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四月二十五日

他這一條硬漢子,就給四千名弟兄們跪下了:“話我劉某人也不多說了,一切都仰仗諸位了!”

他望着那條奔流不息的紅河:“我們黑旗軍,不管是哪一個營頭,也不管是誰,都是靠這條河活下來了。”

“我們來自不同地方,但是能維繫我們生存的,就是這一條紅河,現在法國人要把我們趕出紅河,趕出保勝,趕出我們生存的地方!”

“我們可以流離失所,但是我們黑旗軍還有幾千名眷屬,還有幾百名遺屬,我們可以風餐露宿,但是我們更應當替她們去戰鬥!”

劉永福的聲音嘶啞了:“黑旗軍,隨我殺!”

“殺!”

一重重聲浪聚成了一個字:“殺!”

“殺!”

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懷德府。

雖然號稱一府,但這個地方僅僅是個內地普通鎮子規模的地方,在這裡,沈勝死死地盯着紅河。

現在懷德府將是黑旗軍進兵之處,而他的獨立連和花間教的一百名護教衛隊,正在這裡保衛着提前屯集的物資。

在這裡屯積了軍糧二千石。馬乾二百石。其它物資一大宗。這些物資都是他在黑旗銀行地協助下。利用黑旗票套購而來。正是依靠這些屯集地物資。整個黑旗軍可以輕裝直出保勝。

但是他現在不得不防備李維業從河內突然殺出來。那時候他可是連哭都不出來啊。

現在集結在懷德府地兵力。雖然有二百三十之多人。但是他對於花間教地護教武士根本不抱大地信心。他們只有一半人擁有後膛地士乃德槍。其它衛隊還是裝備着各式前膛洋槍。

但這已經是花間教最強地一支武力。沈勝也知道自己在懷德地所有行動。都必須依賴於花間教地協助之下。

而他地獨立連。同樣是相當脆弱。雖然有一百二十名士兵。全員裝備後門快槍。但是真正地骨幹才一排人。其它都是剛剛補充上來地新兵。雖然受過三個月地軍事訓練。戰鬥力並不強。

這麼二百三十人。就擺在河內咫尺之地。李維業隨時可以利用他地艦艇殺到懷德府來。到時候沈勝只能哭着撤走。而所有屯積地物資就要全部損失了。

在天地會領兵的時候,他就遇到過許多次這樣的失敗。

而在另一側,則是意氣奮發地特麗莎修女,她同樣看着奔騰的紅河,向着她的部下大聲說道:“放心吧,李維業是不會出來的!至少在打痛他之前,他決不會出來。”

她很清楚李維業這樣老上校的心理。這種法國人很驕傲也很脆弱,他們會輕易地打破自己所制定的原則,但前提是他們脆弱的心靈在受到打擊之前。

現在李維業還很驕傲。他明明知道就在河內咫尺之外,有着一支黑旗軍和花間教的聯合武力,但是他已經抱定了在河內堅守待援的主意,他就一定會死守河內,即便有一塊美麗擺在面前也絕不會出擊。

這種固執地法國人,特麗莎已經見得多了,她更關切的是自己的命運。

她本來是天之驕女,但是自從背叛天主教地那一瞬間,她就知道。命運將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無論是柳宇、細柳營,還是羅雁秋和花間教,都替她提供了一個掌控命運的平臺。

在她的背後,是整整四千名精銳的士兵,是不能回頭的命運。

她對着江水說道:“我惟一必須做的事情,便是擊敗法國人!”

同一天。山西城外。

幾千人的大部隊開進是一種極具有視覺美感的場景,在空中看去,那便是一條條長龍。

黑旗軍地一個個營頭,現在都打出了他們的旗幟。朝着河內奔去,每一個士兵,每一個軍官都是精神振奮,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但是所有的步兵營之中,最顯眼的還是細柳步兵團的隊伍,當大家看到那三個響亮亮的名字,就格外多說了幾句。

“細柳!”

“烏鴉!“瀚海!”

這是黑旗軍最強大的三個步兵營,他們的軍裝,他們地氣質。他們的裝備都與衆不同。即便是劉永福的親兵隊,都只能給他們讓路。

“看看人家。多好的軍裝啊,太帥氣了!”

