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當沉重的鐵柵欄門關上的那一刻,張浩然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
特別是此刻所處的環境更讓張浩然感覺到心驚膽顫,就見距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正流着口水對張浩然傻笑。
再遠一些處,則是一個幾乎瘦到皮包骨的禿瓢老頭,張浩然明顯看到那個禿瓢老頭面色陰沉將視線投在了他的身上。
是打量嗎?
應該是吧?
可張浩然怎麼都覺得,那個老頭的目光是不懷好意。
甚至張浩然都有一種錯覺,那個老頭看向他的目光是帶着強烈的侵略性,就好似是在打量獵物一般?
流口水的傻子,
不懷好意的禿瓢老頭,
還有其他傢伙,大部分都在張浩然進來的一瞬間,就將視線投了過來,好似是在歡迎這個新來的——同志?
張浩然的視線快速掃視了一圈,便立即被這裡奇形怪狀,甚至可以說是羣魔亂舞的傢伙們所嚇到。
沒有絲毫猶豫,張浩然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轉身。
咣!咣!咣!
竭盡全力的敲打着鐵柵欄門,同時張浩然還撕聲力竭的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沒病!我不要呆在這裡!來人!快點來人放我出去啊!!!”
急迫的呼喊,彰顯出了張浩然此刻複雜的心情。
有恐懼,有悔恨,有期盼,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竊喜?
可無論張浩然呼喊的聲音有多大,哪怕其中包含的冤屈堪比竇娥,尖銳且嘶啞的聲音甚至都能穿透牆壁。
但鐵柵欄的門外與裡面,卻好似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無論張浩然喊的多麼用力,多麼的冤枉,在鐵柵欄門的外面都不會有任何人的出現。
“來人......快來人.......我......我不要呆在這裡......我不要呆在這裡......”
張浩然也算是盡力了,不僅僅憑呼喊就耗盡了他的大部分體力,甚至連嗓子都快喊啞了。
只是鐵柵欄門外的世界,始終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可張浩然就是不想放棄。
就算有哪怕一丁點的希望,他都想出去,真的想出去,真的真的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要是的你話,就留點力氣,不然的話你恐怕就真的沒命出去了!”
也就是在張浩然喊的眼淚都已經流出來的時候,他的身後卻是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誰!”
近乎條件反射一般,張浩然在聽到那個聲音之後迅速轉身。
傻子,陰沉的老者,用衛生紙獨自下象棋的的中年婦女......
視線一一掃過那些正在亂舞的羣魔們,可張浩然卻沒有發現能夠匹配上剛剛那個聲音的相貌。
“難道......”
冷汗自張浩然的臉龐滑落,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非常荒謬且不好的預感。
不過就在張浩然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聲音卻是再次出現。
“喂,這裡,”
這一次,張浩然明確的分辨出,那個男聲發出的方向就在他的左邊。
近乎本能一般的轉身,張浩然便看到一個男人。
應該是一個男人。
雖然面貌被一本書擋住,可從體型上,張浩然還是能夠分辨出,這個坐在他左側不足五米之距的傢伙是個男人。
而或許因爲這個男人之前一直處於張浩然的視線盲區,所以哪怕視線兩次匆匆而過羣魔的時候,張浩然都沒有發現這個男人。
不過相比於張浩然的神經銘感,那個在張浩然左側的男人卻顯得非常淡然。在引起了張浩然的注意之後,那個男人只是擡了擡手,示意剛剛出聲的人就是他,並且又自顧自的說了一聲:“稍等,我就快看完了!”
言罷,男人便不再出聲,反正他始終也沒有抽空看過張浩然,甚至就連對張浩然說話的時候,這個男人的視線都是集中在書上——狹義相對論。
還特麼是典藏金裝版的!
這一刻,張浩然驀然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
你是在耍我?
大哥!
這裡是精神病院啊!
你竟然在看狹義相對論,而且還是一般人都弄不到的‘齁貴’那種?
也就是在張浩然近乎思維錯亂之際,那本典藏金裝的狹義相對論卻是被男人直接拋棄,毫無留戀的感覺。
至此,看書男人的面貌也暴露在張浩然的視線下。
好瘦!
這是張浩然對那個男人的第一印象。
一米七八?還是一米八?
