已經是史無前例的修煉速度了。
哪怕王玄機當年也是用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打熬身子骨，然後才踏入黃級巔峰，並且一舉進入玄級。
所以王玄機纔會說王騰強過他當年。
可啓蒙石給出的結果卻表示王騰在武道一途的天花板就是玄級，還是玄級初期。
這不就是說明，
王騰已經幾乎沒有什麼進步的可能了？
因此王騰也不相信，
而不相信的結果，則是王騰按照王妃的要求，再次進行了一次啓蒙儀式。
如果說站在啓蒙石之前的是旁人，當然不大會有再次測試的機會。
可誰讓王騰身份特殊嘞！
沒人阻止，
甚至公孫勝還非常配合的再次爲王騰進行了一次啓蒙。
這一次，
不似之前，
隨着王騰的雙手按在了啓蒙石之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其中以王妃最甚，
她就仿若王騰前世那些等待在考場門外的家長一般，右手放在前胸死死的拽着衣襟，甚至由於過度用力都已經出現了顫抖的跡象。
至於王騰的父親，
也就是王玄機，
此刻他雖然不似王妃那般不堪，但微眯的雙目也代表着他也並非是毫不在乎。
哪怕就是王騰本人，也收起了之前那種無所謂的心態，神情嚴峻的等待着啓蒙之光的再次出現。
至於其他人，
期待着有之，
擔憂者有之，
幸災樂禍者更有之。
在這般衆目睽睽的注視之下，屬於王騰的啓蒙之光再次亮起。
藍色，
藍色，
還是藍色。
“竟然真的是玄級……”
“堂堂大離世子，當朝一字並肩王的嫡長子，竟然……竟然是個玄級？”
“噓……噤聲！”
“少說兩句會死啊！”
今日王騰的啓蒙，的確是讓人感到驚喜！
只不過驚喜這兩個字應該拆開。
至於驚的是誰，喜的是誰，衆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不得不說，
王騰的玄級資質，確實是超出很多人的心裡預期。
公孫勝便是其一，
作爲王騰的啓蒙老師，公孫勝是親身體會王騰比其他孩子早智，更是深知王騰這些年的進步。
雖然也同樣不相信王騰的極限就只是一個玄級武者，但公孫勝更清楚啓蒙石的結果不會出錯。
因此公孫勝也只能是一臉惋惜的安慰道：“孩子，其實就算不能走武者一途也沒關係，憑你的聰明才智，如果能夠鑽研苦讀的話，將來也必定是文壇巨擎！”
公孫勝這話不只是安慰，
而王騰也明白公孫勝說的沒錯，以他上輩子接受過的教育，如果想要在大離王朝以文安身立命，真的不是什麼難事。
只不過，既然已經來到這個武者爲尊，強者輩出的異國他鄉，若是不練就一身驚天的修爲，王騰都覺得對不起他自己。
可這個玄級資質，
“這特麼是什麼鬼！”
不是王騰心理素質差，受不了這種打擊而是他認爲這種情況就根本不應該出現。
大離王朝，
其疆土甚至堪比整個地球，而在大離之外，更是存在着蠻人，夷人，野人，山越以及冰人。
大國十幾，
小國無數，
零零總總的人口加在一起都有上千億。
數萬年的朝代更替，歷史變遷，除了武者的等級越來越細化之外，其實還有血脈上的延續。
也就是說，強者的子嗣就會是強者，弱者的子嗣永遠都是弱者。
這便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雖有例外，
但機率百萬中無一。
最關鍵的則是王玄機強者不僅擁有皇室血統，王妃更是鳳家直系嫡女。
這兩種血脈結合在一起，那便是強強聯合，所誕下的子嗣自當比王玄機更強。
可是一個玄級武者，
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
王騰不明白，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王妃更不明白，被她寄予厚望的獨子怎麼會只是玄級資質。
“不，這不可能，吾兒王騰乃有大帝之姿，我的騰兒她......”
王妃的精神狀態顯然也因爲王騰的資質而變得有些失常。
好在王玄機及時出手，以天級武者的修爲讓王妃昏睡過去，然後對着一樣的婢女沉聲道：“王妃倦了，扶她回去歇息吧。”
“啊......遵......遵命......”
三名婢女誠惶誠恐的自王玄機手中接過王妃，近乎拖着一般，將王妃帶走。
而後，
王玄機又對着神色各異的人們道：“今天的啓蒙儀式到此爲止！”
本是熱熱鬧鬧的啓蒙儀式，卻因爲小王爺王騰的玄級資質被徹底打斷。
衆人猜測着王玄機此刻的心境，是惱怒，是失望？還是其他什麼？
這些旁人不知，王騰也不知。
但唯有一點，
那就是沒有人，
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忤逆王玄機的意思。
也沒有任何抱怨，
那些帶着自家孩子參加啓蒙儀式的皇族與王族，在王玄機的話音落下之後，便都一個個低垂着腦袋與自家的子嗣離開王府。
這種落寞，
這種寂靜，
與來王府之時的熱鬧形成了明顯的反差。
所有人都腳步輕盈且迅速，生怕走慢了，亦或者是驚吵到當朝一字並肩王，從而惹來殺身之禍。
最後一個離開的則是公孫勝。
就見這位花甲老人目光復雜的在王玄機與王騰的身上游走，最後還是以一聲嘆息開始。
“唉......