“別想了,咱們營官都沒有人家帥氣,不過現在也不錯,這身軍裝也不錯!”

他們穿着正是細柳營贈送給他們的新軍裝,但是士兵們已經打定主意了:“可惜只能穿一天,這麼好的衣服,平時穿真浪費了!”

“他們一年發四身軍裝,真爽啊!”

“別說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跟着我們楊營官吧,好歹楊營官也是個武監生啊,領兵應當有一手!”

“武監生頂個屁用,人家細柳團一個營兵力就等於我們兩個營,一個營的快槍等於我們五個營……”

“得了!我知道他們快槍多,可是咱們也有擡槍了,這玩意猛啊,一發就能打出幾十發藥子。”

他們說的“擡槍”,正是楊著恩和許多大清官員所依靠的強力兵器,這種擡槍差不多就是鳥槍地升級版本,得用兩個人甚至是三四個操作,戰時注入好多藥子,一發可以打出幾十發藥子,但是射程只比鳥槍稍遠。

楊著恩營地火器,在黑旗軍是最劣的一個營頭,所以他只能依靠這種前裝地大威力步槍來加強火力,只是即便是他們營內也清楚得知道這樣的擡槍並不濟事:“得了!這擡槍再好,又頂個屁用啊。”

“這藥子看起來多,威猛得很,但是不頂大用,太多太雜,打不死人,出了百米之外,那簡直就是全部打中人也未必能打死了!”

“這玩意不如雷明頓,更不如細柳營的斯賓塞。甚至連士乃德都不如,不頂用……”

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瓊山。

現在駐在越南的最高官員是徐延旭,一年多前柳宇遇到他的時候,這個號稱“最通越南”的越南通才是道員,而現在他已經一飛沖天,成爲了廣西布政使。

布政使。相當於現代的省長,是巡撫之下的第二號人物,而道員無定例,從道員一年之內晉升到廣西布政使,這在大清朝幾百年的歷史上都極爲少見。

這也是大清對於越南兵事重視地關係,自李維業攻破河內,大清就對越南問題搖擺不定,和戰不決,上上下下都有一套主意。但是越南這個地方卻必須有人坐鎮,最後清流一致認爲,徐延旭最通越情。可堪重用。

雖然有清流支持,鹿傳霖卻是他兒女親家,所以徐延旭這個書生竟是平步青雲,總領越事,駐節瓊山。

現在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就笑咪咪地問道:“趙統帶,聽說黑旗要兵出懷德府了?”

“唐景崧已經來信了,經他遊說,黑旗軍四千餘衆。全力出兵懷德府,威脅河內,我等可去心腹大患。”

趙沃說的心腹大患,卻並不是河內的李維業,而是黑旗軍這支隊伍:“黑旗軍可以用之,但是實力太勁,尤其是細柳一枝心懷異心,正好好好敲打一番。”

徐延旭是個讀書人,可是在權謀之上卻不比這些湘淮出身的武官弱。現在他既然是做了布政使,成了黃桂蘭和趙沃的上司,自然就用了些心機。

關外防軍共有十七個營,現在是黃桂蘭統領一路十二營,趙沃統領一路五營,互不隸屬,根據徐延旭地奏報,這是讓兩員大將都盡力辦事。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大小節制的把戲。更重要的是由於趙沃弱而黃桂蘭強。所以徐延旭一心打壓黃桂蘭,拉攏趙沃:“趙統領此言大善!黑旗軍尾大不掉。正是我心腹大患,待他們鬥得你死我活,我防軍十七營正可直出河內,成就不世奇功。”

趙沃倒是說了一件事:“唐景崧在信上說,黑旗軍兵少械缺,想請我們加以補充。”

徐延旭卻是冷笑一聲:“我們防軍才這些軍械,才這些兵力,哪有什麼兵力補給他們,對了,趙統領,我是文官,不知道你可有什麼克敵制勝的辦法?”

