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得差不多, 陸景洋就回來了,隨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幾個他的男助理,手裡提滿了東西, 姜煙聽見動靜, 從臥室出去, 沒想到除了他還有其他人, 幾人看到她隨意穿着浴衣的樣子都楞了楞, 陸景洋臉色微變,讓人把行李放在地上,就讓他們走了。
“你回來了?”姜煙微笑着朝他走進, 未等他回答又說道:“你送的東西我都很喜歡,謝謝啊。”
陸景洋沉默不語, 姜煙覺得現在的他喜歡給人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她看看地上的行李, 他把需要的東西搬過來, 是打算和她同居了?
“這麼多行李,我幫你收拾吧。”
姜煙彎下腰去提行李, 卻被他制止住:“不用,我自己來。”
他自己提了一些去臥室,開始整理起來,她稍感訝異,跟着走進去慵懶地靠着門:“你餓不餓?今天中午張嫂做的菜我沒動過多少, 如果你不嫌棄, 我熱一熱, 我們一起吃?”
“可以。”他簡單回覆了一句, 掃了她一眼問:“你裡面穿衣服了沒?”
“你要看看嗎?”
姜煙狡黠地彎起眼睛, 開始解浴衣繫帶,隨着她的話音落下, 繫帶鬆開,露出裡面他送的黑色比基尼,和她雪白的肌膚形成顯明對比,衝撞着視角色差,陸景洋倒吸一口氣,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她嘴角帶笑,用那雙又長又寬的大眼看他,依然慵懶地靠着門,赤/裸裸地勾引他,這樣的姜煙太妖豔,也讓他覺得非常陌生,或許從相遇開始就是陌生的,他控制住自己,轉身開始掛衣服,也忘記了問她這個問題的初衷。
等他忍不住再回頭時,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只聽見廚房那邊傳來瓷器輕微碰撞的聲音。
吃飯的時候,姜煙試探着說:“我要去拍戲了。”
陸景洋沒有立刻說話,咀嚼了一會兒食物才問:“昨天面試的那個?”
看來不是他安排的,她點頭。
“去哪裡拍?”
“海市影視城。”
“你不拍《誅魔》了?”陸景洋看着她:“我今天讓人重新立了合同,讓你演女二號。”
“我聽說你們在改劇本,場地角色都在重新徵選中,等開拍還需要兩三個月吧?”姜煙喝了一口湯:“這部劇下週就要拍了,總的需要三個月,我在裡面只是三號配角,戲份不多,最多一兩月就完了,兩部戲應該不會衝突。”
“你算好的?”
她搖頭:“我也沒想到這部戲我通過了,只是提前預想了一下。”她大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裡面全是討好:“這算我第一部擔任重要角色的戲,你不會阻止的,對嗎?”
陸景洋又沉默了,他沒有表現出他的慍怒,只是慢條斯理地吃完碗裡的飯,等他吃完,姜煙自覺地繫上圍裙收洗,他沒挪地,一直坐在餐桌旁看她忙碌的背影,他們這樣太不真實,他年少時期做過諸如此時太多的夢。
“你高考成績那麼好,爲什麼想當演員?”他突然問。
姜煙想到林之瑤和劉菲兒,寒光一閃,背對着他睫毛顫了顫:“因爲喜歡,看着電視裡那些光鮮靚麗的明星,我就想自己能不能也那樣。”
“那麼之前有人想要捧你,爲什麼不接受?”
他查她?查了多少信息?
“我也不知道。”姜煙不動聲色,轉身看他:“也許我在等你,我昨晚說的也許不是假話。”
他微微動容,心頭一暖,衝動的話脫口而出:“這部戲不要去了,好嗎?我會給你更多的機會,我們去澳洲旅遊。”
“不行的景洋。”她搖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在行內是忌諱,我纔剛剛起步,想在這個圈裡發展就不能這樣,我不求你捧我給我資源,只求你不要阻止我。”
陸景洋半晌突然嗤笑出聲,他就不應該問她,也許她遇到和他一樣的人,她也會對別人這般說,果然是學演技的,演得真是誠懇,差點就讓他相信了,並且,她這麼說,是不是說明她也查過自己的行蹤,她早已肯定自己放不下她,故意引他上鉤,他昨晚的憤怒也讓她有機可乘,這一切可以說是她的計劃之內,是自己的愚蠢衝動成全了她,而她不惜用自己的身體賭,她很清楚他恨着她,所以這麼做不過是擔心他阻擋她的道路罷了,然後又用拒絕的方式讓他念念不忘,她總是這樣!
