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尤按劍。
一名武者與其相信人,莫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劍。也別同人說那麼多親近的話,因爲多年之後想起來,會覺得自己很蠢。
世人心意變幻而難測,手中的刀劍雖然冰冷,但它們卻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唐寅在返回白虹館後,他並沒有再去學習更多的武功,更多的刀法,儘管剛剛晉升丹氣境,黑天無生經上許多的武功招法已經向其開放,現在即便不能將黑日刀經全部學全,至少也能學個大半。但唐寅並沒有貪多,他返回拳館後找了一間寬敞靜室,尋了一柄好刀,然後一遍又一遍參悟着“血雨腥風”這一式殺技。
隨着陽光西落,黑暗漸漸如潮水般漫溢涌來不可阻擋,唐寅寧神吐納,打坐煉刀,他橫放在膝蓋上的長刀漸漸就於黑暗中浸染了血色殷紅,好像被主人賦予了靈性。
殺殺殺殺殺殺殺!
於極靜的狀態陡然前撲,右手二指一點,膝上的那柄長刀在一股旋轉力量的作用下一個急旋落在了唐寅手中,黑暗當中陡然閃過一道淒厲刺目的刀虹,無我必殺,想要將這一式刀術推至極境,就必須完全忘卻自己將全部的心意凝聚在“斬殺”這個概念上。
長刀劃過一道充滿玄妙軌跡的弧度,從極右近乎完美得斬殺到唐寅左側,然而唐寅此時此刻周身汗水淋漓,一腔殺意斬盡,整個人幾乎虛脫。
(我可以忘記自身,然而對手卻終究不可能忘記我,這一式只攻不守只進不退,刀出而無回……是了,難怪需要暗極不滅體來彌補破綻,沒有這套橫練硬氣功,這一式魔刀就變成刺客絕學了。)刺客講究以擊殺目標爲第一要務,必要時就連自身都可以付出捨棄,然而這和武術家卻是兩回事,即便是黑天無生經,也是講究以向死而生的勇氣去追求人體極限的突破,和刺客、殺手的概念是兩回事。
黑天無生經講究不怕死,但可不是追求死,在武術家的世界觀裡,自己的命很值錢的。
在極限的催發後,周身肌肉緩緩蠕動,在純陽仙心的狀態下唐寅的體能恢復速度是很快的,如果硬要解釋的話可以認爲這是一個永久有效的正面增益效果,人的心思變化其實是非常消耗能量的,如果可以將人心念頭純化並穩定,人類每天需要的總熱量攝取可以降低一多半以上。只是唐寅並不清楚的是,即便這顆金焰仙心的原主人,也不會長年二十四小時的保持自己正面增益狀態,太陽是好東西,但如果它一天二十小時的掛在天上,只照射地球一面,那可未必是什麼好事。
那一夜,唐寅一遍又一遍淬鍊着自己的身法、刀招、心意,每練習一次,他都能夠隱隱感受到自己獲得的進步。
次日,八強戰的第五場:華國唐寅VS無國籍者燕虹
“這比賽的對戰肯定是被做過手腳的,這次擂臺之路算上大師兄一共就五個丹氣境,結果唐師兄一路打倆,這主辦方未免太欺負人了。”華蕊爲自己的二師兄憤憤不平着,然而唐寅笑了笑,他卻是非常看得開。
“畢竟人家花了精力和關係把我撈出來,到比賽的時候當然要挽回成本,小蕊把鏡子借我用一下。”
“哦。”華蕊是女孩子,隨身帶着小圓鏡,她拿出來後遞給唐寅,卻見自己這位傾慕崇拜不已的二師兄拿圓鏡對着自己一頓猛照。
“怎麼了?唐師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練功練的太狠,我總髮現自己掉頭髮,這要是掉成禿子可怎麼辦。”唐寅這段時間也向華天陽打聽過,甚少聽說這世上有哪門武功修煉之後會脫髮的,又不是練油錘灌頂鐵頭功。
“呵呵……”四周的弟子有沒忍住的,有捂着嘴笑的,結果被唐寅身旁的華蕊以極爲冷冽的目光掃視,一個個又都強忍了回去。
