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過去之後,霍夫曼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腿都軟了,趕來的保鏢想扶他下車,但霍夫曼拒絕了,他可不想在手下面前露出這種醜態。他硬是在車上待了好幾分鐘,等自己恢復過來之後才勉強下了車。
那位神秘人把黑玫瑰帶到別墅大院裡的一座觀景亭裡,他在那裡安撫了激動的黑玫瑰,並且讓她老老實實的呆在那裡不要亂跑。
黑玫瑰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師父說,但是黑袍老人並不打算聽她的解釋,從機場到這邊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了黑玫瑰幹下的事情,他正在爲如何辯白而頭疼。
看着黑玫瑰仰慕的眼神,黑袍老人把黑麪包遞給她,這次黑玫瑰沒有像以前那樣抱着黑麪包不撒手,她只是接過來聞了一下,然後就捧在手裡。
“師父,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對於黑玫瑰突然變聰明的這個事實,黑袍老人一樣感到不可思議,但他現在沒空跟黑玫瑰說太長時間的話,霍夫曼那邊還等着他呢,對於金主他總是很恭敬的。
“等會再說吧,我現在要去面見霍夫曼董事,你闖下這麼大的禍,總得有個解釋。”
“他想侮辱我。”
黑袍老人嘆着氣搖了搖頭,他摸摸黑玫瑰的頭頂,隨口說道:“我去了,你不要亂跑,不要再給師父找麻煩了。”
黑玫瑰失望的點點頭,低頭開始吃黑麪包。
黑袍老人走出圓形觀景亭,在臺階下面見到了替他帶路的保鏢,他跟着保鏢往別墅裡走去,腦子裡不由自主的開始胡思亂想。其實自從他把黑玫瑰賣給霍夫曼開始,這個女殺手的所有權就不再屬於他了,所以霍夫曼無論怎麼處理黑玫瑰都與他無關,哪怕是那位董事想把黑玫瑰當性奴,黑袍老人也沒有權力指手畫腳。
所以他剛纔沒法接她的話,他能說什麼呢?說對不起,師父把你賣掉了,你就認命吧?這讓黑玫瑰再次暴走怎麼辦?他只是靠着撿回瀕死的黑玫瑰並給她吃的才能得到她的尊敬,如果他明目張膽的拋棄她,黑玫瑰到底會做什麼反應他也猜不到。
帶着這樣惶惑的心情,黑袍老人在金碧輝煌的起居間裡見到了那位董事,他發現對方似乎蒼老了十歲,頭上居然也出現了絲絲白髮,臉上的眼袋變得更明顯了,表情也顯得十分陰鬱。按照殺手行業的觀察來看,黑袍老人險些就以爲這是個將死之人。
霍夫曼董事其實很不喜歡阿拉伯人,尤其是渾身裹着黑色袍子和頭巾的阿拉伯人,這些人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詭異。但是他還是需要這樣的人幫助他,尤其是他們山中派的始祖據說是十字軍東征之前就存在的阿薩辛派,那是個久負盛名的刺客派別。
對於黑袍老人,霍夫曼就沒那麼好臉色了,他揮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不客氣的質問道:“這個傻瓜女人是不是想殺我?算了,我不管她到底想幹什麼,你必須把她儘快處理掉。”
黑袍老人還想最後爲黑玫瑰爭取一下,他在軟乎乎的沙發上坐下,感到十分不習慣,強忍
着不適說道:“她是個天賦異稟的刺客,我的弟子裡沒有比她更強的了,您不再考慮一下嗎?”