反正個子與張浩然差不多高,只是相比於身高,這個人極度消瘦的身材卻是顯得太單薄了。
甚至這種‘瘦’的程度在張浩然看來,都有點可憐的意思。
可能都不到一百斤?
簡直就是形如枯......
也不對,
畢竟人雖然是瘦了一些,可相比於這裡的其他妖魔,此刻站在張浩然身前的傢伙,無論是身上的病號服,還是那一頭灰白相間的頭髮都是打理有佳,仔細看起來,還真與這個地方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
就在張浩然還在打量的時候,一頭灰白髮的男人卻是緩步向張浩然走了過來。
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背靠鐵柵欄門的張浩然眼中滿是警惕。
“這裡是精神病院,這裡是精神病院,他們都是精神不正常的傢伙......”
張浩然在心中不斷提醒他自己。
而那個緩步走到張浩然面前的男人或許也看出了對方的緊張,卻只是平淡的笑了笑道:“不要這麼緊張,其實這裡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雖然有些傢伙比較難相處一些,但我們還是很友好的,基本上不會欺負新人。”
說着,男人又對張浩然遞出了瘦骨嶙峋的右手:“認識一下,我叫吳冬,以後咱們就是病友了!”
在說出‘病友’兩個字的時候,吳冬的嘴角上揚,也說不出那是譏諷,還是無奈,還是飽含着其他的意味。
只是吳冬的話在落到了張浩然的耳朵裡,卻是掀起了滔天大浪。
病友?
病......友?
“去你妹的病友!”
仿若是一隻被激怒的靈長類,張浩然奮力的煽開吳冬示好的右手,並且聲嘶力竭的吼道:“你特麼纔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老子可不是自願來到這裡的,老子是正常人,是被人給抓到這裡的,我是冤枉......不對,老子是被誤診的!!!”
此刻的張浩然雙目赤紅,無論是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張浩然都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限。
莫名其妙的被人抓到臭名昭著的阿卡班精神病院,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哪怕是叫破了喉嚨都沒人搭理不說,還有一個資深患者友好的稱張浩然爲病友。
這情況換了誰都受不了啊!
不過下一刻,張浩然卻是爲他前一刻的魯莽感到了驚恐。
就在張浩然對着吳冬大吼之後,原本還是羣魔亂舞的妖魔們竟然莫名都靜了下來,五顏六色的瞳孔皆是注視着張浩然。
要知道,之前無論張浩然對着鐵柵欄門外怎麼吼,怎麼叫,這些妖魔可都只當看不見,聽不到。
但此刻,張浩然卻彷彿成爲了這裡的焦點一般被注視着。
毫無準備的被一羣精神病給盯上是一種什麼感覺?
反正此刻張浩然是慌的一批。
身體死死的向着鐵柵欄門靠攏,雙手抓住柵欄,張浩然以乾澀的語氣顫聲道:“你們......你們要......”
“好了,都別緊張,新人嘛!剛開始都會不適應。”
原本寂靜到落針可聞的局面,僅僅因爲吳冬的一句話,竟然瞬間恢復到了之前的模樣。
看着那些妖魔一個個又都亂舞了起來,張浩然甚至都有些懷疑,之前的一幕是不是他出現了幻覺。
可張浩然因爲在內心堅定自己沒有病,故此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只是這樣一來,便又有一個疑惑困擾着張浩然。
“你......你究竟是誰?”
一個問題纔剛剛出口,張浩然便立刻又自問自答道:“難道你是潛伏在這裡觀察這些傢伙病情的醫生?對!一定是這樣,要不然這些傢伙不可能聽你的!”
其實也不怪張浩然如此猜測,畢竟在這羣魔亂舞的阿卡班精神病院,竟然存在這麼一個與常人無異的傢伙,並且所有病人都會聽他的話。
除了是阿卡班的工作人員之外,真就沒有再好的解釋了。
而張浩然在自言自語的說出了他的一番猜測之後,都不等吳冬承認什麼,這個時候的張浩然已然是將吳冬當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迅速來到吳冬身前,張浩然以近乎懇求的語氣哀聲道:“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了!我是被人陷害!我根本就沒有病!真的!我真的沒有病,不信你儘管測試!”
沒有急着回答張浩然,吳冬反倒是有些嘲弄的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出題,測試你是不是一個正常人?”