按理來說,唐寅自加入白虹拳館以來,一路衝殺,可謂是滿身血腥,怨魂纏身,然而奇怪的是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特別陽光特別乾淨的氣質,以至於白虹館的弟子對其敬而不畏,正常情況下,身邊有人一個人當街連殺五十人,即便在道理和感情上完全認可支持,真正相處時心裡應該也有那麼點發毛,然而唐寅身邊的卻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似乎這個男人的身上擴散着一股寧靜的意境,當他對你沒有敵意時,你就是如沐春風般舒暢,反之,這股意境甚至可以增幅唐寅的刀意威力。
躍上擂臺,與對面的燕虹拱手施禮。
“唐師兄刀法精絕,在街頭血戰連殺五十名土著大漲我輩武人威風,燕虹極爲欽佩。”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你小子賣相特別好,但我卻特別反感你。一會真的出手,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唐寅對面那個小子脣紅齒白,身材挺拔勻稱,幾可稱之爲劍眉星目俊逸非凡。然而唐寅本能的就覺得對方周身的氣場不對,有一種特別“油”的感覺,因此此時此刻唐寅真的是在實話實說,這是他最後的善意了。
燕虹的臉色變了變,然而他依然是展言一笑,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爲一旁的裁判已經宣佈比賽開始了。
直接撕下身上的外袍,唐寅略一排打運氣,雖然速成但根基依然紮實渾厚無比的暗極不滅體氣勁行運周身,唐寅這個時候已經隱約知道自己晉升丹境氣後,體魄似乎遠遠比同階初晉者更強,但他下意識得將這份功勞推給了黑天無生經之暗極不滅體,並不覺得是自己的丹氣境與他人有什麼不同。
激戰開始,燕虹倚仗自己腿功身法的優勢想要以圍着唐寅打,進行壓制,然而唐寅本身的基礎是全面型的,後來進修白虹飛猿拳、黑天無生經,這兩者也並非是傻大笨粗類別的武學,雖然黑天無生經的魔蛛系獨門輕功唐寅還沒接觸到,但僅僅只是白虹飛猿拳的身法,讓他跟上燕虹的節奏已經不難。
只是唐寅並沒有選擇那麼打,砰砰聲響,燕虹找準機會於唐寅側面施展上下兩段連踢,宛如戰斧般的長腿撞擊在唐寅的手臂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唐寅穩穩站定,兩人在擂臺之上一個原地不動,另一個圍繞着對方急速的轉圈,不時以各種腿法攻擊卻一沾即退,那場景就像一隻靈活的猴子在逗弄一頭胖壯的大笨熊。
正常而言,同階對抗腿法的力量肯定是要比手臂更強的,只是唐寅周身罩體的暗極不滅硬氣功彌平了這一點,燕虹似乎因爲唐寅剛剛的話也憋着一口怒意,他硬是能夠做到自不同的角度重複踢擊唐寅雙臂相同的位置,這樣一來,傷害是能夠不斷的滲透疊加的,如果唐寅不能及時做出反擊的話,他的雙臂再強悍也有被踢斷的時候。
(差不多了,他習慣的身法軌跡我已記熟。)
施展魔猿聖樁功杵在那裡,這是白虹飛猿拳樁功的極大成之作,不但是白猿樁,飛猿樁,靈猿樁的兼備,並且綜合威力也最爲紮實強橫,只是當世唯唐寅得其形意,連苦苦推衍這門樁功一輩子的華天陽都沒能真正練成,他甚至不理解唐寅是怎麼練成的,因爲唐寅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陡然由魔猿聖樁功轉爲飛猿樁向前一撲,只是這一撲意動形未動,早就有防備心理的燕虹瞬間被這作勢一撲唬住了,他陡然腳步一移踩碎幾塊石板強行移避開唐寅將撲未撲的那個位置,下一刻燕虹卻發現唐寅並沒有撲過去,那俊逸臉頰陡然驚變瞬間慘白。
再下一刻,唐寅眼神當中有血光一閃,他身體一弓,腳步連踏,迅猛衝鋒,就好像一頭髮狂的犀牛,瘋狂地衝擊過去!
這個時候燕虹強行變化,正應該是舊力已盡而新力未生的關頭,只要將其罩入自身拳勢當中,唐寅自信,對方不死也殘了。
在衝擊的過程中,唐寅不停地出擊着刺拳,那狂風暴雨呼嘯一般的攻擊,在空氣中打出了許多爆破的聲音,整個擂臺四周絕大部分的人只看到了無數的拳頭影子向前爆發,石破天驚!
