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這對李承志來說是個陌生的名詞。
自他有記憶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除了能從身上這塊銀質長命鎖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外,還能猜到自己可能是中國人。但是爲什麼他會沒有十五歲之前的記憶,每次只要想想就會頭疼欲裂,還有那些萬年不變的噩夢,林林總總的事情顯示似乎以前那個時間段裡發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不是沒有想過尋找自己的家人,但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必須爲了生存而掙扎。直到後來遇到了那位拉他進入傭兵界的老傢伙,他纔算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絲類似家人的溫暖。那個老傭兵無兒無女,把李承志當自己孩子一樣培養,卻總是自嘲帶他進入的是地獄。
幾年前他還不理解這句話的含意,但現在他已經懂了。
老傭兵死去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雨,他沒有時間爲這個生死夥伴舉行隆重的葬禮,簡單的給他蓋上一把泥土,取下他視若珍寶的那枚勳章,就完成了一個儀式。接下來他在大雨中逃亡了十七個小時,背後是一個營的追兵,在那次逃亡中他發現自己每到要脫力的時候,體內總有一股奇怪的熱流支持着自己,要不然他也要死在那場大雨之中。
這種情況在之後再沒出現過,但是在這次海上漂流兩天兩夜的行程中,他雖然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但仍能感到那股熱流的存在。也許跟消失的十五年記憶有關,李承志嘆了口氣,摸摸那塊銀質長命鎖,靠這玩意能找到自己家人?他很懷疑。
而且,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誰還會在乎一個失蹤了這麼久的孩子呢。
也許他的家人都已經忘記他了,現在他再去打攪那些平靜生活的人,合適嗎?
李承志有時候也會自嘲的想着,我已經在地獄裡了,不可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又何必再去自尋煩惱。
他現在是在第九層的熱帶雨林模擬園裡,這裡叢林茂密而且還有水塘和草叢,非常適合隱蔽躲藏。他會有時間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全是因爲旁邊那個女孩已經蹲在那裡發了37分鐘的呆,自從她開槍打死那個恐怖分子之後就有點怪,但現在李承志甚至以爲她已經完全垮掉了。
無聊之餘,李承志又點檢了一遍目前的武器裝備。
AK47兩把,基本上就是三手垃圾貨,初期還可以勉強用用,現在基本沒用;AKMS突擊步槍兩把,AKM的短管型,很適合在艙內作戰,保養的還不錯,應該是那個恐怖分子頭目的親信所用的;埃及產ARM突擊步槍兩把,這種槍精準度不錯,但是保養差了點,不過AK系列一貫皮實也沒啥問題,就是槍管稍長不利巷戰。
另外這幾個恐怖分子身上還有兩把手槍,一把是NZ75,也是北方工業出品,看來這批恐怖分子並不富裕,武器都是低價貨色。NZ75是北方工業仿製的捷克CZ75B手槍,使用九
毫米北約標準彈,彈匣容量16發。北方工業的仿製手槍一貫價格低廉,很受第三世界窮朋友的喜愛。
另外一把還是NP29,而且比李承志開始得到的那把還要爛,準星都磨沒了,不知道是怎麼用的。恐怖分子頭目顯然有個很清醒的頭腦,開始行動之前注意到了子彈的通用性,比如突擊步槍基本都是7.62毫米步槍彈,而手槍則全都是9毫米巴拉貝魯姆彈,這樣也方便了李承志的收集工作。
目前的備彈量也不算多,7.62毫米步槍子彈349發,9毫米巴拉貝魯姆彈只有62發,按僱傭兵的習慣,這些子彈要不了十五分鐘就能打完。在北非的一些地方,李承志見過3000發子彈沒打死一個敵人的戰績,還不是重機槍之類的,只是突擊步槍。
清理完了武器裝備,李承志很奇怪的發現,這些恐怖分子居然都沒帶手雷煙霧彈之類的玩意,這個發現有點奇怪。而且他現在還很懷疑SAS的捆縛術到底是誰用的,恐怖分子裡有這樣的人嗎?難道英國佬現在也收MSL進空勤團了?
