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面對火災,在被人發現之前如何自救,她朝衛生間跑去, 想要用水把身體淋溼, 可是衛生間沒有一滴水, 她放在洗漱臺上的卸妝油不見了蹤影, 被那個男人用於電線短路後迅速引燃地毯的原料, 酒店的消防噴頭也沒有水,她住在十一樓,窗子外面是懸空的, 沒有護欄,跳窗也是不可能的, 她陷入一場死局, 深深的絕望讓她無比恐慌。
那個男人沒有侮辱她, 而是以火災的形式讓她生生被燒死,火災源頭是電線短路引起的, 作案手法嫺熟利落,讓警察找不到被害的蛛絲馬跡。
他們爲什麼突然要她的命,沒有了陸老太的庇護,是斬草除根還是爲劉菲兒報仇,亦或是受人指使, 如果是受人指使, 誰會要她的命, 她能想到的除了林之瑤可能還有紀蕊蕊, 更或者是陸老太借刀殺人, 不管是誰,她好像要如他們的願了。
本來身體就被麻醉着, 掙扎着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她想拿椅子砸門也砸不動,空氣越來越少,她越來越虛弱,漸漸感到窒息,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她卻再也沒有痛覺,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她不甘心啊。
可是又能怎麼辦!
她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蜷縮着,眼睜睜地看着火焰就要把自己吞噬,眼前一黑,她第一個想到的竟是陸景洋的臉孔,年少時期溫和的笑顏,成年以後的高深莫測,還有背後默默的關心和支持,她突然發現,在生命終結之前,她最不捨的是他,她愛他,或許她的愛是因爲他的好,不管怎樣,這種好讓她捨不得,深深的絕望讓她委屈着留下了眼淚,她就要死了,她不甘心啊。
她看到了郭鳳儀美麗的容顏,她祥和笑着向她伸出手,聲音輕輕的:“姜煙,媽媽好想你,你要來陪我了嗎?”
姜煙手剛要觸到她,下一秒郭鳳儀滿身是血,臉上血肉模糊,她大聲叫起來:“姜煙,我死得好慘好冤枉啊,你要爲我報仇,你一定要爲我報仇啊。”
她痛苦着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是滾滾濃煙,身上衣服已經被點燃,腿上傳來鑽心的疼痛,她低咳幾聲,無力地擡手去拍打裙上的火焰,手被燙得生疼也顧及不了那麼多,忽而聽到房門被砸動的聲響,是有人發現酒店起火來營救她了嗎?
砸門的聲音如同天籟,她眼中閃爍着希望的晶瑩之光,想呼救卻發不出聲,不一會兒門被砸倒,她就在離門不遠處,門正正倒在她身上,在嘈雜的人羣裡,她的悶哼輕不可聞,在徹底昏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陸景洋焦急和害怕的身影,消防噴頭這時候突然啓動起來,房間如同下雨,衛生間似乎也傳來嘩嘩的水聲,因爲他的到來,好像一切有意的安排都沒有發生,她以爲這是她爲了求生而臆想出來的景象。
陸景洋不知拿來的力氣,大喝一聲,徒手把門從她身上拿開扔向一旁,她的頭髮被火燎去了大半,裙角也燃了起來,手臂和腿上都被火灼傷了,臉上也不知磕到了還是被門砸到的,在屋頂噴水的情況下,染了一臉的血,他顧不得看她的慘狀,脫下衣服迅速撲滅她身上的火,用衣服裹住她,顫抖着輕輕抱起她朝門外飛奔而去。
懷裡的人呼吸微弱,他不敢想,如果在晚半分,她的頭髮會被飛快燒滅,傷到頭部或是臉頰,不死也會毀容,她的血很快流到他懷裡,浸溼了他大半的身體,燙得讓他快要窒息,他只恨自己不能早點上來看她。
他還是放不下,一直派人跟着她,聽說有一個男人進入她的房間,他還嘲弄,離開他,她到是逍遙,也不怕記者跟拍,卻是忍不住開車到她所住的樓下,遠遠看着她的房間亮着燈,可是,沒過一會兒,那裡居然冒起了煙,他開始還不確定,後來煙霧越來越大,他才察覺到不對。
酒店電線短路引起火災,導致當紅明星重傷住院的消息在網上炸開了鍋,演員拍戲的地方本來就駐守着一羣記者,陸景洋抱着重傷的姜煙一臉後悔焦急的神色被記者拍到,先前傳出兩人的緋聞也被坐實,娛樂新聞又起風波。
這個新聞還在暴熱中,另一則國家新聞穿插而入,說的是海市某富商到工廠視察,剛剛進入廠房沒多久,廠房機器突然發生爆炸,接着整個工廠像埋了地雷一樣,接二連三發出爆炸轟鳴,威力之大,前所未有,所有在內的人員無人倖免。
