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事件解決之後,老韋卻看着那臺幾乎拆成零件狀態的卡車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可以正常通關的車輛,爲何司機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以至於丟了性命?
死人已經不能說話,彭思哲的那一槍精確的命中腦幹,對他而言瞬間死亡或許是一個最好的結果。按照調查的慣例,老韋準備從死者的社會關係入手。
然而隨着調查的深入,老韋卻越來越迷惑——死者38歲,未婚,家中父母早亡,30歲才進入卡車司機的行列,但性格孤僻,很少和外人交往,卡車是貸款買的,至今仍舊未還完貸款,平時掛靠在一個運輸公司給老闆拉貨,一年前因爲佣金原因和老闆鬧翻出來單幹,據一個熟悉他的司機說,他想去幹個大買賣。這個大買賣是不是利用卡車運毒?老韋看着調取的銀行往來賬單,一年前他的銀行卡賬目基本都是以匯入形式走賬,平均每個月收入5000-8000,這是一個普通卡車司機比較正常的收入,然後有一段時間賬戶只有出沒有進,這段時間大約就是他失業的時候,但從8個月前,銀行卡里的收入顯得不正常的增長,平均每個月都在3萬到5萬之間,有一筆收入竟然是56000元,但幾乎所有的錢都是從櫃檯或者櫃員機存入。
這符合販毒的特點之一——爲了不讓警察查到蛛絲馬跡,他們大多都是以現金交易,老韋判斷他是販毒鏈條中的運輸者,可是毒品是誰交給他的?他又要交給誰隨着他的死亡也成了謎。
老韋試圖調查木材的走向,但卻又走進了死衚衕,運輸單上的聯繫人都是無法查找!
如果是運用卡車運毒,那絕對不是私家車夾帶這種小打小鬧,老韋的辦公桌前堆着一大堆各類文件,地中海又有擴大的趨勢。
“韋頭……他是不是……是不是……”小斌似乎想到些什麼,可是那句話在腦子裡繞來繞去,就蹦不出嘴。
“是什麼……”
“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就是個探子……”小斌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毒販利用他試探通關檢查。”
“哎……”老韋失望的嘆了口氣,這個根本就不算什麼想法,毒販利用一個小弟試探通關的做法由來已久,關鍵是如果他是探子,他的上家是誰?下家又是誰?他拉着幾十噸的木頭總得有人接手吧?總不能自己吃了!
但老韋轉念一想,小斌是一個新警察,或許一個新手的奇思妙想會有助於開拓思路,又問到:“那如果你是他的上家,他是你的探子,你接下來想怎麼做?”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盤查嚴格,我就會想其他的渠道。”小斌答到。
“現在所有的關口都盤查嚴格,那你又怎麼辦?”老韋又追問到。
小斌被這麼一追問,一時語塞,撓了撓腦袋:“這……這……螞蟻搬家……既然大宗走不了,能不能用螞蟻搬家的方式偷運,總好過一點生意沒有吧……”
小斌的話讓老韋忍不住笑了一下:“還做起生意來了。”
“這世道啥不是生意?經濟形勢不好,有點賺就賺了。”小斌接上一句讓氣氛顯得輕鬆一點。
按照小斌的這個思路也未嘗不是一個偵查辦法,只不過對方是螞蟻搬家的話也得找到搬家的路徑,還有他們搬家的時間啊。
小斌又撓了撓腦袋,自己只是提出一個思路,至於具體的還真是不知道了。
……
夜總會包廂裡煙霧繚繞,茶几上散落着雜物,一箇中年男子看着身邊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子沉浸在飄飄欲仙的快感中。
“成哥,怎麼樣?這批貨夠味吧。”中年男子回過頭的時候,一邊的另一個男子趕緊問道。
“貨是不錯,就是這個價錢……嗯?”
“成哥,這價錢已經很優惠了,大家那麼多年朋友。”
那個叫成哥的挑剔的翻了翻茶几上的幾包樣貨:“還有沒有更便宜點的?”
“成哥,你可以看看這個,新品種,名字非常驚悚,也很吸引人,殭屍毒藥!”
“哦?這個名字的確很吸引那些小年輕。”成哥對這個“殭屍毒藥”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新品種,勁頭足,關鍵還便宜,隨便什麼人都能消費得起,要不成哥你可以找人試試……”
“不用了,那麼多年朋友,這樣吧,樣品放這兒,過幾天我通知你。”
“那就謝謝成哥了。”男子喜不自禁,這筆買賣算是做成了。
連續半個月的偵查,老韋仍舊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那具冰冷的屍體躺在殯儀館裡,等着警方這邊的結論才能火化。
“小斌,晚上和我去一趟殯儀館。”
“啊?晚上?”小斌嚇了一跳。
“是,晚上。”老韋不容反駁,小斌也只能嘟噥着:“白天去不行?晚上去找鬼啊?”
老韋還真的是去找鬼的,老韋不是無神論者,他覺得人肯定有靈魂,只要軀體還在,靈魂不會走遠,屍體並非不會說話,而是要找到一個和它交流的方式。
9點多的時候,殯儀館早已陰森森的,老韋開車帶着小斌,給門衛看了看證件,徑直開到了冷藏庫,冷藏庫的老頭兒和他早就熟了,見到老韋還打趣到:“老韋,又來和人家談人生?”
