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笨蛋

唯也上了飛機便拿出了一本書打發時間,看得累了就睡了一覺,再睜開眼,已經在澳大利亞的悉尼了。

時間是晚上十點多,只有青木媽媽在機場接機,看到唯也的時候高興的快要跳起來,反覆摸着唯也的胳膊,上下打量,嘴裡不停的說着‘你這孩子又瘦了,一定是沒好好吃飯’之類的。

唯也已經習慣了,他總是會被青木媽媽這麼抱怨。他想,大概在父母眼裡,孩子似乎永遠都只有‘你又胖了’和‘你又瘦了’兩種選項,而維持原體型這種事,基本沒戲。

唯也笑着將行李中輕鬆的那一箱遞給媽媽,問道:“爸爸呢?”

青木媽媽聽見唯也提起青木爸爸明顯不太高興:“老東西還在公司加班呢……真是的,你看這都幾點了?他白天不着家,只有晚上纔回來,現在加班又延遲到十一二點!我的英語不太好,和其他人說話都很困難,只能一個人呆着。那老東西卻總是跟我說,和人多說話,多相處,自然就會了!這種事情我能不知道?可是根本連能和我一起交流的人也沒有啊。”

“媽媽來澳大利亞之前不是去語言學校學習了很久?”

“沒辦法,我的口音很重,鄰居的埃斯太太總說聽不懂,啊,對了,還是唯也你繼續教我吧,你們老師不也說過你的口語標準之類的。”

“日常交流應該還可以,但如果太複雜我也很吃力。”唯也將行李放入轎車的後備箱,跟青木媽媽打了招呼後,青木媽媽將車開往了最近的手機店:“不如再找一家語言學校,這次我和媽媽一起補習?我入學時也要和人交流,如果倒手能變得更加熟練些就最好了。”

青木媽媽想了想,高興地道:“也行,省的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咱兩一起去學校。”

車子開到某電子商場的地下停車庫裡,兩個人上樓購物。

青木媽媽對最新型的手機很感興趣,和店員用有些彆扭的英語聊了許久後,給唯也拿來了一款手機:“給,試試看好不好用。”

唯也看了下手機的應用,點頭:“嗯,挺好的。”

唯也對手機並沒有研究,只要適用就行,果斷買下了手機,就近辦了張電話卡,用wifi網絡給黑子和七海發了條msn的消息報平安。

很快就收到了回覆,是黑子的。

黑子發的消息和本人完全不同,偶爾會添加些賣萌的表情文字,好像他本人有多表情豐富似的,唯也每次看到,都會想起黑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反差太大,讓唯也總是想笑。

‘已經安頓好了(′·w·`)’

唯也看到呆萌的表情,又想起黑子那張總是沒有神色平淡的臉,忍住笑意回覆:‘嗯,新號碼是xxx-xxxx-xxxx。’

‘收到,澳大利亞和日本意外的隔得遠,單程竟然要十二個小時。’

‘時間已經足夠少了……隔着一片海呢。’

‘看來黃瀨君的計劃要泡湯了。╮(╯_╰)╭’

唯也愣了愣,想着別去管黃瀨別去管黃瀨,卻還是忍不住發過去一條。

‘他怎麼了?’

‘正哭着呢,說無論如何都要去澳大利亞,哪怕游泳。’

不等唯也想好怎麼回覆,黑子就又發來一條。

‘我就在他旁邊,從知道你走後他就一直在哭,說實話很吵……我可以揍他嗎?_(:3」∠)_’

唯也挑眉:‘與我何干。’

於是黑子隔了一會才又發過來一條短信,附帶着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慘兮兮捂着腦袋繼續哭的黃瀨,而黑子,湊近了鏡頭面無表情的比出v字手型。

‘……你們是笨蛋嗎?’

‘那麼想跟另一個笨蛋說話嗎?我覺得你不說些什麼,他就不會停下來。’

‘不想。’

唯也回覆了這句之後,正好青木媽媽也從廁所回來了。

唯也簡單打下‘再見’兩個字發送出去,正好青木媽媽開口道:“唯也,還有什麼想要的嗎?一起置辦了。”

“沒了,”唯也收起手機,笑着道:“回家吧?我等不及想看看我的新房間了。”

“那我們快回去!”青木媽媽一提到自家的新房就高興起來:“新房子帶花園和游泳池,房價卻比日本還要便宜好幾倍!你的房間窗口正對着花園,還帶了一個小陽臺,你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我真期待。”唯也笑笑,跟着青木媽媽一起坐回車裡。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不過這次是七海。

‘還在嗎?’