警方介入調查,發現這個工廠地面有一個寬敞的地下室,專門製作毒品,因爲廠房已經炸得面目全非,警察查不到最開始的爆炸線索,卻能猜測到後面接二連三的轟鳴是引燃了大量的毒品庫存爆發的,經調查,工廠所有工作人員都是跟隨富商多年的得力手下,全都涉嫌販毒,這都不算,有人匿名遞交資料,那個富商旗下三分是正經交易,七分全是違法行爲,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只是富商和他的得力助手當場死亡,一些合作伙伴紛紛撇開關係,死無對證之下,警察封了富商名下的所有公司和夜場,抓了一些涉及的重要人物關起來,開始漫長的調查,其中也不乏很多無辜的工作人員被拘留盤問。
民衆紛紛討論那富商死有餘辜,同一時間都有一定影響度的新聞,誰也無法聯想重傷的明星和那個富商之死會有怎樣的牽連。
爲了姜煙的名譽和以後的發展,陸景洋並沒有公開調查她遇害的事情,當他私下查找到進入姜煙房間的男人時,那男人已經隨着新聞裡的富商死了,而那男人就死於姜煙出事的第二天早上,那男人的死亡和姜煙的遇害以及舉報的匿名者,這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他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人曾經害了姜煙的媽媽,以前沒對她出手,爲什麼突然害她,害了她怎麼又突然死了,整個事情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陸家幫助林父炸燬武江工廠的事情只有掌管黑勢力的陸家三叔和陸老太知曉,爲什麼陸家會幫助林家,一是林家支付深厚的報酬,二是武江很多時候阻擋了陸家的利益,陸家只是順手除去眼中釘而已,只不過陸景洋不知道罷了。
姜煙醒來,睜開眼就看到一臉憔悴的陸景洋,他頭髮凌亂,鬍子青黑,他出神地盯着她,突然發現她睜開眼,眼中閃過狂喜,他低聲輕柔喚她。
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灼燒和刀傷的疼痛還在延續,聽着他低啞呼喚,姜煙微楞,忽而鼻頭酸澀,眼中霧氣氤氳,不是因爲傷口疼,而是因爲昏迷前的場景不是她在做夢,真的是他,是他救了她。
“怎麼才醒來就哭了?”陸景洋手足無措,一臉心疼:“是不是傷口疼?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留疤的。”
她聽了之後,眼淚更加洶涌,劫後重生,慶幸的同時,她的心靈非常脆弱,一直以來,他就是她的救世主,他對她那麼好,她那麼壞,又那麼自私,根本配不上他,可是她現在又如此眷戀他的溫暖,她沒有說話,只是嗚咽着拼命搖頭。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用拇指幫她擦去眼淚:“你頭上還有傷,不要用力,不然傷口會裂開。”
吸入大量濃煙導致喉嚨受損,她艱難着開口,聲音虛弱沙啞:“景洋。”
“我在。”他低頭湊進她的脣邊,聽着她小聲低語。
“謝謝你,我愛你。”
陸景洋渾身一僵,以她平時的態度可能會說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你在這裡幹什麼的冷漠,沒想到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對他表白,一時僵着沒了言語,直到她又小聲說:“我以爲我就要死了,在我死之前,我最捨不得的人是你,我沒有親戚,朋友也很少,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也是我最親的人,那天你問我,我有沒有愛過你,我在臨死之前想,如果我不死,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愛你。”
她說話的時候,乾燥的脣瓣輕輕摩挲着他的耳垂,一股酥麻遍佈他全身,讓他悲喜交加。
他微微擡頭,鼻尖和她抵在一起,深深凝視着她,裡面卻有掩藏不了輕不可及的苦澀,他輕輕觸碰她的脣,低聲呢喃:“嗯,我知道了。但是,”
她含淚的眼中閃過疑問。
陸景洋頓了頓,她才醒來,對他頗爲依賴,不想讓她那麼快回到現實,擠出一抹輕鬆的笑容:“但是,你先養好身體。”他直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先喝點水,等會兒我讓人送粥來,你昏迷好多天了,要快點恢復過來。”
聰明如姜煙又怎會察覺不了他的異樣,換做以前,他應該會很欣喜很激動吧!她閉了閉眼,擋住裡面的黯然,配合着他坐起來喝着他餵過來的水。
咚咚咚!
敞開的門傳來禮貌的敲門聲,兩人往門口看去,是紀蕊蕊,她穿着一件米色風衣搭配黑色高跟鞋,得體又大方,化着精緻的妝容,美麗的臉頰帶着隨和的微笑,並沒有因爲她的未婚夫照顧着其他女人而妒意橫生或是怒髮衝冠,她手上提着一個保溫盒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