“唐寅敗了。”略一嘆息,程秀秀轉動着自己胖胖得身軀就要離去。
不遠處的高臺上,那名東瀛武者也抱臂於懷微微地搖頭,感嘆畢竟是新晉的丹氣境,少了一些搏殺經驗,但他恐怕是再沒有機會補全了。
而在這一刻,已經撲到極近處的唐寅也看到了燕虹眼神當中的得意,那是在駭然驚恐之後,緩緩浮出的得意:(你死定了!)
在這一刻,燕虹再未遮掩自己身上的狂邪意味,他本是強姦犯,被大陸追殺得活不下去,出逃海外,唐寅隱隱感受到的那種油膩感,其實是他隱藏着的輕浮邪氣。
……………………
“死吧!”
陡然一躍而起,燕虹的身形先是在半空中略一懸浮,再下一刻,漫天的腿影傾泄而下,唐寅只見面前腿影漫空而落:超·鳳凰天落,燕家腿法極大成的精典殺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般人根本就數不出,看不輕燕虹在那一瞬間凌空踹出了多少記重腿,只能見到空氣扭曲、光影閃爍,但按照這架勢,如此腿功殺招之下,裡面就是有一座鐵人也應該被踹碎了。
然而半空當中,燕虹的表情卻從自負、狂喜、勝券在握,慢慢轉化到驚疑、不信、無法想象,因爲自己引以爲豪爲此付出巨大代價的超·鳳凰天落……被對方一招不剩的全部接下來了。
成套路的武功啊,在第一次全力施展時被對方從頭到尾扛接、破解個乾淨,這一刻對燕虹的心靈衝擊,讓他幾乎懷疑自己身在夢中,不然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如此荒誕怪異、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是怎樣的冷靜與反應速度,那具身體裡住着一具超自然的惡鬼嗎?)抱着這樣的念頭,燕虹下意識得將目光與下方唐寅的目光相對視,而他所看到的,卻是一雙淡然冷漠、傲岸疏離的眼眸,在唐寅那陽剛狂野的氣度裡,這雙眼睛就像摻雜着一片灰暗無邊陰霾煞氣裡的紅日,僅僅只是擴散開來的氣機,便已如千里暮雲拍岸,森森然,昏昏然,似能將整個天地都裹進去。
(他的身體裡,真的住着一個……呃呃)超·鳳凰天落還未完全施展完,燕虹就已經從半空中掉落下來,他恍若突發急症般艱難得“咯咯”喘息着,緊接着就匍匐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呼呼……”
周身青黑似鐵卻佈滿大片腳印的唐寅嘴角溢血的後退兩步,在他的感受裡,剛剛生死關頭下,自身純陽仙心驀然催動到了最極致,整個世界除了自身的念頭以外彷彿全部都慢下來,接着自己見招拆招,格擋攻防,硬就是將燕虹原本凝聚如錐般的腿攻擴散到全身受力,當自己覺得再也無法堅持時,燕虹自己突然折翼一般落了下來,只留下自己上半身處處溢血,僵在那裡幾乎無法動彈……在剛剛,暗極不滅體硬氣功被強行催動到最極致,唐寅周身每一縷肌肉纖維都繃緊到最極致,一時間僵硬在那裡動彈不得。
“無國籍,燕虹死亡,唐寅選手獲勝!”
