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姜煙認識陸景洋以來他的第二個生日, 湊巧都遇到大肆操辦,六年前的時候她欲擒故縱,如今他沒有邀請。
姜煙身穿一襲嫩黃的古裝長裙, 妝容清純明麗, 額間一枚晶瑩的水滴形花鈿, 分外好看。
她在戲中受了傷, 被男一號宋一帆救回天宮, 她將計就計,把身上的魔氣掩去,變幻成仙娥的樣子, 終日守在他身旁,漸漸愛上了這個不食人間煙火溫柔又厲害的男仙, 但他愛着的卻是林之瑤飾演的仙子, 六界第一美女, 性格可清純冷豔可活潑單純,頗受仙界衆仙的喜愛, 她作爲女二號,自然是要使壞拆散他們引發天魔戰爭的。
她的視線從請柬上移到林之瑤得意的臉上,導演正在拍戲,其他演員都聚集在另一邊,此時這個空曠的大殿一角, 只有她們在, 其他工作人員遠遠看到她們兩個在一起已經見慣不怪了。
“沒有。”她淡淡兩個字就結束了聊天, 拿着劇本轉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好不容易逮到兩人獨處的機會, 林之瑤不放過她:“喂!你不是說他心裡有你, 怎麼過生日都不請,你還在他公司裡, 宋一帆都被請了,就你沒被請,說明了什麼,你什麼都不是!”
姜煙瞥了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厭惡地皺了皺眉,朗聲道:“林小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陸總是我的老闆,公司旗下藝人衆多不是非得全請過去,你是他的好朋友,我怎麼能與你相提並論,你這樣拽着我的袖子,是不是還想讓別人拍到你欺負我?”
“你別裝!你不是說你高中的時候故意勾引陸景洋是因爲我喜歡他嗎?你要奪走我喜歡的東西,你看不得我好過。”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總是出現在我面前莫名其妙地說一些話,不知道你想達成什麼目的,但你真的很煩!”
自兩人鬧僵之後,很多次林之瑤總會引她再說一次陸景洋是她故意勾引或是她故意氣她的話,因爲林之瑤有了準備,她帶着錄音器,想要把姜煙的心機公之於衆,姜煙不愚蠢,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並不會順遂她的意。
姜煙甩開衣袖,對她挑挑眉,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對她伸出中指,然後往下,看她發黑的臉色,裂開嘴,笑了起來。
林之瑤氣得手腳顫抖,從姜煙露出真面目開始,她一直處於下風,從未討過好處,這樣的姜煙簡直可怕,聰明,心細,不留餘地。
陸景洋生日那天劇組好幾個演員都請假去了,天氣已經暖和了,林之瑤拍完早上的戲,中午換了一件寶藍色的裙子和同色系的高跟鞋,露出白皙的胳膊和長腿,頭髮尾部微燙了一個卷,和其他古裝打扮的藝人站在一起,分外亮眼,她還特意在姜煙面前走了一趟,脖頸仰得高高的。
沒過多久就看到來劇組接她的韓棟宸,因爲網上傳他們三人的關係,在他出現的一刻,很多人的眼睛都在他們身上掃。
林之瑤勾住韓棟宸的手臂,對大家笑了笑,視線鎖定姜煙,韓棟宸也朝那邊瞟了一眼,她穿着戲份裡的紅衣,妝容妖嬈,她又變成魔界妖女,坐在屋檐下看劇本,她的助理爲她整理着頭髮,沒有被這邊的熱鬧吸引或是打擾。
“姜煙,我們走了,明天見。”林之瑤見她視而不見,特意打了聲招呼,想讓她看看那個喜歡過的男人就在她身邊,她纔是勝利者。
姜煙擡起頭,面帶微笑:“慢走不送。”隨即站起身。
韓棟宸心裡一緊,以爲她會過來,哪知她轉身就往化妝間走去,留給他們一個不屑的背影。
主角都走了幾個,導演先拍配角的戲,姜煙下午有一場,就在現場等着,他們才走沒多久,夏成城就拉了一車麻辣小龍蝦過來,特意來探姜煙的班。
有明星探班又有吃的,劇組總會熱鬧一些,工作人員給人發放,夏成城拿了兩盒過來,在姜煙面前的桌子上放下。
他剪了劉海,染成黃色的頭髮,身上穿着潮裝,打扮偏韓系,他笑笑在姜煙面前坐下,“好久不見,我的戲昨天殺青了,就想着今天來過來看看你,感覺怎麼樣?拍戲累不累?”