“嗯嗯,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腦袋點的如小雞啄米一般,張浩然越來越發確定,他眼前的這個吳冬,一定是精神病人中的臥底。
“呵呵,你還真有意思。咱們就假設,你真是一個正常人的話,那麼讓一個正常人證明自己正常,你說這個事情正常嗎?”
話雖然繞口,可張浩然卻是出奇的瞬間理解。
並且在下一刻,張浩然便彷彿失去了渾身力氣一般,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雙手使勁的揪着頭髮,聲音都已經開始有些哽咽。
“讓一個正常人證明自己正常?這事兒本來就特麼不正常!!!”
“嗚嗚嗚......爲什麼!爲什麼把我抓來這種地方,跟一羣該死的精神病待在一起?我特麼要出去!我特麼要出去!放我出去!!!”
話到了最後,張浩然的身體再次迸發出力量,奮力抓着鐵柵欄,那絕望的呼喊傳出了好遠,好遠。
到這一刻,哪怕張浩然仍在拼命的想要離開這裡,可他也明白,就算他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他。甚至他這輩子都只能呆在這裡了,或許用不了多久,他也就會成爲那亂舞妖魔中的一員。
所以在發出了最後一聲絕望的呼喊之後,張浩然連站立的意志都沒有,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噠噠噠......
嘩啦......嘩啦......
意外,就是來的這麼突然。
張浩然也沒有想到,就在他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原本清冷無人的長廊竟然出現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還有鑰匙相撞的清脆聲。
天籟之音!
對於此刻的張浩然來說無異於天籟。
“來人,來人啦!來人放我出去了,他們知道他們關錯人了!”
仿若迴光返照一般,張浩然又再次站了起來,只是那虛弱的模樣與忐忑的雙眸卻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咳咳......不好意思讓一讓,我該出去了。”
吳冬的聲音自張浩然的身後響起,只是這一次,張浩然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一味的目視前方,希望來人能將他放出去。
五大三粗,滿臉的絡腮鬍子,典型東歐大漢的身軀站在鐵柵欄門口,由燈光投射下的影子直接將張浩然籠罩。
看着柵欄門裡面滿臉興奮的張浩然,東歐看守沉默了半響之後才緩緩開口:“什麼情況?”
“新來的,還不懂規矩。”
“哦,”
與吳冬一問一答之後,那個看守才緩緩用鑰匙將鐵柵欄門給打開。整個過程是那麼的隨意,至於門裡面那行似癲狂的張浩然,卻是一點都沒被看守放在眼裡。
咔!
鑰匙扭動,當鐵柵欄門傳出第一聲脆響的時候,早就已經等候多時的張浩然再也忍耐不住,大力推開鐵柵欄門,奪步便衝了出去。
只是張浩然這邊才堪堪邁出一步,看守也隨之而動。
茲......
持續輸出的高壓電棍準確無誤的抵在了張浩然的後鞧上。
“嗚啦啦啦......嗚嗚嗚......哇哇哇......”
前一刻還拼了命想要逃走的張浩然,這一刻卻是不能再邁出一步。
甚至在電棍的持續輸出下,張浩然渾身打起了擺子,儼然是一副初代霹靂的模樣。
原本電棍這個東西就是爲了使人失去反抗能力,可那看守明顯有着施虐的心理,電棍杵在張浩然的身上足足六七秒,不僅仍然沒有鬆手的意思,反倒是臉上的表情都已經化爲了癡迷,興奮的模樣。
甚至張浩然在電壓的持續中都已經開始口吐白沫,很明顯,若是再繼續下去,大小便失禁都是輕的,搞不好都會弄出人命。
“差不多就行了。”
眼見那看守沒有放過張浩然的意思,最後還是吳冬出聲制止。
沒有什麼裝逼打臉,也沒有什麼不服你上。
自吳冬的話音落必之後,看守便斷了電。
噗通!
電源斷絕的那一刻,張浩然直接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一把將張浩然給扔了回去,看守重新將柵欄門給鎖上之後,這纔對着門口的吳冬道:“走吧,看你的人今天來早了。”
“嗯,”
微微點頭之後,吳冬便跟在看守的身後。
至於已經陷入輕度昏厥的張浩然,無論是看守還是吳冬,在離開之前都沒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