四周,頓時再次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而原本擁磊無數,人氣極高的燕虹則靜靜的倒在那裡,無法閉上的雙眼中依然殘留着極大的恐懼,彷彿那將他所吞噬的存在,即便是死亡都無法擺脫。
(你……在剛剛看到了什麼?)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情,唐寅粗重喘息着,然後他緩緩蹲下將燕虹無法閉合的眼皮抹下,這個傢伙的確是教了他一課,此役過後,自身經過極度淬鍊的暗極不滅體,則又可以精進一層了。
“師兄,慢一點。”這個時候華蕊跳上擂臺,跑到唐寅的身邊毫不避諱得伸手攙扶,她關切得問着,神情當中帶有着一股非常明顯的仰慕,瞬間拆解破除掉對手的武功殺招,這是何等的武道天才,簡直就像是傳說故事中才有的人物來到了人間。
尤其是唐寅剛剛撫平對手無法閉合雙眼的畫面,在許多人的眼中都形成了震撼感與衝擊力。
“去查,去查查這個唐寅到底是什麼來頭。還有,我要知道燕虹是怎麼死的,我不信他真的是超負荷而死。”程秀秀以手撫額頭,然而勝負逆轉的事實就擺在她面前尤不得她不相信。原本程秀秀頗爲自負,在擂臺之路這種檔次的對決碰撞中,只有那名東瀛武者池田蒼彥才被她視爲勁敵,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勁敵名單裡卻不得不再加上唐寅這個名字了,一個出乎其預料,能讓她預估錯誤的武者,當然是值得重視的。
擂臺之路是獎金疊加規則:進入前十六強的每一名選手都有五千塊,闖入前八者每人再得一萬,如果繼續獲勝成爲前四,又有兩萬獎金,最後要是能躋身最後的總決賽,再得四萬,拿到冠軍的選手最後還疊加八萬獎金。
唐寅這一路打過來,十六強擊敗聖象宗拉·頌達善晉升,獲得五千獎金,八強賽擊敗燕虹,獲得一萬獎金,這就已經是一萬五千獎金,剛剛在後臺處清點已經拿回來了,除此之外還有兩次賭博壓注的一萬多塊賭酬所得,這個時代的職業聯賽還很不規範,許多拳手都往自己身上壓錢,因爲如果戰敗,很可能直接就死在擂臺上了,那時候留着錢也根本沒用。
賭金的所得,唐寅自己留了個整數,剩下的兩千多塊他都給肯借錢給自己的弟兄們分了,畢竟人家也是信自己纔拿出這份錢的,自己要是戰敗死擂臺上,這筆賬自然就爛掉了。
拳館二師兄打進擂臺之路前四,白虹館大擺流水的宴席,華天陽老爺子似乎也認命了,雖然後悔沒按照祖訓,把自家功夫只傳男不傳女,但華家到華蕊這一輩就她一個女娃娃,華天陽壓箱底的東西不傳給她還能傳給誰?
好在付出之後也真的是有所得,那個大陸仔一路衝到前四強,聖象江湖已經送上外號“八臂猿魔”唐寅,指的卻是那次的血戰長街,單身獨頭五十名刀手,結果反將對手們殺得一個不剩,次日照樣參加擂臺賽擊敗強敵。
這樣的身手稱之爲八臂沒錯,猿則是指白虹飛猿拳的傳承,一個魔字則是指下手狠辣,一般人面前綁五十人,並且把刀子塞他手上也未必敢殺。
雖然唐寅終究是要回九龍灣的,但只要江湖上還有這位“八臂猿魔”的傳說,白虹館就能跟着增色,這段時間許多原本搭不上的生意都主動找上門來了,許多華天陽原本攀不上的金主都送過來了拜帖。
名利,名利,有了名還怕沒有利跟着來嗎?
