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君對黃瀨君來說是特殊的。”黑子咬着香草奶茶的吸管，儘管語氣毫無起伏，但卻似乎十分肯定。
唯也眯了眯黑眸：“……一定是你弄錯了。”
一定是你弄錯了。
“不要說喪氣話，再努力一些吧。”黑子繼續加油打氣。
——青木唯也第一次覺得拿一個人毫無辦法。
黑子再次道別，唯也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書包，決定下午上課前暫且不回去，在花房裡坐坐似乎不錯……免得到時候被找麻煩。
花房裡還是空蕩蕩的，不過大概之前有人來這裡小憩，茶几上居然還有一杯熱茶，沒喝完剩下一半，唯也伸手碰了杯子，確認是滾燙的之後，纔開始感嘆自己的運氣不錯。
大概對方中途有什麼事，不得不撂下杯子去處理，沒有正面碰上太好了，否則對方眼見着陌生人爬窗進入,說不定會以爲是入室搶劫。
唯也將書包放在沙發上，看了眼茶几上之前就好好放着的零食，發現全是日式點心。都是味道很清淡的軟食，甜膩和鹹香口的一個也沒見着。
唯也愣了愣，又仔細打量了那杯茶，端起來放鼻下聞了聞。
杯子裡裝的並不是時下流行的花茶或者紅茶，竟然是味道略微苦澀的綠茶，杯子也並不是高中生們會喜歡的瓷製品，而是樸素到有些粗糲的陶致茶碗，和腕託一樣的棕色，沒有任何花紋，看起來十分不起眼。
唯也接着檢查了沙發和茶几。
唯也上午來時心情正亂，現在再打量，才發現茶几竟然是藤製的，用藤蔓細細密密的編幾層，織出個方塊兒，又在上頭鋪了塊透明的玻璃桌面。而沙發倒是普通，只有柔軟度十分舒適，唯也本能的覺得不對，在沙發附近翻找了一番，最後竟然從沙發下頭撥拉出一個坐墊。
“……奇怪的人。”唯也難得的的對這花房的主人有了興趣。
他原以爲大概是園藝部的三人裝點的花房，但時下喜歡這些裝飾的高中生，能在帝光中學找出一個來，就十分稀奇了，哪能找出三個？大概這園藝部根本是其中一人的一言堂，裝飾置辦也是他一人經手，才變得這麼——有意思。
唯也從包裡找出紙筆，在上頭寫上一句。
‘喜歡綠茶，口味清淡，吃軟食，用陶製茶碗，喜歡正座——真是老人家一樣的愛好呢。’
將紙條壓在了茶托下面，估摸着等主人回來收拾茶水的時候能看見，邊小心的將坐墊放回沙發後面，又翻窗回去了。
唯也不打算再去花房，畢竟他不是正經部員，只是想找個能讓他獨自呆着休息的地方，但如果不識好歹，入侵人家的地盤，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萬一哪天被撞上，會十分尷尬不說，也違背了他想清靜清靜的初衷。
唯也剛翻窗出去沒多久，就有人推開了花房的門，徑直往裡面走，待走到茶几旁才堪堪停住。
茶水還在冒煙，點心也完全沒被動過，沙發依舊柔軟……只是多了一張紙。
將茶水挪開，來人拾起那張紙條。
再普通不過的稿紙，上面有兩行歪歪扭扭的字體，十分醜陋滑稽，拿着紙條的手頓了頓，不僅沒揉成一團扔了，反而捏在手心許久，裝進口袋裡。
唯也拎着書包逛了一會，最後在學校後頭的空地裡坐到了下午上課前。
下午的幾節課，唯也一直被人盯着，比如他前頭的七海奈美自不必說，頻頻回頭看他，一旦下課就必然來找麻煩。
帝光中學這種學校，優等生一抓一大把，優等生乖乖女的七海奈美，再生氣也只是惡作劇，口頭上打打嘴仗，而唯也對口頭上的辱罵和不危及人身安全的惡作劇毫不在意，她罵她的，唯也自己翻着課本預習。
如此過了三節課，下午放學時，唯也還特意衝七海打了招呼，說了句‘辛苦了’才揹着書包走人。
七海氣的七竅生煙，捏碎了手中的鉛筆。
掛上了紅色的袖章，唯也去圖書館打過了招呼，開始工作。
說是工作，也不過是進行書籍掃描，和還書借書登6而已。
“青木君上手真快呢。”一本書遞到眼前，唯也接過來掃描，眼見着還書記錄在電腦上存儲了，才擡頭看向對方。
“黑子。”唯也看了眼黑子胳膊上的袖章：“你是今天的圖書委員？”
“是的。”
“真巧。”唯也確實覺得巧，以往在學校，一個月也不見得會碰上黑子一次，今天倒是撞了大運，一連碰見兩次——也許今天該去買一張彩票。