她看他摔門而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了一聲。
姜煙穿得嚴嚴實實,雖然夏成城把她帶火了幾天,但是她沒有作品,沒有話題,沒有流量,娛樂圈的新聞比比皆是且瞬息萬變,大衆對她依然是陌生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也沒人認識她。
陸景洋摔門而去就再沒回來過,好在他並未阻止她進劇組的行程。
又來到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城市,五年前讓她短暫幸福又改變她命運的地方,也不是,她的命運或許從出生就註定是悲劇,她想改也改不了,既然如此,她就不再妄想幸福的時刻。
她住進劇組指定的酒店,對劇組來說,她是一個新人也沒什麼背景後臺,被安排和另一名情況大致相仿的女演員同一個房間,她算來的比較早的,等了兩天,大家才陸陸續續到齊,導演給了大家相互認識和培訓的時間,熟悉起來就開始拍了。
她演的角色是一個被日本人收養的中國女人蘭芳沐子,原名李敏蘭,角色不討喜,是個徹底的反派,小時候父母被人陷害死了,那時候她已經記事,記得青梅竹馬的男二和父母之仇,所以日本人給她灌輸報仇並且利用她的事,她心知肚明也順應其事,在她印象裡就是國人害了她一家,在妓院扮演風塵女子,從來消遣的客戶嘴裡獲取信息,彙報給養父和他後面的團體,她有一段和男二號的感情線,那份感情源於小時候的相知相識,這段感情的刻畫只是想表達她作爲反派埋在心裡微有人性的一面同時也爲她的結局埋下伏筆,不過她最後都不知悔改,死於男二的背叛和男一的槍決。
她只有四套戲服,兩套旗袍和一套日本和服,還有一件外出時的黑色外套,角色原因,她的妝容都比較豔麗。
這是一部掛着諜戰名頭的民國言情劇,相比較她的裝扮,女主和女二的妝容都比較淡雅大氣,好在她顏值完勝,穿着一身和服,背對着,轉頭斜眼看鏡頭的定妝照經官宣傳出,紛紛有人誇她顏值高,經過轉發和宣傳,她又增加了一些粉絲,不過大家更傾向女主男主的故事,畢竟都是衝着他們的名氣來討論的,她在裡面只是反襯和推動劇情的發展。
更讓導演驚喜的是她的演技,在演之前導演或多或少都會有相應的指導,她很謙虛,專心聽講,過後很快進入狀態,把角色詮釋得很透徹,演得自然又有靈魂,開始導演還擔心她是新人,那天視鏡的時候確實驚豔了他,並且又有夏成城在背後向他推薦,能用她算是冒險之舉,沒想到她的表現讓人如此驚喜,她的戲份幾乎一步到位,和她對戲的老演員都對她稱讚有加。
她的戲份不多,大多時候都是在等戲,有時候和羣衆演員一樣,等一天戲就爲拍十多分鐘就結束,期間陸景洋沒打過一通電話給她,她打過兩個給他的助理,幫她向他問好,他一直沒有回覆。
拍了一個月,時逢過年,劇組給大家放了三天的假,有些趕着回家,有些趕着去參加活動,姜煙不打算返回京都,決定在這裡待到把戲拍完。
往年除夕這天,她總會在租住的小屋裡做一頓好吃的獨自享用,大概多年來一個人的習慣,她並未覺得孤單,街上的店鋪幾乎都關了門,這個大城市一年四季難得幾天冷冷清清的時候,很多商品在這幾天也提高了價格,她找了很久的花店,才重金買了一束百合。
自從和李天佑簽了《誅魔》那部戲後,她一心爲拍攝做準備就沒再出去兼職,錢沒剩多少了,只希望儘快得到這部戲的片酬。
她帶着墨鏡,抱着一大束百合打車到郊外的墓園,大過年的司機覺得這地方晦氣,離墓園門口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她走了很長時間,才找到郭鳳儀的墓碑,五年過去了,沒有人來打理,墓碑周圍都長滿了厚厚的雜草,冬日陰天的襯托,讓這裡顯得更加寂寥。
她把花放在墓碑前,摘了墨鏡放在揹包裡,就開始清理起周圍枯敗的雜草,雖然面無表情,從她不斷顫抖的手可以看出她隱忍的悲痛,墓園安安靜靜,寒風撲簌,偶爾有幾隻烏鴉飛過,發出嘎嘎的聲響。
不知清理了多久,黑色的皮手套都結了一層白白的冰霜才清理乾淨,她跪在墓前拜了幾拜,沉默着,只有淚水無聲劃過,她發誓,一定要讓那些人陪葬!
她一直跪到天色暗了下來才準備離去,站起身來腿腳麻木而僵硬,險些摔倒,這時有人從後面托住她,她訝然,第一反應是慶幸她什麼都沒說出口。
轉頭一看,是韓棟宸。
她飛快推開他,向後倒退兩步扶住墓碑才穩住身體:“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臉上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受傷和心疼,實話實說道:“我在街上看到你買花,就跟過來看看。”
姜煙看他嘴脣發青,鼻子和臉頰都凍得發紅,說明他躲在她後面很久了。
“哦!”她應了一聲,僵硬地往前走了幾步。
“姜煙,跟我回去過年吧。”他跟在後面輕聲說:“你一個人太孤單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喜歡一個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