世事如此,江湖也是如此,已然是白頭老翁的華天陽早就看明白這些事了。
“唐兄弟,聽說你是九龍灣出身的人,還打算再回去?”觥籌交錯間,一名富態的商人紅着臉來到唐寅身旁,在舉杯輕碰後這樣問道。
“嗯,還有兄弟朋友都在那裡。”
“接過來嗎,你的兄弟朋友有多少接過來多少,我們這些撥弄算盤的,多了不敢說,百十幾個人還是能夠安置的。有你在,我們這些人在異國它鄉做生意也安心些。”正在說話的這人是大米商陳老爺子,唐寅當街全滅比利堂就是因爲他,唐寅被逮後,這老爺子也沒躲,出錢出力力保唐寅,這些海外華商不差錢,有錢之後他們想得更多的是怎樣保命。
聽着陳老爺子的話,腦海閃過自己的兄弟們與一道倩影,閃過了九龍灣的恩恩怨怨與自己的誓言。
唐寅終究還是搖搖頭,拒絕了陳老爺子的好意,他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接受了這次邀請,那麼自己的下半生一定能和兄弟們平靜富裕的度過,然而這些卻並不是自己追求的,唐寅,他還是更喜歡在腥風血雨的江湖當中行走衝殺,這就好像絕大多數賭徒都知道賭博不是好東西,但他們戒不掉一樣。鮮血已經沸騰過,再讓它平復下去,輕緩的流淌,那種平靜的日子會讓唐寅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鏽蝕。
只是在宴會上呆了很短的時間,然後唐寅就去了後院靜心閉關,明天是四強賽,不知道會抽到的對手是誰。
……………………
“華國,程秀秀。”
“華國,唐寅。”
當裁判念讀出抽選結果時,幾乎武鬥場所有的華人都摔東西開罵了,因爲這是對華人最不利的一種結果。
只要程秀秀與唐寅錯開,東瀛武者池田蒼彥就要連續兩天迎戰兩名實力強勁的華夏武者,最後繼續挺進勝利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因爲四強賽,是兩名丹氣境武者對毆,另一名丹氣境武者碾壓一名煉體境武者,不出意外的話那名煉體境武者直接就會棄權。
即便精神可嘉選擇放手一搏,煉體境武者能夠給丹氣境武者造成的壓力也是很有限的,而另一邊的兩名丹氣境武者,搏殺出勝負之後,很可能是一勝出一負傷的狀態,接着於次日迎戰另一名狀態良好的丹氣境武者。
“想不到居然在這裡碰面。”
“是啊,想不到我居然要接連扼殺掉你們白虹館兩名丹氣境,想想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吶。”摸了摸頭,此時此刻的拍拍熊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只是這樣的傢伙一旦爆發起來,其雄渾威勢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唐寅笑了笑,然後他轉身舉起手。
“我認輸。”
唐寅愣住了,他愕然轉身,卻發現程秀秀圓滾滾的身軀已經跳下擂臺了。
“本來我是沒打算認輸的,擊敗你之後我依然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擊敗那個東瀛矮子。然而我發現你小子居然不想消耗我體力直接認輸,如果真的讓你認輸了,反而就是我輸了一籌……個人之榮辱與家國的榮譽根本無從相比,不要輸給那個東瀛矮子哦,不然我會看不起你的。”以手抹鼻,另一隻手從身旁熊伯的袋子裡掏出一個大肉包,程秀秀狠狠地咬了一口。
這個時候一名穿着西服的白人罵罵咧咧的走出來,他指着程秀秀明顯在叫罵着什麼,然而程秀秀一揚眉,把手中還剩小半的包子反手砸打過去,糊了那名白人一臉。在四面保衛人員拿着槍械武器上來時,在觀衆席的位置有一羣胖壯的大漢也緩緩站立起來,不僅僅是他們而已,另一部分反應過來的海外華人也抄起身下的椅子站起來。
“怎麼的?有兩個臭錢就非要看我們華人自相殘殺,我X你媽姥姥!爺們比你富裕十倍。”
那名保釋唐寅的白人在保衛人員的保護下好容易才把糊臉上的肉與油抹下去,怒熊山莊特製的肉包實在是皮薄肉厚褶子多,不僅僅是如此而已,程秀秀在已方衆人的保護下指着那名白人用非常純熟的外語破口大罵,這位程家大小姐可不是鄉下土包子,她曾經遠赴英倫名校進修,相形之下,武道纔是她調劑身心的副業。
看程秀秀已經聯合聖象華商,根本就不會有絲毫吃虧的架勢,唐寅也就收回了注意,率先返回白虹館積蓄精氣神。
事後也的確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其一,壯着膽子和池田蒼彥對陣的那名煉體境武者,瞬間就被池田蒼彥給廢了,若不是認輸得快命都沒了,池田蒼彥明顯也是不大在意他,不然這名武者連認輸的機會都不會有。
其二,怒熊山莊程秀秀完全在聖象華商圈子打開了交際脈絡,現在這位程家大小姐在聖象華商圈子裡有一個“義薄雲天”的雅號,說她巾幗不讓鬚眉,做事有家國天下之念。
至此,怒熊山莊的生意在聖象華商圈子可謂是暢通無阻,這樣的效果,是程秀秀拿幾次擂臺之路冠軍都獲得不到的。
“這個天下已經由大亂轉爲大治,做不做一個好人,一個愛國的人,已經不再是道德的問題了,而是智商的問題,想要把生意做大,名聲不好行嗎?揹負着不愛國的名聲行嗎?”月色下,程秀秀大口大口的吞着肉包子給國內的莊主老爸打電話,顯然是對自己今天的表現無比的滿意。
“少跟你爹我扯這些,當時棄權的時候你有想到過這些嗎?這次意外打通了聖象華商圈子完全是機緣巧合………不過,閨女,幹得漂亮,這一次連你爺爺都聽說了,老爸以你爲傲。”
次日,擂臺之路最後的總決賽。
一個從來沒想參加總決賽,中途還打算退出的人,站到了除武無它的“血殺”池田蒼彥面前。兩人相對而立,因爲話語不通,就不必勉強交流了,一切的一切,盡在拳中。
“開始!”