老韋笑了笑,給老頭遞了根菸,老頭把煙夾在耳朵上,取出鑰匙開門,帶着兩人走進冷庫,輕車熟路的走到一個冷藏箱前,把冷藏箱拉了出來,裡面是一具白布蓋着的屍體,老頭做完了,把煙叼在嘴上,說了一句:“談完了叫我一聲,我鎖門。”
“好咧。”老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對小斌說:“揭開布。”
“我操……”小斌心裡暗暗說到,這裡走進來就讓人不寒而慄,白布下那具屍體自己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多看一眼的!
小斌把腦袋別到一邊,揭開白布,立刻逃得遠遠的站着。
老韋坐在屍體邊,眼睛盯着屍體的那已經毫無表情的臉……
幾個小時過去了,小斌早已受不了這個冰冷陰森的冷庫,他腦海裡老迴旋着那具屍體突然坐起來的驚悚畫面,乾脆跑到外面找老頭聊天,老韋就這麼一言不發的盯着屍體看着,直到電話鈴聲響起,老韋拿起一看,是隊裡的電話,接通放在耳朵邊:“喂,什麼情況?”
“韋頭,當陽派出所出了個警,他們搞不清楚情況,你是不是過去一趟?”
“什麼地方?”老韋問到。
“第一人民醫院。”
“好的,我馬上就到。”老韋掛了電話,站起來把白布蓋了回去,嘆息一聲:“你這是何苦呢?”
老韋走出冷藏庫,身後似乎有一雙眼睛一直看着他。
“走吧,去一趟醫院。”老韋打斷了和老頭相談甚歡的小斌,又遞給老頭一根菸:“羅師傅,辛苦了。”
“沒事,我習慣了。”老頭接過煙,往耳朵上一夾:“談完了?談完了我送它進家了。”
車開出了殯儀館,小斌故作輕鬆的問到:“韋頭,和它談出什麼結果沒有?”
“有一點。”
“嗯?難道死人還真的會說話?”小斌興趣上來了。
“他說他很冤。”老韋拿出電話,撥通了隊裡的號碼:“醫院是什麼情況?”
“不是很清楚,當陽所的民警都出警了,據說有人在醫院鬧事。”
“好的,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到。”
小斌開着車迷惑的說:“鬧事不是屬於治安管麼?怎麼還需要我們過去?”
“如果是吸毒鬧事,那就歸我們管。”老韋說到,然後有自言自語:“他果然很冤,現在讓我們去找線索。”
“啊?韋頭?”小斌一時沒聽清。
“等會你就知道了。”
老韋趕到醫院的時候,醫院大堂裡鬧哄哄的,幾個民警和保安試圖控制一個病人,他臉上滿臉的血,抓着一把手術刀對着自己的脖子朝警察們語無倫次的嘶吼:“別過來!都不要過來!都給我過來……”
老韋一看就是典型的吸毒過量的後遺症,此時正處於半醒不醒的狀態,因爲怕他自殘,警察也不敢上前,只能遠遠站着勸解。
“情況怎麼樣?”老韋直接找到了派出所所長。
“是這樣的,晚上快一點的時候,來了有幾個人送了兩個病人到醫院,其中一個滿臉是血,呃,就是他。”所長指了指牆角那個人:“還有一個口吐白沫,但是精神亢奮類似癲癇,護士正在處理病人的時候,送他們來的幾個匆匆就跑掉了,醫院覺得情況不對,就報了警,我們來到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了。”所長簡單的介紹了情況:“我覺得是吸毒過量所致,聽說最近你們在追查一個毒品案,我覺得有必要通知你們一聲。”
“辛苦了,另外一個人呢?”老韋問到。
“另外一個現在在搶救,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妙。”
“你們先控制一下場面,我去找醫生看看。”老韋看了一眼那個牆角嚎叫的癮君子,他堅持不了太久,等毒品效力一過,他就會跟一灘爛泥一樣癱軟下來。
老韋到搶救室的時候,醫生正好從裡面出來,老韋問到:“病人情況怎麼樣?”
醫生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的家屬麼?”
“不是。”老韋掏出警官證給醫生看了一下。
醫生搖了搖頭:“那麼年輕漂亮的姑娘……哎……”
“那我們能看一看麼?”老韋已經明白又一條生命逝去了。
搶救室裡兩個護士正在收拾藥品儀器,病牀上直挺挺的躺着一具屍體,臉還沒來得及蓋上,老韋走近病牀,看着那張五官精緻的臉,這張臉不管怎麼說,都能算得上漂亮,或許用美麗來形容更貼切一些。臉上化着淡妝,脣上的脣膏依舊顏色鮮豔,在幾個小時前,她還是一個青春活潑,走在街上會迎來無數灼熱目光的美女,而此時卻在慢慢的變冷,僵硬。
老韋拖過一張椅子,坐在病牀前,一個護士有些奇怪,問到:“你是她家屬麼?”
小斌上前,拿出警官證,護士“哦”了一聲說到:“別太久,等下我們會讓殯儀館過來。”
老韋用手撐在下巴上,很近距離的看着那張精緻美麗的臉,一言不發。小斌有樣學樣,也拖過一張椅子坐在老韋對面,直勾勾的看着那臉。
兩人呆坐了五六分鐘,都沒有說話,老韋擡頭看了看小斌直勾勾的眼神問:“你看什麼?”
“啊?哦?你看什麼我就看什麼……”小斌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的和你看的是一樣東西麼?”老韋不由有些好笑。
“不都……不都就她麼?”小斌不明白老韋在說什麼。
“走吧,去看看下面處理得怎麼樣了。”
小斌站起來,又多看了兩眼那張美麗的面孔,伸手把布單給蓋上,嘖嘖嘴惋惜的說到:“真可惜,這麼漂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