從除夕那晚姜煙說她在男朋友家過年後,夏成城呆愣了許久,後面再也沒有聯繫過她,包括她和林之瑤的新聞鬧得轟轟烈烈,他也沒有問,他終於明白,她是跟他劃清界限的,因爲過去的那麼多年,她一個人包括她上了電影學院拍戲,即便做羣衆演員,她也沒找他幫忙。
但是突然不理,徹底不往來,他又覺得不能這樣,藉着這個機會,他想來見她一面。
他的到來讓姜煙倍感詫異,因爲他沒提前說,聽到他的問候方式又笑起來:“你怎麼每次見面都說好久不見。”
夏成城摸了摸鼻子:“確實好久不見了啊。”中間隔着五年,五年後又匆忙幾面,他甚至沒看清她現在的模樣,很多時候盯着她的照片觀看,才能仔細辨認出當年她不施粉黛的樣子。
“麻辣小龍蝦?”姜煙看到桌上的盒子,轉移了話題,從旁邊拿了兩雙一次性手套,一雙遞給旁邊的助理,一雙自己戴上:“好久沒吃辣了,正好,謝謝你啊。”
小宋從夏成城出現就一直在玩手機,看到姜煙遞過來的手套驚了一下,姜煙當做沒看到,自顧自地打開盒子,香味撲鼻而來。
小宋這時候才說:“你不是不喜歡吃海鮮嗎?”
“那是以前覺得海鮮清淡又腥,沒吃過辣的所以不知道它的美味,你這個助理當得真好,把我以前的口味都查出來了呢。”
小宋赧然,這是陸總告訴她的,接過手套轉移了話題:“謝謝老闆。”
夏成城這時候才注意到小宋的存在:“你找了助理啊?挺好的,幫你分擔點。”
“公司幫我安排的。”她看了一眼小宋說:“不過確實挺好的,我只要拍戲,什麼都不用操心。”她指指另一盒:“你自己吃啊,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夏成城瞭然點點頭,也戴上一次性手套,打開盒子開始剝蝦仁:“聽說你簽到日月星辰旗下了?”
“嗯。”
“你……”夏成城有千言萬語想問她想和她說,但是場合不對,人羣不對,這部戲一波三折的結局,姜煙仍然參與其中甚至被陸景洋立捧,他不知其中曲折,但能猜到大致原因,她所謂的‘男朋友’也許就是今晚過生日卻沒邀請她的人,那麼網上傳的前男友又該如何解釋,她和林之瑤之間隔着兩個男人,他忽覺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沒資格問太多。
“什麼?”
“你過得好不好?”
說完這些話,姜煙面前多了幾個剝好的蝦仁,白白淨淨地躺在少許沾了辣椒紅油的蓋子上,小宋看了幾眼,默默吃着自己手上的那份。
“很好啊,我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公司都幫我處理得穩穩妥妥,又給我廣告又給我新戲,戲還沒播出,我知名度就提高了,我怎麼會不好。”
“也是。”夏成城贊同地點點頭:“你的上部戲定檔了嗎?看到你們的宣傳圖很漂亮。”
“不知道。”姜煙回答了一句對被辣得吸嘴的助理說:“宋姐,你去喝點水吧,麻煩幫我帶兩瓶過來。”
助理走後,她對夏成城說了一句謝謝,夏成城一時摸不着頭腦,姜煙試探又帶着肯定說:“上部戲我知道是因爲你的推薦,導演纔會用我的。”
“你怎麼知道?”
她明白了,笑了笑:“哪有不透風的牆,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能幫的一定幫你。”
“姜煙,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過得很好很好。”夏成城滿臉真誠。
助理很快就來,姜煙吃了他剝好的蝦仁,眼睛彎起來:“謝謝你,我會的。”
他剝完了一盒小龍蝦卻一口沒吃,全都放在姜煙面前的盒蓋上,等她全部吃完,寒暄幾句和導演打過招呼就走了。
當天晚上,林之瑤給她發來一個不短的視頻,視頻裡有一個精緻美麗,身材小巧玲瓏的女孩一身紅色的抹胸禮服,手自然地放在陸景洋的彎臂裡,微笑着接受來自各方面的打量和寒暄,陸景洋帶着她在人羣中周旋,不時親密地交頭接耳,那是海市陸家的城堡式建築,金黃的燈光把落地窗外大片的紅色玫瑰印了進去。
第二天,陸景洋的生日並未被媒體報道出來,反倒夏成城探班姜煙的消息又上了頭條,他們談笑風生,吃東西的樣子被拍了很多照片,兩人的關係在夏成城微博上早已得到澄清,有女朋友的他和她沒有被人詬病,好處是這部戲又被間接得到宣傳。
陸景洋這一次沒有給她電話。
林之瑤回到劇組,突然不再糾纏姜煙並且變得高深莫測,兩人除了有對手戲之外相見,其餘時間各居一邊。
姜煙找到她奇怪的答案是在一個月後一個陌生的電話。
彼端傳來陌生又熟悉,殘酷又自以爲是的嗤笑:“聽得出來我是誰嗎?在網上看到你做大明星了?”
姜煙呼吸緊促,拿電話的手顫抖得差點掉下去,另一隻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緊緊攥住,手心的痛感讓她清醒着壓抑住洶涌澎湃的憎惡,仇恨以及殺意。
她往對面不遠處洞悉她異樣的林之瑤掃去,她一副你死到臨頭的樣子,視線移開,她朝不遠處無人的池邊走去,助理要跟過來,她轉頭眼光森寒地瞥了她一眼,唬得助理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