唰!
池田蒼彥率先動手了,他手臂如靈蛇,糾纏纏繞而上,五指如腥紅之信,點點擴散籠罩向唐寅的面門,咽喉,膻中等等多處大穴,雖是已手作劍,卻有“嘶嘶”破空聲,這是劍法化入拳術,只一招之間就將東瀛殺生武學的詭秘、兇毒、強悍盡數展露。
(招式武功,我不及他多矣,既然如此,唯搏命而已。)
“吼!”
身軀膨脹,兩米高巨魔般的青黑身軀降臨世間,隨之而起的是唐寅對於攻勢的合身猛撲,他根本不理會池田蒼彥精妙至極的招式變化,雙爪撲殺帶風,伴隨沉悶如龍虎般低吼聲,其周身筋骨齊齊鳴響:來啊,一起死吧!
這樣的對衝,池田蒼彥能將唐寅的身軀直接打透打爆,面門,咽喉,膻中種種要害什麼橫練硬氣功都抵禦不住他的掌劍,但池田蒼彥自己也將被唐寅懷中抱漢殺。
這就好像當年東瀛精良強悍的武士刀與華國山野鍛鑄的厚背大砍刀對砍一樣。
東瀛的武士刀與其說是刀,其實是劍,輕重合適,適合單人決鬥。而華國厚背大砍刀,沉重,兇猛,更適合羣戰軍隊搏殺。東瀛的武士刀,也就最重也就三四斤,單人決鬥,拿起來,可以閃躲跳躍。而華國的大背砍刀,最輕也有十多斤,二十斤,單人決鬥起來,並不靈活,而且一般人,也沒有那個體力使用這玩意連續砍劈。
但是在戰場上,那麼多人拼殺,只進不退,有我無敵,只有硬碰硬,根本沒有迴旋跳躍躲閃的餘地,厚背大砍刀硬磕上東瀛刀,後者一磕就飛了,順勢一下,就能斬下頭來,當年華國抗戰的時候,多少糾糾男兒用大背刀,砍得東瀛兵脖子上都戴套。
東瀛武士刀,是江湖的刀,華國的厚背大砍刀,是戰陣上的刀。
就像此時此刻,唐寅忘記自身合身一撲,拖着你一起去死,拳法無我,盡是家國天下。
雙方急速的趨近,池田蒼彥冰冷的眸子緊緊盯視着唐寅的雙眼,在最後的關頭他陡然身法一變恍若鬼魅般的退出撲殺圈,卻也因此喪盡了之前連戰連勝的氣勢如虹。
池田蒼彥的退是正常的,沒有幾個精神病會和武功比自己弱的人同歸於盡,他是武癡,但並不是瘋子。更何況即便此時此刻退出幾步,池田蒼彥一樣有大把的機會挽回局勢,只是,此時此刻的氣機變化消漲,卻已然是唐寅佔盡上風,恍若地獄升起的高大魔神一般縱橫撲殺着身法靈活,動作迅捷的東瀛武者。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武道之爭,雙方都殺心充斥,出手在不保留,而擂臺之上的虎鬥龍爭,也牽動着擂臺下無數人的心神,西裝革履的白人老闆,忘記手中肉包的程秀秀,白虹拳館的衆人,幾乎包下現場的聖象華商。
以武載道,忘死而搏,引衆生體味生命最濃烈時的醉美滋味。
引用龍蛇演義裡關於武士刀、大砍刀的描述,反駁讀者焚琴煮鶴;刀不重要,重要的是持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