槍支太多帶的費勁,李承志選了一把狀態不錯的AKMS自用,另外一把AKMS留給安娜,其他的槍裡AK47沒啥用了包上廢報紙塞在樹叢裡藏好,ARM槍管太長船艙裡不方便,也藏好。手槍現在只有三把,狀態好的NZ75李承志自己留着,另外一把好一點的NP29給安娜,最後那把準星沒了的他自己留着備用。
他還從恐怖分子身上卸下來兩個攜彈袋,是那種背心式的,前面可以插三個AK彈夾,側面可以插四個手槍彈夾,下面還可以掛手雷的那種。這玩意說不定能在激烈的交火中救命,不是說擋子彈,而是迅速的更換彈夾有時候就可以救命。
他把裝在塑料袋裡的子彈抓一把出來,一粒粒的壓進空彈夾裡,現在費點功夫,打起來的時候就從容多了。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還有空看看旁邊的女孩,她還在發呆,臉上的淚痕已幹,但是眼睛裡茫然無神,難道又要給她一巴掌?
似乎覺察到身邊男子的惡意,安娜身上打了個激靈,慢慢的回過神來,默默地看着李承志悠閒的給彈匣裡壓子彈。
過了一會兒,她低沉的問道:“他們都死了?”
“死了,現在應該已經沉到海底了。”大海真是個無怨無悔的清潔工,包容就是你的座右銘,李承志無不諷刺的想到。
“我該怎麼辦?”安娜茫然的問道。
“活下去。”這是個簡單的答案,但又毫不簡單。
“爲什麼?”安娜似乎像個問題寶寶,但似乎又有別的用意。
李承志壓完了手槍子彈又開始壓步槍子彈,信口答道:“除非你打算讓尤里他們白死了,如果我沒猜錯,你的父親肯定對尤里他們的家人進行了監視,免得他們背叛。”
安娜沒說話,低着
腦袋看着地上的草叢,李承志繼續說道:“所以你要是不想活了,尤里和德米特里的家人也得死,你願意這麼做嗎?”
“你希望我怎麼做?”安娜擡起頭問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李承志啞然失笑,“你的死活與我有什麼關係?你死了,你爸爸就算髮瘋也找不到我,他就算想報復也得知道我是誰吧?”
“那尤里和德米特里的家人呢?就像你說的,如果我死在這裡,爸爸肯定會殺了他們,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不,我不是上帝,也不會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安娜居然一點也沒生氣,彷彿說的不是她的生死:“那就是說,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的死活,我現在完全就是你的累贅,你爲什麼還要繼續保護我?”
李承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扭頭看着女孩,臉上帶着一種嘲諷的微笑:“我保護你?你自我感覺太好了吧?安娜大小姐。我不知道你爸爸是何方神聖,但是請你不要以爲我是尤里,我沒空當保姆。”
安娜有時候還是很固執的,她堅定的看着李承志問道:“不,我能感到,你是在保護我,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去死。”
李承志指指外面:“想死很容易,從欄杆跳下去,我不會攔你。我說過我不是保護你,我絕對不會去保護一個不想活的人,那是自討苦吃,如果你想死,請便。”
安娜沉默了,李承志轉頭繼續壓子彈,諷刺的說道:“你就是好日子過的太多了,不知道人間險惡。你爸爸肯定是養豬專業戶,知道怎麼讓豬醉生夢死。”
他這麼諷刺她父親卻沒有看見預料中的反擊,不禁有點奇怪。安娜好像這句話被刺激到了,走過來蹲下問道:“這東西怎麼弄?”
“自己不會看。”說來奇怪,安娜越是這樣,李承志的態度越糟糕。安娜卻像沒有聽到似的,拿起一個空彈匣試着往裡壓子彈,她開始的時候很有點笨手笨腳,捏着彈尾的銅帽怎麼也塞不進去,累的一頭汗。但她很聰明的開始觀察李承志的動作之後,熟練度上升很快,漸漸的也能達到他一大半的速度了。
兩個人一起努力,200多發子彈很快就壓完了,剩下的子彈因爲沒有空彈匣只好丟在塑料袋裡,安娜細心的用兩個袋子分開裝手槍子彈和步槍子彈,而且還把兩個袋子分開放置,免得出意外一次都掉了。
這次沒要李承志說話,安娜自己主動把大帆布袋背起來,李承志又給她加上了一個攜彈背心和一把AKMS突擊步槍,把她壓的氣喘噓噓。兩人準備離開藏身地的時候,李承志算是勉強誇了她一句:“不錯,這還差不多。”完了又加上一句:“想死很容易,想活卻很難,如果不想吃苦,趁早死掉拉倒。”
安娜倔強的瞪着李承志,喘着氣說道:“我不會認輸的,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豬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