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可能沒辦法穩定更新了。我爸在南京動手術,需要我去照顧他。
我爸,是個胖子,上小學就開始逃學,長大之後吃、喝、嫖、賭、抽一樣不缺五毒俱全。
爺爺當時是家鄉的高級教師,受人尊重,桃李滿天下,託關係走後門,求爺爺告奶奶,總算是把他安排到當時的電廠上班,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就已經一個月兩千多,並且單位福利極好,水電免費,肉蛋福利月月送。
給他找了工作,娶了媳婦,買了樓,爺爺奶奶本以爲總算可以鬆口氣了,他們哪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噩夢的開始而已。
父親賭博,不僅僅把房子輸給了債主,並且買斷工作拿了幾萬塊錢跑了,我自小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聽奶奶說那個時候還有來家裡要賬的,不過我的記憶模糊了。
兒子丟人,老人家好臉,在家鄉呆不下去就舉家來了山東。
上初中時,這個被奶奶咒罵過一萬遍的男人又回來了,跟着爺爺、奶奶啃老兩年,然後拿着老人的又一筆積蓄去做買賣去了。這次挺好,他賺到錢了,然後就是找女人,賭博,沒兩年又欠一屁股債跑了,我不知道家裡有沒有替他還債,反正爺爺、奶奶從一處大房子搬到小房子。
我上大學,這個男人又一次找上來。我畢竟還是憐憫他的,並且心裡對他還存在着一點希冀,於是我欺騙早已和他離婚的媽,要了四千塊錢讓他在大學附近住下來……然後他世界盃時賭球,又逼着我向我媽騙取四千塊,那時候我真的想和他一起從大學教學樓上跳下去。
大學四年,他折磨我三年,招一羣狐朋狗友在一幢出租屋裡胡吃海塞、吹牛,可能是他人生最得意最痛快的時候吧,然後我就得洗一個多小時的碗整理殘局。
那是我父親,我爸,但每一次見到他時我都發自心底的感到厭惡,我就希望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多好。有時候會想一刀捅死他,蹲個十年再出來,我的人生會不會輕鬆些?
因爲多年的胡吃海塞、菸酒不斷,他當年強壯的身體現在早就已經垮了,多年的糖尿病,我知道他用不了多少年就會進入併發症階段,但他不會那麼痛快的死的,因爲奶奶愛他,哪怕再怎麼怎麼樣,我的胖奶奶依然愛戀着自己的這個兒子。
她會拿出自己的所有去維繫這個兒子的生命,我絕望,但我無力改變。
這一次,他又來了,人在南京,需要做一個手術,我不知道我這次去要在他身上花費多少時間,但能怎麼辦呢?
那是我生理血緣上的父親,他千般不好,萬般不對,沒有他,我連來到這個世界體驗痛苦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在爺爺、奶奶的寵愛下,我的人生談不上痛苦。
我有萬千種理由痛苦他,但人可以欺騙整個世界,唯獨欺騙不了自己的心。如果看着他這樣死掉,他會成爲我心靈上的陰影與破綻。
人生如負重遠行,唯有負得夠重,才能行得夠遠;這個男人是我的父親,無論怎麼樣,哪怕並不願意,哪怕放棄我這兩年來積累的一切,我都會盡全力讓他活下去的。
這樣,在他死去的時候,我纔可以捫心自問、俯仰無愧,我今後的人生纔可以輕裝上陣,揮灑自如。
2018年8月31日星期五,狂翻的鹹魚2
人啊,想要掙脫自己的宿命,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我,並不畏懼。