‘嗯。’

等了一會,七海發過來一大段話。

‘早晨送你進了登機口之後,我和黑子就遇見了黃瀨,他聽到你去澳大利亞的消息之後大鬧登機口,差點被扭送到保安處去,害的我一個女孩子,對一羣大叔賠禮道歉足足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哎!還是一羣大叔!鞠躬更是不知道多少次,彎得我腰都疼!∑(っ°Д°;)っ’七海抱怨着,還不等唯也消化掉,七海又發來一句話。

‘多虧了你!我總算知道黃瀨的真面目了,又衝動又愛哭,完全就是個小孩子嘛!啊啊,幻滅了幻滅了!(╯‵□′)╯︵┻━┻’

唯也看着表情符號,覺得自己大概能想象出來七海不爽的表情。

七海接着又發了條消息。

‘黃瀨到底有什麼優點?!你居然那麼喜歡他!’

唯也很想回復‘你不是也喜歡過他嗎’,但覺得此刻最好還是避其鋒芒,斟酌了一下之後,發送了消息。

‘黃瀨的優點不是很多嗎?比如臉,和臉,還有臉。’

‘不是隻有臉而已嗎?!(╬ ̄皿 ̄)’

‘好像是這樣。’

過了一會,他才收到七海的回覆。

‘啊,真是夠了,累死我了,我去睡覺!’

‘晚安。’

唯也垂下眼,看着七海說黃瀨暴走的那條信息許久,又翻到和黑子的聊天記錄。

照片裡的黃瀨眼裡還噙着眼淚,也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眼睛都腫起來了。

“唯也……唯也?”青木媽媽喊了兒子卻沒聽見回答,轉過頭看見的,卻是兒子對着手機發呆的模樣。

“……沒什麼。”唯也搖搖頭:“怎麼了?”

“已經到了哦。”青木媽媽笑笑,先推開車門:“進去看看你的新家吧。”

唯也頓了頓,隨着青木媽媽下車,想的卻是——黃瀨那個蠢貨,也該接受現實了吧。

黑子也這麼覺得。

看着面前總算快要停止住哭聲的黃瀨,黑子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黃瀨君……你已經哭好了?”

“我也不是故意想哭的啊,”黃瀨抽抽鼻子:“我只是忍不住……”

“已經很過分了。”黑子頓了頓:“我曠了一天的課陪你,現在已經晚上十點,我想回去了。”

“誒?!小黑子再陪我一會啦!”黃瀨抹着眼淚站起來:“我一個人的話肯定會忍不住去買飛機票的……”

“沒關係,反正你沒有護照也沒有簽證,走不了。”黑子嘴裡咬着吸管:“況且,是你說請客我才留下的,可是我已經喝飽了。”不如說,他已經喝撐了。

“小黑子你這個絕情的傢伙!太過分了!”

“誒?原來我那麼絕情啊,”黑子拖長了嗓音,但依舊毫無起伏:“剛纔有人找我要唯也君的手機號,我一口就答應了,現在想想,我這麼絕情的人,應該拒絕才對——”

黃瀨精神一振,連忙雙手合十試圖表現出最誠懇的模樣:“小黑子!我錯了!我再請你一個星期的奶昔!”

黑子立刻麻利地從書包裡摸出筆,將號碼寫在麥當勞餐巾紙上:“既然你這麼誠懇的拜託我,我也不好拒絕,不過——唯也君不想接到你的電話,也囑咐過我不要將號碼告訴你……所以你自己考慮要不要打過去吧。”

黃瀨緊盯着黑子寫出的那一串數字,連連點頭:“我、我知道了!打電話之前我一定會好好想想——”

“那我先回去了。”黑子背起書包:“謝謝你的請客,明天見。”

“明天見……”黃瀨沒聽清,隨口應了一聲,連黑子走了也沒發覺,死盯着面前的餐巾紙,好半天才抖着手拾起來。

只是把手機號存進手機這一簡單的行爲,黃瀨足足花了五分鐘,期間好幾次輸入錯誤,但卻把號碼牢牢地記了起來。

唯也很少換號碼,但每一次換號碼,黃瀨總是會第一個將唯也的號碼記住……就算用到的次數隻手可數。

他摩擦着手機的屏幕,一遍遍將數字在心裡重複,想要按下撥號鍵,卻總在按下的前一秒,有些瑟縮的收回手指。

——‘唯也君不想接到你的電話。’

黑子的這句話還在他耳邊迴盪,黃瀨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不要在意的按下通話鍵。

對着手機屏幕上的數字看了許久,最終黃瀨還是沮喪的將手機塞回口袋。

“……唯也……”

好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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