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宏大現在害怕所有的秘密。《搜索看最快的》
那天父親把他帶到了湯溝灣三區,湯溝灣三區就是廖靜然他們要查的小產權房開發地。對這個區,父親範正義一開始是堅決反對的:“搞什麼小產權房,宏兒,這是在中國,你少幹那些跟政策相悖的事!”
“爸,不是我想幹,而是……”
“是什麼?”父親怒狠狠瞪住他。
“是他打了電話,讓小九子先在這兒起步。”範宏大不得不實話實說,這個他,就是省城那人。
“今天小九子,明天小八子,就他事多!”父親恨恨地丟下一句,後來就再也不過問小產權房的事了。廖靜然他們在湯溝灣興師動衆吵着要拆樓時,範正義也沒出面,他裝做不知道。
但是那天,父親範正義將他帶到了小產權房前。
父子倆靜靜地盯着那錯落有致的別墅羣看了一會兒,範正義嘆了一聲:“宏兒,你告訴我,那些樓像什麼?”
範宏大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答不上來。
“是不是像瘡?”
“瘡?”
經父親這一提醒,範宏大再看,就覺對面那些別墅還有樓羣真的像瘡,像極了。對面本來是鬱鬱蔥蔥的一片山林,灌木鋪嚴了大地,綠『色』一直延伸到遙遠處,跟水天相連。但是小九子的建築公司一到,那兒便變得一派狼藉。如今別墅雖然起了一半,但原有的綠『色』被支離破碎地分解或蠶食,殘磚斷瓦還有各『色』垃圾飄浮在山林之上,目光擱上去,就忍不住地要痛。
範宏大感嘆了一聲,爲父親眼光的獨到,形容的準確。
“人身上不能長瘡,地身上也不能長瘡。宏兒,明白我帶你來的意思沒?”範正義收回遠眺的目光,充滿期待地擱在兒子臉上。
範宏大心裡一驚,他絕不是傻子,他太清楚父親要做什麼了,但他還是固執地搖了搖頭。
範正義略略顯出點失望,不過不是太濃,興許,他也捕捉到了兒子的表情,他知道兒子有難處,但還是堅定地說了一句。
“把它給我炸掉!”
這話如同一個響雷,一下就把範宏大驚在了那兒。半天,他像是反應過什麼似的問:“那,小九子那邊,咋說?”
“咋說,他不就爲錢嗎,我給他!”
應該說,是範正義那句話給了市長範宏大信心。一度時期,特別是省城求見碰釘子後,範宏大的信心受到重挫,他都感覺自己在彬江快待不下去了,要麼逃跑,要麼就向吳柄楊和鄭春雷他們繳械。然而,父親在關鍵時刻點醒了他,而且支給他一奇招。
範宏大立即主持召開市長辦公會議,會議的主題就是關於湯溝灣小產權房。
“湯溝灣的小產權房到底怎麼辦,這個問題我們爭論了很久,到今天也沒拿出意見。前些日子國土資源局土地執法大隊的同志下去過,提出要撤除,我反對過。我反對的理由不是說小產權房不能拆,而是執法大隊的同志方式過於簡單,在沒有拿出系統方案前,強行拆除小產權房,會引發更廣的社會問題。今天召開這個會,就是讓大家充分發表意見,集思廣義,力爭以最快的速度把方案拿出來。在這之前,我明確表示三點:第一,建設在湯溝灣村的小產權房包括正在修建的小別墅羣不符合國家的土地政策,佔用的土地沒有經過合理的審批手續,既沒有交納土地出讓金,也沒有依法納稅,和現行土地政策產生了衝突。國土資源部對此類房屋已舉出了‘叫停令’,彬江上下,應該嚴肅對待,決不能容其氾濫下去。第二,對治理小產權房,市『政府』的態度是堅決的,對不符合國家政策和法律規定的小產權房,必須堅決予以打壓。第三,對小產權房背後的徇私枉法,暗中交易,偷稅漏稅等行爲,必須依法查處,無論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遷就。”
範宏大講完,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會場,今天到會的,除了市『政府』現任五位副市長,兩位秘書長,還有國土、國稅、地稅、工商,城建部門的領導。他的目光在國土局長錢煥土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似乎在向錢煥土傳遞什麼信息,又似乎在深深責備他。爾後,他把目光對住主管城建和土地的常務副市長邱興澤:“興澤,你談談自己的意見。”
在彬江,誰都知道,邱興澤是範宏大的影子,是範宏大第二張嘴。邱跟範的關係,既曖昧又複雜,但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邱都是範的傳聲筒。上次制止廖靜然她們,並不是範宏大下的指示,而是邱興澤去了現場,是他命令執法大隊撤出湯溝灣的。今天範宏大卻把責任全攬在了自己身上,一點也沒怪罪邱興澤,可見,範對忠於自己的人,是多麼的愛護——“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