“是嗎？”黑子沒什麼語氣起伏的問着疑問句，接着自問自答：“以後的圖書館值班，都是我和你一組，次數多了，就不算巧了。”
“剛好和你一組，還不算巧嗎？”唯也看暫時沒有人來諮詢，便將還書整齊擺放在推車裡，推着車往書架方向走。黑子向老師打個招呼，跟在唯也身後準備幫忙。
走到歷史分類的書架，黑子拿起推車內的幾本書進入過道，熟練的塞進書本縫隙中，唯也看了一眼，這些書擺放的整整齊齊，連序列號都絕不會錯。
“都是你整理的？很有條理。”
“不止我，還有其他的圖書委員。”黑子拿着最後一本書，努力想□最高層的書架，但身高不夠，於是唯也就看着黑子挺胸收腹，用勁了全身力氣踮起腳，想將書塞進書架。
“……我來吧。”唯也乾咳兩聲，想幫黑子解圍。
“……不用了，我可以的。”像是要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一樣，黑子更加努力的伸直胳膊，連身體都因爲太過用力而抖的像是篩子……只可惜，他的高度還是沒有任何增長。
“別逞能，我來吧。”
“我說了我可以的，我很快就能再長高了。”黑子還是不承認自己夠不到。
“就算你能長高，也不會是在這短短几分鐘內，”唯也攤手：“給我。”
“……我還能長高的，”黑子喃喃着，皺起眉頭，將書放在唯也手中，碎碎念：“我真的還能長高的。”
唯也難得分辨得出黑子的表情，看對方不甘心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點頭：“嗯，我知道。”
黑子眨眼：“你是第一個。”
唯也輕而易舉的將書放進書架：“什麼？”
“在我說還能長高的時候，沒有敷衍我的人。”
“你還是國中生，能長高是必然的事情，”唯也打量了一番黑子只有165上下的身形：“等你高中入學，大概會在17o左右吧。”
“不可能，”黑子很認真的反駁：“等我高中入學的時候，一定已經2米5了。”
“我覺得這纔是不可能的事。”唯也勾起嘴角，等笑完，才忽然發覺，自己原本陰鬱的心情，竟然沒有剩下太多。
“……我發現和你聊天挺開心的。”
“我也是，”黑子繼續往書架上放書：“青木君是難得可以和我正常溝通的人。”
“正常溝通？什麼意思？”
黑子深吸一口氣：“不會在聊天的時候忽然拿出小龍蝦和蟬蛻，不會對我說我今天運氣很差還介紹給我今天的星座幸運物，不會忽然撲過來撒嬌個沒完不理會就哭，不會忽然壓在我身上找我要零食，也不會說要殺死自己的父母。”
“……辛苦了。”
“我也覺得。”
兩個人一路聊着沒什麼營養的話題，不知不覺間，竟然完成了工作。
十一月的天黑的很早，外頭已經是晚上的模樣，黑子首先發出了邀請：“一起回去嗎？”
“當然。”
唯也很喜歡和黑子在一起聊天時平靜的氛圍。
路過麥當勞的時候黑子進去買了一杯香草奶昔，唯也對飲料不太感興趣，何況，這麼冷的天喝冰飲實在需要一些勇氣。
黑子凍瑟瑟發抖，唯也看的不忍心，將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遞給黑子：“你真是固執。”
黑子不接：“沒關係，我強壯的身體可以忍受這樣微小的寒冷。”
“真敢說呢。”唯也笑着主動將圍巾圍在了黑子的脖子上。
“……很暖，”黑子這次沒拒絕，眨了眨眼：“謝謝，明天還給你。”
唯也搖搖手，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家店面時，叫黑子等等，自己進去了。
幾分鐘後唯也出來時，什麼也沒拿着。
“買了什麼？”
“秘密。”
黑子沒有再問，想了一番措辭後忽然道：“我退部了。”
“……你不後悔就好。”
“不會後悔的。”黑子輕聲道：“就算後悔，也不是退部的事。”
“什麼意思？”
“沒什麼，”黑子看着面前的分岔路口，指了指左邊：“我往這邊走。”
“我是另一邊。”
“那麼，明天見。”
“明天見。” 君子聚義堂 黑籃－世界第一癡漢養成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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