趙沃笑咪咪地說道:“自然有些辦法,最近我費盡苦心,終於從東省借來擡槍五百杆,加上我軍中之數,已經有千杆之多,到時候可謂是決勝之利器也。”

“這東省擡槍可有什麼名堂?”徐延旭是標準的文人出身,雖然幾次隨軍,但是兵事卻非他的長處,只能誇誇其談:“講來聽聽。”

趙沃喜愛擡槍,那是有歷史緣因的。晚清之際,好用擡槍是一大流派,這一派的開國祖師便是曾國藩,當年面對西洋火器的精利之處,曾國藩就是視其不見,掩耳盜鈴,大事宣揚自己研製地劈山炮和擡槍,對着自己弟弟曾國荃也是如此:“沅弟,洋槍洋炮不中用,還是我們的劈山炮最好,我最近研究出一種新劈山炮,每次可以打六十發藥子,威力最強,你要好好地使用,不要當作普通兵器。”

只是曾國藩也擋不住洋槍在湘軍的風行,只不過他一直抱定擡槍和劈山炮最強地例子,起初拿鮑超作例子,後來拿陳國瑞當典型例子,一直後來看到淮軍名宿張樹聲操練的步隊,這才如夢初醒。

可是這一派卻有人青出於藍勝於藍,不是別人,正是左宗棠左季高,左宗棠對於吹捧擡槍那是不遺餘力,終其一世而沒明白過來,他更喜歡利用先進的西洋步槍去改造被扔入垃圾堆的擡槍。

這一概念流毒甚廣,到甲午還有人吹噓擡槍最是利器,要求後方加緊補充,直到1900年前後有外國人蔘觀江南製造局,發現大量世界上的最先進機械設備,卻用來生產全然無用的擡槍。

而趙沃出於楚軍,正是左宗棠的嫡傳弟子,他把左宗棠的一套理論發揚光大:“藩司大人,卻莫小看了這擡槍,此物雖是國造,卻是一杆勝過百十杆洋槍,昔日我隨左季高大人轉戰江南,能平定髮匪全賴了擡槍、劈山炮二物之功。”

“擡槍竟有如此妙用?”徐延旭再不知兵,也清楚洋槍是第一利器:“竟勝過洋槍?”

趙沃笑道:“自是如此,昔日鮑春霆與四眼狗交兵,四眼兵那是髮匪中第一精兵,洋槍最多,鮑軍門憑藉一身氣血,善用擡槍,屢屢大破之。”

他說的四眼狗便是陳玉成,那是天國有若中流砥柱地人物,不過趙沃不但有實例,而且還有一套成熟的理論:“要知道,洋槍再快,一分鐘不出十幾發而已。”

“而我之擡槍,雖然看似需用兩人操作,但是多裝藥子,一次即射出七八十顆藥子,則我一杆洋槍可抵洋槍數杆甚至十數杆。”趙沃擁有的戰爭經驗基本是平定太平天國的戰爭經驗:“這東省擡槍,向稱利器,歷經多次改裝,輕便靈活。”

這還是左宗棠的一套思想,他不象曾國藩那樣視而不見,也不願意全操洋槍,就想着辦法對着中國傳統兵器小修小改,加上些西洋名堂,然後好好吹捧了一番自己的不世功業。

趙沃這廣西擡槍雖然說是經過反覆改造,但是擡槍先天性的毛病始終沒改變,射程近,威力弱,早已是西方人淘汰所不用的武器。

在中法戰爭中,法軍多次受到擡槍連環轟打,那當真是彈下如雨,漫天彈雨,正當法軍心神不定的時候,卻已方毫無未損,事後法軍卻在慶幸,如果清軍換裝上任何一種來複槍或是後膛槍,他們肯定處於全軍盡沒地處境,只是這種根本不頂大用的擡槍,對付一隻西方軍隊那簡直是毫無效果。

這是註定是一種用於欺負國內流寇的落後兵器,但是趙沃這一番吹噓,直讓徐延旭果真信了:“好!如此說來,越事我便有十成把握了。”

趙沃又問了一句:“藩司大人,還有一言,雖然我們早已議定,讓黑旗和法人抵死相鬥,坐山觀虎鬥人,但是唐景崧若來營中苦求,當如何處置?”

徐延旭冷笑一聲:“他要借五百兵,我給我五個親兵便是,他借五百杆快槍,我給他五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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