“沒什麼好考慮的,我不會白養一個隨時會反噬的刺客,她的能力越強,對我的威脅就越大!”霍夫曼已經近乎神經質了,連續兩天被黑玫瑰追殺,他真的已經受夠了。
黑袍老人沉默不語,他真的感到很惋惜,黑玫瑰是他見過的素質最好的殺手,如果她能繼承阿薩辛的技藝,說不定還能做出超過前輩們的事蹟呢。可惜的是由於她的腦子有問題,她一直沒有系統的接受過正規的刺客訓練,也就是說,她的成績大部分來自於她本身的素質。
正是由於這樣的原因,導致黑玫瑰在山中派受到了所有弟子的敵視,他們一方面輕視腦子不正常的黑玫瑰,但是又對她的超強素質產生了無法抵抗的嫉妒。因爲她沒法接受正規訓練,所有的弟子都不承認她是山中派的人。
看到黑袍神秘人沉默不語,霍夫曼董事不耐煩的敲敲扶手說道:“這件事你要儘快去做,我希望今天晚上我能睡個安穩覺。還有,我給你的那筆錢不會要回來的,但是你必須再送個殺手給我,這樣我們就一筆勾銷了。”
“我不可能再找到比黑玫瑰還強的殺手了,我的弟子都還沒有出師,他們也許不夠成熟。”
“那不是我要操心的,我建議你現在就去把那個瘋子幹掉,我們接下來可以再談談下一步資助的事。”
霍夫曼爲了讓神秘人快點動手,又拿出了金錢這個大棒,黑袍老人猶豫了一陣,還是屈服於金錢的魔力之下,他站起身說道:“我會處理的,這也是她的命。”
霍夫曼很高興能聽到他這麼說,於是他揮揮手,旁邊的保鏢立刻給黑袍老人遞上了一把裝滿了子彈的左輪手槍。黑袍老人接過這把槍,心情沉重的走出起居間,隨着保鏢的步伐又回到了觀景亭。
黑玫瑰只吃了兩口就不想吃了,她對黑麪包的興趣正在逐漸下降,她的心裡突然感到了一種愉悅和興奮,似乎有個很親近的人就在附近。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意思,只能徒勞的張望着四周,希望發現什麼端倪。
黑袍老人提着左輪手槍,慢慢走上圓形觀景亭的臺階,這座觀景亭的造型有着希臘風格,白色的柱子和藍色的地磚,加上層次分明的圓頂。黑袍老人並沒有掩飾什麼,他或許正在冒險,如果黑玫瑰不甘就這麼坐以待斃,肯定會反抗他的行爲。
黑玫瑰聽到了背後熟悉的腳步聲,她臉上帶着微笑回過頭,卻第一時間發現了師父右手的那件武器。她的師父從來就不用這種東西,他只會用那些古老的器材,彎刀、袖刀、飛刀、弩箭等等,手槍這種機械造物是山中派所憎惡的。
黑玫瑰臉上的微笑凝固了,她現在並不是傻瓜,她很清楚師父手裡拿着這把手槍不是送給她玩的。黑袍老人注意着她的表情,緩緩走到黑玫瑰身前然後盤腿坐下,他伸手摸着黑玫瑰的頭頂,低聲說起了撿到她的情形。以前他曾經說過一次,但這次他說
的更加詳細,彷彿要藉此做個告別。
黑玫瑰低着頭,靜靜的聽着師父的話,她腦海裡回想起很多過去的事。她記得最清楚的還是在山中派度過的這麼些年的時光,雖然同門對她絕對不算友好,但是這比她之前的流浪生活已經強到天上去了。所以她現在也不會去詆譭山中派的任何人,對於別人的歧視她也只是默默承受。
黑袍老人最後用一句話做了總結:“孩子,別怨師父,這就是你的命運。”
黑玫瑰用雙手捂住了臉,她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淌着,無聲的對命運做出微弱的嘲諷。黑袍老人慢慢的擡起右手,手上這把左輪手槍他知道該怎麼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中世紀了,他已經意識到隨着時代的變化,也許山中派也得逐漸進化,不然終將被淘汰。
左輪手槍的槍管頂住了黑玫瑰的頭頂天靈蓋,只要黑袍老人扣動扳機,子彈就會擊穿她的大腦,穿過頸椎進入胸腔,也許會在那裡停下來,也許會把肚子裡的內臟攪成一團肉泥。
黑袍老人喃喃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對不起。”
黑玫瑰微微顫抖着,流着眼淚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她無法對撫養了她這麼多年的師父動手,她也不想再給師父添麻煩了。就這樣吧,她自暴自棄的想着,沒有人會關心我的死活,如果我的死能夠給別人帶來好處,那我就死好了。
在她的腦海中最後閃過一些雜亂的畫面,有那條讓她難忘的臭水溝,還有那個陰森可怖的隧道,最後則是那個帶着黑薔薇刺青的男人。
“呯!”
聽到槍聲響起,大屋裡的霍夫曼長出了一口氣,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端起旁邊小桌上的酒杯,把剩下的琥珀色液體全都倒進嘴裡,高興的說道:“哈,太好了,那個神經病終於死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觀景亭臺階下的保鏢目瞪口呆的看着亭上的兩個人,他聽到了自己牙齒互相撞擊的聲音,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止住這種顫抖,然後扯開喉嚨大聲喊道:“狙擊手!”
黑玫瑰猛地睜開眼睛,她驚恐的擡起頭,發現師父的臉色竟然十分柔和,彷彿正在等着這一刻的到來。有一顆子彈從他的左腦門鑽進去,把腦漿攪成了一團漿糊之後又從右邊腦門穿了出去,翻滾的子彈帶走了一大塊頭骨,黑袍老人的右腦門露出一個不規則的大洞,看起來相當可怖。
那種愉悅和興奮的感覺更強烈了,這讓黑玫瑰感到迷惑不解,她原以爲這是因爲師父接近的緣故,但現在看起來肯定不是那麼回事。
很快傳來了第二聲槍響,這次中彈的是接替上一個死掉哨兵的倒黴蛋,他的屍體翻越了瞭望哨的護欄,噗通一聲摔倒在泥地裡。
黑玫瑰猛地從迷茫中驚醒過來,師父已經死了,山中派跟她的關係就此終結,也許這就是師父所說的命運。黑玫瑰被心中的那股愉悅和興奮的感覺所刺激,完全從瀕死的絕望狀態恢復過來,她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