騰兒這孩子天資其實真的不錯，所以哪怕他不能走武道一途，他的文運也必然昌盛，你......好好開導開導他吧......”
作爲當朝有數可以不看王玄機臉色，並且王玄機還要恭敬禮待的人，公孫勝是真的爲王騰而惋惜。
“本王省得，勞您費心了，本王送您。”
“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王爺還是留在這裡多陪陪騰兒吧，他畢竟年紀尚幼，經此打擊，恐怕一時間難以自悟，唉......都是命啊......”
嘆息聲中，公孫勝那略顯佝僂的背影也漸漸遠去。
目送公孫勝離開以後，整個西桂苑就只剩下了王騰父子。
至於那些數目衆多的僕人們，也早就跟隨大部隊一同離去，留給王騰父子獨處的空間。
視線落在王騰的身上，
王玄機便見到這個這個八歲的孩童此刻目光呆滯，頗有一種自我崩潰的趨勢。
“唉......”
王玄機也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隨即，
這個當朝一字並肩王，
天下兵馬大元帥，
就這般不顧身份的坐在了臺階上，與王騰一般無二
這個時候，王玄機已經拋棄了所有虛名，他此刻就只有一個身份——父親！
作爲王騰的父親，王玄機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議，因爲當見到王騰魂不守舍的那一刻起，王玄機的心中就已經知道他需要怎麼做了。
單手摟住王騰那比同齡人略顯寬厚的肩膀，並以王騰從未聽過的語氣道：
“在想什麼呢？”
好似被王玄機的話語所驚醒，王騰驀然看了一眼之後，便露出一副極度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苦笑。
“沒......沒想什麼啊！就是，我也沒料到我竟然只是一個玄級資質，明明......明明......”
“明明你已經很努力了？”
接過王騰的話語，王玄機的臉上則是露出了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
這讓王騰有些愕然道：“不，不是的......我......我......”
“沒關係！”
緊了緊右臂，將王騰摟更緊的同時，王玄機則再次道：“這個世界有的時候就是這麼操蛋，明明有的人已經拼了命的去努力，可收穫的卻不足努力的十分之一。
但你不能被它打敗，唯有更加的努力，更加的拼命，你才能夠在它那裡拿回屬於你應得的東西。
不久是資質嘛，
你爹我當年其實也不怎麼好，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能夠改變資質的靈丹妙藥，你爹我就算是搶也要給你搶回來，硬生生把你給堆成天級。”
“......爹......”
太特麼感動了！
由於自身攜帶的記憶，王騰其實對於他在這個世界的父母並沒有太多的認同感。
可是今天王玄機這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語，真的是讓王騰感動不已，甚至他這一聲爹叫的是心甘情願。
老話說的好：有奶便是娘嘛！
而王玄機則是看了看王騰那略顯紅潤的眼眶再次安慰道：“別想太多，你可是我王玄機的兒子，拿出點未來一字並肩王的樣子！
不過說實話，
你爹我其實並不是很期待你走武道這條路。
畢竟我這輩子已經夠苦，也夠努力了。
所以就算你只是一個玄級資質也沒有關係，你依然是我王玄機的長房長子，是未來的一字並肩王。
哪怕你就算是一個紈絝也改編不了這個事實，所以你大可不必灰心。
而且你的文采都贏得了公孫勝那老傢伙的青睞，足以說明哪怕不走武者這條路，你在朝中也能夠找到自己的位置。
萬般皆天定，
半點不由人吶！”
這話聽着有些混亂，但其實王玄機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
在軍中，在朝中，在江湖，都是說一不二的主。
可以說這些年王玄機除了同他的大兄，大離天子之外，與任何人交談都不會超過三句話，每句不會超過七個字。
也就是在王騰面前，王玄機纔會露出他慈愛的一面。
並且王玄機剛剛的話語之中可包含着三分勸解，三分開導，三分承諾，還有一分感嘆。
不過問題的關鍵卻並不在王玄機這邊。
就見王騰一臉懵逼的盯着王玄機。
而王騰的這幅模樣落在王玄機的眼中，則是認爲他這個獨子在感動於爲父的偉大。
殊不知，王騰剛剛想說的則是：其實這三年我都沒怎麼努力練功，不然我要在就已經是玄級武者了，所以我覺得我其實還能搶救一下。
當然，
隨着王玄機的吐露心聲之後，王騰的這番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仔細想想的話......
“其實做個紈絝也不錯，反正還有爹和皇伯父，這大離朝就算我橫着走也沒人敢惹我！”
“你......”
這會則是輪到王玄機有些不知所措了。
雙眼與自己這個長房長子對視，好半響之後，王玄機才狂笑着將王騰舉高高。
“哈哈哈哈......好，這纔是我王玄機的兒子！什麼狗屁的毅力，狗屁的恆心，人活一世，就是要讓自己過得開懷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